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了,等那些人酒足饭饱离开之后,徐三说:“大哥,您能坐在那里应付下来,兄弟十分钦佩,我还真怕您走了呢。请到三楼上看看去。”
三楼,在徐三的安排下已经开始清理维修。董鹰翔站在三楼的阁台上极目远望,舒城县城一览在目。
他正看着,徐三在后面说:“大哥,您来认识一下。”
董鹰翔转过身去,看见一个胖胖的黑大汉。徐三说:“大哥,这是我请来的朋友,干过多年的厨子,酒楼饭馆都干过,样样拿得起放得下,今后就请他在酒楼上当领班,负责这里的日常事情,您看行吗?”
“行,这些事你找人办就行。”
徐三又陪着董鹰翔来到了二楼,他指着一间房子说:“大哥,以后这个地方就是您的住处,只要您来了就在这里办理酒楼上的事务。这里过去是掌管酒楼的大掌柜住的地方。”
董鹰翔带着陈小豹,跟着徐三在酒楼上各个地方看了看。这酒楼确实是豪华,房外屋顶飞檐翘翅,古香古色,屋内雕龙画凤,在一堵墙上竟然还镶刻着大诗人李白的《将进酒》,只是去掉了前面的几句话。
“大哥,你看这诗好吗?”徐三问道。
“当然好,这是大诗人李白的名作,只是缺了前边几句话。小豹,这就是那首《将进酒》。”说完,董鹰翔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这诗倒是用到了正地方,好。”徐三道。
董鹰翔摇了摇头,有一点五味杂陈的感觉。徐三又说:“大哥,这酒楼今明两天再清理油漆一下,后天县太爷、县保安队大队长要在这里宴请一支新来的保安团的军官。”
“有这事?”董鹰翔听后有一点惊讶。
“对,贾县长已经派人来下了定金,要在后天大摆宴席。”徐三道。
“好,你抓紧准备吧,我先回去。”
“多谢大哥,我叫马车送您回去。”
下了楼,董鹰翔与陈小豹坐上了那辆四轮小马车。走出不远?刚好遇上了由城北门涌入的保安团士兵。他们服装整齐,身上背着崭新的汉阳造步枪,个个显得趾高气扬。
柳云见他们这个时候才回来,便说:“怎么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先别问了,快给小豹弄点吃的,然后还有急事呢。”
柳云忙给陈小豹做饭去了,董鹰翔找出纸和笔来,很快便写好了一份情报。情报写好后,他看着陈小豹说:“给你放在哪里好。”
柳云端了饭回来问道:“什么东西?”
“写了个情报,不知给小豹放在哪里好。”
“给他缝在衣服里面吧。”柳云道。
“这是个好办法。董鹰翔等陈小豹吃完饭后又说:“你立即出发我送你走南大门。从这里到龙眠山八十里路,一定要在今天晚上赶到山上,把情报交给大队长。”
“是,还带枪吗?
“带着枪。找个背袋,把手枪藏在下面,上面放点吃的和用的东西,以防万一。路上要多加小心。”董鹰翔道。
“是。”
董鹰翔很快便把陈小豹送出了城南门,他们在那里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柳云见董鹰翔过了许久才回来,便说道:“你去了那么长的时间,我还真有点担心呢。”
“没事。我送小豹出了城,不能马上就往回走,那些东北军士兵,不管怎么说还不是咱们的人。”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柳云问道。
“是这样……”董鹰翔把在太白楼上听徐三讲的事情和在街上遇见新来的保安团士兵的情况跟柳云细细地讲了一遍。
第二天下午,陈小豹回来了,他带回了李大队长的密信。李茂源在信上说:“小山子,你们送回来的情报很重要,大队已经开始做准备。既然国民党政府不顾外敌的入侵,一定要剿灭我们红军游击队,我们就坚决奉陪到底。同意你们利用徐三的关系进行情报活动,这样做比我们原来设想的还要好。对徐三要进行争取,使其不站在与我们为敌的立场上去,但又不能暴露我们真正的意图。对新来的保安团的情况,再进行深一步的了解,争取掌握更多的情报。”
董鹰翔看完大队长的密信后,又把它交给柳云看了看后便烧掉了。他对柳云说:“以后我每天都到那酒楼上看看去,以便能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柳云表示同意。
董鹰翔又对陈小豹说:“以后只要不派你回山上去,你就每天跟我到那酒楼上去看看。”
“是。”
当天下午四点多钟,徐三又来了,他说:“大哥,明天咱们正式开张,要宴请新到的保安团长,您还要去撑这个门面。”
“兄弟放心,我已经跟你嫂子说好了,以后我天天到酒楼上去坐镇,这个门面我一定帮你撑起来。”
“好,大哥真是痛快人,以后这小马车每天到府上来接您。”徐三道。
第二天的早上,那辆小四轮马车果然准时停在了大门外。董鹰翔与陈小豹坐在车上,马车飞快地向太白酒楼驶去。
太白楼上一切都准备就绪,所有的房间、楼梯都已清理干净,有些地方还重新进行了油漆,几个唱小曲的艺人也坐在了二楼的一间屋子里。
徐三陪着董鹰翔从一楼看到了三楼,董鹰翔称赞道:“干得不错,确实有那么个派头。”
徐三听了这句夸奖话后显得非常高兴,他说:“大哥,宴会的菜肴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在二楼西厅里设宴,那些人很快就到。”
“好,到时你在外面应付,我在楼上给你坐镇。”
十点多钟,国民党县长贾德才陪着新到的保安团长和他的三个营长一起来到了太白楼上。一同前来的还有舒城县保安大队队长宋其纯、伪警察局长魏保江、商会会长章之梦等二十几个大商人、大富豪。
