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源上路后,在当天下午三点多钟到达了舒城县城的南大门外,徐奎建已经接到马雨春的通知,率领全排的士兵们列队在城门外等候李大队长的到来。报馆的叶小姐、宋先生等人及众多的老百姓们,也守候在城南门外,以一睹龙眠山红军游击队的领导人。
“来了!”“欢迎欢迎!”舒城县城的老百姓们在城门前高声地喊道。
李茂源在县中学校长于琦锦的陪同下,在城南门外停留了一段时间后才向城门里走去。
徐奎建看到李茂源走近后,高声喊道:“立正,敬礼!”
这些东北军的士兵们一起举起手来向李茂源敬了个军礼。
李茂源骑在战马上亲切地向他们挥手致意,并说:“大家辛苦了。”
进了城南大门,叶小姐手持照相机在进行拍照,宋先生则跑前跑后进行釆访。城里大街上也站满了欢迎的人群,老百姓们热情欢迎龙眠山红军游击队领导人的到来。
李茂源和陈小豹骑在高大的战马上,一路上不断地向街道两旁的人群招手致意。当他们来到国民党县政府的大门前时,只见贾德才在章之梦的陪同下,率领手下的一班人马也站在大门外等候着李茂源的到来。
经过片刻的休息,李茂源代表龙眠山红军游击队与国民党舒城县县政府的谈判开始了。
贾德才首先致辞,他说:“兄弟我代表舒城县国民政府热烈欢迎李大队长的到来。李大队长是共党游击队的著名领导人,此次下山到县里来同政府合作,协商抗战大计,本人表示真诚的欢迎。”
李茂源说：“抗日是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大事,国共双方捐弃前嫌,共同抗日,于国于民都有利。国家存亡,匹夫有责。希望县政府自今日起停止一切军事行动,与我红军游击队和平相处,各自等待上级的指示,以确定今后的去向。”
“这个……这个么,好说好说。李大队长远道而来,今天就不谈这些了。兄弟我备下了便宴,为李大队长接风洗尘。啊,哈……”
当天夜里,李茂源和陈小豹住在国民党县政府后院的一个小楼上。
当晚,贾德才把县警察局长魏保江和保安大队队长宋其纯召集到县政府里密谋,试图迫使红军游击队的代表投降国民党县政府。
贾德才说:“二位同仁,龙眠山红军游击队的最高指挥官已到了这里,大家看看如何是好?”
宋其纯说:“李茂源是县长大人请来的,自然由贾县长来安排了。”
魏保江说:“本人听贾县长的,贾县长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
贾德才说:“消灭共党是总裁的一贯训示,今天并不例外。共匪头目既然来了,就休想再回去。”
宋其纯说:“这个……这个有点不妥。目前是国共合作,共同抗日,扣压代表于国于民都不好交代。再说龙眠山共党游击队的实力较之过去已大为增强,我们如果扣下他们的代表,恐怕会惹起大的麻烦。”
“宋老弟过虑了。只要抓住了李茂源,他手下的人就会有所顾虑,再想动武就得三思而行。更何况到时我们还可以采取假传圣旨的办法骗其入瓮。啊,只要抓住了他,咱们总有办法对付他手下的人马。啊,哈……”
贾德才干笑了一会儿后又说:“魏老弟,你意下如何? ”
“兄弟完全同意县长大人的高见。只是如何抓他呢?”
