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马朱林山请老酒爷算命,老酒爷请朱林山写一个字。朱林山写的这个字,令人意想不到。老酒爷猜这个字,猜得朱林山喜听悦耳,面露笑颜。老酒爷问:“我说得咋样?”朱林山回答:“老酒爷,我听得有滋有味,别有洞天”。

  两人正在议论说笑,只见进来一个副官模样的人,跟朱林山耳语几句后,朱林山脸露怒容,起身说:“老酒爷,实不相瞒,家里出了点事,前天有七个胡子归顺,我就收下了。没想到今天反水了,打死了我七八个弟兄,还拿走了机枪,我不能再听老酒爷您讲经说道了,改天请诸位同老酒爷让我也坐把东。”言吧抱拳而别。

  十匹大马,驮着十个响马一路狂奔,一溜烟尘漫卷,踢踢踏踏声如鼓噪,消失在进山的路尽头。

  送走响马朱林山,老酒爷对亲家们说:“多亏了亲家们帮阵助威,真给我撑腰提气,这小子,真被咱们震唬一下子,心思他该提要求了,那想到他自家出事了,走吧,咱们好好喝喝,走。”

  第二天一大早,一轮红日从东山升起,红霞染天,几只喜鹊在大树枝头跳叫:“喳,喳喳,喳喳喳喳。”叫声传向远方,清脆悦耳。牌楼下,老酒爷率领一大家子站在牌楼前,八个亲家的老大哥夏喜雨打头,八辆大马车鱼贯而出,纷纷与老酒爷车上话别:“亲家,多预备些好嚼羹儿,预备好了,早点吱声。”老酒爷笑答:“放心吧,到时候别喝得尿了裤裆,哈哈哈哈”。

  八辆大车的四十匹大马马笼头上,金光闪闪的黄铜串铃的哗哗声,十六个钢皮响桶的咚咚声,一百六十个铁蹄敲地的踢踢踏踏声,八个车老板手中八个大鞭子凌空抽响的叭叭声,组成了一幅那个时代特有的壮观画面,奏响了那个时期独有的社会发展交响乐。

  响马走了,老酒爷不但皮毛丝毫未破,粮酒一粒一滴未损,还挣得好大一个脸面,这八个亲家真叫人格。老酒爷对八个亲家心存感念的正心思着哪,管家刘保财敲门进来。老酒爷问:“有事吗?”“有一件事我琢磨了好一阵子了。”“啥事?”“这年头越过越不消停了,老酒爷您的名号也越来越大,惦上的人,打上主意的人,这个没有,说不定哪个就有,为了有个托底的,没事有个仗势,有事有个应手家伙,想请老酒爷准个事儿,咱也弄几条长短枪咋样?”老酒爷一听,心里大不愿意的说:“你说什么?保财,那个东西是咱整的吗?这不没事惹事吗?先说家里边的,今天你擦枪走火,明天他显摆摊事,咋整?!外边事就更大了,不说明晃晃招风,你知道惦记着枪的人有多少吗?再说咱不就是一个开作坊烧酒的吗,趁早别惹事,走吧。”刘保财走了,远难告诉说:“老酒爷,管家说的不是心里话,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老酒爷一愣的问:“哦?他想啥?”远难应答说:“他想有了那玩意儿就有了仗势,哪天跟不好你了,拉出去天地就大了。”老酒爷听了又一楞的问:“你咋知道?”远难诚实的告诉老酒爷:“他心里想啥我就知道啥。”真的?”“嗯。”老酒爷问得简单,远难回答得更直接。“我想啥你也知道吗?”“咱爷俩单呆着我就知道。”“我刚才想啥呢?”“你心里想这小子打啥主意呢?对吗?”这几句话,一来一往,三问三答。远难这三次回答的话,老酒爷听了心里可吃惊不小。可面子上并未表露多少,只是平静的吩咐远难说:“我这里没事,你也练去吧。”

