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力有多惦记呀,饭菜里下的可是剧毒哇,虽然吐出去了,可最后的结果是啥,谁能说清楚了哇?王大力关心的问:“你没事吧?”张书宝怕出岔子,就冲着大伙一语双关的回答说:“都整利索了,还能有啥事?”他转回头吩咐厨师长说:“对了,把给他们做的菜全上去,一疙瘩也不准剩,别让人家说咱偷嘴吃,没出息。”厨师长也跟着喊了一声:“管事的吩咐了,菜全上去,一疙瘩不准剰。回头涮锅涮盆,然后咱们吃咱的,吃完了好拿钱收摊儿。”

  这个时候的张书宝,别提心里头多紧张了,他不是为自已吃了药菜而紧张。他紧张的是这个,眼下该做的事,全做完了,还算顺利,可就是一样,药效啥样还不知道,自己虽然吃了,可吐的也很及时,好使还是不好使呀,一时还拿不准。是晕过一阵就拉倒呢,还是能彻底去根?如果不能彻底去根,不但是猫咬猪吹巴,欢喜半截,费神费力费工不说,麻烦大了也不说,头一炮打不响可是大事呀,出师不利那还了得。想到这,他又去挨桌察看了一遍,见嘴急吃多的人反映已经迟钝,说话已经不清,已经站不起来了。吃得相对慢一些的,都在喊谁谁喝多了,狗熊了,接着就是笑,你笑他也笑,边笑边吃边喝,谁也没再留意这菜、这肉、这酒会有问题。

  张书宝回到厨棚,与厨师长闲聊了几句后,心里装着事呢,还是放心不下,起身又走了。厨长师见他走远了,对他的人说:“看到没有,人家这才叫干事的,别以为人家屁股扎刺似的,坐不稳站不安的,担着事的就点这样,没事跟人家学着点。”说着呢,张书宝急冲冲的回来了,到了厨棚脚也没停住,一脚就把大酒盆踩翻了,他也差一点摔了个跟头。厨师长笑着问道:“管事的,咋地了,喝高了,酒盆你给踩翻了,咱喝啥呀?”张书宝这时的态度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情绪有些激动的说:“笑个屁,好像要出事了,还笑呢。”厨师一听惊问道:“能出啥事呀?”“出啥事?你自己看看去吧。”厨师长和他的手下人急忙离开厨棚,前去看个究竟。

  趁这功夫,张书宝简单收拾了一下,把钱褡子故意放在了明处,转身离开了厨棚,出了大院,冲王大力喊了一声:“别站了,拉着咱的驴,赶紧走哇。”王大力问:“成了吗?”“八成是全去根了。”张书宝说完,和王大力一块解开驴缰绳,离开了瓦盆峪。王大力边走边高兴的哼唱地方小调:“母鸡要是打架,那是有鸡要抢窝;两国动了刀兵,那是有‘人’过了界河; 蝎子爬进了磨眼,他要一蜇,也要被一磨。” 张书宝在后边走着走着,就觉得一阵的晕头晕脑,两腿乏力迈不动步,总觉得眼前一黑一黑的,接着他就摔进了路边的沟里。

  瓦盆峪的保长苏德傀被张书宝叫离酒桌后,也想图一会清静,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了。这两天一夜的,他紧张罗,也累得够呛,一但坐下了,就不愿意再起屁股。他边抽着烟边心思着这一晚上可怎么过,他担心这些个日本人喝多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满屯子姑娘媳妇的,如果这日本人撒起野来,这场儿,他苏德傀可怎么收哇?他心里在盼,多喝点吧,都喝到桌子底下去才好呢,省着他们闹事,多搭点酒可不算啥呀。他自己正瞎心思呢,猛然听到厨师长没好声的喊他:“苏保长,在哪哪?快出来呀,出大事了。”这几句话苏德傀听得是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他的心咯噔一下子,整个人从八仙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出屋子到吃饭的桌子边一看,十一张桌子,人全趴下了,没一个动的,也没一个人吱声。他来到黑田高广和付殿虎这些官们的桌旁,他扒拉一下黑田高广,黑田高广没动,忙把手伸到鼻子孔边一试,没进气,也没出来的气。他如此的动作,也在付殿虎的鼻孔边重复了一遍,结果一样。他抬起头,又把十一张桌子上趴着的人扫视了一眼,他明白了,这不是醉酒,是有人有意下毒了,他摊了大事了,摊了天大的事了。

