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文人天生有傲骨,但有一个致命的毛病,怕恭敬。闻景春已经喝透了酒,又听冷啸冷处长说用十根金条让他给弄字画,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他立即表态说:“冷处长,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冷啸热哈哈的笑说道:“这几根金条不算啥事。不瞒你说,我刚与咱宜凌的几个文人唠过嗑儿,一提宜凌的文化,都说不出个一二来。我当场谈了我的看法和认知,他们异口同声的说:“在咱宜凌,还没有哪个文人能说出你掌握的这些东西。”闻景春听到这,借着酒劲攻着,他自傲的说:“要论文化,在宜凌,我能排第二,第一那是殷康。冷处长,啥问题你提个醒,我说与你听。”

  冷啸笑笑说:“我跟他们说的是老爷岭圣云宫金神像的故事传说。他们啥也没说出来。”闻景春说:“这个呀?他们可知道啥呀?我家先生殷康就想通过捐助筹钱,把这个秘密揭开。但事不从人哪,筹上来的钱太少,所以没能如愿,至今仍然耿耿于怀。”冷啸故意插话说:“从大唐朝到如今,多少年了?都说得有根有派儿的。可到头来,不用说东西在哪,就连那块地方在哪,都是望风捕影。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瞎说自装,以示高明而已。”闻景春带着酒劲说:“冷处长,这话我不愿意听。他们可真都是瞎猜。这个地方我知道,就在……”冷啸在前边做了这么多的引子,就是想套他说真话。见他到了关键地方,欲言又止,他停下了。冷啸没有逼着他说,而是顾左右而言它的说:“这个事你别告诉我,别坏了你与殷康之间的友情。来,还是喝酒吧,再来六盅。”看着闻景春六盅酒又下了肚,冷啸说:“今天的酒,咱就到这,看样子闻先生有为难的地方。这样吧,那字画我也不求你了,让你为难,我可过意不去,那十根金条我拿回去,另找人吧。”听冷啸这一番话,闻景春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冷,冷,冷处长,你这么的,我这脸往哪搁?字画包在我身上。那个事就算你知道,我今天也告诉你,不然,我他妈的不够意思。那个事,原先说这儿那啊的,全他妈的扯蛋,哪也不是,就是在、在、在什么山、山。”

  冷啸在他的办公室里来回的走着,显得非常的着急。他走到办公桌前,扬起胳膊一拳头砸在办公桌上,“咣当。”一声响过,疼的他忙抬起手,用嘴吹了两口气。“吱扭”一声门开了,朱世春忙进屋问:“处长,怎的了,什么声?急的我都没来得及敲门。”“啊?啊,没啥事,刚才不小心把电话碰倒了。”冷啸掩饰的说完后问:“闻景春这小子,昨天喝多了,该说真话的当口,他妈的他钻桌子了。不知是真醉假醉?”朱世春回答说:“处长,我看他就是他妈的演戏。咱是猫咬猪吹巴,欢喜了半截,搭了酒菜不说,还耽搁了一天功,到头来连句真话都没有套出来。好在这十根金条我见他钻了桌子,我就拿回来了。处长,金条我给你放回原处了,你收着。”他边说着话边观察着冷啸的反映。从面部表情上看,冷啸脸上没啥变化,可感觉得出来,他心里边是滋润着的。这场以金条为饵开路,以酒为媒套近乎,对闻景春这样死脑瓜骨的文人,目的达到了,没动什么干戈,他就开口了,说出来什么山。这就是冷处长的高明之处。做任何事情,看过程的,那是下人,是那些个放下耙子拿起扫帚的人。而看结果的,总是那些高人,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感觉到冷处长对这次对闻景春设的酒局还是满意的,朱世春就又递了个话口说:“处长,金条拿到手,咱就啥也没搭。”这时的冷啸知道金条完璧归赵,阴着脸说:“搭什么搭?羊毛出在羊身上。他敢跟我打搪,他敢跟咱不说真话?别看金条拿回来了,他也别想消停。今早上我派左大个子去找他,非得让把他知道的那个秘事给说准了,到底是什么山。昨天醉了,难道还醉到今天不成?他把真话说完了,咱还得顺便诈他十根金条。十根金条当面给的他,他看着了。你拿回来,他看着了吗?嘿嘿,哈哈哈哈。”

