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检和何乐最终尊重莫黎的意愿,未将这事向省里和最高人民检察院报送,但莫黎的事迹还是被省里以及最高检知晓了,他们派来了宣传部门的人员下来采访莫黎,但莫黎还是像告诉方检和何乐那般告诉他们,自己当时只是想帮那个小女孩抢回那个高考准考证,并没有什么见义勇为的想法,最高检的同志们笑了,后来他们对方检说,“你们南国市检察院的同志还真是实诚得很,一点都不矫情做作,一点都不浮夸虚浮,这种实干精神和高尚的道德品质比见义勇为的精神更值得我们广大的检察官和公务员们学习啊!”

  方检赞赏不已地点点头,他心里对莫黎的评价又添加了一个大大的红“√”。

  莫黎住院一周后,公诉科的同志们在何乐的组织下,在每周五固定的业务学习会上探讨了要向莫黎同志学习。但凌花、葛羽、张韵走到哪里都不忘记搞笑,在一通正儿八经的学习倡议过后,这几个家伙讲起了莫黎同志的趣闻乐事。

  莫黎毕业后来南国市检察院的第一天,对与他一同前来报到的凌花说,“我在单位里走了一圈,怎么没发现一个美女啊?!”

  凌花大惊,“不会吧,人都说南国市检察院可是出了名的美女如云,你再看看我,眼睛大又圆,皮肤也算水灵灵吧,我不漂亮吗?!”

  莫黎的“毒舌”毫不留情地说,“在我看来,你跟她们一样,不算美女!”

  花姐登时就想从老单位的十三楼跳下去!

  但她还死不甘心、义愤填膺地弱弱问了一句,“那你认为什么样的才是美女?!”

  哪知道莫黎的话一出口还真让花姐有从十三楼往下跳的冲动,简直可以用石破天惊来形容啊。

  他是这名形容他心目中的美女形象的,“我喜欢的美女是小眼睛、单眼皮、葫芦脸、高颧骨、宽下巴……”

  “天啦,莫黎,你是开玩笑的吧?!”花姐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良久良久。

  哪知道莫黎郑重其事、严肃万分地回答她,“不,花姐,你错了,我不是开玩笑的,我非常认真!”

  从此后,那些本来一早就想给莫黎牵红线、架鹊桥的七姑八姨们噤若寒蝉,那些原本对莫黎有一丝好感的姑娘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着,优秀而有个性、霸气而又匪气的莫黎成了一枚剩男。

  “那他后来又怎么喜欢上李樱了?李樱可是娃娃脸、大眼睛,跟他的审美观一点都不符合啊?!”刘萌趁何乐出会议室时赶紧问花姐。

  花姐瞅瞅周围,发现李樱也刚好不在,而大伙全都聚精会神地望着她,等着她揭晓莫黎的择偶观改变的事情的答案。

  “哎呀,这也是很可以理解的嘛!就像我当年没遇到我老公之前,我也设想我要找个高大魁梧、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青年才俊,还希望他最好是证券分析师之类的,结果呢,我老公一点都不帅、个子也不高,更不潇洒临风,尤其更加不是证券分析师,而是你们女孩子大都不太愿意嫁的公安!看看,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当你的真名天子或天女出现的时候,你的择偶观就会为之而改变,你曾设想的那个模式离真正出现在你面前的这个人相差十万八千里呢!”花姐一番“过来人”的语重心长,把大伙驯服得五体投地,这可是“过来人”发布的权威言论,岂容他们这些没有“过来人”经验的“情场菜鸟”质疑?!

  “莫黎哥那辆破单车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为啥叫他‘大奔’呢?”轮到林蓝好奇发问了。

  公诉科资历最深的凌花又开始讲述起莫黎和他的‘大奔’的故事了。

  莫黎刚进单位不久,见到很多老资历的人们都买了车,他自愧那点微薄的工资既不能买房,也买不了车,但他说他年少的时候就想着有一天一定要买辆奔驰来开开,他说开奔驰的感觉肯定特爽,特威风。

  其实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哪个男孩子不爱车呢,哪个男孩在年少的时候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呢——将来要开着一辆带劲的车在宽广而无人烟的路途上狂奔飙车,最好旁边坐着自己心爱的姑娘!

