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啸自己心中笑着离开郑三彪的局长办公室后,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进院就见去老爷岭的人都回来了,正等着他呢。他兴奋的说:“走,咱去文昌阁吃个喜去。”侯林海低头说:“处长,别去了。”冷啸反问:“怎的,今儿必须得喝几壶,今儿本处长高兴。”侯林海阻拦的说:“处长,出事了。”“怎的,出事了,什么事?”侯林海说:“五十根金条被人给拿走了。”冷啸欢喜了半天,到头来是猫咬猪吹巴,欢喜半截,他生气的问:“啥?”侯林海上前一步,把一封信交给了冷啸。冷啸打开信封,展开信纸,一行字跃然纸上:“金条属圣清宫所有,窃取他用,并不合适。今天将金条五十根如数取走,用于抗日。老道军二大队师文尔。”冷啸看完信自言自语的念叨着:“老道军,师文尔?螳螂捕蝉雀在后,道性真他妈的挺高哇。”

  这一天的夜晚,在无虑山千峰寨采药人岳七峰老人家的热炕上,盘坐着无虑山老道军二大队大队长师文尔和下属的三个中队的中队长于英海、王英树和李居佐,四个人商议着如何把抢回的宜凌保安大队大队长杜奎金骗取来的钱,再如数还给穷苦百姓。年岁稍小点的二中队中队长王英树还处在抢回钱的兴奋当中,他喜滋滋的说:“大队长,你这一招太好了,他杜奎金骗钱,咱们就把他骗的钱抢回来再还给穷人,穷人得多乐呀。再说了,大队长说的要借机会宣传咱刚成立的穷党,咱和穷人成为一体,那穷人不就更乐了吗,那咱们不就更有了群众的基础了吗。”

  一中队中队长于英海说:“这事好是好,如何做好很关键。不知道你们发现没,东山这片的人有一个规律,富人贪晚,穷人起早。咱就利用这个特点,摸黑出发,趁富人们睡的晚,还在睡觉的功夫,起大早把钱送到穷人手里。”三中队中队长李居佐担心的说:“一个村屯百十多户,发完得多长时间?没等发完呢,鬼子得到报信,不是骑马,就是坐汽车,来的可快呀。那可太危险了。大队长,咱第一仗打赢了,第二仗也不能出差,得想一个稳妥的办法才行。”三个中队长在讨论,师文尔在沉思。他听三中队长李居佐的话,觉得说的实在,他想了想说:“这样看行不,你们一、二中队负责往回发钱,一个村屯保证派出两个人,两个人负责发钱,我想这事儿能做到。三中队呢,派出一小队在四岔路口附近监视并阻击从县城方向可能出来的敌人。二小队负责接应一小队。三小队呢,做为大队的总机动。”采药老人岳七峰插话说:“依我看,想稳妥,应该这样做,一个村屯找他两个可靠户,由他们出面找人,你们负责核对,按帐单付钱,这样能快不说,也安全。”师文尔赞同的说:“好,就这办。”

  无虑山老道军二大队组建后的第一次全体出动的大事儿就这样定下来了。凡事都是话好说,真正做事那就复杂多了。无虑山老道军二大队出山的第二仗能打好吗?东山这一片共有七十三个村屯,七十三个保长明面上是吃鬼子饭,给鬼子办事的,他们又该是什么个态度,他们的心到底向着哪边呢?

  这天的后半夜,无虑山老道军二大队全员出动,从千峰寨出山,按原来计划好的方案奔赴各个村屯和分工的岗位。天蒙蒙亮的时候,各个行动小组全部到达指定的位置。一小队队长郭丹俊带着杜明秀来到张家营子的庄铮铁家的窗前,轻轻的敲了两下窗户,庄铮铁正在屋里编筐,他对外喊了一声:“谁呀?”郭丹俊轻声回答说:“庄大哥,是我,快开门。”庄铮铁听到回话本来就很吃惊,他把门打开一看,更是吃惊的问:“你这咋还背着个枪呢?”说着赶紧把两人让进屋。

