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个院子,人去院空,一片寂静。在东大门外的树林子里,无过对李林树说:“开始行动。”李林树一挥手说:“一排上。”一排长潘贵边起身边说:“第一行动组跟我来。”黑暗中四个人影来到东大门,翻身进院,打开大门。第一行动组留下一人守大门,另三个人急速向亮光处奔去。见大门打开了,无过没急着让动。等了一会,见里面啥反映没有,这才带头冲进院子。无过来到有亮光的房子附近,潘贵过来报告说:“营长,有灯光的室里,有六个做饭的正在忙。进去吗?”无过点点头。

  这有灯光的屋子,是一个大厨房,总共十间。潘贵带着人冲进去大厨房,这六个做饭的一看,五六杆大枪对着他们,各个惊得手足无措。这时无过从门外走进来,他边走边安慰的说:“各位厨师,你们别怕,我们是老道军,实话告诉你们,我们不是冲着你们来的。但有个事,你们肯定知道,说实话,你们自安。”一个年岁大的左右看了一眼,他迟疑着说:“我们六个我算是头,我叫陈广田,你尽管问,我知道啥说啥。”那五个人随声附和着说:“是,是,问吧。”无过问:“有个老道军的营长,在哪趟房子那个房间押着?”听到这一问,陈广田吸了一口气。“怎么,不方便说?”陈广田打了个咳声说:“咳……不是不方便说,而且你们来晚了。钱大队长昨天就派人把他们带走了。”无过听到这句话,有如三伏天掉进了深井,热情满怀一下浸了个透心凉。他急切的问:“你说的可是真话?”“我都六十多岁了,说假话干嘛呀?再说,我是被临时找来做两顿席,没事找事犯上了吗?不过,我还告诉你,这里明天早上会餐,吃完饭全撤。”无过追问:“你知道那个人被带到哪去了吗?”陈广田略一打沉的回答:“这个……可不知道,不过……当时那几个接人的在饭堂吃饭,话里话外的好像是说,是去什么一个守桥的什么地方,还说是去什么都。这只是听的只言片语。别的没了。”李林树接过话茬问:“明天以后,这块还能剩下多少人?”陈广田说:“还有啥人,眼看着就渐冷,这块儿就得上封条,再想有人,就得等明年春天。”

  几句对话的结果,有如当头一棒,把救无功的希望给无情的打断。这当口,二排长赵树林进来报告:“营长,后排房子搜到头了,没人。”紧跟着三排长王树文进来报告:“营长,前排房子搜遍了,没人。”没得到报告之前,身负救无功重任的营长无过,心中还有一线的希望,但愿这个陈广田知道的情况不准。当听到两个排长的报告,在训练营这救无功的一切努力也就像白狼河的水一样,付为东流。无过还不甘心,他又问陈广田:“这个人是日本鬼子带走的,还是钱自安亲自带走的?”没等陈广田开口,就听连长李林树在外边喊:“营长,快撤,人回来了。”李林树这句话刚说完,就听不远处又一个人在喊:“钱大队长早就算定,哈哈,你们会来,果不其然。别小瞧训练营,我们这五百人可不是吃素的。你们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被包围了,还想着出去,门都没有。放下武器,或者归顺了,还兴许有酒喝有肉吃。不然,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想出去,做梦吧。”

  已经恢复平静了的夜晚,对方这几句话,有如半夜老鼠嗑板柜,那声音清清脆脆。几十人被五百人包围,外有大院套着,内有人墙堵着,一方生疏一方熟,胜与负还用多说吗?无过救无功心切,孤军深入,根本就没想到这个训练营,还能使出这鬼蜮伎俩。正当无过骑虎难下的当口,陈广田说话了:“这位营长,厨房后边是露天仓库,露天仓库后边是厨师专用茅房,茅房有道门,是厨师倒垃圾专用的。出了这道门就是外边。快走!”关键时刻,生死难料,陈广田这几句话,听得无过是一股心热向上涌,他追问一句:“真的吗?”陈广田一瞪眼睛说:“谁远谁近,老百姓心里清楚。走吧!”还能说啥呀,无过冲着房子外面喊了一句:“李连长,带人进屋来。”李林树进了屋子一看,瞪着眼睛就问:“这个屋子能守吗?”无过挥手说:“还守什么?快跟我走。”