“这个嘛,今天晚上你挑几个枪手,五六个或七八个都行,明天早上带到这里来。会谈开始前让他们站在门外,当我退出会场时,他们就冲进去抓住那个李茂源,一定要活的。”
“他还有个警卫员呢。”魏保江道。
“那个小毛头,派个大块头上去,一把就能抓住他还怕他逃掉吗?不过你得挑几个合适的枪手来。有这样的人吗?”贾德才问道。
“有几个。对,我那里还有几个干过土匪的人,上次抓董老板,就是他们认出来的,这些人现在都住在客栈里。另外还有几个分来的东北军士兵,也让他们一起干。将来有什么事情,就说是土匪干的。”
“好!好主意。魏老弟真是有远见卓识,就按你说的办。那些人有枪吗?没枪就发手枪给他们,都穿上警服。就这样,回去后魏老弟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好,咱们明天见。”
这一夜李茂源也没有睡好,他通过与这个贾县长的接触,看出对方没有和谈的诚意。他心想:明天再谈谈,不行就马上回去。
第二天上午,在双方会谈开始前,叶小姐和宋先生来到县政府,他们是来询问县政府和红军游击队代表谈判的情况的。
贾德才对他们俩人说:“二位先生小姐,县政府真心实意地同李大队长进行会谈,会谈的结果要在今天下午才能出来,请两位先生小姐下午五点钟之后再来。”
李茂源则说:“我们红军游击队希望同县政府彻底停战,共商抗日大计。双方可以和平共处,各自等待上级的指示,请报馆的先生及时报道我党我军的抗日决心,宣传我龙眠山红军游击队的和平愿望,自今日起停止一切武装冲突。”
“好,二位先请回去吧,下午五点钟之后再到县政府来听消息。”贾德才道。
等叶小姐和宋先生走后,双方的会谈开始了。李茂源首先说：“贾县长请我们来协商抗日,这很好。抗日救国是全国人民的大事,今天我代表龙眠山红军游击队提出三条建议:一、双方停止军事对抗;二、开放县城,自由往来;三、开放舆论,宣传国共双方的抗日主张。”
贾德才说:“这个嘛…根据上峰的指示:一、要求收编各地共党游击队;二、将其改编为县保安大队;三、如不同意改编条件,国民政府将继续进行清剿行动,以利抗日后方的安全;四、如果李大队长同意改编,可担任县保安大队副大队长的职务;五、改编后除保留轻武器外,重武器一律上交。”
李茂源听后立刻拍案而起,他说:“你们对国共合作共同抗日毫无兴趣,只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来消灭我红军游击队,这是痴心妄想!战场上你们得不到的东西,和谈中也休想得到。既然贾县长没有和谈的诚意,本人告辞了。”
贾德才急忙站了起来,他说:“这个……这个您别发火,兄弟也是奉上峰的旨意行事。好,您先请坐,我去去就回来。”说完,贾德才离开了这间屋子。
贾德才刚出门,站在会谈室门外的多名伪警察立刻冲进门去,他们同时扑向李茂源和陈小豹。
陈小豹站在李茂源的身后,见来者不善,迅速拔出了胸前的小手枪,同时喝道:“站住！”
几个枪手仍向前扑来。陈小豹对准扑到脸前的一个伪警察开了一枪,敌人的血溅了他一身。陈小豹接着开了第二枪,把一个冲上前来抓李大队长的伪警察打倒在地上。
魏保江派来的枪手们也纷纷开了枪。陈小豹毫不畏惧,以死相搏。又是一声枪响,他把另一个冲上前来的伪警察打倒在地上。
在枪战中,陈小豹感到身上一阵阵的疼痛,随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李茂源用力打倒一个冲上来抓他的伪警察,跨出一步想去救护自己的小战友,一个枪手对着他连开两枪,李茂源随之也倒在了血泊中。
陈小豹躺在地上,目视冲上前来的敌人,又连开了两枪,随后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枪声停了,会场上的几名伪警察望着满身弹洞的陈小豹,怀着一种畏惧的心情,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注视着这个使他们三死一伤的小红军战士。有个伪警察感慨地说道:“真厉害。”
贾德才听到枪声停下来后,便悄悄地从另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宋其纯和魏保江跟在他的后边,一起来到了会议室里。贾德才看到倒在地上的李茂源,有一些得意,又有一些害怕。他说：“快,看看那个姓李的还活着吗?”
有个伪警察走上前去,试了一下后说:“他还活着。”
“好,找人来给他包扎一下,我们还要用他向上边报功请赏呢。这一个,把他抬出去,挖个坑埋掉。”
叶小姐和宋先生在当天下午五点多钟又来到了县政府。贾德才对他们俩人说:“李茂源已经投诚了,你们回去后就用大字登出来。”
“那李大队长人在哪里?”叶小姐问道。
“他病了,在休息。”贾德才道。
“他病了?”宋先生反问道。
“对,你们回去后马上就印出来,贴到墙上。“贾德才道。
叶小姐和宋先生对贾德才的话表示怀疑,回到报馆后,他们着手印了一份《特刊》,只用大字报道了龙眠山红军游击队代表和县政府开始会谈的情况,另外转载刊登了各地国共合作抗日的消息。
当天晚上,报馆就把这份特刊送到了各阶层人士那里,并贴在了大街的墙上。
当贾德才收到《特刊》后,见上面登载的内容不是他下午讲的那些东西,非常恼火,便对警察局长魏保江说:“立即查封报馆,抓起报馆的那两个记者。”
当天夜里,叶小姐和宋先生便被抓进了警察局,关进了大牢里。
贾德才仍不甘心,又派人把报馆经理申廷乐带到了县政府。贾德才对他说:“申先生,请你连夜给我再印一份《特刊》,就说共党首领李茂源已经投诚,被委任为县保安大队副大队长,明天早上我就要看到。”
在申廷乐走了之后,贾德才还是感到有一些心虚害怕,他又派人去请魏保江和宋其纯。当魏保江和宋其纯到达县政府后,贾德才对他们说:“二位同仁,你们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
宋其纯和魏保江面面相视,如今的局势,让他们感到很为难。宋其纯对红军游击队的实力很清楚,他说:“贾县长,如今这事已经很难办了,共匪知道后还不翻了天。”讲到这里,宋其纯便把话止住了。
贾德才说:“宋大队长,有你在,共匪就翻不了天,保护县城还得靠你老兄。你那里还有多少人? ”
“加上新近抓来的二百多壮丁,大约有三四百人吧。”
“有多少枪?"贾德才又问道。
“有步枪三百余支,轻机枪八挺。”
“不少。从明天起要加强各城门的兵力,特别是城南大门,首当其冲。那里是谁在把守?”
