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辙痕的媳妇吕淑贤比她姐早生孩子四个月,她姐吕淑慧生下孩子没奶水,吴辙痕的媳妇吕淑贤每晚分三次过去帮助她姐吕淑慧给孩子喂奶,偏偏赶上吴辙痕的这个连襟不是个省油的灯。吴辙痕是个比狗鸡巴削了三刀还尖的人,平时占小便宜都算吃亏,哪能吃这个眼前亏。为此,吴辙痕和媳妇斗了几回气后,话就有些走板:“深更半夜的总去那鬼地方,会那鬼东西。”吴辙痕的媳妇也不是个消停的客儿,在气头上,也就说话差了样:“你不是总爱跟骚吗?你跟着闻骚味吧,我就去那鬼地方,就爱会那鬼东西,爱咋咋的。”这话被人听见了并传了出去,就成了吴辙痕的媳妇已经和鬼勾搭成奸,每天晚上去会鬼,已经鬼迷心窍,鬼体附身,说早晚要拿吴辙痕的命。

  白河这个人,你看他外表,象个大智若愚的人样子,但实际上,只是个找张家办事给李家送礼,自做聪明的手。他家拴辆马车,出外办事总爱半夜走。这段日子,他每次出去,那马车就在西河套打圈子,一直到天麻麻亮一看,根本就没走出去,西河套那块已经被压成了一大圈车辙。这事传出去,就成了白河打墓地坏了鬼事,欠了鬼债,白天出门就毛车,夜里出门鬼打墙。

  刘贴的爹是个唱莲花唠的,逢年过节总爱背个钱搭子,往富人家串,挂搭板子一打就是一套:“打个哈欠臭股气,听我老刘说几句。福星高照你家门,今年你家有福气儿;南山仙翁来送副寿字儿,东海龙王送来了海味儿,北山山神贡献灵芝儿,西河老母上了年礼儿。”唱了两遍还不见出人送钱,马上就改了邪词,换了调门:“打个喷嚏出邪劲儿,听我老刘扯几句儿。晦星照定你家地儿,今年你家多晦气儿;娶个媳妇是病女儿,生个孩子没屁眼儿;春天种地,秋天光杆儿;夏天穿马褂,上身变黑色儿;冬天穿棉袄,出门变白色儿;出门办事,竟看白眼。一年下来,一分没攒儿。”刘贴的妈死得早,他爹新近娶了个小媳妇,他爹经常不在家,这个小媳妇就给刘贴献媚眼,刘贴不理,她就硬是投怀送抱,刘贴被逼急了,拿起剪子就比划了一下子。这下捅了马蜂窝,他的小妈非说刘贴持强奸她。这个事张扬出去,就成了刘贴被色鬼缠身,整天奸他后妈,白天也不放过。

  这六个人都有相类似的事。弄得六人走村访友,出门办事,人家离得远远的。参与打墓地的六个人,被闹得整天不消停。没办法就经常聚在一起喝酒,岁数大些的吴辙痕说:“妈的,不知怎地,老是做恶梦呢。”白河说:“拉倒吧,别说了,我都很长时间晚上睡不着觉了,老心思那事。”这个说这个,那个说那个,话题都是一个,自给杜剩子打墓地遇着邪事后,谁也没好过。杜大也没办法,只得忍着,每天供这六个人的酒喝,以示报答。

  你说这事,说邪就从邪上起,说怪就从怪上来。吴辙痕这天正跟媳妇在院里说话,他媳妇说:“那酒虽说是白来的,也别再喝了,整天醉醺醺的,再喝出点啥事来。”他媳妇正说着呢,没见回声,转头一看,人躺在地上了,一摸,脑袋瓜子还热乎乎的呢,手脚冰凉了,说话的功夫,气放了,人死了。

  这天,白河要出趟门,由于近段时间手头紧,把马车前边拉套的两马卖了,换了两驴,倒下两钱来,由于刚喝完酒,似醉非醉的咋咋呼呼,他一边给驾辕的马整理笼头,一边用脚踢前边里套那个驴,嘴里叨念着:“这个不懂事呢,靠靠。”那驴受了惊吓,一蹶子尥起来,腾的一下,飞起的蹄子正中白河心口窝,白河连声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被那刚买来的驴给踢死了。