  三个人来到屋里,庄铮铁又问:“听说你们都被抓劳工了,怎出来的?”郭丹俊把如何被诱上火车,怎么又被救出,后来又因为什么上了山,成立了老道军的经历简单的介绍了一遍,又将来意和希望庄铮铁帮忙把钱发还给穷人的请求说了出来。庄铮铁一听满口答应,转身回到东屋叫醒了妻子和两个儿子,把事情说了一遍,一家四口人就出了房门。

  约摸有一袋烟的功夫,人们一个一个的来到庄铮铁家,庄铮铁一个一个的给郭丹俊介绍:“这是东头的曾青山、坐炕沿上的那个是李林祥、坐在木墩子上的是朱老六、这位抽烟的是马三峰……”等庄铮铁把这一批的人介绍完,一小队队长郭丹俊把无虑山老道军二大队如何抢回保安大队杜奎金编造事由强行摊派的钱,师文尔大队长又如何安排把这笔钱还给大家的事说明一遍。大家这个乐呀,做梦也没想到,这笔钱还能回来。可名单核对一遍,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名单上与本人实际交的钱不吻合,差了一半。人们这才恍然大悟,钱被扒了皮了。郭丹俊决定,钱按着帐目名单对半发还,被保长们扒了皮那部分先欠着,以后跟保长们要回来再还。曾青山表态说:“这个大家伙也是乐呀,发钱哪,有比发钱还好的事吗?想好的事多了,给你个仙女更好,可惜咱没那个造化。”一句话把大家伙全说乐了。全村屯分四拨发钱,等发完这钱,已经鸡叫了。

  当东方山顶上现出了一线鱼肚白的时候,郭丹俊与杜明秀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提着大枪去了保长张享久家。见大门关着,两人跳进院子,敲开房门,张享久的儿子出来就骂:“哪家的王八犊子,强入民宅,非偷既盗,这是张保长家不知道吗?”话出口定睛一瞧,见人家提着两杆大枪呢,他立马就后悔了,马上改嘴说:“两位好汉,有事好商量。”杜明秀上前把枪口顶上他的胸膛命令说:“去找你爹。”见这小子有点犹豫,杜明秀飞起一脚,把他踢了个跟头。这时候从屋里传出一声:“让他进来,我看看是谁,敢在张家营子耍横。”郭丹俊、杜明秀进到里屋,张享久见是两个提大枪的,惊得光张嘴说不话来。郭丹俊说:“我俩是无虑山老道军二大队的,找你两件事:一个是把你扒皮的钱,太阳出来前,一个子不差的还给穷人。第二个是把你认掏的钱交给我们,做为抗日经费。听懂了吗?”张享久拖着一条腿躺在炕上,见两个人的来头,感觉这事不按要求办,肯定会有大麻烦,就对他儿子说:“小祥子,把那钱褡子拿出来,给人家。”郭丹俊见张享久服软了,就对他说:“你扒皮的钱,必须在晌午前还给村里的人。出了差头,或者你耍滑的话,再见面之日,就是你丢命之时。”郭丹俊提着钱褡子,倒退着出了房门,等杜明秀退出屋外,两个人跳过大墙走了。

  埋伏在四岔路屯的三中队一小队的张林杰和他的手下们,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听到远处突然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张林杰一挥手,几个人冲出隐蔽壕沟,在预先察看好的路上,下好了绊马索。这功夫,远处的来人已经近了。那骑马的人从远处影影绰绰的看到路边好像有人埋伏,就打马加鞭硬性冲过来,还边跑边喊:“我是于保长派出来送信的,快点吧,大于家堡来了抗日队伍老道军,你们快去吧。”人在马背上忙着乱喊,那匹马没了指挥,慌乱间没走正道,直接奔着一小队的藏身地点过来了。马到跟前,从沟里一下子冲出来四个人,飞身上前拉住马缰绳,顺手把马上的人硬性拉下马,摔到地上。那个人被拉下马来还有点愣怔,他迟疑的说:“你们是……”张林杰上前说:“你是陈二槐呀,于印玺家的帐房先生。不认识了?我告诉你,我们现在的身份是老道军二大队。你去给鬼子报信是不?当二腿子,你的罪过可大了。”陈二槐细看了看,这才明白,是原来圣云宫的道人,不过人家说的是真话,他看清楚了,二十多个人,都拿着枪呢。他立马下跪,边磕头边说:“我端人家的饭碗吃饭,没办法不听喝,饶了我吧。”

