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部长提前来到办公室,老远就看到一个人跪在门前,全身上下被雨水淋得透湿。

  王部长上前一看,仍然是刘铁,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呀,快起来,有事进屋说。”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刘铁是个不撞南墙不死心的主。

  “我答应,快起来。”王部长实在不忍心让他继续跪在地上,用了一个缓兵之计。

  刘铁试了几下,都没站起来,两条腿麻木了,浑身软绵绵的。

  王部长立即上前扶起了他,进屋后,给他倒上一杯水。刘铁看到水,才感觉渴得嘴里一点唾液也没有了,满口干涩发苦,舌头紧贴着上腭,像是沙漠里的马,俯下身喝了个痛快,很快杯子见了底。

  “刘铁,你腿上的枪伤是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刘铁简要的把当年受伤的经过,跟王部长了说一遍 。“噢!是这么回事,我听明白了,你先回村等消息……”

  “叔叔,你骗我。”说完,推开门,又准备跪在地上,王部长拉住他:“你太倔强了,你听我把话说完。”随后便在刘铁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你该如何如何。

  “叔叔,谢谢你!”刘铁向王叔叔深深地鞠了一躬。

  刘铁离开人武部后,在回村的路上,经过邮电局,给爸爸打了个长途电话,把自己入伍时遭遇的事情汇报了一下。爸爸当即找到军务科,军务科长立即拨打了县里接兵站的电话,把刘铁是如何受过枪伤的事通报给对方。对方回答,刘铁入伍的事,我们重新研究。


  “张戈,我的入伍通知书来啦!”王雪挥舞着手中那张盼望已久的通知书,高兴得手舞足蹈,如重获自由的小鸟,逃离猎人追捕的动物。

  “王雪,真的?” 张戈心里喷射出灿烂而快乐的火花。

  “当然是真的,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王雪好久没这么笑了,白嫩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晕,更加娇羞可爱。王雪的人生,随着爸爸的起伏而上下波动,如今爸爸官复原职,让女儿也走出了人生低俗。真乃“人间事难遂人愿,且看明月又有几回圆”。岁月的磨砺,世态的炎凉,人情的薄淡,早已更换了王雪的性格,她深知自己不过是尘路上的一粒沙尘,随时可能被无情的风暴刮走。

  “王雪,听说刘铁到县人武部去找部长,问一下名单中为什么没他?不知结果如何?”

  “你放心吧,刘铁有办法的。”

  “他可去了一天一夜了。”张戈的话音刚落,刘铁风尘仆仆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事情办的怎么样?”王雪急忙问道。

  “多亏人家王部长,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这是我买的酒还有下酒菜,我们喝个告别……不吉利,对!喝喜酒!”

  张戈斟上一杯酒说:“我干了这杯杯酒,就算为你俩送行了。” 刘铁、王雪端起酒杯一干而尽,酒过三巡,张戈有些醉意。

  “张戈,别这么伤感,面包会有的。这样吧,你俩慢慢的喝着,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刘铁深知张戈心里不好受,为了让他们多呆上一会儿,亲热亲热,他主动退了出去。

  “你放心走吧,不用惦记。到了部队,别忘了给俺来信。”张戈从心里不愿意让她走,但为了不影响她的前途,只好装作高兴的样子,让她放心地离去。

  “张戈,我不想离开你。” 王雪含情脉脉。

  “王雪,我没事的,你放心的走!”张戈无限的惆怅与孤独,在别离的那刻,一齐从心头滋生,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强忍心中的酸楚,把那条爱的缆绳,无形中牢牢地系在他的心上。 

  当、当、当,房门响了三声。“谁呀?”

  “韩英!”韩英自打刘铁送她看病后,在她心中刘铁成了魂牵梦绕着那样的一个人,她不在孤单,因为有了一种希望,有着期盼,有了一种义无反顾的等待。

  刘铁打开了屋门,问:“你有事吗?”

  “这是我赶缝的一双鞋垫,送给你做个留念。”韩英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好像在刘铁的面前,她再也不能趾高气昂了。

  “不用,部队什么都发。”刘铁不愠不火。

  “部队是部队的,这是我的。如果你要就留下,不要就丢掉。”韩英放下鞋垫,哭着跑出了房门。

  望着韩英步履蹒跚的背影,刘铁略感自责,自己的同情,让她陷入情感的泥潭,每当她流着泪向自己表白时,自己总是冷漠地对她,仿佛感觉她的心,已碎成千片。


  刘铁离开了东坡村,王雪也离开了东坡村,投身于火热的解放军这所大学校和大熔炉。他们一走,让赵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开始瞒怨父亲无能,如今的赵副主任,虽然没有被降职,但权力没有了,落了个虚职。赵朝一气之下,回到家中养病。