  年少时的莫黎就经常看汽车杂志,他最欣赏的还是梅赛德斯奔驰,谁叫它是一个尖端品牌,无论从外观设计,还是内部设置,还是硬件配置等等方面,都有无数理由让爱车一族的莫黎惊叹不已并爱不释手,为此,他家里摆设得最多的便是奔驰车的模型和一大摞一大摞的关于奔驰车的汽车杂志。

  到了南国市检察院上班后,他被分在一个离单位比较远的宿舍,那时候单位的条件还没现在这么好,没有班车可接送这群单身男女上下班。为此,莫黎去买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可好景不长,某天看完电影的莫黎发现自己的新摩托车不见了。这让他郁闷了好久,接着,他又买了一辆新自行车,是那种折叠起来可以放到包包里的轻便型,可是某次在健身中心做完运动后,他的轻便型自行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黎气不打一处来,他咬牙切齿地跑到旧货市场花六十大洋买了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余哪儿都响的破旧单车。心想,这么破烂,总归没人打它主意了吧!

  可是这旧单车没骑两天,他就发现骑得特别吃力,后轮简直是擦着地面被他强行往前蹭着走的,一位同样骑车的老大爷冲正吃力踩单车的他说了一句,“小伙子,轮胎都这样了,还能骑啊?!”

  他这才停下来检查自行车的后轮胎,才发现轮胎早已破了,翻过那轮胎内胆来看,发现上面补丁叠补丁!莫黎登时气得肺都要炸了,可转念一想,人家卖旧货的可没声称对这破烂单车的质量负责三包,再说了,自己买的不就是一个破和烂么?!

  所以莫黎只得推着这破烂单车跑到修车铺花了八十大洋把前后两个轮胎全给换了,还把刹车和铃铛也给换了,好了。

  那修车师傅说,“要不俺给你把车车架也用油漆给刷刷吧,刷成新的可就好看许多了!”说着就伸出刷子要往车上刷油漆。

  “别!”莫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师傅和刷子拦在三米之外,“我要的就是这个破和烂!”

  那师傅被他这媲美成龙李连杰的矫健身手给弄糊涂了,他修车二十几年了,还没见过就喜欢破和烂的主儿呢!

  莫黎为了防止这辆破烂翻新的旧单车再次离开他,遂咬牙花六十大洋买了一把据说专业开锁人都开不开的锁来锁这辆颇让他费了一番心思的破自行车。

  过了三年,有爱打趣的同事问他,“莫黎,你不是最爱大奔吗,怎么样,都工作好几年了,也该买辆大奔开开过过瘾了吧?!”

  莫黎拍拍自己这辆此后又重修过N次的历经风雨沧桑的破自行车戏谑地笑着说,“买什么大奔啊,我这不是已经有了大奔吗?!”

  从此莫黎除了“毒舌夫”的雅称外,又得了“大奔”这个美名。

  花姐一说完莫黎这个关于“大奔”的故事,大伙笑得肠子都要打结了。

  “咦,何科咋还没来呢?”花姐问大伙。

  刘萌跑去会议室隔壁的隔壁——也就是何乐的办公室门口侦查了一番,回来向大伙报告说,“何科在跟海关的人谈案子的事呢,说今天下午的业务学习会大伙自由发言讨论!”

  于是这帮家伙又围着花姐,让她继续讲莫黎的故事和笑话。林蓝突然想起上次大伙围着莫黎让他讲花姐的故事的事情来,又想想平素莫黎与花姐向来是针尖麦芒、唇枪舌剑、相互揶揄、互相取笑的事情来,心想,他俩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花姐嘻嘻哈哈笑着说,“正好逮着莫黎不在场的这个绝好机会,我跟大伙多爆爆他的料,谁让他上次跟你们抖我的糗事!”

  有一次莫黎跟其他科室几个年轻男同志一起打牌,大伙约好了,谁打输了,就要围着宿舍楼裸奔一圈,一向沾沾自喜于自己的高超牌技的莫黎洋洋得意地道,“没问题,我肯定不会输!”

  世事难料啊,莫黎输了,而且输得很惨。这下轮到他蔫耷耷了,先前的嚣张气焰不知道哪里去了,原本以为可以笑别人的他现在却要被别人笑了,他心里充满了悲凉,感觉自己沦为了阶下囚!