  远难走后,老酒爷独自沉思良久。他自言自语的跟自己说起话来:“这孩子是怪人还是神人?光两个眼睛就已经够神了,再加上能懂别人心思这一怪异奇灵,这孩子将来得是什么样啊?他暗自庆幸自己当时看这孩子别有灵气,没有相貌取人,老天爷指点还收作徒弟,真是世事难料,各有定数,不知将来是福是祸呀。唉,缘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啊。”

  老酒爷决定把这些个都永久的咽进肚里,跟谁也不能说,到什么时候也不能说,更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必将掀起海样的波涛,引来天大的祸事。从此,他对远难看得更紧,管得更严,教得更细心了,有什么事都把远难带在身边,让他多知道多历练。

  响马朱林山回去后,用了几天的时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原来是一个小头领酒后失言,没有瞧得起人家,在众人面前伤了人家颜面,人家顶了两句,他背后指使手下人要做掉人家,人家还知道了。先下手为强了。这地方还能呆吗?逼的没办法只得先下手为强,然后走人。走前留下字据:“入伙本心诚,人下实难呆,无奈以命博。借枪为一用,相抵所受辱,情缘不相欠,各走各的路。”朱林山见此,觉得责任不在人在己,惹事的人是自寻死路。朱林山也只能忍了,只可惜了几条好枪。响马朱林山与老酒爷会过一场,觉得与他之前做的功课了解的相差不多,老酒爷这个人不错,可交。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与老酒爷硬来的策略是对的。

  老酒爷在这一地域,人脉资源盘根错节,地方势力不小,霸王硬上弓会两败俱伤,不如温火慢炖,明交、朋要、情找。朱林山自从与老酒爷话别后,今天派人取缸酒,明天派车拉趟粮。老酒爷的几个亲家也都是在地面上混事做事的高手,隔三差五的也送些东西给朱林山。他们这样做也不吃多少大亏,有个大响马朋友,那些小混混、小股胡子、伙小的强盗就很少找事,生意也就顺畅,汤碗不找水碗找,大家都好看。

  几百号人马的总刀把子,大响马朱林山都亲自登门拜访老酒爷,这个消息有如春风一般在地面上卷过,人们的眼神里、口气中,对老酒爷不仅仅是友好、客气,还多了几分威严和敬畏。这让老酒爷多少有些不得劲、不自在。但人在地面上走,在江湖上行,在社会上活,是有法则的,有规矩的。马软被人骑,人软被人欺,这就是生活。活生生、血淋淋。低头走路、抬头看天,拳头出尊严,金银出笑脸,人眼看势力,做事看权钱,历朝历代,实实在在,概不能免。四儿四婿八只虎,九个亲家九条龙,八虎九龙会响马,本属无奈之举,没有退路的办法,却歪中出邪理,老酒爷名号更响,生意更顺了。

  老酒爷家整天是酒香四溢,生意顺畅,日子安生,宾朋迎门,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送信的,递给老酒爷一个牛皮纸的大信封。老酒爷拆开一看,非常工整的一行水笔字:老胶白名传奉天,本商号愿与共贤,诚邀刘万得先生一叙。落款是奉天东亚中药材商行常谷川。底下是一行小字:地址在奉天中街路北33号。一封突然而至的邀请信,打破了老酒爷一家以往的平静。老酒爷拿着信翻来覆去的左一遍右一遍的看了好几遍,这让他犯了心思:“这个姓常的在印象中不认识啊,一个倒腾中药材的找我一个烧酒卖酒的叙什么呀?再说了,老胶白本来就不愁卖,买酒就拿钱买呗,这酒有的是,还叙什么呀!看这架势,这不是一般人。”四个儿子都不愿意。老大刘福说:“爹,你别去了,四百多里路,马晃车颠的,多不放心哪。非要会会,让老四刘祥代劳不也一样吗?”老太太白媛说:“去就去呗,会会也没啥不可,交个友,散散心,也挺好的吗。”去还是不去呢?老酒爷自己的心情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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