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运不停地袭击张戈的家。

  张戈的妈妈被扣上不好好接受劳动改造的罪名,被关进县里的牛棚。牛棚里的唯一窗户被木板钉死。牛棚内有两间,约4个平方米, 里边搭几块木板算是床,张戈的妈妈和另外一个人住在一起,外屋住着两个看守人员, 把住大门,外屋的正面墙壁上贴着毛主席像。

  “牛棚”, 顾名思义是关牛的棚子, 在“文革”中,完全失去了本意, 成为关牛鬼蛇神的非正式监狱,张戈妈妈住进牛棚后有四件事:接受革命群众批斗、接受专案组审查、写交待材料和劳动改造。每天早请罪、晚汇报, “我是牛鬼,专政应该!服从管教,彻底交代!狠触灵魂,老实劳改!”反复念三遍。在牛棚里写交待材料也是一种刑罚。打手们为了折磨她,写交待材料不给桌子,让她跪在通铺前写,一不小心,或者跪下来想休息一下,就会被打手们一脚踢倒。

  后来,村里老支书通过关系把张戈妈妈带回了村里,名义上继续接受改造,实际上暗中保护起来。

  ……

  张戈一家搬走的那天一大早,刘铁和王雪赶到张戈的家门口,刘铁上前敲门,里边没动静,心中有些纳闷,人呢?

  “ 刘铁,别敲了,门上锁了,里面准没人。”

  刘铁这才发现门上的铁锁,一头雾水。

  原来,张戈一家被赵副主任派人连夜驱逐了部队大院。

  “刘铁,你别找了,你的好兄弟回老家了。还有你王雪,你的初恋男人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我看还是咱俩好吧!”赵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刘铁、王雪的身后,从嘴里冒出几句阴阳怪气的话,让刘铁和王雪感到厌恶。

  “讨厌,快闭上你的臭嘴!”王雪一脸的气愤。

  “嗑瓜子嗑出臭虫。”刘铁讽刺起赵朝。

  “刘铁,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仁)人呀。王雪,咱们走!”刘铁不想再搭理这种无情无义的人。

  “刘铁,你不跟我玩,我还不理你哪,咱们走着瞧。”赵朝恶狠狠地从柳树撸了一把树叶撒向天空,然后,吹着口哨晃晃悠悠的走了。

  晚上,营区大礼堂放着电影,不允许孩子们看。赵朝和孙剑还有军子等人避开值勤战士,悄悄地爬上礼堂的窗户上,从窗帘的缝隙中窥视着银幕。

  “什么影片?”军子问道。

  “刘少奇访问印尼。”

  “你们下来,让我也看一眼。”军子在下边急得团团转。

  “又不是打仗的故事片,是记录片,你不愿意看。”孙剑不耐烦说。

  “那你还看得那么带劲。“

  “大家都说刘少奇夫人王光美长得漂亮,我还没看到哪,看到后我就下去,你再上来看。”赵朝小声说道。

  “那好吧!”军子无可奈何,只好答应。

  赵朝和孙剑站在窗户台上,聚精会神地窥视着礼堂内的银幕……

  “来人啦!”军子传递着信号,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都下来,捣蛋鬼!”值班的两个战士,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赵朝和孙剑跳下一米多高的窗户台,逃出了包围圈。而军子跑的过程中打了一个趔趄,当场被值勤战士“擒获”,双方发生口角。

  躲在下水沟的赵朝,听见劈哩吧啦的打架声音,迅速率其他伙伴重新折回来,采取两个打一个的战术,不一会就把值勤战士打跑了,救出了军子。

  “咱们快跑吧,不然的话,会吃大亏。”

  “为什么?”

  “你们想想,值勤战士吃了亏,能甘心吗?”孙剑坏心眼多,想得周全。

  “跑吧。”大家撒开脚丫,向远处跑去,就在他们跳下水沟不久,看见七八个战士齐唰唰地来找他们。

  “好悬呀,就差这么一丁点。”孙剑直吐舌头。

  “孙剑,我想拉屎,你们等我一会儿。”

  “跑得远一点,别把我们熏着。”孙剑囊桑了他一句。

  赵朝跑到大礼堂后边的墙根,迫不及待地把裤子一脱,还没蹲好,‘扑哧’一声,一股大粪汤从肛门流了出来,差些拉到裤子上。“真舒服”他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拉完的感觉。

  “谁,蹲在地上干什么。”

  “管天管地,还有管拉屎放屁吗?”赵朝仍然闭着眼睛,不想放弃这美妙的瞬间。

  “这事我就管了。”

  一束强光把赵朝从享受中拉回:“你这人,怎么随便用手电筒照人,一点礼貌都不讲,没素质,讨厌!”

  “你说谁讨厌,把你的眼睛睁开,看看我是谁?”

  赵朝提上裤子,睁眼一看,打了个激凌:“唉哟,我的个妈呀,刘叔叔呀!”

  “谁没素质,赶快把屎给我送到茅房(厕所)去!”刘铁的父亲对他下达了军令!