当这些国民党政客、军官、商人及土豪劣绅在二楼西厅几张摆满酒肉菜肴的八仙桌前坐下后,县长贾德才开始讲话,他说:“各位同仁、先生,今天本县特设此宴为安盛雄团长和他的部下们接风。安团长这支保安团是经本人多次请求从省城派来的,是本省的一支精锐保安团。安团长年轻有为,是武汉军校毕业的高才生,熟读兵书,受过洋人的教育,拥有几十挺机枪。这一次来到本县,定能将那些小小的共匪游击队一扫而光,得胜而归。这里,我代表各界,预祝安团长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在座的官僚政客、保安团的军官及土豪劣绅们听后一起鼓起掌来。
“各位同仁,祝安团长旗开得胜。”贾德才举起酒杯提议道。
在众政客官僚、富商们一杯酒下肚后,新到的保安团团长站起身来说:“本团应贾县长的邀请,从省城来到这里。据贾县长介绍,龙眠山上只是一些被打散了的共党散兵游勇。这一次,省府廖主席派兄弟这支精锐保安团来,就是希望一举将共党游击队彻底剿灭,铲除祸根,为国民大业一除后患。”
“对,对!共匪不除,抗日难成。”贾德才高声附和道。
董鹰翔听了这些人的这番道白后,心想:这些反动派视我党游击队为眼中钉肉中刺,要想和他们谈判谋求抗日大业将是很困难的。
安盛雄又说:“本团是省政府重点装备新式武器的部队。这次来之前,换装了几十支英国造的冲锋枪,还有几十挺捷克式的轻机枪,新装备了两门迫击炮。用这些新式武器对付一支小小的游击队绰绰有余。这次剿匪,本团加上宋大队长的部队,打败这支共党游击队，就像‘张飞吃豆芽’一样，一张嘴就下去。哈哈哈。”
宋其纯听到安盛雄说到他的人马,立即瞪大了眼睛。随后他又听安盛雄说:“这次剿匪,由本团打头阵,请宋大队长为我们殿后。”
酒席上传出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等安盛雄坐下后,宋其纯坐在位子上讲了几句话,他说:“兄弟我非常钦佩安团长剿匪的雄才和…大略,本大队保证为安团长当好后盾。”
董鹰翔心想:这个家伙吃过苦头,只想往后缩,不想往前冲。
宋其纯又说:“安团长年轻有为,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当争头功。”停了一下后,他又补充说:“杀鸡焉用牛刀,本大队理应往后靠。”
听了宋其纯的话,安盛雄直皱眉头。宋其纯的副官忙用腿碰了碰他。宋其纯马上醒悟了过来,自知说错了话,忙又说:“安团长带领的队伍是一支‘达摩剑’,‘达摩剑’最能镇妖除魔,小小赤匪何足挂齿。”他讲完这句话后也迎来了一阵的掌声。
“不过,兄弟领教过共党游击队的厉害……当然当然,胜败乃兵家常事,啊,哈…”宋其纯自我解嘲地说道。
在宋其纯讲完话之后,这伙人很快便开始大吃大喝,宴席上一片狼吞虎咽。当他们酒足饭饱,贾德才又让徐三把那几个艺人叫了上来,为他们演唱助兴。
下午三点多钟,众官僚政客们终于散了。董鹰翔在那些人走了后跟徐三简单地说了几句话,便带着陈小豹离开了太白酒楼。
他们两人回到了家里,董鹰翔立即拿出纸笔来,把在酒楼上听到的情报写好了。他感到唯一遗憾的是,不知道保安团确切的行动时间。
情报写好后,柳云把那张纸条又缝在陈小豹的衣服里。董鹰翔说:“小豹,情报十分重要,务必在今天晚上把信送到山上。这样,你先去车马行租一匹马来,骑马回去。”
陈小豹迅速出了门,半个小时后他已经骑马出了南大门。
等陈小豹去了之后,董鹰翔对柳云说:“这几天没到报馆去买报纸,一会儿我去买几张报纸来看看有什么新闻。”
“快去快回啊。”柳云道。
董鹰翔来到了报馆,他推门进去后便感到气氛与往日不同。叶小姐见了他只是平淡地点点头,而宋先生则首先开了口,他说:“哟,董掌柜,董老板来了,欢迎欢迎。”
陶先生跟着说:“快,快请董老板坐下。”
叶小姐用手托着脸刻薄地说道:“董老板现在是大忙人,是稀客,今天来了,下次恐怕我们请也请不到。”她一边说,一边带着种复杂的心情望着董鹰翔。
“各位先生有话好说。”董鹰翔道。
报馆里的人互相看了看,宋先生说:“董老板如今是太白楼上的大掌柜,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要多多恭喜。”
董鹰翔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哈哈”一笑,他说:“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在啥?”叶小姐反问道。
“在乎山,在乎水,在乎山水乐悠悠。”董鹰翔漫无边际地回答道。
“啊,哈哈……”众人听后一齐大笑了起来。
叶小姐说:“董先生,那酒楼上也有山有水,也直得乐悠悠?岂不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 ”
“叶小姐说得对。但‘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董鹰翔道。
众人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董鹰翔,想不到他对诗词有如此深厚的功底。陶先生把报纸递了过来。
宋先生又说:“董先生讲得极是。这《正气歌》中还讲道: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可是……可是我总觉得好像是在打哑谜,驴唇对不到马嘴上。”
“这个嘛,古人讲‘难得糊涂’,有些事情糊涂一点好。该清醒时就清醒,该糊涂时就糊涂。好,欢迎各位到那太白楼上同乐。”董鹰翔说道。
在报馆的人还发愣时,董鹰翔已转身走出了门。在他身后又传来宋先生的话,他说:“这个董先生,我让他越说越糊涂。黄河之水天上来,他是从哪里来的?他这个天是个什么天?”