  来到大墙外的树林子,一清点,一个没伤,一个没少。无过对李林树感叹说:“没遇到事,就不懂得什么叫人心。”无过回头对大家伙说:“别忘了这位老人,他叫陈广田。”“陈广田?那是我舅。”突然这么一声,把大家吓了一跳。正在大家屏吸静气找人的时候,又一个声音传过来:“营长,是我,鬼老七。”

  两个连合在一块,力量大了,大家伙自然高兴。鬼老七问李林树:“怎的,没得手,无功营长呢?”无过接话说:“别问了,被人昨天转走了。”这时候,大院里还在喊:“投降吧,举手出来,还有活路,厨房的东西,可不是给你们预备的。哈哈!”

  李林树说:“营长,咱赶紧离开这。”无过说:“走,去一趟桥头,闯一下铁桥南头鬼子守桥部队。”一听营长要去桥南头鬼子守桥部队,鬼老七赶紧插话轻声说:“营长,那去不得。从支援列车下去的三百鬼子,现在恐怕都在那呢。”无过惊讶的问:“谁说的,你怎么知道?”“营长,我刚才就有点悬,及时回头后撤,才躲过这一劫。”“鬼老七,说细点,别云山雾罩的。”鬼老七这才把如何动手晚了,又如何在周二力的指点下炸了铁皮车厢里百十来个鬼子,撒出后又如何及时转向才与营长你们汇合的经过汇报了一遍。无过沉思了一会说:“可惜,任务没能完成。”“营长,火车站周边咱先别去了。”“鬼老七,你说的我信。不过,二营李居佐营长,可能会有大麻烦了。”“鬼老七接话说:“我来的时间短,但我听说李营长那人比较稳,一稳避三祸。”无过呼出了一口长气说:“那咱就找总指挥去。走!”

  二营营长李居佐带领张林杰、朱春雨的两个连,一鼓作气拿下细河铁桥、二沟铁桥、三沟铁桥的守桥鬼子,正在兴头上,直奔白狼河渡口而去。等到了渡口的北岸,在护岸林中仔细观察,发现这块静静悄悄,两条大船都在北岸,只有船上的马灯晃晃悠悠,还算个活物。朱春雨说:“看样子,没事干,都躲进船仓打瞌睡去了。营长,我带人过去。”见李居佐点头了,朱春雨说了声:“二连跟我走。”朱春雨见过一次大阵仗,经验促使他非常小心。二连出了护岸林,全部卧倒,分三个梯次匍匐前行。前进到离渡船还有三十丈左右的距离时,突然看见沙滩上有十几坨蒿草在动,蒿草后面好像伸出了枪口,紧接着就枪声大作。沙滩上枪声一响,白狼河大铁桥的北桥头守桥的鬼子就冲出掩体,远远看去,有二百多人。见这二百多鬼子冲下来,一连长张林杰请示说:“营长,鬼子离开了铁桥,我带人上去把他老窝端了,顺便把大桥炸瘫他。”李居佐刚要点头,这才发现,铁桥上还有一百多鬼子原地没动。李居佐惊讶一声:“呀……哪来这么多的鬼子?不对!”说声不对后,他随即命令:“张连长,带两个排去接应二连,渡船不炸了,快撤。”张林杰一声喊:“一、二排,跟我上。”“王书礼。”“到,营长,有事?”“缴获的机关枪有多少子弹?”“营长,两箱子。”“对准从北桥头下来的鬼子,打他几梭子。”“营长,还远点。”“远点也打,是告诉他,咱有真玩意儿,等近了,怕不赶趟,咱对这玩意儿还生。”“是。”北护岸林中两挺机关枪一叫,从北桥头冲下来的鬼子立即停住了脚步。再看渡口,渡船在动,沙滩上埋伏的人也在撤。李林树掩护二连顺利撤出,朱春雨见了李居佐就说:“营长,今天你这棋下对了,没这两挺机关枪,今天二连能不能撤回来,就两说着了。”李林树附和的说:“这玩意儿还真是个玩意儿,他一叫,哇哇叫的鬼子就不叫了。”朱春雨接话说:“纳了闷儿了,桥头咋这么多鬼子,他咋知道咱们到这来呢?好像有准备了似的。”李居佐说:“有上次接应一大队的经历,我懂得了,战场上一切的变化都是可能的。咱在研究,咱在部署,鬼子能闲着吗?渡船不炸了,向北撤!”