  宜凌特袭大队大队长钱有安来到麻生二郎大佐的办公室门外,小心的敲了三声门,门被拉开了,出来一个兵,说了一句日语,钱有安回了一句:“可以的?”那个兵点点头,又用手示意他进去。钱有安迈步来到麻生二郎大佐的面前报告说:“报告大佐,钱有安面听你的指示。”麻生二郎大佐正在看电报,他把电文放下抬起头说:“找你来的,有件事需要你办。”“报告大佐,请你吩咐。”“好的。钱大队长,马上就要进入冬季的,按照关东军司令部的命令,要进行一次冬季大围剿的,你任务的,在半个月之内,召集五百人的,严格训练三个月的。成为一个队伍,明白?”“报告大佐,钱有安明白。”“记住,地点在城西训练……。”门外突然传来的一声日本话的报告,打断了麻生二郎大佐的话,他抬头允许的说:“是春山树茂少佐吗?进来吧。”春山树茂少佐急步进屋,来到麻生二郎大佐的面前说:“报告大佐,三伙十个人,在一个房间里,被我抓到了。”“噢?什么情况的,很重要吗?”“报告大佐,他们还处在昏迷状态。我让人看过,医生说:‘他们吸了中国民间的迷魂香太深,还得一段时间后才能苏醒,醒后立即审问。”麻生二郎大佐笑了笑说:“这是你的职责范围内的事,本应归你办,用不着向我报告。”春山树茂答应一声:“嗨。”答应完后他又很庄重的补充说:“报告大佐,据人指认,这十个人中有一个重要人物。”这句话立即引起麻生二郎大佐重视的追问:“谁?”“老道军总指挥师文尔的大徒弟,老道军侦察营营长无功。”“噢?哈哈哈哈,春山君,你立了大功的。这可得好好审审。记住,审的时候要通知郑的、钱的,特别是冷处长的,让他们几个的,全都参加。”

  朱世春回到自己的二科科长办公室,董苇镰跟着进来问:“科长,回来了,看着怎么不咋高兴呢?怎么,处长没夸夸你呀?”“夸?处长让你在他身边转悠就是夸。咳咳,我呀,不是不高兴,而是在想一个事。”董苇镰试探着问:“科长,我能问吗,啥事?”朱世春在屋里走了两个来回后说:“董苇镰,你离咱处长还远些,你不知道哇,咱处长做事那可真是深哪。”董苇镰接话说:“那一定是。当个头,上有头儿,下有尾,中间还有许多平起平坐的,啥事不想周全了行吗。”两人正说着话,左绵风推门进来,边走边嚷嚷:“科长,昨天咋喝的?”朱世春忙问:“左大个子,怎的?”“还啥怎的,处长在他办公室吗?”朱世春回答说:“刚才还在,我还跟他说了一阵子的话呢。”左绵风着急的说:“快陪我去处长那吧。”说着拉着朱世春就走。正好,冷啸的办公室的门开着,两人进了屋,冷啸见两个人一块进来,知道有情况,忙问:“你俩有急事?”朱世春接话说:“左大个子拉我来的。”朱世春转头对左绵风说:“你自己向处长汇报吧。”左绵风缓了口气说:“处长,你给我的任务,我没完成。我……”左绵风话一出口,先把朱世春整的一愣眼,他打断左绵风的话茬着急的问:“你怎的了?没完成,你拉我来干什么?”冷啸冷冷的说:“朱科长,你先别说,让他说。”左绵风紧张的咳嗽一声说:“处、处长,你派我去找闻景春,我找着了,可他不能说话了。”朱世春插话说:“不会说,就让他写呗,你死脑瓜骨哇。”左绵风回了朱世春一句:“写啥写?处长,闻景春他醉死了。”“什么?”对于冷处长的惊问,左绵风重复而又肯定的说:“闻景春,他死了。他家人说是昨天不知道和什么人喝酒来着,大醉后被饭馆雇人给抬回来的,睡这一觉就没醒。”