“且不管他是从哪里来的,他请我们上太白楼,我看过一天咱们就上去看看,也许就能明白。”叶小姐道。
董鹰翔走在路上想:报馆这几个人倒没有那种酸腐气,不是那种坏人恶人,但这个叶小姐的嘴巴也真是厉害。
当天夜里,新来的保安团就出动了。董鹰翔和柳云站在楼上的窗户前,静静地听着从大街上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和战马的嘶叫声。
董鹰翔说:“保安团的行动倒是蛮快的,但还是差了一步。”
柳云站在窗户边上,静静地仰望着窗外那满天的星星。
“鹰翔,我能上你那太白楼上去看看吗?”柳云问道。
“你不要去,那里不是平民百姓去的地方,三教九流、土豪劣绅,什么人都有,你去了只会惹出乱子来。”
“为什么?”
“你忘了肖大叔来时说过的一句话? ”
“肖大叔?”柳云一下子明白了,她紧紧地靠着董鹰翔不再说话。
“不早了,休息吧。”董鹰翔道。
第二天早上,天上下起了小雨,董鹰翔在九点多钟才来到酒楼上。太白楼的再次开张,吸引了众多的酒客。徐三见董鹰翔来了便迎上前来说:“大哥,酒楼第一天开张,前来饮酒作乐的客商不少,咱们大有赚头。”
“好。徐兄弟,有一件事还要请你办一下。”
“什么事?”
“这墙上挂的这块牌子上的诗还缺个开头,我把它写出来了，等着找个工匠也做一块这样的牌匾,做好后就把它挂在我这个门上。”
“好。”
随后,董鹰翔把写好的李白的那首《将进酒》诗词的前两句交给了徐三。
一个白天,县城里的富商阔少、三教九流的名人在太白楼上大吃大喝,一掷千金,尽情地寻欢作乐,董鹰翔在那里呆了大半天的时间便回了家。
连续几天的时间未得到山里的消息,董鹰翔和柳云都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第四天的上午,大街上传来了保安团吃败仗的消息。董鹰翔和柳云急忙来到了城南门,只见新到的保安团的残兵败将,拖着枪、抬着伤员,垂头丧气地由城南门匆匆而入,县城里众多的老百姓站在大街上看热闹。
猛然间董鹰翔在人群中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想再看清楚时又不见了那人的踪影。回到家后,他对柳云说:“刚才在大街上我好像看见一个熟人,可一晃又不见了人影。”
“那能是谁呢?也许你看错了吧。”柳云道。
“不可能。对了,有点像马雨春,他不是在霍山那边吗,怎么到了这里来? ”
又过了一天,陈小豹从山里回来了,他显得很兴奋。陈小豹见到董鹰翔后说:“表哥,我回来了。”
“你也参加作战来?”董鹰期问他道。
“没有,但我比参加战斗更高兴。咱大队这一次又打了一个大胜仗,把这支保安团打得像没头苍蝇一样,屁滚尿流,还缴获了许多新式武器和骡马。敌人那两门迫击炮也让咱们拿了过来,光轻机枪就有十几挺。子弹、炮弹堆得像小山一样,敌人那个安团长也被打死了。”
“太好了。”董鹰翔和柳云听后,都高兴地笑了起来。
“大队长还直夸你呢。他说:‘董鹰翔为部队打胜仗创造了重要的条件。还说:‘等他回来时一定要重重地奖励他。’大队长说: ‘这一次我就不写什么了,董鹰翔干的比我想的还要好。’听听,表哥,我绝没有乱说。”
“好,咱们今晚也开个庆功会,庆贺部队打了个大胜仗。”
舒城县城里的国民党政府官员对再次吃了一个大败仗感到极其恐慌,担心红军游击队打进城来,每天四个城门只在白天开放很短的一段时间后便关起城门来。
红军游击队的胜利,对县城里的老百姓也产生了很大的震动。每天清晨起床后,总能看到一些人在大街上观看张贴在墙上的传单和标语。“停止内战,共同抗日。”这个主张日益为各阶层的人们所接受。
红军游击队的胜利,对徐三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悄悄地对董鹰翔说:“大哥,这游击队还真厉害,那天那个姓安的团长还吹牛说定要一仗剿灭共党游击队,想不到却吃了个大败仗。听说那个安团长都没能回来,真是想不到。”
“国民党代表了少数人来压迫大多数的人,注定是要失败的。”董鹰翔道。
徐三听后惊奇地看着董鹰翔,他说:“大哥,您说的少数人是哪些人? ”
“就是那些富豪大户,是那些欺压老百姓的人。”
“大哥说得对。你看我,自从买下这座酒楼后就只想发大财,您这一说我明白了,钱乃身外之物,死了是带不进棺材的。即便是带进了棺材里,也会有盗墓人使你死了也不得安宁。”说完,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徐三笑完后又说:“大哥,我算是真正服您了。交了您这样一个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对了,您要的那个匾牌已做好了。”徐三说完,便从他住的那间屋里拿出了一个大匾牌来,又喊了两个小伙计来,几下子就把匾牌钉在了董鹰翔住的房间的门上边。
这天上午十点多钟,董鹰翔带着陈小豹来到了报馆里,他一进门便看见了马雨春。董鹰翔有一点吃惊,在门口站了片刻。陈小豹在他的身旁,看见马雨春后刚要上前,被董鹰翔拉了一把给止住了。马雨春也站了片刻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去。
叶小姐望着马雨春离去的身影,又看看董鹰翔后说:“董先生,你们认识?”
“不认识,只是有点像我过去认识的一个朋友。”
叶小姐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用一种特别的目光看着董鹰翔,轻声说:“这是这几天的报纸。董先生,明天我们报馆的几位先生想到您那酒楼上去看看,您欢迎吗?”
“欢迎。我在二楼西厅那里。明天我再关照一下跑堂的,你们去了就到二楼上去找我。”
“好,多谢了。”叶小姐微笑着回答道。
回到了家里,董鹰用对柳云说:“刚才我们在报馆里看见了马雨春。”
“那你没请他到咱这里坐坐吗?”
