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怀龙原想把打探到的重要消息告诉石川大佐,一是想证明在自己的地盘上,金怀龙有势力、有能力,日本人你再霸道,也别小瞧我,我不是一般的这个地头蛇,我是金怀龙。二是作给保安西队队长许无垠看。别看你许无垠是个保安西队的队长,你许无垠不行。在西队的辖区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许无垠连个味都没闻到。借此机会在大太君石川跟前给许无垠好好上一回眼药,压压许无垠的气势,灭灭许无垠的威风,自己也出口恶气。三哪,前一阵子儿子金超然在大太君石川大佐的手底下,没得到什么好烟抽。这回,儿子复出了,当爹的,做件大事,也好给金超然壮壮脸。怎么算计,也都是一石三鸟的好处。金怀龙的如意算盘打了多少遍,也没算计到石川大佐会让他儿子去了一头。另一头,他金怀龙也得跟着去。

  金怀龙为向石川大佐报告这个事,心思了一白天,想了一长夜,又坐马车从太阳升起颠簸到日落西山,本来就养尊处优贯了的肥胖臃肿的身子,这阵折腾,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一听石川大佐让他骑马给藤井中尉的骑兵带路,他当时就有些傻眼了,不得矣,只得硬着头皮上路了。

  金怀龙骑着马跟在藤井中尉的身后,出了西城门,随着马队急驰紧跑,刚开始走的是大路,这条路他每个月都要来回走个六趟七趟的,非常熟。后来进了山,这山路他从小到大也常走,也很熟悉。所以,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金怀龙还觉得很威风,很得意。可后来,天黑了,路也生了,身子也乏透了,就有些吃不消了,渐渐的支持不住,强挺了一阵子后,一头裁了下去。

  藤井中尉带着马队,象野猪群一样在奔突,象野狼群一样在狂跑。疯了一样的日本骑兵,在一处群山的三岔路口停了下来。眼前是三条道,一个方向,走哪条道对,谁也不知道。马队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子,藤井中尉跳下马,打开地图,见地图上只标明一条道。究竟应该走哪条道对,藤井中尉这时才想起还有个金怀龙,他站起身往后看了一眼,见金怀龙骑的马是在身后,可马鞍上是空的,地上也没见着金怀龙。藤井中尉问身后的骑兵:“马上的人呢?”那个骑兵很轻蔑的回答:“那个猪早就掉下去了。”他的话引得周围的骑兵一阵哄笑。藤井中尉用手制止了哄笑,翻身上马,沿着稍宽一些的中间那条路,带着队伍就下去了。

  金超然对上任后的第一次行动很在意,领受任务后,他让手下人脱下军装换便衣,派三个哨探先头去安排早饭,然后,带领马队小跑着出了北城门,上了渡船过了河,一夜的路程一站没站,一歇未歇,天刚亮就到了五台沟,在五台沟的崔书成保长家吃过早饭,扔下马,后头瞄着前头的又上路了。

  金超然和两个使短枪的护卫走在最前头,他身后一里地的光景,是他的羊拉屎一样的队伍,三个人一伙,五个人一群,跟胡子似的,横扛着长枪,不紧不慢的跟着。在一个屯子边,遇上了两个人,金超然停下问:“一大早的,哥俩个是去哪啊?”“去白场沟。”金超然听到对方说白杨沟三个字,立马警觉的问:“去白杨沟干嘛呀?”那两个人听着问话不顺耳,就反问一句:“你打听这干嘛?”金超然回应说:“随便打听一下,听说这疙瘩有哪个绺子要人,你知道吗?”“要人?你也想亮了?”这回是金超然听了不舒服的反问一句:“我怎的?”那两个人瞅他一笑,一个笑说:“还你怎的?你没听说呀,瘸子的心比天高,矬子肚里三把刀,最毒毒不过一只眼,一只眼还怕水蛇腰。你去?谁敢要哇。”金超然脸一沉,这句话明摆着是冲着他的一只眼说的。他忍住火没发作,语气平缓的问:“这么说,你是知道了?”“当然了,前天我还带去三个呢,赏钱我都领了。”金超然一听对方说的对路,就试探的问:“也带我们哥三个去一趟,赏钱要多少我出,怎么样?。”对方说:“你思想我们哥俩谁都带呀,带你?信不着。再说了,人家早就走了,还等你?”金超然追问:“去哪了?”“人家去哪能告诉我一个老百姓吗?你有能耐去问人家高文先吧。”金超然向两个护卫递了一个眼色,两个护卫一步窜过去,对准没说话的那个人的侧肋骨中间就是一刀,说话的这个人见金超然的手下人下手杀了人,就转头对屯里大喊:“来坏人了,来坏人了。”没等他第三句喊出来,刀子也在同样的部位扎进去了。