  一天,他去县城溜哒,无意间遇到孙剑,两人像一对苍蝇似的,臭味相投。

  “孙剑,最近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在家等着分配工作。听说,你也不去知青点啦。”

  “是的,我不想再回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这几天闲的心烦出来逛逛,散散心。”

  “赵朝,听说你们大院有木工厂,里边堆满了木头?”孙剑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他知道赵朝的父亲靠边站了,他又在赵朝的面前当起老大。

  “可不是,有水曲、红松,还有什么,我叫不上名字。”赵朝挠了挠头皮。

  “我想拿几块木板,给我家院子做个门。”孙剑说出了偷木材的目的。

  “这个……”赵朝有点犯愁,他知道这是犯偷盗罪。

  “你是不是朋友,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话。”

  赵朝想了想,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不过仅此一回。”

  “好!够朋友。”两人一拍即合。

  夜幕降临,两个黑影悄悄地溜到木工厂的院墙外,找了一处较低的位置,赵朝小声说:“孙剑,从这里爬上去,翻过院墙就是木材堆。”

  孙剑踩着他的肩膀,慢慢地抓住墙壁,一个鲤鱼打挺,跳上墙头。然后伸手把赵朝拽了上来,两人纵身跳下去。

  孙剑借着灯光,看见许多加工好的木板,恨不能全部搬回家。

  “孙剑,动作要快,拿两块就行了。”赵朝催促他快点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知道了。”孙剑和赵朝抬着四块水曲木板,步履艰难地向院墙边走去。

  “谁,干啥的?”

  听到喊声,他俩惊慌失措,木板全部掉在地上。“孙剑,咱们快跑吧,别让人家抓住。”

  孙剑镇静片刻,说:“别怕,我有办法了,一会儿看我的眼色行事。”

  灯光越来越近,木工厂的齐师傅发现了院墙边的木板有些纳闷:“这几块木板怎么会自己长腿跑到这里来了?”

  孙剑给赵朝递个手式,两人突然将齐师傅摔倒,找来绳子,将他绑了起来,用布把嘴塞住,然后,抬到一个防火用的大缸边,把齐师傅摁在里面扣上盖。

  两人抬着木板从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

  营区木工厂的齐师傅被绑,木板被盗像一枚重型炸弹,在营区炸开了锅。

  “齐师傅,你回忆一下被绑的经过。”城关派出所李所长来到出事现场,开始询问事情的经过。李所长是公检法部门恢复后的第一任所长。

  “昨晚十点左右,我在木工厂巡逻,当走到西墙根时,听到有脚步声音……”

  “齐师傅,打断一下,十点左右,时间有点模糊,你好好想想。”

  “我也记不太清楚。”被绑了一夜的齐师傅,神志有些恍惚。

  “你接着说吧。”

  “我喊了一声,没人回答,用手电筒一照,发现墙根有几块木板,我很纳闷,木板怎么会堆放在这里,难道有人偷盗?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被人推倒,捆住了我的手脚,丢进水缸里。”

  “你看清是什么人,有几个人?”

  “好像两个人,因天黑事情来得太突然,所以没有看清作案人的面孔。”

  “齐师傅,你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齐师傅摇了摇头。

  李所长望着齐师傅被惊吓的表情,觉得不可能再问出更多的线索,便对齐师傅说:“您先回去吧,想起什么再来找我们,请您相信,案件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部队也成立了专案组,配合派出所展开对木工厂的盗劫案进行调查。经过几天调查,初步认定是阶级敌人搞的破坏。

  李所长在一间临时的会议室里,召开建所第一次案情分析会议。

  “同志们,木工厂被盗的事已过去几天了,下面大家汇报一下调查情况。”

  “所长,我在现场发现两个脚印,一大一小,可以肯定,系两个人作案。同时在大门口外还发现一个烟头,经技术鉴定,菊花牌香烟,一定是作案人留下的烟蒂。”

  “你这么肯定,如果这烟头是齐师傅丢下的,你做何解释?”李所长帮助小王理顺思路。“我询问过齐师傅,他不抽这个牌子的香烟。”民警小王说。

  “除了齐师傅,是不是还有别人也到过木工厂。”李所长反问。

  “这……”

  “同志们,我们所刚刚组建,你我都是门外汉,对破案还没经验。部队木工厂被盗案,是我们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如何打好这一仗,重塑公安人员形象至关重要。所以,我们要边学边干,积累经验,千万别出纰漏,少走弯路。”

  “李所长,你就下达任务吧。”所里人异口同声。

  “好!下一步,我们重点排查吸菊花牌香烟的人和最近添置木板的家庭,从中发现案件的蛛丝马迹。小李你负责调查吸烟者。”

  “是!”

  “小田,你重点了解后者。”

  “明白,包在我身上。”小田爽快地接受了任务。

  李所长军人出身,做事就是钉是钉,卯是卯,从不打马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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