“没有,大队长不让咱们跟其他小组的人员发生联系,马雨春一定也知道。”
“那好吧,以后再见了就装作不认识。”柳云道。
董鹰翔打开了报纸,只见其中一张报纸的第一版上登着这样一条消息:转摘《扫荡报》电文:“江西油山共匪首领下山投诚。共党油山……”
董鹰翔看后对柳云说:“看,不坚定分子下山投降国民党了,还登了报纸。”
柳云接过报纸看了看后,又摇了摇头。
董鹰翔又翻了翻另外几张报纸,只见其中的一张上又登着这样一段消息:更正:“江西油山共党首领陈毅下山接洽抗战合作事宜。”
董鹰翔看完后又说:“快看,敌人的报纸又把那条消息更正了过来,他们是想在报纸上造谣污蔑我们红军游击队的领导人。”
陈小豹也凑了过来。柳云道:“这江西在哪里?”
“江西在安徽省的南边。”董鹰翔道。
自从县城里不断地出现要求抗日的传单后,国民党县政府非常恼火,密令警察局进行侦察,暗探、特务四处乱转。一些捡了传单的平民百姓纷纷被抓进警察局,并被拷打审讯。
与此同时,贾德才又放出风来,说愿同龙眠山红军游击队谈判,共商抗日事宜。
这天下午五点多钟,董鹰翔正要从酒楼里往回走时,马雨春突然到楼上去找他。董鹰翔见了马雨春,忙把他领到自己住的那间屋子里,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大队长让你来的?”
“对。我最近到山上去了一趟,大队长说已经接到舒城县国党政府的通知,愿同红军游击队谈判停战,商谈抗日事项。大队长说让你们对相关的情况再做进一步的了解,以便为大队长制定下步的行动创造必要的条件。另外,以后大队需要的报纸就由我来负责提供,以减少敌人对你的注意力。”
“好。”董鹰翔看看时间不早了,便对陈小豹说:“你先回去,跟柳云说晚饭就不要等我了。”
董鹰翔把马雨春留了下来,他说:“这一年多的时间咱们难得一聚,今天你就在这里吃了饭再走,这里的人还靠得住。”
董鹰翔随后让徐三去做了几个菜来,陪着马雨春一起吃了一顿饭。饭后俩人又谈了一下报馆的事情后,马雨春便要告辞。董鹰翔拿出几捆钞票来说:“这些钱我用不着,你拿去做活动经费吧。”
马雨春也不客气,接过钱去便离开了。在马雨春走了之后,徐三来了。他端来一个装钱的铁盒子,并说道:“大哥,咱们这几天又赚了不少钱,这些钱是分给您的一部分,大哥别嫌少。”
“兄弟,我是为了咱们的友情才来这里的,不是为了来要钱。前些天你给的钱还没用完,这些你就快收起来吧。”
“大哥,您这样说就见外了。没有您,我哪有今天这样的排场。你要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了。”
“兄弟快不要这么说,我那里还有你一包钱没交给你呢,我要那么多的钱干什么?
正说着,从楼梯上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你们不要我要!”
说话间,只见县警察局侦缉科长侯井走了上来。徐三见了他吓了一跳,忙把钱盒子放在桌子上,站到了一旁。
侯井经常到太白楼上来,他人有四十多岁,秃顶,一副猴子相。
侯井站在屋门口,用手枪对着董鹰翔说:“董老板,这钱给我怎么样?你给了我,可以拿钱换条命。”
“侯科长,你想抢钱吗?”董鹰翔问道。
“哪里哪里,兄弟我一向奉公守法,从不抢别人的钱。只是……只是你要明白,有人告密,说你是共党分子。侯井斜着眼看着董鹰翔,还贪婪地望着盒子里那一堆钱。
董鹰翔听后暗暗地吃了一惊,他想了想后不动声色地说:“侯科长,你说我是共党分子,要拿出证据来,不要为了钱来讹诈。你要钱三千五千都可以,但不要给人戴上共党的帽子。”
“好,董老板是明白人,你给了钱,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有钱能买鬼推磨’嘛。啊,哈…”"侯井有点得意忘形了。
董鹰翔心想:看来他是有了准确的情报,要不他今天不会这样讲。想到这里,董鹰翔说:“咱们有言在先,要钱可以,要多少说个数。”
侯井一伸巴掌,说:“五千。”
“好,这盒子里的钱你先点点,不够时再让徐老弟去拿。
侯井一听这事成了,心想先拿到钱再说。他把手枪插进了枪套里,几步上前抓起钞票点了起来。
董鹰翔站在侯井的身边,趁他点钱的机会,迅速从侯井的枪套里抽出了他那支柯尔特M1911型大口径手枪,不等侯井反应过来,便打开机头把枪对准他的脑袋说:“放下钱,举起手来。”
侯井立刻傻了眼,他扔掉手中的钱后把两只手举了起来说：“董老板饶命,董老板饶命,我不要钱了,咱们好说好散。”
“哪有那么便宜。徐老弟,你去拿根绳子来,再找条麻袋来。”董鹰翔道。
徐三飞快地冲下楼去,拿了根绳子和一条麻袋来。
“把他的手、脚都捆起来,捆得结实点。”
徐三下死力地捆着这个侦缉科长,痛得侯井直叫唤。侯井嘴里还喊道:“徐三,你这个飞贼,我早就该把你抓起来,关到大牢里面去。”
侯井死到临头还嘴硬。他看着董鹰翔,又说:“董老板,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我的人马一会儿就到。”
“好,让他们来为你送葬。”董鹰翔说着,拿过一块抹布来塞进了侯井的嘴里,又让徐三用麻袋把他装了进去。
“走,把他抬到马车上去。”董鹰翔说道。
他们两人抬着侯井下了楼。等上了马车后,徐三说:“大哥,你准备拿他怎么办?不能再放了他。”
“兄弟放心,这家伙死路一条。”
“好,我跟你一起去。”徐三道。
马车飞快地往小楼那个方向驰去,董鹰翔对车夫说:“走后门。”
马车拐了几个弯停在了小楼的后门前。徐三说:“我去开门。”
说完,他跳下车去,飞身越过了围墙,打开了后门。
董鹰翔对车夫说:“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我们还要用车。”说完,他与徐三把侯井抬进了屋里。
柳云见董鹰翔和徐三俩人抬了一个麻袋进了屋,忙问道:“这是什么? ”
“这是警察局的侦缉科长侯井,咱们暴露了,敌人马上就会来。你和小豹立刻上楼去收拾一下,立即出城。”
柳云和陈小豹立刻上了楼,董鹰翔打开了麻袋,拉出了侯井后说:“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讲出来,要不我就打开你的脑袋。”
侯井躺在地上说:“董老板,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上了。你们想跑也跑不掉,这天黑了,四门紧闭,你们出不了城。”
董鹰翔用枪对着他的头说:“你讲是不讲?”
