日本关东军驻宜凌部队最高指挥官石川大佐正在开会,参加会议的人除了石川本人外,再没有一个日本人,是清一色的汉奸狗腿子。石川在会上阴沉沉的说:“一天时间,在我们的辖区,被打下两架日军军机,令我在上司面前很没有面子,这是我们的耻辱。满洲人有句话,杀鸡鸡要跳,杀猪猪要叫,杀牛牛要吼。满脑子鬼点子的金超然,还有他那四十个已经武装到牙齿的巡捕队,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还有由五名日本军人组成的飞机失事调查队,刚到那,一夜的功夫,就一个没剩。宜凌通贾慈也被人枪杀了,他的猫头鹰狩猎队只剩下了一半。到现在,令驻宜凌日军不安的这几件大事到底是那些人干的,有多少人,头儿是谁,队伍的名称,他们后边又是谁,我们还一无所知。我知道的,与国民党的政府有关联的有两伙?一伙是宋九龄,他的队伍早就被打散了。另一伙是连续打了两次县城的马子丹,现在,马子丹一伙也已经被剿灭了,马子丹的脑袋都被割下来了。和国民党的政府没联系的也有两伙,一伙是马龙飞的队伍,另一伙是高文先的队伍。据负责侦察的报告说,这两伙也已经离开宜凌。还有谁呢?还能有谁呢?还有两伙,一伙叫宜凌杀日大队。另一伙叫宜凌大义抗日军。据我得到的报告,这两伙人势单力孤,没有可信服的证据,说明他们有多大的能量。还有谁有这么大的势力和能量呢?”石川大佐讲到这,停住不讲了,他扫了一眼新组建的保安团团长郭东夷和警务局局长郑魁武,冷冷的一字一句的说:“我命令:保安团团长郭东夷,警务局局长郑魁武,三个月内查清这伙队伍的番号、人数和武器配备;查清他们的活动路线、地域和经常住在地;查清他们的指挥官是谁?都是谁给他们提供吃的、喝的、住的;还要查明,他们背后的势力是谁?”

  在宜凌,石川能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并能够引起上司的赞赏和快速提拔,石川身边的两个铁杆汉奸,金超然和贾慈的作用非比一般。这两个人的死,令一个人看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个机会,让一直在他的五脏六腑里闷着的当官的希望欲火,又一次被重新点燃。这种欲火和希望搅得他几天来是站不稳,坐不安,饭不香,酒不馋,睡不着,眼发干,脸难看,心不欢,嘴起泡,口有痰,撒黄尿,腿打颤。可这事他想归想,当真还得看他咋办。为此,他闭门谢客,搜肠刮肚,冥思苦想,拍脑门,打嘴巴,扯耳朵,急磨牙,他还真想出了一个道道。这个人是谁?他就是杜二。他想出的道道是又什么呢?

  宜凌火车站劳工临时居住营被劫,五百劳工顺利逃出魔窟虎口的消息,有如冬末七九的风,在宜凌西部山区悄无声息的发挥着他润化坚冰,暖温冻土的魔力。宜凌大义抗日军了不起,只几个人就把守备森严的劳工临时居住营给拿下了,不只是救了五百劳工的命,还有五百个家庭啊。被派了劳工没有出路的男人们,离家逃命后,背地里四下打听寻找,宜凌大义抗日军在哪?求求他们,把咱也收了吧。

  小道消息枕边风,石匠的榔头木匠的钉,准着呢。人们耳听口传,就这样,不断有人来找范酒海,磕头作揖,要求收留,托命一块打鬼子。年岁大的,腿脚差的,拖累多的,久病拿的,劝其回家,做宜凌大义抗日军的耳目,做宜凌大义抗日军的秘密居点。范酒海从中挑选了三十五个,这三十五个人,不是胆大心细,就是眼急手快,舞刀打枪,各有本领。有三十五个人的入伙,范酒海的队伍大多了。

  人多了得吃饭,打鬼子得训练,敌强我弱得躲着,狡兔三窟,藏身之地最关键。范酒海遇到了一个好人,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好地方。这个好人就是杜大,这个地方就是杜大的酒坊。要说好,好在哪?名声鬼异,无人来。全屯子没人,消息闭塞。房子全空着,挑挑选选,好住。酒坊做掩护,烧酒帮忙干活,好呆。四周群山环抱,向西一条树棵子小道。上山如飞鸟入林,下山如孤寡投亲。范酒海带着他的近四十个弟兄,把这个地方作为最长住的根据地,休整训练,伺机而动。

