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明天看下有没有别的租房。”

  “去找你家闷葫芦打探下,最好是汽修店后面那排的。”说话间,来电了,吴佳出了一身汗,收拾衣服去洗澡。

  手机响了,是言书发的信息,她一边等吴佳,一边回复,言书问为什么要换租房,她犹豫了下,说最近发现有小偷在附近徘徊,没过多大会儿言书便出现在租房,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一番,还给铁门加固了一道锁,才回了汽修店。

  第二天下班,夏雪和吴佳买了菜,叽叽咕咕说着话往租房走,好巧不巧的遇上周子豪下楼,三人在楼道里狭路相逢。

  一看见对方,吴佳立马鼓了眼。

  夏雪想着昨晚上的事情,客气的打招呼:“靓仔,出门啊?”楼下有个厉害角色,没换房子前照应下总是好的,而且人家心肠不坏。

  “嗯,出去吃饭。”周子豪一边回应,一边探过她俩身边,叔婶都在加班,晚餐要自己解决。

  “额,靓仔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们那里凑一顿,手艺虽然不咋滴,但能管饱。”夏雪叫住周子豪。

  他停住脚,回望对方的一脸真诚。

  “夏雪你有毛病啊,请他吃饭,不怕你家闷罐子吃醋啊!不行不行,我不同意。”吴佳连举抗议小白旗。

  周子豪原本准备继续下楼的动作又转了过来,上前帮夏雪把菜提了,再说一句:“我吃辣的。”平时楼上饭菜飘香,鲜辣酸爽,不是没闻到过,外面大排挡重油重盐,吃多了容易败口。

  夏雪乐呵呵回应:“正好,我们都吃辣的。”

  吴佳跟在后面直跺脚:“不要脸,一点不讲客气。”

  房间里除去两张被布帘隔开的床,中间留着位置摆了桌椅,尽管不是第一次进来,周子豪依旧目不斜视,把菜放在厨房那边,自发搬过小板凳帮忙择菜。

  夏雪看着一边气鼓鼓的吴佳,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若是他俩成一对,将来这家里的东西怕不要钢铁铸造,否则不抗摔打啊,她这个念头一出,嘴角不由牵起了弧度。

  周子豪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大学刚毕业,之前在同学那里呆了两个月,钱花完,事没找着,又不想这样打道回府,所以跑来投靠叔叔,他在龙港已经面试了几家公司,等着回复。

  听闻人家是大学生,夏雪已经盘算用几顿饭来换取补习了,夜校读了一年多,分批考试,还有好几门没过呢,得加油啊!

  “芹菜杆下面一截不要丢,可以做凉拌知不知道?香菜根是甜的,你懂不懂吃?大白菜扒的就剩菜心,有这样浪费的吗?你家以前是地主?”吴佳指手画脚的嫌弃,看样子八成还想激怒对方再打一架。

  不管她怎样咋呼,周子豪依旧温吞的帮忙,饭菜做好,言书提了牛奶和水果上来。

  夏雪发信息说了周子豪的事,他细细的看了看对方,不啰嗦,对吴佳的挑衅不气不恼,眼神简单坚定,不像那些有花花肠子的人。

  饭桌上,吴佳虽然生气,但技术没掉水,整体还是不错,周子豪不理她,吃的很是不客气,大概天下厨师都有这种感觉,做出的菜肴被人大口吃下,那就是对自己最好的肯定,如此,她的面色开始柔和许多。

  吃完饭,夏雪拒绝人家帮忙洗碗的好意,周子豪利落转身下楼,吴佳刚起的一点好感,又被磨的干净,她追到门口大吼:“吃了老娘做的饭菜一句谢谢都没有!下次敢再来,一定打断你的腿!”

  临走前,言书再次检查了窗户和门,他还带来一把链条锁,让夏雪晚上把里面反锁,这样就算撬开外面,里面还能多道保险。

  送走言书,两人洗漱完毕关了灯,逗了会嘴正要昏昏欲睡,吴佳突然像诈尸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紧张兮兮的指着门口低声说:“有人,又来了。”

  黑暗里,夏雪慌乱的摸着手机。

  人影还是和之前一样站在那里,吴佳慢慢摸到窗口,用扫把敲了敲楼下。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周子豪冲了上来。

  听见外面的动静,夏雪打开了门,一个单薄的身影被周子豪按倒时,脑海闪过一丝光,她慌忙拉住扬起的拳头。

  “阿洛?”