  “刘叔叔,我拿什么把它送走呀,又没有铁锨。”

  “我不管,你拉的屎,你想办法。不然的话,我把这事告诉你爸爸。”

  “刘叔叔,你可别,我去找东西。”赵朝从不远处找来一块油毡纸,然后,把自己拉的屎铲了起来,一手捂着鼻子,一手端着屎,向茅房(厕所)走去……

  夜深人静,赵朝躺在床上烙大饼,翻来履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时出现一个女同学的身影,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其实早在一年前,开始注意王雪了。但他知道朋友妻不可欺这条古训,所以把欲望压在心底。张戈离开大院后,这种欲望如同燃烧的火焰迸发出来。

  反正睡不着,赵朝索性爬了起来,在纸上胡乱写了起来:见到你第一眼就是心动,真的好喜欢你。反反复复,赵朝写了,撕了,满地都成了碎纸团。

  “我感觉,你离我很远,仿佛永远等不到你,偶尔看到你,感觉太美妙。我憧憬过,也怕后来没结果……”

  赵朝呀,赵朝,你敢打敢冲的劲头那去了,让狼叼去了。他埋怨起自己的胆量,写情书不是自己的特长,不如竹筒吹火——直来直去。

  第二天下午放学,赵朝早早躲在校门口那棵大槐树下,等待王雪的出现。一等没来,二等没来,他此时的心,焦急得像火烧似的。

  王雪终于走近他的视线,他鼓足勇气,横刀立马站在她面前说:“王雪同学,你好!”

  “赵朝,你想干什么?”王雪被突如其来的情形吓了一跳。

  “张戈走了,咱们交个朋友呗!”赵朝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走开,我要回家。”王雪不想理他。

  “天黑还早呐,我们再聊聊。”

  “走开,再不让路,我要喊人了。”

  “你喊呀。”赵朝皮笑肉不笑地逗她。

  “你要不要脸,臭流氓!”王雪埋怨起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将这么好的皮囊安在一个二皮脸的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骂得好,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张戈,赵朝欺负我,快来救我!”王雪急中生智,喊了一嗓子。

  赵朝听到王雪的呼喊,忙转过头,但没人影。等他再转过脸时,王雪早已趁机跑掉了。赵朝自语道:跟我耍心眼,你还嫩了点。

  “孙剑,你给我出出主意呗。”赵朝几次碰壁后,来找孙剑寻求良方。

  “我给你一计,你可试一下。”孙剑对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赵朝不住的点头。

  隔了一天,“王雪,我……”赵朝突然冲到她的面前,双手呈上一封心形书信,紧张的看着她说:“我给你的信,回去再看。”

  王雪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反常的接过他的信。赵朝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的心跳声也因此加速,因为他成功把情书亲自交到了王雪手中,是不是代表她接受了自己。

  “赵朝,你太荒唐了。”王雪在接过情书后,看也没看,直接撕得粉碎,摔在他的脸上,然后趾高气昂地走了。

  刚才发生的这一幕,恰巧被孙剑尽收眼底,开导赵朝:“兄弟,咱们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我一定帮助你把她搞定。”

  “孙剑,我好伤心啊,我好不容易抄的情书,顷刻让她给撕得粉碎,你说气人吧,我真恨不能削她一顿。”

  “什么子曰:巧言乱德,小不忍,什么则乱大谋。”

  “什么意思?”赵朝问孙剑。

  “我也是刚学的,可能是做事要想辙吧!”

  “嗨!如果不跟刘铁闹掰就好了,他可是智多星,准能帮助我拿下王雪。”赵朝说完,孙剑不乐意了:“赵朝,去找你的智多星,我走了。”

  “兄弟,别呀,你千万别生气,我只是说说而已。”赵朝去追孙剑。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天晚上,刘铁的妈妈从药厂下班后,回到家里,饭也没吃,就躺在床上,刘铁连忙问:“妈妈,你吃饭吧?我给你端过来。”

  “刘铁,妈不想吃,躺上一会再吃。”

  “你生病了?”

  “没有,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我去找宋军医,给你看看病。”

  “不用了,刘铁呀!你是老大,以后要学会照顾弟妹。” 刘铁并没领会到妈妈话中的含义。

  “妈妈,我知道了,你休息一会,我去给你热饭。”

  “孩子!你别忙活了,想吃的时候,我自己去馏,作业写完了吧?”

  “早就写完了,弟妹也写完了,他们都睡觉了。”

  接下来的日子,刘铁总看到妈妈脸上布满了乌云。

  星期天下午,卧床多日的妈妈,对刚洗完衣服的刘铁说:“儿子,领着弟弟去洗澡吧。洗完后,到你宋姨家把妹妹接回来。”

  “哎!”刘铁点头答应,便带着弟弟去澡堂洗澡。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句话竟成了妈妈的临终遗言。洗完澡,刘铁走出澡堂,准备去宋阿姨家接妹妹,只见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气喘嘘嘘对他说:“你是刘铁吧?”

  “是啊,阿姨你找我有事吗?”

  “快……快……快去医院。”

  “怎么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

  此时此刻,他和弟弟跟随护士向医院跑去,心里并没感到接下来的事情有多么严重,只觉得护士表情怪怪的。

  到了医院,刘铁被带到院长室,李院长沉重地说:“刘铁!你妈妈患了急病,我们正在组织抢救。”这声音就像一声劈雷,炸蒙了刘铁。顷刻之间,他唏嘘起来,弟弟哇哇大哭,吵着闹着见妈妈。

  “孩子!别哭了,你们先在这等一会儿,我到急救室去看看,一会儿你爸爸就来。”院长叔叔推门而去。刘铁紧跟着出去,被刚才的那位护士截了回来。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