“是东北军那个撤了职的连长,带了一个排的人在那里守卫南门。”宋其纯道。
“东北军那个连长?好,他打过许多仗,你给他恢复原职,再给他拨点人去,再加上两挺机枪。告诉他,守住了南大门,一个月后就让他当副大队长。人嘛,只要多给钱,再能升官,他就会拼命干。啊,哈……”贾德才显得非常的得意。
宋其纯不满地看了贾德才一眼后没再吭声。贾德才笑了一会儿后又说:“我今天已经派人给省政府送信去了,请省政府廖主席再派一支保安团来协助我们肃清共匪,也许最近几天就能到。”
“真的?”魏保江听了之后异常兴奋,他说:“贾兄为了党国力举千斤,不愧是党国的精英。”
贾德才听后很高兴,他说:“龙眠山上的共匪已无头领,再也跳不起来了。这就是：‘鸟无头不飞,龙无首不游。’啊,哈……”
“对,贾县长乃是诸葛亮再世,神机妙算啊。”魏保江摇头晃脑地吹捧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龙下了山会引来冲天的洪水,我看还是小心点为好。”宋其纯插了一句话。
一阵冷场后,宋其纯首先告辞回去了,他心里多少有一点不安。
“混蛋,缩头乌龟。”贾德才在后边骂道。
一连两天过去了,董鹰翔没有得到李大队长在县城里谈判的消息。到第三天中午时,在山上哨位上带班的谢江松回来向董鹰翔报告说:“副大队长,山下来了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人,说是要见游击队的最高长官。”
“好,把他带进来。”
石全、于威成、李铁柱、黄秋菊等人听到后马上围了过来。谢江松把那个伪警察带进了大队部后,董鹰翔请他坐下,并递过一碗水后说:“先喝点水。你有什么事要见游击队的领导人? ”
那人喝了一碗水后说:“报告长官,我是县警察局的警士,过去在东北军里干过,上次被贵军俘虏后放了回去。昨天,你们派到县政府里进行谈判的李大队长,已被贾县长事先布下的枪手打成重伤,警卫员也被打死了。”
“啊?!”众人听了他的这番话后大吃一惊。站在门口的黄秋菊当即晕了过去。石全和肖甲龙急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送到里屋去休息。
董鹰翔定定神后说:“请你把事情的经过讲一讲。”
这个伪警士便把他看到的情况从头至尾讲了一遍。最后他说:“我若有半句假话,当千刀万刮。古人讲：‘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贾县长太没人味,所以我就从县城里逃了出来。”
“好,我们相信你。你知道李大队长被关在哪里吗?”董鹰翔问道。
“知道,关进了警察局的牢房里。”
“好,你先下去休息吧。”董鹰翔道。
肖甲龙把他带了出去。
董鹰翔望着于威成和李铁柱。李铁柱一拍桌子说：“这个该死的县长,应当千刀万刮。鹰翔,还是你当初的意见对,就不该让李大队长上那里去才是。”
“现在不说那些了,立即把各分队长都找来,大家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董鹰翔道。
等于威成等人离开后,董鹰翔又对肖甲龙说:“你到医院里去把张院长请来一起开个会。”
“是!”当甲龙飞快地朝医院方向跑去。黄秋菊来到了这屋里，她说:“鹰翔，你打算怎么办？”
“大姐放心,只要我们活着,就要把大队长数出来,一会儿各分队长都来开会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您也一起参加。”
