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给我洗臭李子染过的衣服
一面坡的毛子坟是我童年的乐园。那儿幽静的环境，高高的臭李子树和多种有趣的游戏,给我和伙伴们带来了那么多的欢乐。
在我的记忆中，儿时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和小伙伴们放学后到毛子坟玩耍。这个地方是居住在一面坡的俄国人的墓地。那个地方到底有多大我真说不上来。不过，那时我觉得这地方很大也很好玩。
在天气晴好的秋日里，下午放了学我就和几个小伙伴一面跑着一面喊着向我们心中的乐园冲去。
那里有高高的树、青青的草、艳艳的花，还有林间飞着的叫的很好听的不知名的美丽小鸟。那矮矮的山里红树上结满了红红的果，摘一个放在嘴里，用牙一咬，酸酸的甜甜的，味道真是美极了。那高高的臭李子树上结满了一串串黑黑的圆圆的甜甜的臭李子。我和伙伴们互相帮着爬到树上专挑那黑透了的臭李子吃。
吃得差不多时，我们就摘一些往地上扔。从树上溜下来，我和伙伴们低着头在草丛中把一串串臭李子拣起来。不知不觉中，太阳就快下山了，树林里也暗下来了，山风一吹感觉有些凉飕飕的了。我们几个小伙伴就张罗回家了。
那时，听大人说毛子坟这地方天一黑就是鬼的世界，鬼爱吃小孩。为了不让鬼吃了，所以不到天黑我们就得离开这里。我和伙伴们背着书包，捧着臭李子往家跑的时候，天就快黑了。
树上果子没有还没成熟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放学后就跑来玩藏猫猫、撞拐和抬轿。抬轿时，我们嘴里还唱着：“呜哇镗，呜哇镗，娶个媳妇尿裤裆。”
玩的真是开心至极。胆大的小伙伴有时还跑到青草木棵的墓地里找鬼。我胆子小不敢去，生怕鬼记住我的模样，哪天在黑道上把我叼了去。胆大的小伙伴从来也没有把鬼找到。我们还纳闷鬼怎么不出来呢？不是说鬼爱吃小孩儿吗，为什么见到小孩儿还不出来呢？后来，听大人说鬼见不得阳光，所以白天不能出来。
有一天，在这里我和小伙伴们还讨论了鬼是什么样的问题。大家说了半天一直到家快分手的时候，还是没有统一。因为每种说法都是听别人说的，不是听爷爷奶奶的，就是听姥爷姥姥的，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所以谁也不服谁。于是就决定让鬼在今晚上给我们托梦，明个大伙儿碰头都说说，看看梦到的鬼是不是一个模样。
第二天小伙伴们碰头时都说没梦到鬼，有个小伙伴还发表了高见。他说：“鬼托梦的事，咱们人说了不算，所以昨天晚上大家都没有梦到鬼。”
大伙听了都点头，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就出现了在毛子坟找鬼的情景。
不过那时，我和小伙伴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鬼。因为那时我们觉得大人们说的话是不会错的，大人说有鬼肯定就有鬼，只不过我们小孩儿没遇见罢了。现在看来，这该有多么可笑。
那天，我用衣襟捧着臭李子快走到家的时候，妈妈正在大门外喊我回家吃饭。我赶紧往妈妈那里跑，把衣襟里的臭李子让妈妈看。妈妈说：“傻孩子怎么能用大襟装这个东西呢？你又给妈妈找活儿了，快把衣服换了再吃饭。”
吃完晚饭，我趴在饭桌子上就着小煤油灯写作业。妈妈在屋里用搓衣板使劲的洗着我弄脏的衣服。当时我在心里埋怨自己，光知道吃臭李子能把舌头染黑了，怎么就没想到它也会把衣服染黑呢？弄不好妈妈挨累不算，明个我还得穿半湿不干的衣服上学。因为那时我只有这一件象样的上衣。其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那天晚上，妈妈半夜起来把晾得半干的衣服从院子里取回来，用熨斗熨干了。
真的想知道，我那时的小伙伴现在都怎么样了？日子过的是不是都很好？是不是也都当了爷爷和奶奶？在茫茫的人海中，我还会再遇到这些叫不出名字，记不得模样的儿时伙伴吗？
三十多年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一位在省司法厅工作的一面坡籍的老乡。我们在谈话中说到了童年的趣事。他也提起小时候到毛子坟打臭李子吃的事儿，谈起了小时候毛子坟的优美环境和甜美的野果给他和小伙伴们带来的无穷欢乐。
这位老乡告诉我，前几年他回了一趟一面坡，特意去看看毛子坟，但是那儿已经面目皆非。不但毛子坟没了，那儿的臭李子树也砍没了，那儿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小山包。听了这样的消息，我心里难过极了。
后来，那位老乡说了一句让我宽心的话。他说，他到毛子坟的时候看到有人往那里运树苗呢。写到这里我不由得问自己：一面坡的小朋友们现在上哪里去玩耍呢？他们到哪里去享受我们那茬孩子儿时在毛子坟得到的无穷的乐趣呢？但愿那儿的树木早一天长起来，我盼望那儿早一天传出孩子们欢乐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