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天早晨,街坊们闻讯赶来,二大妈一辈子和和气气的跟街坊们相处,二大妈走了街坊们都很伤心。改改又系上了白色的头绳,她嘴里总是念叨一句话:“额就是睡了那么一哈子,额娘就没了……。”

二大爷始终就整不明白,老伴儿临死的时候为什么总是看着窗户外边,改改告诉他,她爹死的时候她的大姐没有赶回来,他就是这样总是看着门口。二大爷恍然大悟,原来二大妈是等着娟子。

二大妈被送到太平间,家里摆设了灵位,亲朋好友都来吊唁,当天晚上,娟子赶到家里。看到这一切当时就哭倒在地。

二大爷对娟子没能赶到耿耿于怀,娟子哭倒在地街坊们都来相劝,只有他坐在那一动不动。

“你老公怎么还没来?”刘云小声的问娟子。

“他在法国赶不回来。”娟子说。

“外国人就这么没人味儿,妈要死了也不让看看,他们不是人生父母养的,都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二大爷说。

此时娟子什么也没法解释,只有一个劲儿的哭。

三天以后出殡,二大妈被埋到京西的一个陵园里。改改看到二大妈的墓穴有两个,有点不理解。

“这是给我预备的,将来我走了就跟她在一块儿。”二大爷说。

“可斯你还活着,活人怎么能就预备墓坑呢?师傅,你不会死,额养活你。”改改说。

办完丧事,娟子的假期到了,可是她的丈夫却始终没有露面,二大爷告诉娟子,从此以后不许他登这个家门。

娟子走了,家里就剩下二大爷和改改,考虑到二大爷的心情,小饭桌就是刘云和孙大嘴盯着,改改在家陪着二大爷。

转眼间临近春节,这天大臭子要改改和他一起去街上买年货。刘云也跟孙大嘴说好,今年的春节要和二大爷改改一起过。

大臭子和改改买回年货,走到楼门口看到许珊站在路边,大臭子脚步放慢心里想,她干什么来了呢?

改改并不认识许珊,看到大臭子放慢脚步催促到:“臭子哥,赶紧回家,师傅着急呢。”

大臭子无奈只好加快脚步朝楼里走去,突然许珊追上来搂住大臭子大哭起来,把走在前边的改改吓了一跳。

“姗姗,你这是干嘛,你松手!”大臭子挣脱着说。

“全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你得让我跟你解释……。”许珊仍然不松手哭着说。

到底是有过一段情分,大臭子此时狠不下心来推开许珊,改改看到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她隐约感到,这个女孩跟大臭子的关系不一般,改改连想都没想径直回到家里。

改改回到家里,刘云正帮着二大爷搞卫生准备过节,看见改改回来问她:“大臭子呢?”

改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改改说完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哎,他们俩不是在一块儿来着吗?”刘云说。

二大爷看着改改神情不对走过来推开改改的门,此时改改正坐在床上掉眼泪。

“怎么了,跟大臭子吵嘴了,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呀?”二大爷说。

改改坐在那就是不说话,急的二大爷说:“就你这烟不出火不进的脾气早晚得急死我。”

二大爷出了改改的房间对刘云说:“赶紧给大臭子打电话,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许珊和沈军虽然走到一起,但是许珊很快就发现,沈军是一个性情不定的人,除了跟许珊以外,他还有几个女朋友,这对许珊是个巨大的打击。如果按照许珊原来的脾气,她早就离开了沈军,可是想到自己把工作辞了,又离开了大臭子,真是没有了退路。后来矛盾越来越烈,在一次吵嘴中,沈军打了许珊。许珊觉得委屈回家告诉了哥哥,许珊的哥哥去找沈军把他狠狠的揍了一顿,许珊只有离开饭馆回到家里。

许珊在家里左思右想,大臭子的影子始终就在她眼前晃动。虽然大臭子没出息没能耐,但是大臭子会疼自己,会听自己的,这个时候许珊觉得,大臭子才是她应该依靠的人。可是去找他自己又下不了这个决心,必定是自己有负于他。