  刘贴从小没了妈,无人疼,没人爱,老爹又经常在外,日子过得艰难,苦哇。自从给杜剩子打墓地回来后,别人说东道西,他也跟着起哄。跟小妈的事又说不清,道不明,父子还反了目。一下子出了笑话让外人到处乱传,别人的嘴又堵不了,所以真的也闹起心来,整天喝酒,借酒消愁。愁没消了,一天天的肚子见大,享受不了油水,吃不下多少东西,后来眼瞪如牛,肚大如鼓,没撑多少日子,也就死了。

  张眼疾是个河南人,逃荒来到关外,娶了一个当地的媳妇,无依无靠,又没啥借桩,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张眼疾天生是一个倔人,给棒就认针,没啥大能耐,还好惹事生非,他媳妇为此骂不离口。这张眼疾也是个要酒不要命的人,天天有白来的酒,也就来了不拒。这天,他媳妇又骂开了:“你个王八犊子,成天喝喝喝,黄河的黄汤没喝死你,又喝上勾魂的酒汤子了,你眼瞎心也瞎呀,外头大缸里半缸水都臭了,你也干点人事,把他刷刷。”张眼疾见媳妇又骂上了,也没吱声,赌气地找了一把刷帚,那缸挺大,他弯着腰,上半身在缸里,底下够不着,他就脚一使劲一蹿,没成想整个人倒竖进缸里。

  他媳妇见半天了,也没回个话,以为又从尿道走了找酒喝去了呢。他媳妇一边往外走,还在一边的骂着:“上辈子欠你这个王儿犊子的,你也吱个声。”她媳妇出得屋来,定睛一看,才知道出了大事,急忙喊人。人们把他拉出来时,人都硬了。

  第五个人是符新正。他一碟子大酱一根铁钉,就能喝下杜大送来的二斤烧酒,喝完酒就吹牛,今天要整整这个,明天要祸祸那个。他和张眼疾不同,张眼疾是从南边上北边来的,符新正是从北边上南边来的。他见一块为杜剩子打墓地的六个人死了四个了,外边又说啥的都有,这对他的心里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不知听谁说的,这鸡蛋黄,黄了黄了的不好听,忌讳。从此,只吃蛋清不吃蛋黄。他虽说有几个酒肉朋友,见面非要喝个你死我活,以见谁能。可当张眼疾掉进臭水缸里淹死后,尽管他听到酒字,闻到酒味,说到酒事,馋得口水直流,可还是忌了酒。就这个,事他也没躲开。不知道怎么的,睡一晚上觉,早晨起来他疯了。好一点的时候问他,他说:“晚上睡得正香,就进来一个戴两旁出翅帽子的和两个戴圆顶帽子的来拿他,吓得他狂喊:“别拿我。”那个戴翅帽子的看一下,伸出手把一个大本本翻了三次,摇摇头就走了。符新正犯病重的时候就会总自己叨咕:“你拿我,我烧死你。”不长时间,他就趁一户人家人不在家的时候把人家的房子给点着了。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七天点了七家。家家户户不知啥原因就起火,吓得都不敢外出。有一天,天快亮的时候,人们睡得正香。他又看见鬼来拿他。他起来就把自家的房子点着了,这还不算,他还叨叨着:“小鬼,你拿我,我就烧你,你拿不了我!你去谁家拿人,我就去谁家烧你。”就这样,他英雄似的,雄赳赳,气昂昂的挨家的走,挨家的点,走到杜大家时,他见杜大出来尿尿,就自己叨叨:小鬼没拿杜大,他不用我帮了。”说着呢,转头回家了。到家站院里看,见火正旺,他自个高兴啊,哈哈大笑说:“小鬼怕火,小鬼,我烧死你!”边说边走进火龙里。他媳妇喊他,他跟没听着一样。他媳妇明白了,这全屯的火都是他放的。

  杜大介绍到这,叹了口气说:“全屯烧死了十三个人,都吵吵闹鬼了,呆不了啦,就都搬走了,连杜二也搬走了。我这个爹呀!”

  这事听起来荒唐,可这就是发生在杜大身边的真人真事。老酒爷问:“你舅哥呢?”杜大回答说:“他在炕上躺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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