  好人杜大一家,靠烧酒卖酒求生存,靠与世无争度日子。杜大带着老婆孩子,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里本想过自个平平淡淡、忙忙碌碌的生活。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事儿,就让好人杜大给摊上了。想躲躲不了,想推推不掉,怎说不管用,哭喊跪拜也不饶。

  这天的上午,杜大家的大黄狗冲着西边的树棵子小道狂吠不停,杜大以为有大宗的买家来取酒,乐颠颠的向西边走去,喜滋滋的去迎候买家。从树棵子里冒出了一匹马,骑在马上的人是杜二。杜大好久没见着弟弟,他这个乐呀,边向前边紧走边喊:“杜二,弟弟。”他本想多喊几遍杜二,可他的血往上涌,情往上顶,话到嘴边确停住了,张着嘴,瞪着眼,愣怔着,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见杜二的身后窜出了十二匹马,骑在马上的是清一色的日本鬼子,一共十二个。杜二对杜大说:“哥,看面庞,日子过得不错吧?快别愣着,你要发财了。”杜大茫然的问:“发什么财?”杜二说:“走,到家再告诉你。

  杜二领着十二个鬼子,来到杜大的院子,进了屋,又忙着请这十二个日本鬼子在炕沿上坐下了,然后吩咐杜大:“哥,赶紧给太君沏茶倒水,我嫂子呢?赶紧过来帮招呼哇。”杜大回答说:“你嫂子带孩子上山看夹子去了。家就剩我了。”杜大回答完弟弟杜二的话,用手悄悄的碰了一下杜二,小声说:“出来一下。”杜二跟杜大来到屋外,杜二不耐烦的说:“你这是干啥呀?把人家太君扔在屋里不管了,人家可是钱串子、摇钱树。”杜大本来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可今天他生气了。老百姓谁都知道,日本鬼子是个什么东西,杜二把这些人见人烦的日本鬼子带到这本来平平安安的酒坊,他杜大以后怎么做人,怎么卖酒?杜大忍着气问杜二:“弟弟,你带他们到这干啥呀?”杜二说:“哥,我带他们来挖那个。”杜大追问:“哪个呀?”杜二没好气的说:“明知故问,咱家还有啥?爹坟里那玩意儿。”杜大生气了,他有些不信的问:“你要刨咱爹的坟?”杜二反怪的说:“你说话这么不好听呢,什么刨坟,是挪坟。”杜大这时候完全明白了,杜二是要把老爹坟下的宝贝送人,送给这些日本鬼子。想到这,杜大急了,他冲着杜二喊:“杜二,你听清楚,我是老大,咱家的坟地归我管,你少插手。”杜二也急了,他指着杜大的鼻子说:“尊敬你,叫你声哥,别给你脸往鼻子上爬,说好听的,还给你俩钱,说不好听的,崩子全无。”说完,杜二一个转身进到屋里,站在地当心平伏了一下情绪,接着就点头哈腰的请坐在炕沿上的日本鬼子出屋上山。

  杜二从院子中的棚子里找出铁锹、小镐子,锤子、钎子,装进一个麻袋,背着就直奔他爹杜剩子的坟地。杜大一看杜二不搭理他,带着人走了,愣怔了一会,还是不死心,一阵小跑,来到杜二身边,他要劝杜二回心转意。

  杜大跟着杜二边走边劝:“二啊,咱爹那坟不能动,咱到关外,得重新立祖,爹的坟就是咱们的祖坟,这坟地找人看过了,才选的,祖坟不能刨,咱得传宗接代,让子孙家业光大呀。”杜二冷冰冰的说:“你说出鸟叫来,也改不了啦,我已经跟大太君石川大佐说了,赏钱都领了,这宝贝玩意儿拿不回去,别说升官发财,命兴许就保不住了,你当哥的得为弟弟想,人死如灯灭,埋那都一样,不能为咱爹的几根烂骨头就要了我的命吧?再说了,这十二个日本人准备好好的,都来了,能半途而废吗?事整大了,有钱咱哥俩平分还不行吗?再说别的,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哥。”杜大见杜二铁了心了,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走,眼看快到坟地了,杜大向前紧跑了几步,扑通一声给杜二跪下了,哭着说:“二啊,哥给你跪下了,求你还不行吗?别再往前走了,回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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