“我这一条命换你们四条命。你放了我,我也给你们一条活路。”
看来侯井是要对抗到底了。
柳云和陈小豹下了楼,把手枪和手榴弹全都拿了下来。
前边有人在敲大门,并高声喊道:“开门开门。”
“你们两人跟徐老弟马上坐着马车去南门,我留在这里挡住敌人!"董鹰翔道。
“中队长,我留在这里掩护你们撤退。”陈小豹喊道。
“不行,你们立刻就走,这是命令,快！”说完,董鹰翔从柳云手上拿过了那支二十响的驳壳枪,又把手榴弹都放在了桌子上。他又说:“快走。”
前边的敲门声更急了,柳云哭了。徐三在一边看了,心里好像有一点明白了。
董鹰翔把他们几人推出了后门,并说道:“走南门,快!“随即便把后门关了起来。
董鹰翔回到了屋里,把房门插好后看着地上的侯井,用他那支柯尔特牌手枪对着他连开两枪。
枪声划破了夜空,大门外的敌人也开了枪。董鹰翔吹灭了油灯,又用八仙桌顶住了房门,便带着两支手枪和八颗手榴弹上了楼。
他到了楼上后朝周围看了一下,后面的小窗户难以进来人。敌人要进来,只能从楼下或前窗户爬上来。董鹰翔把卧室里那个大柜子搬到卧室的窗户跟前,把南边的窗户挡住了一半,又把两支手枪都检查了一下,清点了一下子弹,心想:足够抵挡一阵子。
外面的敌人终于撞开大门冲进了院子,他们“砰砰”地对着小楼乱开枪,子弹在房前四处乱飞。
董鹰翔没有理他们,他又检查了一下手榴弹,把手榴弹的后盖都打开了。
敌人开始推屋门,董鹰翔从楼梯间的窗户往下扔了一颗手榴弹。一声巨响,炸得下面的伪警察哭叫着退了下去。
伪警察们退到大门外的墙后边,对着小楼不停地开着枪。
董鹰翔站在墙后边并不理他们,而是用心地听着城南大门那里有没有枪声,没有。看来柳云、陈小豹和徐三都已顺利地出了城,董鹰翔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院子外的敌人又嚎叫着冲进了院子里,想再次打开屋门,董鹰翔又扔了一颗手榴弹下去回敬他们。随着爆炸声,活着的伪警察再次退了回去。
董鹰翔见外面的火力并不猛烈,心想:这些伪警察也就这么大的本事。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了轻机枪的“哒哒”声,子弹像蝗虫似的往楼上飞。
保安大队的士兵来了,董鹰翔这样想。
果然,外面的敌人又嚎叫着冲进了院子里,董鹰翔立即扔了一颗手榴弹下去。这一次敌人挨了炸后并没有往外退。董鹰翔听着楼下的动静,敌人好像已经把楼下的窗户打开了,楼梯下面有脚步声和枪声,保安大队的士兵从楼板下而向楼上开着枪,不时有子弹打破楼板向上飞。
董鹰翔急忙拉过被褥来铺在了脚下。敌人听不到楼上的动静,便大着胆子往楼上爬。董鹰翔随即往楼梯上扔下去一颗手榴弹。在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敌人再次退了下去。
外面的敌人越来越多,国民党县长贾德才也来了。他怪声怪气地在外面喊道:“董老板,你投降吧。你投降了,要什么官给你个什么官,最小也能当警察局的副局长。”
董鹰翔听那喊声像是在大门口,便摸起一颗手榴弹来朝那个方向扔了过去。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贾德才的声音也消失了。
保安大队的士兵沿着楼梯往楼上爬,董鹰翔再次扔了一颗手榴弹下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敌人再次被炸了回去。
时间过得很快,董鹰用看了一下怀表,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钟了。突然,他听到隔壁有人在敲门。
“董大哥我来了。”随着喊声,徐三一脚把那扇小门端开了。他说:“快,大哥跟我走。”
董鹰翔装好了手枪,抓起手榴弹来又往楼梯上扔了一颗下去。借着爆炸声,他拿起最后一颗手榴弹,跟着徐三进了隔壁的房间。
徐三迅速用一个大柜子挡住了那扇小门,拉着董鹰翔下了楼，在楼下一个八仙桌的下面开着一个洞口。
“快下大哥,从这里能出去。”
董鹰翔来不及多想,便进了那个地洞。徐三下洞后迅速把那个活动门关好,手里拿着一只手电筒在后面照路。大约走了三四十米远的距离,便觉得这里清凉有风。
“到了大哥,这里是一口水井,顺着井壁爬上去,再过两条小巷,就能上城墙。下了城墙,就可以远离这里了。来,我先上去看看。”
徐三顺着井壁迅速地爬了上去,董鹰翔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枪支弹药,也跟着他来到了地面上。
小楼那边仍然在响着枪声,同时还燃起了冲天的大火。
徐三说:“快,大哥,趁着他们还没发现,咱们快走。”说着,他弯腰抓起了一捆绳子,带头在前边跑了起来。董鹰翔也拿出了夜行军的本领来,紧紧跟在徐三的后边。
很快,他们俩人来到了城墙下,徐三扶起一架长梯子,并带头爬了上去。他们俩人刚到了城墙上,只听有人在喊道:“谁?”