  金超然本来想以入绺子为借口,消除对方的警觉,先混进去,然后再浑水摸鱼。听说高文先已经早就走了,觉得不对,他爹金怀龙告诉他,前天还有人奔这边来呢。金超然虽然半信半疑,可还是急忙集中了队伍,急匆匆的奔白杨沟去了。

  白杨沟坐落在医巫闾山的北段,这里的山,从外看也是连绵起伏,可进到里边再看,山与山之间,谁与谁都不是山连着山,峰连着峰,岗连着岗,挨着不连着。所以既是曲径通幽,又四通八达。金超然虽然听说过白杨沟的地名,可从未来过。他带着人来到白杨沟一带一看,吓了一跳,这里的地形,川围着山,路绕着弯,望天三五里,看地百丈宽,行路十八拐,一拐一层山,进山就如进了八卦阵。这山,进可三沟五川进,出可四面八方出,是捉迷藏,打阻击,设埋伏的绝佳地带。金超然小心翼翼的来到白杨沟,在屯子外边观察了一阵子,先派五个人进村,没见有人抵抗,金超然扑空了。

  在白杨沟屯子中央的一棵大杨树下,他的手下人把屯子里的人都强行赶到这里。金超然拉过一个老头问:“听说有个绺子在咱白杨沟拉人,你知道吗?”“这个事屯里的谁都知道。”金超然见这个老头子没回避就追问到:“是谁在招人?”“高文先,高先生在招人。”金超然见这个老头实话实说,就夸到:“一听说话,就知道你这个老头是个明白人,告诉我,白杨沟哪家有人入绺子了?”老头说:“你还别夸我,人家高先生做事,大明其白。可有一样,人家高先生不收附近的人,专要西山那边逃回去的劳工。”金超然追问:“人呢?”“看样子你是个官,告诉你,前天傍晚还在这棵大杨树下呢,早上起来,连个人影都没了。”金超然又追问了一句:“去哪了?”老头回答说:“你这个官问的,别说高先生,就是你上哪去了,能告诉我吗?只听说他要打日本人,别的不知道。你问半天了,我问问你,你是哪的?”金超然回答说:“我们是宜凌巡捕队的,是专抓他们来的”老头听说是宜凌的,就仔细看了看金超然反问道:“我们这也不归你们宜凌管哪,你跑我们这发什么威,撒什么野呀?”金超然一听这话噎得够呛,拔出手枪就是一响,又吹吹还在冒烟的枪口,面向人群说:“日本人管的地方,我就能管,告诉我,他们去哪了?”老头家里的七八个男男女女见老人家被打死了,就一齐拥上来怒问金超然:“为什么凭白无故的乱杀人,老人家对你怎么的了?”金超然说:“高文先在白杨沟组织抗日队伍,白杨沟的人就与高文先同罪,把男人都捆起来,带走。”妇女们一吃要把男人带走,又喊起来:“把男人带走了,这日子我们还咋过呀?不能带走哇,求求你了。”说着就一齐挤过来。金超然朝天放了一枪说:“臭娘们儿,谁再挤,谁再喊,就一起捆了,给日本人送去玩了。”

  金超然的手下们听金超然下令捆人,又见人群不稳,一齐向人们的脚下开枪。一阵枪响过后,赤手空拳的青壮年都被捆绑住,拉成一长串被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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