“好。”黄秋菊答应道。
他们两人正在说话,马雨春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
“马雨春,你回来了。”董鹰翔立即迎上前去。
“报告副大队长,县城里出事了,你看我带回来两张《特刊》。”说完,他递了两张小报给董鹰翔。
董鹰翔接过那两张《特刊》看了看后往桌子上一放,说:“胡说八道!你先坐下喝点水,一会儿大家来了,你就把城里的情况谈一谈。”
大队的干部们很快都来了。等众人坐下后,董鹰翔说:“先请马雨春同志把县城里的情况讲一讲。”
马雨春说:“自从李大队长进了国民党县政府后,报馆的叶小姐和宋先生去采访了两次,回来写了个《特刊》。谁知当天晚上两个去采访、编写特刊的先生都被抓进了警察局,报馆连夜又印了份《特刊》,就是这份。今天城里戒备较严,保安大队和警察局的人都出动了,盘查过往行人,各城门上也都增加了人,加了岗。”
等马雨春讲完,董鹰翔说:“刚才来了一个县警察局的警士,他说…”董鹰翔把那个伪警士刚才讲的情况对干部们讲了一遍。接着他又说:“现在请大家来就是让大家看看咱们怎么办。”
“副大队长,这还用说,咱们连夜打进城去,让那些狗东西也尝尝咱们的厉害。”石全说道。
“对!”“对!”众干部们一致表示赞成。
“马雨春,你刚才说敌人在各城门上都加了岗,城南门的情况怎么样?”董鹰翔问道。
“城南门还是徐奎建在那里,他已经官复原职,又当上连长了,人也多了。我来时就是他送出来的,他还让我转告大队,说他仍然愿意跟着红军走。”
“好!”董鹰翔一拍桌子道。
于威成说:“鹰翔,你准备怎么办? ”
“这个仗是一定要打的。既然敌人要逼上梁山,那我们就去走一趟。县城里敌人的兵力大约有三四百人。按敌人平时的布置来看,四个城门各有一个排的兵力,现在加了人,也不会太多。这样保安大队在军营里大约也就有二百来人,其中还有许多人是新兵。咱们现在在县城里还有一个内应,就是徐奎建,这次就利用他打开敌人的南大门。”
说到这里,董鹰翔拿过一张纸来,在上面画了一个简单的图形,他又说:“县城里敌保安大队驻守在城北门附近的军营里,敌县政府、警察局也都在那一带。咱们进城后,主力去打保安大队,只要歼灭了保安大队,敌人就被打垮了。另派一部分兵力去打县政府和警察局,伪警察大约有五十多人,都是手枪和步枪,李大队长就被关在警察局里。下面,咱们先把任务分一下。于威成,进城后你带一中队二、三两个分队去攻打警察局,务必把李大队长救出来。”
“是！”
“再从机枪分队调两个班给你,加强火力。”董鹰翔道。
“好。”于威成答应道。
“李铁柱,罗大明。”
“到! ”
“进城后你们两人带二、三、四三个中队去攻打保安大队的军营。”
“是!”
“周士刚。”
“到! ”
“进城后你带机枪分队两个班接下城南门来,机炮中队的冲锋枪班也都给你留下,顶住东、西两个城门守敌的进攻。”
“是! ”
“石全。”
“到! ”
“你带侦察分队的战士去打县政府,务必抓住敌县长贾德才,让他偿还这笔血债。”
“是! ”
“张院长。”
“到! ”
“您除了留下两名医护人员外,其余的人全部跟随大队一起行动,带足药品和手术器械。”
“是! ”
“吴铁牛。”
“到! ”
“你带警卫排留在山上。”
“是!我……"吴铁牛还想说什么。
“这个任务很重要,务必保卫好龙眠山!”
“是!”"吴铁牛大声回答道。
“进城后炮兵分队的一、二班由马雨春和袁连根带领,配合李铁柱去攻打保安大队。”
“是!”马雨春和袁连根回答道。
“吴强,你带炮兵分队三、四班的战士跟我一起行动。”
“是！”
?“肖甲龙。”
?“到!”
