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左右,石川大佐正在地图前看地图,警卫一声报告,打断了石川大佐的注意力,他准了一声:“进来。”就见警卫带进来一个灰头土脑的人。苏德傀的大儿子苏忠来到了石川大佐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报告说:“大太君,我是苏保长的大儿子,你派去的一百来人,全让嵇山泰派的人下毒药死了,快去看看吧。”石川大佐惊问一句:“什么的?下毒的?全死了的?”他拿起电话摇通了骑兵小队的藤井四郎中尉:“紧急集合,全速赶到瓦盆峪,我随后就到。”

  宜凌北城门。藤井四郎的七十匹战马驮着七十个日本骑兵呼啸而出,紧接着的是石川大佐和翻译冷寒冰在十名日本骑兵警卫的护拥下,也冲出了北城门。一前一后上了三条渡船,渡过白狼河后,一阵烟尘就消失在月色之中。

  朦胧月色下的宜凌县城的大街上,一匹无鞍马驮着一个人,这个人手拿一根大镐把,边骑着马边左察右看,当他看到嵇家药铺的牌匾后,下了马就大步闯了进去。药铺的两个伙计看见一个青年人拿个镐把,怒形于色的进来了,忙打招呼问:“你是拿药吗?”苏老大苏忠径直往里走,也不答话。伙计又忙问道:“你要干什么?”苏老大苏忠把镐把往柜台上一敲问道:“这是六合屯嵇山泰的药铺吗?”一个伙计回答说:“对呀,没错,是嵇家药铺,怎的了?”苏老大苏忠又问:“那五味药是你给拿的吗?”这个伙计又答道:“对呀。”“对个屁,你们老嵇家对日本人有恨,充英雄,你们在自己家下毒去,为啥在我们老苏家下毒害我们?”另一个伙计不信的问:“不能吧,嵇东家也是个明白人,他既是有这个心,也有这个胆儿,这事儿也不能明干哪?”“对呀,所以才来我们家下毒哇,他好躲清静啊。现在百十号人全死了,日本人就有七十。”里边的那个伙计惊愕的说:“我的妈呀,这祸闯的得有多大呀?”他扭头对另一个伙计说:“咱俩跑吧,晚了命就没了。”“你俩想跑?我就防着你们这一手呢。”苏老大苏忠说完,一镐把下去,人没打着,柜台给打坏了。两个药铺伙计躲过了这一镐把,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个伙计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瓶子,麻利的拧开盖,把里面的药水倒进了茶杯里。另一个伙计和气的跟苏老大苏忠说:“这事儿就是真的,也和我俩没关系,我俩是干活的。你别冲我俩发火行吗?”就在苏老大苏忠一打沉的功夫,被倒进茶杯里的药水就拨到了苏老大苏忠的脸上和眼睛里,苏老大苏忠被一瞬间火烧火燎的巨痛疼得是跳着脚的叫,接下来是手抓脸在地上翻滚。一个伙计说:“跑吧?”另一个伙计说:“点了再跑。”两人快速的收实了一下钱财,分两份包好,一人一份背好。从里屋点着了火,出到外边,上好窗户板,锁上了店铺的门,走出去不远,两人又站下了看了看,见烟火己起,就分头消失在朦胧的月色里。一会的功夫,嵇家药铺就火龙冲天,引得周边的店铺和人家紧忙喊人救火,可这时,已经晚了,周围的人只好护着自家的房子,眼睁睁的看着嵇家药铺被大火烧塌了房架子。

  藤井四郎中尉带着他的满编七十名骑兵,在月色中狼突虎扑般直奔瓦盆峪而去。夜深人静中,这爆豆般的马蹄踏地,就有如几百面大鼓被同时擂响,又有如天边的滚雷,扫地而过,把一路上附近村屯睡梦中的老百姓全都惊醒了,狗也是一个村屯接着一个村屯的狂吠。藤井四郎赶到瓦盆峪,不知道哪家是苏保长的家,七十匹马在街面上来回奔找,苏德傀听到马蹄声爆豆似的,如滚雷般越来越近,他知道,日本人的大部队来了。他忙让人打开大门,藤井四郎下马跑进大院,看到十一张桌子旁的人,用手扶了扶,全都硬了。藤井四郎一阵哇哇大叫,他的话苏德傀他们虽然一句也没听懂,可这些日本兵们全都明白,见一个抓一个,抓一个捆一个,稍有不服,就是一窝蜂的拳打脚踢。苏德傀对这些进院的日本兵,一个人他也不认得,这些人疯子一般,没人理他,也没人问他,他抢上前想说话,想介绍情况,这些人见他有异样举动,以为他不服,就一拥而上,送给苏德傀一顿拳脚,打得他口鼻流血。等石川大佐带着护卫和翻译冷寒冰赶到一看,见把保长给捆了,还满脸是血,就让人给松开绑,一齐进到屋里。