  他有些哆嗦的喊道:“快,快,赶快把大门关上,谁也不许进,谁也不准出。厨棚管事的呢?”厨师长回答说:“这事儿是他先发现的,现在人家没影了,钱褡子都没顾上拿。”“这个王八羔子,嘴上吧吧的,出事了他到先溜了。”厨师长告诉保长苏德傀说:“钱褡子里有张带字的纸,这事八成是他干的。”“是嘛,我看看。”

  苏德傀听了厨师长这么一说,他不怎么哆嗦了,接过字条,连看了好几遍,他长出了一口气说:“冤有头了,债有主了,咱不怕了。”他抬起头吩咐道:“现场什么也别动。”他对在身旁的大儿子说:“苏忠,赶快骑马去宜凌城里报信去。”老大苏忠答应一声:“我这就去。”说完急冲冲的跑出大门。

  在老龙潭炖鱼小饭馆吃喝的六个人看看天色渐晚,付了饭钱刚要走,那个小男孩急匆匆的跑进来说:“奶奶,去苏爷爷家的那些人全死了。”跑堂的老婆子吆喝说:“孩子家家的,瞎说啥。”“真的,是真的,都吵吵是被人下毒了,一个没剩,全死了,苏爷爷的大儿子都骑马进城报信儿去了,大门都关上了。”听小男孩说完,六个人站起身,推门而去。

  苏德傀安排大儿子苏忠去宜凌县城,给日本鬼子报信刚走没一会,想把慌乱的心收一收,再从头想想这事,自个该怎么办才能更稳妥些。苏德傀刚刚坐稳,就听大门外乓乓乓三声枪响,把苏德傀吓得从橙子上跳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串咿哩哇啦的日本话夹杂着一阵咚咚咚的踹门声。苏德傀一听是日本话,赶紧吩咐:“快去开门。”

  大门开了,从大门外闯进六个人,五个人用日本话吵吵嚷嚷:“谁下的毒?”“苏保长你私通抗日。”“所有的人都不要动。”苏德傀见闯进来的六个人都是便装,没穿军服,松了一口气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六个人当中领头的对着苏德傀脚下就是一枪,吓得苏德傀退后了一步。六个人当中的一个人,把刚才苏德傀的问话用日语说给领头的,领头的用手枪向苏德傀的前胸狠捅了一下后,说了一串日本话。刚才跟领头说日本话那个人又对苏德傀说:“野村队长说:‘这些大日本勇士的死,你要负全部责任。’”苏德傀听他一翻译,吓得跪下解释说:“毒是嵇山泰下的,我苏德傀是忠于太君的,这责任我负不起呀。”刚才这个翻译把苏德傀的话用日本话说给领头的听,领头的又说了一段日本话。这个翻译又对苏德傀说:“野村队长说:‘这个话你对石川大佐解释去,你应该负什么责任,石川大佐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达,你应该负什么责任,到时候由石川大佐定。’野村队长命令你:‘为防范抗日分子抢枪,把枪统一收起来,安排一辆车,由野村队长亲自押车送走,快行动!’”这个话,苏德傀听得明明白白,可他没动脚窝,他在想这六个穿便服的究竟是什么人?可对方不容他这么想,拍拍拍拍四个大嘴巴就上去了,把苏德傀打得晕头转向,嘴角流血。那个翻译边打边怒问:“你个平了牙口的老牲口,野村队长命令你的话,没听着吗?”翻译的话音刚落,那个领头的枪已经对着苏德傀的脚下又响了,一枪、两枪,枪打的距离苏德傀一枪比一枪近,没等第三枪响,“快套马车,把长短枪装车上,肖中富,你去赶车送。”苏德傀为了保命,只得安排他的手下人按命令行事。一会的功夫,装满了枪,蒙上了大花被的大马车就出了院子,向北而去。苏德傀见大车往北去了,忙喊了一声:“野村队长,南道近,北道远。”翻译回应说:“北道还有太君接应,安全,没你的事了,别咋咋呼呼的。”大车上了北梁,过了北山,翻译告诉赶车的肖中富说:“你回去吧,这用不着你了,大车明天有人送回来。肖中富没敢吱声,停住了车,把鞭子交给翻译,目送着大马车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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