  但自己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如果不兑现的话就会让大伙取笑,说他是一个不讲信誉的人,也是一个胆小鬼,但如果兑现的话,那更是要命的,传到单位领导和同事的耳朵里,像什么话,要知道自己可是一名国家公职人员啊,换做普通人,这种不雅的玩笑都是有伤风化的。

  莫黎思忖良久,决定豁出去了,不过他跟大伙讲了讲条件,“我们的身份不允许我们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但我既然答应你们了,我也不能食言,这样吧,我请兄弟们吃饭赔罪,请兄弟们饶我一遭!”

  那帮好玩的家伙可不答应,非让他裸奔不可。

  结果他拗不过,就穿着三角内裤在屋里跑了一圈,然后又花了八百大洋请大伙吃了顿饭。

  事后,莫黎心疼地对花姐说,“早知道这帮家伙这么狠心地宰我,我还不如绕着宿舍楼裸奔一圈了事,反正那地儿也没女的!”花姐闻言笑得肺都要炸了。

  花姐讲到这儿,感觉揭了莫黎太多短,遂话锋一转,“莫黎笑话虽多,嘴巴也毒,个性孤傲,脾气火爆耿直得像个土匪,但他办案还真有两把刷子!”

  于是她又禁不住大伙一番软磨硬泡,跟大伙讲起了莫黎办的一些案子。

  有一回,莫黎办了一个入室盗窃转化为抢劫杀人的案子,案犯是个二十出头的广西壮族小伙子。根据这小伙的供述,这小伙因入室盗窃而惊醒了正睡觉的被害人朱某,于是小伙就拿起放在被害人床头柜上的一把水果刀朝朱某腹部猛刺一刀,遂从窗台上顺原路爬水管逃离。后他又良心发现一般,又返回这被害人门前,用砖头砸被害人对面住户的门,希望他们听到响声而救助被害人,但被害人对面住户一直没动静,所以这个小伙就跑了。后被害人因流血过多而死亡。

  莫黎审讯时一再问及这小伙有无同伙,因为此前这小伙还有七八宗已被查实的类似的入室盗窃犯罪,只不过没有像这次这样转化为抢劫罢了。小伙昂着脖子像只无法驯服的公鸡似的,死也不认有同伙。

  在一次长时间突击审讯而毫无成效时,这小伙冲莫黎恶狠狠地脱口而出,“你有本事就直接判了我呀!你有本事就弄死我啊!弄不死我,我出来就弄死你!”

  莫黎轻蔑地笑了一声,“你放心,我一定保证让你这辈子都没法出来!”

  那小伙闻言就像钱大坤那般蔫了,瞪着一双大眼望着莫黎,不懂法律的他还以为自己不过失手杀死了一个人而已呢,以为蹲两三年监狱就可以出去呢。而这种对于法律的无知也正是他如此嚣张抵抗莫黎审讯的心理基础和底气来源。可现在这底气仿佛一下子就被抽空了,就像一个人突然失魂落魄,就像被釜底抽薪一般。

  此后,莫黎又去看守所提审过这小伙三四次,每次都耐心与其促膝长谈,而那小伙也从莫黎的那句话——“你放心,我一定保证让你这辈子都没法出来!”——中感觉出自己所犯下的罪责非常严重。他不再采取这种抵抗冲撞的态度,但他还是一口咬定说杀死被害人的这次入室盗窃案是自己单独作案的。

  末了,这小伙被莫黎这么多次耐心的审讯被逼急了,终于拗不过莫黎了,他在莫黎对他进行最后一次审讯的最后一秒钟脱口而出,“莫检察官,你对我也不错,就这样判我死刑算了吧!”

  莫黎登时一拍大腿,“有了!”——从这小伙这句话可以分明判断出,一定有与他非常亲密的同伙参与了此次作案!他想大包大揽保护这个同伙。

  随后,莫黎调整了思路,他向负责侦破此案的公安发出了补充侦查提纲,在补充侦查提纲的最后一行特别注明,要求公安和狱侦部门到这小伙所在的看守所,找其同仓的其他犯罪嫌疑人了解情况。嘿,还真有两个犯罪嫌疑人向公安和狱侦部门的人员说这小伙在监仓里曾对他们说过,他好几次都是与他亲哥一起去入室盗窃的,包括这次入室盗窃杀人的案子!