“你去把那个送信的警士请来。”
肖甲龙出门后,很快便带着那个警士进了门。董鹰翔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长官,我叫余满财。”“我问你,你愿意参加红军吗?”“愿意。”“好,从现在起你就跟着于参谋长,换上红军军装,按于参谋长的命令行动。”
“是!”余满财答应道。
“大家对自己的任务都明白了吗?”董鹰翔问道。
“明白了。”众人道。
“回去后立即着手做好准备,带足弹药,炮兵分队每门炮各带十发炮弹,等候命令出发。另外,全体人员都要换上新军装,进城后要着装整齐,显示出我们红军战士的雄风来。”
“是!”干部们回答道。随即,众人迅速地离开了大队部。董鹰翔又叫住马雨春,他说:“你先吃点饭,再套上一身保安大队的制服,骑马返回县城去,通知徐奎建准备在夜间打开城门,迎接部队进城。时间就定在夜里十二点整,到时你们在城门上守候,我们用手电筒和你们进行联系。再让徐奎建的战士每人准备一条白毛巾,扎在胳膊上,以便夜间作战时好区分敌我。对他那里不可靠的人要先解除武器,进行关押。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十二点前对其他人一律不能讲。”
“是! ”马雨春马上走了。
晚饭在下午五点钟前就吃完了。五点整,董鹰翔命令司号员吹起了集合号。各中队立即在大队部门前集合整齐。董鹰翔大声地对战士们说:“今天晚上的任务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好,行军时不准掉队,夜里十二点钟前必须到达舒城县城外。”
“是! ”战士们的回答声响彻山谷。
“李铁柱,带队出发。”于威成命令道。
长长的队伍在夕阳下快速地朝山外走去。炮兵分队的战马驮着那四门82毫米迫击炮,打着响鼻紧紧地跟在队伍的后边。
夜里十二点整,龙眠山红军游击队在距县城南大门外三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李铁柱手持大号手电简对着城南门连续闪了几次亮光后,城墙上也立即闪了几次亮光作为回答。
“铁柱,你先带一个中队出发,进了城门后停下来进行警成。”董鹰翔说道。
“是! ”
李铁柱立即带着二中队朝城南门跑去。城南门已经大开,马雨春和徐奎建带着东北军的士兵们等候在城门前。
随后,董鹰翔和于威成带着其余的部队来到了城门里。
董鹰翔见到徐奎建后对他说:“徐连长,你带着部下跟着李中队长去攻打县保安大队。另外,你再派个可靠的人跟着石中队长去攻打县政府。
“是,长官。”
“大家到达指定地点后,等于威成那里打响了再动手。”董鹰翔命令道。
“是!”众人回答道。
“周士刚,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 ”
“张院长,你们跟着于威成行动。”
“是。”
“立即出发!”
部队在县城的大街上迅速地前进着。董鹰翔带着炮兵分队三、四两个班来到了县城中心的太白楼前停住了。他们打开大门,沿着楼梯上了楼。在三楼的凉台上,董鹰翔说:“迫击炮就架在这里,对准城北门方向,做好射击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突然间枪声响起,于威成那里首先开了火,紧跟着城北门保安大队那里也打响了。随后,从城北门方向连续传来几次沉闷的炮弹爆炸声,火光随之向夜空中升起。
城南门上也打响了,只听那两挺轻机枪在不停地吼叫着,冲锋枪也跟着打响。董鹰翔感到这响声真比过年的爆竹还好听。他站在太白楼上,不时地向四周观察着,街道上还是那样的平静,漆黑一片。
夜里一点多钟,首先从于威成和石全那里传来了捷报,他们分别活捉了伪县长贾德才和伪警察局长魏保江。李大队长被从大牢里救了出来,张院长正带人在全力救护。
很快,李铁柱那里也传来了捷报,敌保安大队被全部歼灭,宋其纯也缴枪投降了。
天亮了,红艳艳的太阳从东方升起,天空显得格外的清新。大街上老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争相观看久闻大名的红军战士们。许多人感到惊奇,想不到一夜之间,这县城竟然成了红军的天下。
董鹰翔带领着机炮中队的战士们住进了国民党县政府的大院里。他首先去探望了大队长。李茂源在张院长等人的救治下,已经好转不少。当董鹰翔进去时,李茂源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说:“董鹰翔，‘兵贵神速’,贾德才他们想不到这一点。”
董鹰翔照例给李茂源敬了个军礼,他说:“大队长,您好些了吗?”
“好了许多,能见到你们我很高兴,再过几天就全好了,哈哈……”李茂源显得很轻松,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对董鹰翔非常满意,又说道:“小山子,你已经长成才了,再重的担子也压不垮你。我们这几年做的各项工作,在这次战斗中得到很好的体现‘以治待乱,以静待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心的向背是决定胜负的一个重要条件。斗智斗勇,取之于敌,用之于敌。要积极扩大我们的兵源、财源和物源。战争是一场人力、,财力、物力的较量,今后务必记住这一点。每一名红军战士,生命不息,就要战斗到底。好,我这里不用你多操心,有张院长他们在这里。”
张院长小声地说:“董鹰翔,别跟大队长多说话,他现在需要多休息。”
“好。张院长,这里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只管讲,楼下我派了一个分队的战士负责警卫。”董鹰翔又跟黄秋菊打了个招呼后便退了出来。他带着肖甲龙来到县政府的办公室里,于威成、李铁柱、石全、罗大明、马雨春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于威成汇报说:“那几个案犯都抓住了,你准备怎么办,鹰翔?”