  “认识的?”周子豪有点尴尬。

  吴佳则默默把手里的菜刀藏到背后。

  “你,怎么在这里?”夏雪有些难以相信,那天看着还算精神的面孔,现在变得两眼深陷无光,头发垂搭在额前,衣服宽松的套在身上,如同一个长期睡眠不足的体力劳动者,全身灰暗而颓废。

  洛然坐在地上,低头一言不发。

  “谢谢你,没事了,我们,我们认识。”

  知道他们是认识的,周子豪转身准备回房间,吴佳突然叫住他:“嘿,白吃,上次打架是我没发挥好,今天要跟你重新比试,姐先让你三招。”

  周子豪没有来得及拒绝,被她拖着一起往楼下走。

  夏雪把洛然扶进房间,倒了杯水递过去,没想到他一股脑喝下后,直接钻进了她的被窝,心里一直想念的,是这张留有微香的床,或许还有床的主人。

  夏雪帮他脱下那双沾满灰尘的家居鞋,指尖触碰到皮肤,苍白而冰冷,原来这些日子在门外偷偷徘徊的人是他。

  一股疼痛在心底翻涌,被单下的人不停颤抖,眼泪没有招呼的跑出来,房间里,先是自己的哽咽,慢慢揉和了另一个人的低泣。

  洛然突然翻身,用力将夏雪勾入怀中,错愕间,被窝里的黑暗,让他喘息粗重,而她,却察觉到了对方慌乱不安。

  “阿洛,你怎么了?先放开我,我透不过气。”夏雪吃力提醒,没想到却被他越抱越紧,仿佛要将她嵌入骨髓里去。

  “抱一下我,就一下,求你了阿雪。”泪水打湿了头发,让她不再挣扎。

  “那你能稍稍放开点吗?”听见沙哑窒息的声音,洛然刺痛般的将她推开,夏雪踉跄的跌坐在地。

  “你到底怎么了?”

  时而激动时而畏惧,仔细查看他,清瘦无神,仿佛在重病之中挣扎。这,感觉哪里不对?不是已经戒毒了吗?那天看着不是还好好的吗?而且王伟云说恢复的也不错,难道复发了?可在洛然躲闪的表情里,分明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自己知道没有结局的结局,那就安静的放在角落,虽然不清楚他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但相信很快王伟云会知道,也会带他做最好的治疗,就像当初她无法送他去戒毒所一样,王伟云轻易的就给了最好的医院,那是有钱富裕人的环境,知道穷富之间的差距,也不愿相信影视剧里的故事,毕竟自己是个打工妹而已。

  女孩明亮的眼睛依旧温暖如初,让人深深沉迷,多想告诉她啊,那些遗留在记忆里的黑暗,每日每夜的蚕食他血肉,让他难受不堪,而这种深入骨髓痛苦更无法与人述说,在空荡的房间疯狂来回,低吼,仿佛比此前的毒瘾更甚,有想过放弃,有想过再次找回那种空无的缥缈,堕入时空的怪异,甚至还幻想周媛再来给他扎上一针,把他带回那个房间,这样,脑袋就会重新变得空白,世间一切都变得麻木枉然。

  饶是如此,内心深处却有另一个声音不停述说:不是的,你不是这样的,你说过,要陪我看朝露晚霞的,怎么可以先开小差?我会等你,一直等着你。

  当初明明所想所念都是一个身影,可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就轻易的对魔鬼倾述了所有,悔吗?恨吗?能去责怪谁?或许,只有自己吧。

  吴佳整晚都没有回来,洛然在床上沉沉睡去,而夏雪呆坐了一宿。

  清晨窗外传来鸟鸣,夏雪一抬头,对上了洛然的眼神,她不知道,他已经有很多个夜晚没有这样安睡了。

  “饿吗?我去煮点面。”

  看着她忙碌的样子,念头不住萦绕:要是以后每个清晨都能这样看着多好。

  “起来刷牙洗脸,牙刷是新的,毛巾就用我的吧。”没有了昨晚的情绪暴烈,洛然很顺从的接过杯子洗漱,这里比自己的住房简单多了,可让他从骨子里感觉到舒适,若选择,情愿要一个只有她的房间,哪怕物质如此简单。

  “我回来啦。”吴佳的嗓门在门外大的惊人:“咦,门没锁啊?”进来时故意往夏雪床上瞟了瞟,然后趁洛然在洗脸,拉她到一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低声问道:“说,昨天晚上有没有对不起你家闷葫芦?”

  夏雪沉了脸:“这样的话我不想听第二遍。”

  知道她的脾性,回想昨晚洛然的样子,玩笑是有些不合时宜,不过她不打算放过洛然:“洛经理,你半夜这样子来找夏雪,就算不被你吓死,那你也不怕她男朋友吃醋么?”

  洛然猛然怔住,她说什么?夏雪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是谁?哪个男生?她有男朋友了,那,他们拥抱了吗?牵手了吗?她吻过他了吗?她,会对他笑吗?

  她爱他吗?

  她没说过,自己也就想当然的认为没有,可是,好女孩怎么会没有人喜欢。

  所有情绪在眉间翻涌,然后被生生压制,放好毛巾,洛然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既然有了新的爱人,如何还能给她带来困扰,那个男孩一定十分的在意她,因为她值得最好的珍惜,对不起,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以为,还可以有那么一丝丝的回旋余地,是他奢望了,对不起,再见,还是再也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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