  根据这条线索,公安部门集中力量,又开展了一番新的调查和证据收集,终于将这小伙的哥哥绳之以法,而这个小伙也被判处死缓。

  二十多天后,莫黎觉得自己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遂出院了。回到公诉科的第一天的下班时分,何乐以私人名义请大伙去到一家叫“嘎嘎香”的东北菜馆吃饭,是为庆祝莫黎康复以及平安归来而举办的。

  席间,莫黎又像往常一样要举起酒杯来畅饮一番,但何乐把他的酒杯拦下了,说,“你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呢,现在喝酒对你身体康复有影响!”

  一旁的林蓝闻言偷偷笑了,心想,这何乐同志现在怎么越来越像个大家长了,一改往日蒙古铁汉的粗犷,而变得柔情切切了,哎,真是世事难料啊,原来豪情万丈的铁汉也会被时光和环境打磨成这般柔情万丈的摸样!

  莫黎在席间应何乐之邀而讲了一番话,“年初,我们科又进行了重新分组,我手里带的美女们一个个都被分到其他组去了。而后来因为搬新办公大楼,我身边连一个姑娘都没有了,整天独自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办公室,我觉得孤单寂寞得很(众人好一番哄笑),这样郁郁寡欢、寂寞难耐的后果就是我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身体也不好了,年龄大了嘛,我都三十了,现在偶尔喝高点就浑身冒汗,打个电话都无力,体重也在稳步上升,过去我的裤腰是34,现在变成38了,很多衣服裤子现在都穿不了了,我的老乡朋友们给我取了一个绰号叫‘莫大狗’。我去算了一下命,说我今年跟属鼠的比较亲,跟属牛的犯冲,所以希望属鼠的美女帅哥们尤其是美女们多多来走访孤单寂寞的我的办公室,而属牛的同志们请躲着我,我怕万一跟你们犯冲发脾气就不好了。”

  大伙又是一番哄笑。莫黎接着说,“我想多写点东西,因为我有很多奇怪的想法。但我发现我现在越来越懒于动笔了,所以我觉得我比较适合做孔子,孔子有一大帮学生做他老人家的秘书,他无论走到哪里,无论说句什么活,打个喷嚏,都会有秘书们帮他记录下来,我也希望有这样一帮秘书来记录我的名人名言。以前在老办公大楼的十三楼时,办案中有了什么问题我就可以跟大伙一起讨论,现在我独处一室,寂寞得很。讨论案件时,如果有人站在我这一边,我会高兴一整天,如果没人站在我这一边,我这一整天都会很郁闷。”

  刘萌低头偷偷冲坐在一旁的张韵笑着嘀咕道,“黎哥说讨论案件时喜欢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话怎么听着跟枫哥的话这么像啊?”

  “谁不喜欢跟自己观点一致的人啊,你不喜欢啊!”张韵笑说。

  “这个说得倒也是!”刘萌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又说,“其实我也觉得现在这样一两个人、两三个人一个办公室虽然安静了许多,但没了过去在十三楼的热闹,哎,有时候我也觉得很寂寞!”

  张韵抿嘴笑了,那笑里似乎带着意味深长的东西,“你还寂寞个啥啊,不是有了另一半了么?!我才叫寂寞难耐呢!”

  刘萌惊愕地望着他,“不会吧,连这个你都知道?”

  “什么都逃不过俺的火眼金睛,你跟葛羽那小子这点事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俺老人家的法眼。说,你俩啥时候开始的?!”张韵开始像讯问犯罪嫌疑人那般逼问了。

  刘萌害羞地低头莞尔一笑,那样子还真有点不胜凉风的娇羞,害得平时见惯了她大大咧咧的男人婆形象的张韵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这个嘛,人家女孩子不好意思说,你想知道就去问羽毛宝宝吧!”刘萌红着脸低声说。

  轮到张韵一头雾水了,“羽毛宝宝是谁?”

  “还能有谁?葛羽呗,这是我对他的昵称,甜蜜吧!”

  张韵当时正在喝水,这下没控制好,一口水直接喷到了对面的凌花头上脸上,凌花差点哭了,大嚷,“张韵,我跟你何冤何仇?我有洁癖的!”

  花姐说着就在饭店追着张韵打,张韵抱头鼠窜,边笑边跑边大声嚷嚷,“我冤枉啊,这不怪我,要怪就怪刘萌和她的羽毛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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