“一会儿咱们到大堂上进行审问,血债一定要用血来还。”董鹰翔道。
“好。”众人都表示同意。
“石全,你带着余满财,让他带着你们去抓那几个打死陈小豹的枪手,抓住后单独关押。再一个要找到陈小豹的遗体,把陈小豹用担架抬回来,准备重新安葬,以后就把余满财编在你们中队里。”
“是。”石全领命而去。
“苗君山。”
“到。”
“你带一个班的战士去把商会会长押来听候审问。”
“是!”苗君山领命而去。
县城里逐渐热闹了起来,在保安大队的兵营、警察局和县政府的门前都围满了老百姓。报馆的叶小姐和宋先生被从警察局里放出来后,回到家里换了身衣服,也来到县政府的大门外。
哨兵来向董鹰翔报告说:“副大队长,有两个自称是报馆的人要求会见大队长。”
“好,马雨春你去看看,如果是叶小姐他们就带他们到后院的小楼上去。不要坐久了,一会儿咱们还要请他们参加审讯伪县长贾德才。”
石全带人没有抓到那几个参加枪击陈小豹和李茂源的枪手,只是从城东门外挖出了陈小豹的遗体。当他们抬着陈小豹的遗体回来时,在县政府大门外的老百姓们,都注视着担架上的陈小豹。董鹰翔让战士们把陈小豹的遗体抬到一间已清理好的房间里,随后又对石全说: “派人到棺材铺里去买最好的棺材来,准备重新进行安葬。”
说话间,刘菊花来到了这里。当她看到陈小豹的遗体后,一下子就扑了上去,放声痛哭了起来,在场的人也都跟着她落泪。
“唉,好战友呀好战友。”董鹰翔自言自语道。
柳云在一边眼含着热泪劝着刘菊花。董鹰翔擦擦脸上的泪水,强忍着悲痛走出门来。苗君山来报告说:“副大队长,章之梦已被抓到了。”
“好,先单独关押。”
所有的案犯都到齐了。董鹰翔和于威成、李铁柱、罗大明、周士刚等人来到县政府的大堂里。叶小姐和宋先生在马雨春的陪同下也来到了这里。当他们进了大堂的门之后,立即看到了董鹰翔。
董鹰翔站起身来说:“欢迎两位先生旁听我们审问犯人。”
宋先生几步走上前来,正了正眼镜说:“嗳呀,董……董老板,您…您好。”
马雨春介绍说:“这是我们龙眠山红军游击大队副大队长,董鹰翔同志。”
叶小姐望着董鹰翔又惊又喜,她说:“董先生,想不到您竟然是红军游击队的长官,当初您说的那几句话我现在明白了。”
“叶小姐,还有许多事情你们想不到,不明白。请两位先生坐到那边,旁听我们审问犯人。”
董鹰翔在和于威成商量了一下后宣布道:“把警察局长魏保江带上来。”
魏保江被带到了大堂上,他详细地供述了自己和贾德才事前的密谋及枪杀陈小豹的经过,于威成飞快地记录着。魏保江供述完了,签字画押后被押了下去。
宋其纯被带了上来,他一来到大堂上便跪在地上叫喊道:“长官大人饶命呀,我从来不赞成打红军,也从来没卖力去打红军,昨晚我一看不好,马上,不,很快便让保安大队缴了枪。”
董鹰翔点点头道:“我们红军优待俘虏,只杀有血债的人。你缴了枪就不杀你,先押下去。”
贾德才被押了上来,当他看到董鹰翔威严地坐在大堂上面时,顿时吓得尿了一裤裆。等他供述完密谋之后,董鹰翔说:“贾德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贾德才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说道:“我该死,我该死,冒犯了大人,请大人饶我一条狗命。”
“饶你一命?把陈小豹抬进来! ”
陈小豹被战士们小心地抬进了大堂里,放在一张桌子上。
“贾德才,你还认识他吗? ”
贾德才这会儿吓得直翻白眼,不觉中屎也拉了下来。
叶小姐和宋先生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曾经见过面的小战士。陈小豹满身的枪伤,身上的军衣被子弹打得稀烂。
“毙了他!”李铁柱两眼直冒火,一声大喊抓出了手枪,战士们也一起举起了枪,对准了贾德才。
董鹰翔说:“贾德才,你也有今天?多行不义必自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们打着抗战的旗号,欺骗红军领导人,欺骗人民,自以为得意,岂不知掉进自己挖的陷井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红军是老百姓的队伍,是一定能战胜你们这些破坏抗战、顽固反共反人民的反动派的,红军是一定能胜利的。先押下去,等候开宣判大会！”
商会会长章之梦被押了进来。当他看见躺在桌子上的陈小豹时,吓得跪了下来,一个劲地喊饶命。
“章之梦,当初我在山上对你说的话还记得吗?”董鹰翔问道。
“记得记得,请长官饶命。”
“你不知贾德才的密谋今天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但平日里你勾结官府,坑害百姓,与贾德才同流合污、为虎作伥也有其恶。今天放你回去,限你在今明两天内为我红军游击队筹集起三百担粮食、一百匹布等物资交到这里,如到期筹备不齐,还要拿你问罪。”
“是,是。”章之梦一听能够活命,连忙满口答应了下来。
下午,红军游击队在广场上召开了公审大会,城里的平民百姓们惊奇地看着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国民党大官们受到红军的审判。审判结束时,贾德才、魏保江被判处死刑。
当战士们抬着换上新军装的陈小豹,押着两个犯人来到城南门外的一个高土坡上时,老百姓们也争先恐后地跟在红军的后面,围观这有史以来,在县城外处决国民党政府官员的场景。
刘菊花站在棺材前抽泣着,战士们肃立在周围,为陈小豹送行。李铁柱等不得了,他大声喊道:“鹰翔,还等什么?毙了那两个狗东西,让小豹也看看敌人的下场!”