  八仙桌旁,石川大佐坐在左边的椅子上,藤井四郎和冷寒冰一边一个站在身后,右边的椅子空着,没人敢坐。石川大佐对保长苏德傀说了一段日本话,冷寒冰向苏德傀翻译说:“石川大佐问你,本次行动,极端机密,只有两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办席招待?”苏德傀点头哈腰的站在石川面前忙解释说:“今天天蒙蒙亮,保安北队队长付殿虎派两个骑兵来送信,说是今天下午晌有日本太君和他的队伍要到瓦盆峪住一晚,来干什么没明说,让我准备今天晚上和明天起早的两顿饭,并安排好住处,还说是秘密,只我一人知道,千万不准对外说,还说是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我心思,这不让说你们要来,又说让我得表现表现,我就以为老母办寿的名义准备的筵席。”苏德傀说到这,见石川大佐抬起左臂,手掌上下一立,示意他停住,苏德傀只得把接下来想说的关键的话咽了回去。同时,他也明白了,石川大佐对他说的话全听懂了。石川大佐又说了一段日本话后,示意冷寒冰翻译给苏德傀。冷寒冰告诉苏德傀:“石川大佐问你,你凭什么证明你的行为是付队长的事先安排?又为什么向石川大佐报告说毒是嵇保长派人下的?事出在你家,你凭什么证明这事是嵇保长干的?”苏德傀把付殿虎让传令兵给他的字条交给了冷寒冰,冷寒冰接过来看了一眼,又呈给石川大佐。石川看了两遍后直接问苏德傀:“你的,就这个的?”冷寒冰加重语气跟问了一句:“石川大佐问你,还有吗?嵇保长下毒是怎回事?”苏德傀转身忙把张书宝、王大力两个人丢下的钱褡子拿过来,从里边掏出一张带字的宣纸,递给了冷寒冰后说:“大太君,嵇山泰以为,是你们祸害了他的姑娘,然后又秘密处置了,他对这个事耿耿于怀,始终记恨,明里暗里责骂声不断。这次,他明里派人送我这儿两头半猪,事先做好了手脚,下好了药,他当好人,我进圈套,他报仇解恨了,让我当这替罪羊。”冷寒冰举手制止了苏德傀的话,把纸上的字念给石川大佐和藤田四郎听:“嵇东家:你派人要的五味药凑齐了,只是不明白你干什么用?这五味药一定慎用。隔日单服都治病。合一起无味,遇热毒性大,误食无痛而死,无药能解。切切。伙计:车前子、马铃菜。”冷寒冰念完后,又把纸呈给石川大佐看。石川大佐把纸放在桌子上,然后还是用日本话问苏德傀:“你既然说是嵇山泰派的人,到你的家下的毒,我的问话是,为什么我的人全死了,一个未剩?你的人,为什么一口未吃,一口未尝,一个未死,都活得很好?”石川大佐这话问到了节骨眼上,冷寒冰翻译给苏德傀后,苏德傀立时汗就出来了。他派大儿子苏忠去城里送信后,看着十一张桌子旁的死人,他都蒙了,忘了这个最大的疑点了。石川大佐刚才这么一问,他才醒过神来,忙说:“厨师长是我找的,饭菜是他的人做的,他知道原尾,让他说吧?”石川大佐点头应允。苏德傀转身来到屋门口喊厨师长,厨师长见喊他,哆哆嗦嗦的进了屋子,站在那,脚窝都不敢动一下。苏德傀对厨师长说:“大太君想问问你,你做的菜,为啥一口没吃,连尝都不尝一口,有这么做菜吗?你的人为啥一个没死?”厨师长忙分辨说:“苏保长啊,我们这个行当,做啥饭菜都得尝啊,不尝咋知道是啥滋味呀?可你让那个什么保长派的人,就是给你送肉的那个人,你让他管我们,我们都得听他的,不听?我们不敢哪。他横着呢,我们还吃呢?连尝都不让尝啊。菜是分两拨做的呀,他吃给你们看的,是让我们先做好的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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