  听到左绵风说闻景春他醉死了,冷啸急的一拍自己的脑门子说:“咳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问出个什么山,他死了。朱科长,你不是说他很有酒量吗,照实说,他喝的也不是多呀?”左绵风在一边接话说:“听话口,那酒,闻景春是跟您俩喝的?怪不得。”冷啸在屋里转了一圈回到办公桌前,一拍桌子说:“朱科长,快派人去找那几个文人。”朱世春答应一声:“处长,我这就去。”朱世春、左绵风刚出屋,又被冷啸给叫住了:“先别走。”两人停住脚,朱世春问:“处长,还有啥事?”“记住,找到人后,派人看住,不问清楚,先别放人。”“是,处长。”看着朱世春、左绵风走了,冷啸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从处长处出来,朱世春告诉左绵风,各带一伙人下去,免得误事。他自己带着人一阵风似的先来到云雪峰家,敲开门,闯进屋子,朱世春问:“你家云先生呢?”云雪峰的媳妇问:“我能问一声吗,你是谁呀?”朱世春的属下接话说:“我们是民情调查处来调查的。我们科长问你话,云先生在家吗?”云雪峰的媳妇回答说:“听我家先生说过,‘你们昨天不是在一起来的吗,怎么今天又找他?他不在,出去了。”朱世春急问:“他去哪了?”“去哪我没问,说是得走几天才能回来。”

  左绵风带着助手来到马日辰家,刚敲开门,马日辰的媳妇探出半身子生气的问:“这么急着敲门,挺大个人,连点规矩都不懂,孙子睡觉呢。”说着,收回身子就要关门,左锦风说:“先别急着关门,问你话,马日辰在家吗?”“他昨天夜里就走了,找他?四天以后吧。”说着话,门又被关上了。左绵风的助手在后边隔着门说:“民情调查处二科我们二组组长问你话,把门开开,不开门,就砸门了。还睡觉呢,人都给你抓走。”马日辰的媳妇重新把门打开,语气缓和了许多说:“找他干啥呀?昨天晚上,闻景春媳妇来找,求我家老马去一趟北平,说是帮闻景春给殷先生送什么东西。我还生气呢,一个女人来找,怎么说走就走呢。”

  冷啸派出人员去找他在契丹大庙见到并与之谈话的那几个文人后,他坐在椅子上,身子边前后摇动着,边想着这些天的事。想着想着,他突然间一个激灵坐起来,刚才想起这么多的事,其中有一个事突然激发了他的灵感。他自言自语的说:“大佐曾经说过,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将军来宜凌,在隐佛山顶上说过一句话,这里很有格局和气象。大佐说他不明白将军的这句话有什么具体所指。这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那大佐对我说起这个事,又是什么意思呢?对了,我得看看去。”

  这个闪念一出,他立即吩咐一声:“备马。”手下人答应一声出去,一会的功夫回来报告说:“处长,马准备好了,保卫科给你派了四个随从。”冷啸走出房门,来到院里,跨上马,出了院子的大门,五匹马驮着五个人,飞奔出东城门。

  当四个随从扶着冷啸从南坡登上隐佛山山顶的最高处时,天已经晌午。冷啸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站定身体往四外扫视了一遍。嗨呀,老秋天的隐佛山,太好了。东有无虑山系呈南接北,西有燕山余脉松岭山系环抱而来,隐佛山似宝珠静卧中心。一条亮水自西而来,半绕隐佛山向南而去。整个感受那真是:天高云奇,山重境远,凉意扑面,微风入怀,仙韵自生,神旷心宜。“好!好!好上加好!真是好!”冷啸一连说了五个好字后,他的身子正好转向东方,他对眼前的一幕瞪大了眼睛。点兵山。啊,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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