李铁柱说完,提着驳壳枪,带着几名战士把贾德才和魏保江押到了一边。随着几声枪响,两个恶棍躺在了土坡下。
第二天下午,章之梦按期送来了筹集齐全的各种物资,龙眠山红军游击队也做好了随时撤离县城的准备。
经过两天的治疗,李茂源的伤势有了较大的好转,脸上也有了红颜色,黄秋菊很高兴。陈小豹生前用过的那两支手枪也都找了回来,董鹰期检查了一下那支物朗宁手枪,发现陈小豹一共打了五发子弹。
董鹰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对柳云说:“你去把刘菊花找来。”
刘菊花来了,她的脸上依然带着悲伤的神色。董鹰翔说:“刘菊花,这支勃朗宁手枪是陈小豹最后同敌人搏斗时用过的那支枪，今天就正式发给你,希望你能继承烈士的遗志,更好地工作。”
“是,副大队长。”
刘菊花走上前来,双手接过了手枪,把它紧紧地捧在了胸前。
下午,负责守城任务的周士刚带着几个身穿国民党军队制服的人来到县政府的大院里,其中一个脸上长满胡子的军人见到董鹰翔后说:“董中队长,还认识我吗?”
“他现在是我们游击队的副大队长。”周士刚插话道。
董鹰翔想了一下后说:“您不是红二十八军的杨团长吗?”
“对,正是我。你们李大队长呢?”
董鹰翔与他握握手后说:“李大队长负伤了,住在后院里。”
“那你带我们去见见他,红二十八军高政委有封信让我交给他。”
“好。”
董鹰翔看着杨团长等人穿着的白军制服,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又一想,他们可能是为了路上好走,才化装穿上这种衣服的。
董鹰翔带着他们来到后面的小楼上,当他们进了李茂源住的屋子后,张院长说:“嘿,这不是杨团长吗,怎么……怎么穿上这身衣服了? ”
杨团长上前握住张院长的手后说：“您好，张院长。”
“好，好。”
李茂源让黄秋菊扶着自已坐了起来,他说:“是老杨。”
杨团长几步上前握住了李茂源的手后说:“李政委,你的伤怎么样? ”
“还好,这肩上有一处,腿上也有一处,这几天好多了。”
“李政委,我们奉红二十八军政委高敬亭的命令来找你们,并带来了一封信。“杨团长说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交给了李茂源。
李茂源看完了那封信后说:“杨团长,你们从哪里来? ”
“从黄安七里坪来。”
“我们曾派了多名联络员去找上级党组织,都没能找到。”
“红二十八军已经奉中央的命令改编为新四军，高政委命令你们抓紧时间到黄安七里坪集结改编。”
“好,老杨。你们先去体息一下,我们传达一下这个命令。”李茂源道。
等肖甲龙带着杨团长等人离开后,李茂源对董鹰翔说:“你立即让大队的干部们到这里集合,传达红二十八军政委的命令。”
“是!”