许珊最后考虑,大臭子心眼软,她相信大臭子还是爱她的,回去好好的求求他,也许会有转机,更何况这件事要做就赶快做,真等到大臭子又找了对象就一切都晚了。

许珊之所以得出大臭子还没有找对象是基于他们俩的过去,就凭大臭子地她百依百顺的样子,许珊觉得大臭子一时半会放不下她,所以,许珊在春节之前来找大臭子,希望能够缓和关系说不定还能一起过春节。

许珊搂着大臭子哭并且要求大臭子带着她回家好好说说,大臭子摇了摇头说:“我们家你是不能去了。”

“为什么?你妈知道咱们俩吹了?”许珊说。

“不是我妈不让你去,我就不让你去。”大臭子说。

“你就这么狠心?”许珊哭着说。

“你比我的心也软不了哪儿去,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你就忘了?”大臭子说。

“那是我一时糊涂,现在我想明白了,咱们俩过了春节就结婚。”许珊说。

“我不缺媳妇,满大街好姑娘有的是,我干嘛非得在你这棵歪脖树上吊死?”大臭子说。

“这么说你有了女朋友了?”许珊问。

“对,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大臭子说。

“你骗我呢。”许珊说。

“你看见刚才跟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儿了吗?那个就是。”大臭子说。

大臭子正说着,刘云的电话打来,大臭子拿出手机听了听说:“我这就回去。”

大臭子挂了手机对许珊说:“我得回家了,家里还等着我买的年货呢,许珊,你好自为之吧,拜拜了您哪!”

看着大臭子提着东西进了楼门,许珊只好站在路边掉眼泪。

大臭子提着年货进了二大爷的家门刘云问:“你干嘛去了?”

大臭子此时真的不好说明原因,因为二大爷就在屋里坐着。

“我回家跟您说,改改呢?”大臭子说。

刘云正要说改改的情况,改改却从屋里走了出来,此时她的面目表情和刚才不一样,完全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臭子哥,把鱼放在水池子里额去收拾。”改改说。

大臭子看到改改的样子,虽然还有些担心,但是他想也许改改并没多想,看她的表情起码没有自己想象的严重,如果找个时间告诉她实际情况改改会原谅他。

一连几天,改改始终就不再提那天的事,无论是刘云还是二大爷怎么问,她都说是没事。大臭子在没人的时候试图跟改改解释,改改说她并没在意,她甚至连想都没想,这让大臭子彻底放了心。

“没事你哭什么?”二大爷问。

“额想家了。”改改说。

这个理由非常的充分,二大爷觉得改改说的是真的。

改改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又把所有的鸡鸭鱼肉虾等等都收拾干净放在冰箱里。

一天早上,也就是临近春节的阴历腊月二十五,二大爷起来没有看见改改。二大爷有点奇怪,因为平日改改早就起床在厨房里给二大爷做早点,怎么今天睡起懒觉来。二大爷想,也许这几天她真的累了,必定还年轻,年轻人是贪睡的。

为了让改改多睡会二大爷自己去了厨房做好了早点,坐在桌子旁边抽了一颗烟还是不见改改的动静,二大爷觉得不对劲推开了改改的房间。

只见屋里一切都收拾的整整齐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改改和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桌子上放着一个纸条二大爷拿起来看到:

师傅我走了,从我来到北京就受到你和我娘的照顾,你们把我当了亲女儿,改改到死也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

可是我觉得,北京不适合我,我还是属于我的那个家。我要回去了,我知道你一定不答应所以才瞒着你,你一个人要注意身体,不要喝酒和抽烟了。我给你留下五千块钱,这是我自己攒的,我用不了,你留着买点营养的东西吃,就算女儿对你老的孝敬吧。

师傅,原谅女儿不辞而别,代我问候姨和孙叔还有臭子哥,我在这提前给你们拜个早年!