徐三闻言,飞快地扔出一只飞镖,那个保安大队的士兵立刻被打倒在地上。徐三迅速把绳子拴在了城墙垛子上,他说:“大哥快下!”
“兄弟,你先下。”
“别争了,来不及了。”
董鹰翔朝远处看了一下,只见不远处好像有人在往这里走过来。他立即抓起绳子往城墙下滑去,徐三紧跟在后面也滑了下来。
等他们滑到城墙下面时,城墙上也传来了敌人的叫喊声。
“快走!“董鹰翔低声说道。他和徐三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砰! ”“砰!”城墙上连续传来了几声枪响。在他们两人走出了两里地之后,徐三说:“大哥,咱们在这里分手吧。”
“兄弟,你救了我,自已也无法再在城里落脚了,就跟着我一起到游击队里去干吧。”
徐三拉着董鹰翔的手说:“大哥,承蒙您看得起我,我……我已知足了。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惯了,到了您那队伍里恐怕也干不下去,不如咱们就此分手,以后再见时,只要您认我这个兄弟就行了。”说完,他朝董鹰翔鞠了一躬后,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董鹰翔连续喊了几声“兄弟别走,兄弟……”徐三没有再回来。董鹰翔在那里站了一刻钟后,再次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枪支弹药,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北极星,便朝龙眠山方向快步走去。
这一次董鹰翔感到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完成大队长交给他的最后一项任务。他边走边认真地辨认着过去记下来的地物地标,又拿出以往夜行军的劲头来,飞快地朝前赶去。
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只听得前面有人在喊:“站住,再往前走就开枪了。”
听到这个声音董鹰翔笑了,他说:“小豹,是我。”
“是中队长!嫂子,中队长回来了。”
很快,柳云和陈小豹跑了过来。柳云上前拉住了董鹰翔的手说:“真是你,鹰翔。”
“这还有假?”
“中队长,您是怎么脱险的?我们出城时听那枪声响成了一片,打得很急,嫂子都急坏了。”
“伤着了吗?我看看。“柳云道。
“没有,好好的。”董鹰翔答道。
柳云看过之后放了心,董鹰翔说:“这次多亏了徐三,要不还真悬。是他带着我钻地道,从一口井里爬了出来,又带了绳子从城墙上滑了下去。”
“那徐兄弟呢? ”柳云问道。
“他走了。我原想带他到山里去,但他不同意,就离开了。”
“真想不到他这样有情义。“柳云道。
“咱们快走吧。”董鹰翔道。他们三个人沿着小路快速地朝龙眠山走去。柳云走夜路总是磕磕碰碰的,董鹰翔拉着她的手,轻声问她出城时的情况。
柳云说:“我们出城很顺利。到了城南门,找到了那个徐排长,他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说了联络暗号,他立即问道: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说:我们要马上出城,请他打开城门。他马上就命令部下开了城南门,送我们出了城。”
“好,只要他这个影子小组能保存下来,以后也许还用得着他们。”
天,开始慢慢地放亮,当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徐徐升起时,董鹰翔三人已经到达了龙眠山下。
放哨的战士看清是董鹰翔等人时,高兴地从隐蔽处跑了过来,大声喊道:“董队长,柳大姐,你们回来了。”
“我们回来了。”董鹰翔、柳云、陈小豹三个人感慨万分。
当董鹰翔、柳云、陈小豹三人站在李茂源的面前时,他又惊又喜。
于威成、李铁柱、罗大明、石全、何士路、吴铁牛等人听说后也纷纷赶了来,大家围坐在一起,听董鹰翔把事情的经过向李茂源做了详细的汇报。
“好,只要你们安全地回来了就好。至于和国民党县政府谈判的事情,先放一放。你们三个都先去休息,然后咱们再说。”
当天下午,李茂源召集起全大队分队长以上的干部开了个会。在会上,他说:“首先,我们要欢迎董鹰翔、柳云、陈小豹三个人的胜利归来。他们为执行大队的特殊任务,在敌舒城县城里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为大队粉碎国民党保安团的进攻提供了重要的情报。这次他们三人胜利地突围归来,我代表全大队的同志们表示欢迎。”
干部们立即鼓起掌来。
李茂源又说:“我们游击大队一个多月来连续打了三次胜仗,消灭了几百名保安团的士兵,部队也有了很大的发展。现在大队下设五个中队,有五百多名战士,武器装备也是这些年来最好的。在座的中队长们董鷹翔同志都熟悉,另外还任命了多名指导员。像洪连华同志,原是红二十八军的连长;张泰武,原是红二十八军的排长;杜中剑也是红二十八军的干部。分队长十四人,董鹰翔也都熟悉。另外在霍山、金刚台还各有一个分队。”