  陈二槐怎么跑出来送信的呢?原来,到大于家堡的是二中队三小队的队长朱春雨和他的手下马云华。高高大大的这两个人,在黎明前就来到了大于家堡的村头。大于家堡是这次行动中最关键的一个村,村型大,人口多,于家是大姓,于印玺又是东山方圆三十里的首富,在东山七十三个保长中,影响力最大。接受任务后,朱春雨、马云华两人商量,找谁最合适呢?户小人稀的,在村中缺少拥护者;单姓人家,亲亲友友的也就少,势力也就小。最后两人决定找太春树。太春树这个人,经历不少,没说先笑,能说会道,关键时刻敢两胁插刀,既是屯不错,也是村中的知客。两个人敲开了房门后,太春树见是他们俩,惊讶的问:“你们俩这是干啥呀?”朱春雨说:“进屋说话。”屋子里,太春树的老伴和三个儿子还在睡觉。三个人进到屋里,睡觉的三个人都醒了。太春树先问:“你们都干啥去了?我还惦记着呢。人们都传说你们也被抓劳工了。听于家的人说,你们都上山了,还说捐款修庙的钱,也都是你们抢去的。”朱春雨说:“你听说的都对,我们俩就是为这个还钱来的。过去,他们強收老百姓的钱,今天,想麻烦你给通知一声,这些钱我们老道军二大队又抢回来了,想把这些原本是穷人的钱,我们都还给他们。”太春树听到朱春雨的话,吸了一口风,打了一个沉,然后说:“这事呢,还真是好事,可是这个村子比不了别的村子,于家势力太大,有的人家你把钱给他送去,他都不敢收。不是我推辞,我给你们出个道,让于印玺自己发,你俩看行吗?”朱春雨看了一眼马云华,马云华点点头。朱春雨不大情愿的说:“那行吧。”太春树见朱春雨不大高兴,他解释的说:“你俩找他硬逼,于印玺也得让我去通知,我去找,穷人才能信,这个于印玺他知道。这样做呢,老百姓才敢收,这样呢事半功倍。我估摸,用不了半天,事就能办利索。”朱春雨、马云华明白了太春树的用意,坚定了信心,离开太春树家的时候,太春树还在嘱咐说:“千万要注意,于印玺在后院住。”

  朱春雨、马云华二人提着大枪,出了太春树的院子,绕了几绕,来到于印玺家的大门口,马云华上前想敲门,被朱春雨制止了,朱春雨一摆手,两个人向侧方向走了几步,翻大墙就进了院子。生人一跳墙,还进了院子,一个前院一个后院的两条狗就你一声他一声的狂叫起来。狗一叫,屋里有人起来,顺窗户往外一看,见有人影,就从炕沿下抽出一根铁棍,下炕来到外屋。等朱春雨、马云华刚到后院的屋门口时,外屋的门猛的一下子就开了,随后是一声责骂:“陈二槐,怎么整的,狗咬吵吵的?”这一声陈二槐,朱春雨和马云华都不由自主的向后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于印玺手中的一根铁棍就奔马云华脑袋打下去,朱春雨下意识的一回头,忙横举枪向上一挡,当的一声,铁棍打在钢枪上。马云华见朱春雨回身横举枪,知道有东西奔自己的脑袋来了,他一低头一转身,枪托一个大肘拐,咔嚓一声,于印玺的上下大牙立时就被打掉了六个。马云华紧接着一个前腿踹,于印玺双手刚捂上嘴,没提防这个前腿踹,一下子摔了个仰八叉。朱春雨抢上一步,先进了屋,见于印玺的小老婆钻在被窝里直哆嗦,吩咐一声:“把衣服穿上,不许喊叫,快穿衣服。” 

  马云华押着于印玺回到屋里,朱春雨对于印玺说:“你这是何苦,我们本来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把强捐的那个钱还给百姓。”于印玺捂着嘴说:“钱?不是被你们抢去了吗?”朱春雨说:“那部分我们带来了,你扒了皮那部分赶紧拿出来。另外,你还得找个人,通知老百姓到你家这取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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