你的女儿改改上

二大爷拿着纸条懵了,他觉得自己的血压都上来了,冲到电话跟前给刘云打电话。由于临近春节,小饭桌放了假,刘云在家里收拾东西搞卫生。

刘云接了电话就听到二大爷气急败坏的喊道:“叫大臭子那小兔崽子到我这来一趟!”

“二哥,大臭子今天是白班儿呀,怎么了?”刘云说。

“他几点下班儿?”二大爷问。

“得下午五点多呢。”刘云说。

“那就叫他下班赶紧来。”二大爷说。

二大爷放下电话在屋里转悠,改改回了家,他想去找她,可是只知道改改的老家是吕梁地区,具体的地址并不知道二大爷也没问过,因为在二大爷的脑子里,改改是不会离开他的,他也想不到有一天有这个必要去找她。现在怎么办?忽然想到,当初是余大妈把改改介绍来的,不如就问问余大妈。

二大爷又给余大妈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余大妈答应去找改改在北京的那个亲戚去打听地址。

余大妈倒是雷厉风行,很快就打听到了改改家的地址,只是要等大臭子下班二大爷说什么也坐不住。他只觉得时间过的特别的慢,一天也没吃饭,单等着大臭子下班回来。

终于,大臭子来到二大爷的家,刘云也跟着过来,二大爷发这么大脾气找大臭子,刘云有些不放心。

“二大爷,您找我?”大臭子说。

二大爷递过改改写的纸条给了大臭子说:“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刘云问。

“改改走了。”大臭子看完纸条说。

“走了,为什么?”刘云问。

原来,大臭子以为风平浪静,刘云本来就讨厌许珊,现在既然没有必要说出原委,许珊来找大臭子的事他就没有告诉母亲。

大臭子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二大爷才明白改改为什么走。

“你这是什么品行,怎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二大爷说。

“二大爷,您可别冤枉我,我可是态度坚决的把许珊打发走了。”大臭子说。

“你这一下子打发了俩人儿,改改走了怎么办?”二大爷说。

“我跟您去找她。”大臭子说。

“你们公交口逢年过节不放假你怎么跟着你二大爷走?”刘云问。

“我就说我妈病重。”大臭子说。

“你放屁,大过年的你说点儿吉利的。”二大爷说。

“这么说要是能请下假来你就这么说。”刘云说。

“那你赶紧请假买车票,咱们说走就走。”二大爷说。

大臭子请了假去买车票,可是眼下正是春运,车票买不到,急得二大爷坐卧不安。终于大臭子带回一个消息,虽然火车票不好买,长途车倒是能买到。

“长途车就长途车,不管是什么车能走就行。”二大爷说。

大臭子买了长途汽车票,第二天早晨和二大爷到了六里桥长途车站上了大巴,天黑的时候爷儿俩到了太原。

从太原到吕梁市的车已经没有了,爷俩只好找了个旅馆住下。第二天早晨坐车到吕梁市还有二百公里的路程,直到下午到了吕梁市,打听改改住的地方距离吕梁市还有一百公里,大臭子要二大爷今天在市内住一夜,因为这么奔波劳碌怕二大爷吃不消。

“不歇着,打听有车咱们就走。”二大爷说。

二臭子打听了半天,终于找了一辆私人的小面包车,车主一听是外地人,张嘴要500元,大臭子侃了半天的价最后300元成交。

二人赶到改改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由于是冬天进了村子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最后,两个人看到一家亮着灯的店铺走了进去。

一股子山羊肉味直扑鼻子眼,原来这是一家做酱肉的店铺,一个老年男人正站在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锅前煮着羊肉。

和这个人打听了一下改改家,那个人很热心的带着两个人来到改改家,二大爷看到,改改家的确是不富裕,房子虽然是砖结构的框架,中间却是石头。连院墙也是石头磊成的。因为吕梁地区是山区,石头是不缺的。