各中队的干部们接到通知后迅速来到大队长住的小楼上,李茂源对董鹰翔说:“你把这个命令念一下。”
董鹰翔接过了那个命令,他念道: “李茂源及舒城红军游击大队全体同志:目前日本军队已经开始全面进攻中国,屠杀中国人民,党中央与国民党政府谈判妥当,停止内战,国共合作,共同抗日。南方各省红军游击队改编为新四军,你们接到命令后停止战斗,与杨团长等人一起到湖北黄安七里坪集结改编。”
李茂源等董鹰翔念完命令后说道:“这信上的印章我核对了下,与我们过去接到的红二十八军政委高敬亭的印章是一致的。信上所讲的情况也和我们从报纸上得到的消息相一致。下一步我们要坚决执行红二十八军政委的命令,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去七里坪改编。从今天起整顿好队伍,准备出发。但是有一点,不论如何改编,都要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这就是党领导红军。我们是共产党的队伍,是老百姓的队伍。关于行军路线,一会儿由董鹰翔和于威成研究一下,我们还是要避开敌人把守的乡、镇道路,不能放松警惕。”
“是!”干部们齐声回答道。
李茂源又说:“从今天起由马雨春担任机炮中队的中队长;徐奎建那个连自战斗结束后就正式编为咱们游击队大队的第五中队,由徐奎建同志任中队长。董鹰翔同志继续代理大队长的职务，大队的工作由他和于威成负责。各中队长、指导员、分队长回去后要立即向战士们传达上级的命令,加强纪律。下面请董副大队长讲一下具体的工作安排。”
董鹰翔说:“明天早上石全带一个分队回龙眠山,把山上留守的部队和医护人员都接下山来,能带的物资尽量带来,带不了的东西交给当地的农会组织。”
“是。”石全回答道。
“各中队准备好行军用的各种物资、干粮,有不足的,找于参谋长。”
“是。”
又过去了两天的时间,部队集结完毕就要出发了。在出发前,李茂源把董鷹翔找了去,他说:“董鹰翔,部队出发后经过城南门时,我要到陈小豹的坟前去看看。我这里写了一篇悼文,到时你念给小豹听听,也算是我对他及所有牺牲了的战友们的悼念。”
董鹰翔接过了大队长写的悼文看了看后,便带着队伍出发了。部队出了城南门,来到了安葬陈小豹的高土坡前,李茂源说;“快扶我坐起来。”
等部队列队整齐,董鹰翔说:“陈小豹,好兄弟,部队就要离开这里,踏上抗日的征程了。在离开这里前,战友们再来看望你一次，将来我们胜利了,还会再来的。”
董鹰翔站在队前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说:“陈小豹,好战友,今天李大队长特意写了一篇悼文,来悼念你和所有牺牲了的战友们。”
他念道：“一、悼战友
小豹十五上战场，
龙眠山上练刀枪。
挥刀上阵斗顽敌，
舒城县中逞英豪。
二、好战友
英灵忠骨埋青山，
翠竹弯腰水断流。
百鸟哑音风肃静，
红旗低垂悼战友。
三、好战友
国难家难一肩挑，
奔赴疆场斩日酋。
红旗燃遍中华地，
再来悼念好战友!”
董鹰翔在高声朗读李大队长写的悼念诗词时,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眼晴湿润了。
时间在慢慢地向前走着,土坡上静悄悄的。杨团长打破了这种肃穆的气氛,他说:“董副大队长,时间不早了,部队出发吧。”
“好,李中队长,带队出发。”
“是,出发!”
战士们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向着黄安七里坪浩浩荡荡地前进着。
有诗曰
少年红军逞英豪,
百战沙场志气高。
从小参军打白匪,
铁流千里浪涛涛。
七载岁月能吃苦,
苍山寒梅迎风笑。
后记
关于《少年红军》中的几个历史人物及“列宁”号飞机、“木炮”
等兵器的情况介绍。
一、小说中提到的红二十五军徐海东军长,在1955年被授予大
将军衔。
二、吴政委”即吴焕先。吴焕先政委在红二十五军长征途中英勇牺牲。吴焕先参加过“黄麻起义”,被称为大别山红军中的“才子”。(见《徐海东大将》传)
三、红二十八军政委高敬亭。在改编为新四军后任第四支队司令员,后被国民党政府下令处决。1975年高敬亭的女儿给毛泽东主席写信,请求澄清其父高敬亭被枪决的原因。此案经中央军委讨论后,决定给高敬亭平反,恢复名誉,追认为革命烈士。(见张云逸传》)
四、“列宁”号飞机驾驶员龙文光。在红四方面军撤离鄂豫皖苏区后,他去了武汉,后被国民党特务抓住并杀害。
五、“列宁”号飞机。目前在北京航空博物馆里有一架复制品,供人们参观。
六、“木炮”。在红军初创时期,从中央红军到颚豫皖红军,都曾以大树为材料,来制造“木头炮”,分别有:松树炮、榆树炮、枫树炮等。目前在井冈山革命博物馆里,还存放着一个秋收起义时使用过的松树炮。
王卫兵
2012年9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