董鹰翔望着在座的这些战友们,许多人都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红军。
李茂源继续说:“马雨春回来后将另行安排工作。好,咱们大队现在这五个中队里有一个机炮中队,有迫击炮四门,装备了四挺轻机枪及十余支冲锋枪,是装备最好、火力最强的一个中队,其中许多武器是最近这一仗缴获来的。这首先是由于董鹰翔小组在舒城县城内及时查明了白军增兵的情况后,报告了大队,使我们游击大队及时采取了多种战术来打败这支强敌。这其中包括‘牵牛术’、断尾术’、伏击战及夜战等战术战法,使那些不可一世的白匪?吃了大败仗。敌保安团团长也被我们击毙了,这是我们的一个重大胜利。我曾对陈小豹说过,等董鹰翔归队后要重奖他。这里有一支从敌团长那里缴获来的金笔,今天就作为奖品发给董鹰翔同志。”
李茂源把那支金笔递了过来,董鹰翔双手接住,又给大队长敬了个军礼。
李茂源又说:“我提议由董鹰翔同志担任大队的副大队长。”
干部们以热烈的掌声表示欢迎。
“建议由于威成同志担任大队参谋长。”李茂源又说道。
干部们再次鼓掌欢迎。
董鹰翔和于威成分别站起身来给在座的战友们敬了个军礼。
李茂源接着说:“今后机炮中队由董鹰翔负责指挥和训练。他是学炮兵的,对使用迫击炮是内行,指挥训练那些被俘后参加我军的原保安团士兵是一个很好的领导，于威成要积极地配合董鹰翔的工作。”
“是。”董鹰翔和于威成站起来回答道。
李茂源摆摆手让他们坐下,又说:“从目前国内的形势上来看，全国人民团结抗战已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国共合作,共同抗战’,是我党提出的正确主张。前几天舒城县国民党政府派人来联系过,要求同我游击队停战,协商抗日事宜,我们还没有给予正式的答复。为了得到上级党组织的指示,我们已经派出多名联络员去寻找皖西特委和红二十八军,至今仍然没有消息。我想,我们再等一段时间,最好能得到皖西特委的指示后再行动。从现在起,全大队要抓紧练兵,掌握好缴获的英国造的冲锋枪。那四门迫击炮是我们今后作战的重要装备,一定要爱护好。对那些新参加我军的炮手要抓紧进行教育、启发,提高他们的阶级觉悟,使他们能真心实意地为红军服务。好,下面大家欢迎副大队长讲话。”
董鹰翔站起来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只不过是在红军队伍里,在党的领导下学了点东西。许多工作都是在大队长及同志们的帮助下完成的,功劳归于红军,归于集体。敌人自从上次吃了败仗回去后并没有罢手,而是又在各乡抓壮丁,扩充县保安大队的兵力。敌县长贾德才也是一个非常顽固的政客,上次来的那支保安团就是他请来的。现在舒城县保安大队没有外来力量的支援,无法再向我们发动新的进攻,但我们仍要提高警惕,严防敌人的进犯。”
散会了，董鹰翔和于威成及炮兵分队长袁连根、机枪分队长吴强一起朝机炮中队的驻地走去。
机炮中队现编为两个分队,有九十多名战士。
走在路上,于威成说:“鹰翔,你回来了正好,我和袁连根对迫击炮都不太懂,在指挥那些新参军的炮手方面有一些困难。”
“好,这事交给我吧。这迫击炮并不太难,以后都要学会使用。袁连根,你是分队长,更要学会才行。当炮兵分队长,不懂炮怎么能行?”
“是”袁连根回答道。
到了炮兵分队,袁连根喊道:“立正,向董副大队长敬礼。”
炮兵分队四十多名战士齐刷刷地敬了个军礼。老炮兵战士们看到董鹰翔回来了,都高兴地笑了,而新参军的战士对这个新来的副大队长没有一点印象。
“同志们好,大家辛苦了。来,都请坐下。”
董鹰翔在跟老战士们打过招呼后,挨个问了问新参加红军的炮手、瞄准手的名字及他们的家庭情况,了解到他们都是穷苦人出身。董鹰翔说:“咱们红军是穷人的队伍,建立苏维埃、打土豪分田地都是为了穷人能过上好日子。大家今天走到一起来了,就要为穷人打天下多出力。”
新战士们听了这番话后连连点头称是。董鹰翔又说:“今天先说这些,以后有时间还要和大家一起多谈谈。下面各班携带迫击炮到操场上进行训练。”
经过半个小时的紧张训练,董鹰翔看出这些新参加红军的战士，使用迫击炮的技术还是非常熟练的,只是在火炮的保养上比较差。新战士们在训练中发现董副大队长所讲的话都说到了正地方，知道他是个内行,在训练中便一板一眼地进行操练。
连续几天的时间,董鹰翔都盯在炮兵分队的训练场上。同时，他又把原炮兵分队的老战士和新参军的战士重新编班,进行训练。
每到训练休息时,董鹰翔和于威成,袁连根一起为新参军的战上们讲解红军中官兵一致、上下级平等的道理,讲解红四方面军的十项纪律,讲解什么是红军,什么是共产党。这些新参加红军的战士对红军中的指挥员亲自为战士们讲课很感兴趣,炮手卢峰说:“在国民党军队时,长官除了打骂士兵外,就是克扣军饷,从来不为士兵们讲课。教官讲课时也是吹胡子瞪眼,有时一个动作做得不好就拳打脚踢。”
到了这一年的12月底,国民党舒城县县长贾德才又派了商会会长章之梦和县中学校长于琦锦来到了龙眠山上。当章之梦见到李茂源后,他点头哈腰地说道:“我们是县长贾德才派来的,请问您是这红军游击队的最高长官?”