走到改改家门前二大爷心里凉了半截,因为改改家院门铁将军把门上了锁,改改并不在家。

“您知道她上哪儿了吗?”二大爷问。

“这个额说不好,自从她爹死了她就木有回来。”老人说。

原来改改想到,回家以后也是自己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不如就去二姐家先过了春节再说。改改有两个姐姐都嫁的离家很远,这个二姐婆家离改改家还算近的,也有一百多里地。

改改给二姐买了一些北京的土特产,进了二姐家门二姐又高兴又吃惊。

“你咋回来了呢?”二姐问。

此时改改百感交集,看见了亲人眼泪流了下来。

“咋回事么?”二姐问。

改改把自己在北京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二姐说:“你可真斯的,你咋还想嫁个城里扔,城里扔心眼不好用,万一哪天不要你了咋办?听二姐的,在家找个婆家过日子算了。”二姐说。

“可斯额回家还是一个人么?”改改说。

“就在这个村里找个后生,嫁到这里过日子。”二姐说。

“额还不想嫁扔么。”改改说。

“不想嫁扔你在北京谈对象?”二姐说

“是他找的额。”改改说。

“找你也不行,就听额地,过了年额就给你张罗这门亲斯。”二姐说。

二大爷跟那个老人打听了改改两个姐姐的地址,琢磨着如果改改要去的话,去二姐家的可能最大,因为老人说二姐嫁的比大姐离家近。打听了距离有一百多里地,天已经黑了,上哪找车去呢?

“二大爷,不行就先住一宿明天再想办法。”大臭子说。

“你就是想住都没地方。”二大爷说。

“我跟他问问这附近有没有旅馆。”大臭子说。

老人告诉他们要想住旅馆只有到镇上,这离镇上还有十五里地而且都是山路。

“你能不能找个车送我们一趟呢,我们给您车钱。”大臭子说。

“额有个拉羊的三轮车,你们要能坐额就送你们去。”老人说。

老人从家里开出一辆三轮农用车,两个人上了后面的车斗,车斗里到处是羊粪和羊毛。车“突突”的开出了村子上了山路,二大爷看到,月光下山路边是万丈深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大臭子吓得紧紧抓住车斗的边缘。

“二大爷,这老头开车没问题吧?”大臭子问。

“我哪知道,听天由命吧,这还不是托你的福?”二大爷说。

车在山路上绕来绕去足足开了两个钟头,终于看到山下有了灯光。

车进了镇,二大爷给了车钱,老人把车停在了一家旅馆门前,二人走了进去。

柜台里面没人,旁边的一间房子听到有动静亮了灯,一个女人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住旅馆哪?”女人说。

“是。”大臭子说。

“几个扔,身份证拿一哈。”女人说。

“两个人。”大臭子拿出身份证。

“二十块钱一张床。”女人说。

大臭子登了记,女人拿出一串钥匙,顺手在柜台后面提着一个暖壶走在前边,楼道里灯光昏暗,两边就是客房。女人打开一间房子走进去,把暖壶放在门口的桌子上。

二大爷看了看这个房间两边靠墙放着两张床,中间一个床头柜就没有别的摆设。床上的被子叠的倒是很整齐,不过屋里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

“这屋里什么味儿呀?”大臭子呲着鼻子说。

“凑合一宿咱们明天开路。”二大爷说。

两人从床底下找出脸盆,拿出各自带的毛巾洗漱用品,从暖壶里倒了水洗了脸和脚上了床。

二大爷关了灯,屋里还是很亮,因为路灯透过窗子照了进来。可能是一路劳累,大臭子没一会就传来了鼾声,二大爷却说什么也睡不着。明天是不是能找到改改呢?如果找不到这年怎么过。老伴儿刚刚离开自己,改改再不回来,二大爷想着发起愁来。

外边很安静,很远处传来了狗的叫声,二大爷就这样一直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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