  一列特殊的货运列车急促的呼吸声在大地上震荡,呼哧呼哧呼哧呼哧……这列货运列车与一般的货运列车不同,在这条铁路上经常跑的一般的货运列车应该组挂三十五至四十五满载车厢,空载应该组挂六十节以上。而这个列车,他只挂了七节全封闭铁皮车厢。近一些距离看过去,前三节和后三节车厢的下半截都开有一道缝。借着从里面散射的灯光,车厢的两边都可以看见一排黑洞洞的枪管。

  这列特殊的货运列车的第四节车厢里,宽敞的车厢内,乘员不多,有两名无线电报话员,有六名警卫,再就是两位指挥官。在车厢内的中间位置,由十几个空弹药箱摆成一个长方大案,大案上面铺着绿色军用毛毯,军用毛毯上面是辽西地型图。在辽西地型图的旁边,坐着这一列特殊货运列车的主要乘员,麻生二郎大佐。只见他坐在地图前仔细的查看着。

  这列特殊的货运列车的次要乗员,是与麻生二郎大佐一同参加日本关东军冬季围剿抗日武装培训的春山树茂少佐。此时的他,正站在一个嘹望孔前向车厢外面看着。

  “春山君,我们到哪了?”春山树茂少佐转回头回答:“报告大佐,我们已经进入宜凌地界。清河站刚刚过去。大佐,您不必担心,无钱电的静默就是非常好的证明。”说完这句话,春山树茂少佐看着麻生二郎大佐的注意力还在地图上,他又说了下面这句话:“大佐,您离开宜凌前对部队进行的战略战术部署,非常到位。特别是配置支援列车,很有创意性。”“哈哈哈哈……”听到下属的称赞,麻生二郎大佐抬起头,把注意力移开地图,看着春山树茂少佐,他很得意的笑着。笑过后他又很坦言的说:“春山君,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灭掉老道军的一大队,这个仇的,他们不会不报。开会前,你带人抓住师文尔的徒弟,侦察营营长,他的得力助手无功,据我的猜测,师文尔他不能不救。急需的扩大力量,就必须的要扩大影响,扩大的影响,又必须的要主动寻找战机。我离开宜凌四天,就是他们难以求到的机会。可惜的,他们没有抓住的。哈哈,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对于他们而言,机会的大门就会被我给关上了。等待他们的,就是大雪纷飞之中,剿杀他们的枪声。”麻生二郎大佐话刚说到这,“啪!”一声枪响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接着就是一阵阵的机关枪扫射声和几声手榴弹零散的爆炸声。紧接着无线电报话机传来前面铁甲车的报告:“报告大佐,这附近是火神庙,发现有零散武装向列车射击。我们已经把他们击退,危险解除,可以正常行进。”听到报告,麻生二郎大佐一颗悬着心放下了,他心情很轻松的问:“春山君,前面的是什么的地方?”“报告大佐,前面是荒地,已经进入大上坡路段。”麻生二郎大佐笑盈盈的端起茶杯,一口茶水喝到嘴里还没咽下去呢,就听到无线电报话员紧急的报告声:“七道河报告,七道河火车站被毁,两处桥梁被炸。”听到这个消息,麻生二郎大佐把嘴里没咽下去的茶水一口喷出。他跳起来喊:“七道河,七道河,为什么是七道河?立即命令福原俊树少佐,加强宜凌火车站的防范。”他的话音刚落,无线电报话员又用急切的语速报告说:“宜凌火车站货场刚到的冬季围剿用武器弹药和器材军火列车被炸烧毁。火车站信号楼设施全部被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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