“对,我就是。”李茂源回答道。
“久仰久仰。我是舒城县商会会长章之梦,这位是县中学校长于琦锦先生。”
“好,二位请坐。不知二位先生到山上来有何事?”李茂源道。
“我和于先生是奉贾县长之命,前来请红军游击队的最高长官到县城里去商谈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事情,贾县长说已经派人来过。”
“听说舒城县国民党政府仍然禁止民众宣传抗日。”
“那是……那是误会。贾县长的意思是宣传抗日应在县政府的领导下进行。”章之梦道。
“贾德才有多少抗日的热情?”李茂源问道。
“这个……这个……全民抗战是国府的最高决策,贾县长自然也不例外。”章之梦答道。
“这样吧,你们先去休息,我们商量一下再答复你们。”李茂源道。
“是,是。”章之梦、于琦锦随即出了门。
等他们二人下去休息后李茂源把大队的干部们召集在一起,商量与国民党舒城县政府谈判的事情。
在会上,李茂源说:“同志们,国民党县政府又来请我们去商谈停战抗日的事宜，我准备亲自到县城里去一次,与舒城县国民党县政府及城内各阶层民众协商共同抗日的事情。”
“我不同意大队长亲自到敌人的县城里去谈判,到那里太危险了。敌县长贾德才反动透顶,大队长去了难以保证安全。”董鹰翔表示反对。
“江西油山红军游击队的领导人能为了抗日大业亲自下山去谈判，我为什么不能去?我们去谈判,不是我们害怕敌人,而恰恰说明了敌人是被迫接受谈判的,是在他们无法剿灭我们红军游击队,在社会各界的压力下接受和谈的。”李茂源道。
“大队长,我想咱们再等等联络员的消息,再不行就由我去担任和谈的任务。”董鹰翔提议道。
“还是我去吧。我知道这件事是危险的,搞不好有掉脑袋的危险。正因如此,我才准备去一趟。我们去了,可以扩大红军游击队的影响。如果我们不去,敌人就会借机造谣,说我们没有共商抗战大计的诚意。”
“那您去的时候就多带点人去,最少带一个分队的战士去才行。”李铁柱建议道。
“不用。我这一次去不是为了与敌人打仗,而是为了谈判。所以不要带很多的人去,只带一个警卫员。”
“只带一个警卫员?那不行!出了事怎么办?”于威成也表示反对。
在座的干部们纷纷发表各自的意见。李茂源说:“这样吧,我们表决一下,赞成我去谈判的请举手。”
会场上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了,干部们都知道这一举手的重要性。沉闷了一会儿后,李茂源带头举起手来。紧跟着于威成、李铁柱等人一一举起手来表示同意。石全见董鹰翔没有举手,他最终也没有举起手来表示同意。
“好,大多数同志同意我去一趟,咱们少数服从多数。这样,我明天就跟他们派来的人到县城里走一趟。这里我走后,就由董鹰翔同志代理大队长职务,于威成协助他负责大队的训练作战。要提高警惕,严防敌人的偷袭。”
等干部们走了之后,李茂源拍拍董鹰翔的肩膀说:“小山子,我知道你的想法。咱们共产党人为国为民当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
“大队长,我们应马上派陈小豹骑马到县城里去一趟,通知马雨春印一部分传单,造造声势,给敌县政府形成一种压力,迫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好,让他带几个人一起去,等在城外,办完了就快些回来。我明天到舒城县城时就带着陈小豹一起去,这个小战士很机灵。”
董鹰翔离开大队部后,立即把陈小豹找了来,写了一封密信交给他收起来后又说:“今晚务必赶回来。”随后他又派了几个警卫排的战士跟着陈小豹骑上战马飞驰而去。
陈小豹在夜里零点多钟从县城里赶了回来,他向董鹰用报告说:“副大队长,已经按照您的命令把密信交给了马雨春。马雨春说他们将连夜赶印传单,发动县城里的老百姓迎接大队长的到来。”
“好,你立刻去休息,准备明天早上跟随李大队长一起进城,负责大队长在县城里的警卫任务。”
“是!"陈小豹去休息了。
董鹰翔回到自己住的房间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索性起床坐在板凳上,拿出了那支勃郎宁手枪反复地擦着。他对跟国民党县政府的谈判根本不抱什么希望,只知道一条真理:手里有枪敌人才害怕。柳云在床上也醒了,她见丈夫没有睡,自己也起了床,坐在董鹰翔的身边说:“鹰翔,你是为了李大队长睡不着觉? ”
“对。县城里的那个贾德才十分反动,我担心大队长去了凶多吉少。”
“唉…"柳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天亮了。早饭后李茂源开始准备出发,大队的干部们都来了。李茂源和陈小豹换上了新军装,显得英姿飒爽,章之梦和于琦锦站在他们的后边。当董鹰翔来到这里时,章之梦吃了一惊,目瞪口呆地说:“您……您不是董老板吗? ”
“不错,正是我。如果我们大队长出了事,小心你们两人的脑袋。”
“不敢不敢。”章之梦和于琦锦急忙回答道。
“告诉贾德才,李大队长有事就要他的命!”
李茂源就要走了,他把手枪解下来交给董鹰翔说:“我是去谈判的,就不带枪了。”
董鹰翔接过了大队长的手枪,心里更是沉甸甸的。他把陈小豹叫过来说:“小豹,我这支勃朗宁手枪很好用,子弹多,这次就给你带着。记住,一定要确保大队长的安全。”
“是!”
董鹰翔又把石全喊过来说:“你带着你那个中队,负责护送大队长到城南门。等大队长他们进了城后再带人回来。”
“是。”石全道。
众人送李茂源下山了。走在路上,董鹰翔说:“大队长,我们在山上等您三天,到第四天您还不回来,我就带人打进城里去。”
李茂源望着董鹰翔那严肃的表情说:“放心吧,我会在三天之内回来的。”
李茂源现在把部队交给董鹰翔、于威成等干部们非常放心,尤其是董鹰翔,他现在已经是一个能应对任何困难与复杂局面的青年指挥员。
“大家回去吧。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何况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李茂源说完后笑了笑,表情很轻松,他是为了让干部们都放心。
石全的中队护送着李大队长走了。董鹰翔回到山上后,便带着肖甲龙到各处走了走。他首先来到专门成立的服装分队里,只见这里为红军游击队赶做军装的妇女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他又来到了医院里,只见病房里非常安静,只有几个伤病员住在这里，张院长带领着医护人员们外出采药去了。董鹰翔又到各中队的驻地看了看,只见战士们正精神抖擞地进行着训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