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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望所归,姜疃镇张庄后孙家村老油坊孙家的后人孙鲁全成为新一届夲镇镇长。老祖宗说的实话验证了。富甲一方,官拜九品。现在孙鲁全己光荣地成为一镇之长,彻底成了不吃庄稼饭的农民子弟,捧上了铁饭碗。

      老油坊孙家祖坟冒青烟了。

      孙油条一张老脸乐成了花。

      山花笑的泪花飞溅。

      天宝和领弟的花生收购站择吉日开张,鞭炮齐鸣,欢天喜地。

      从那时镇里选副镇长候选人,乡迟书记就告诉孙鲁全说:"小孙,有可能是个假的,你只是个陪衬啊″。小孙知道,他年龄小为了平均领导年令,镇上把他推上了侯选人,只为了衬托一下。乡里人大主任和武装部长都找过他,信誓旦旦地说:这次一定把你弄上。小孙笑着回复:可别了,是假的,陪衬一下领导们。多人都笑而不语,心里明明的。孙鲁全有人缘,年轻,多少人或多或少都欠他的。欠了人情要还的,这次正好借这个好机会,假戏真做,让小孙成为姜疃镇长,是副镇长。有付就有转正的一天。

       孙鲁全见了对他说过镇上的老干部、镇职员总是说:"别当真。就是个侯选人陪衬一下。别弄真了。″

       "你别管了,还非得给你弄个副镇成真的。等着吧。″众人一表态,听私下有人说:第一侯选吕副镇长己摆开酒席庆贺了,听人们推举小孙,微微一笑,放出狂言:才出窝的小麻雀,能飞多高?让他扑扑打打两下,掉地摔死他。

      真的,小孙平安飞起。副镇长摔惨了。在选举前几天,让人按住了屁股拉不出屎了,因作风大问题让人去县里举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县里大动肝火。戴着帽的红头文件撤了吕副镇长的侯选人,回家吃他娘烀的大饼子地瓜干吧。选举开始,孙家老油坊出来的孙鲁全高票当选南乡姜疃镇第一副镇长,主菅全镇三十二个自然村的农业生产。天时地利人和的小孙毫无悬念的成了孙镇长,孙镇长低调介绍自已:副镇长,人民的公仆。

      事后,孙副镇长知道已退了的人大张主任的儿子在县组织部一把手,张主任背后肯定使了劲,报答了孙副镇长一个人情。武装部李部长是李红玲的二爸,也顺水推舟帮孙副镇长一把。人情是孙鲁全蠃了,欠着是要还的。

      孙鲁全恍然大悟,官场的事水深着呢!

      日子一天天过着,主管农业生产的孙副镇长走村串户,上坡下田,在乡下一线三十二个自然村走访、吃、住、劳动,引进了丰产出油率高的海花1号花生良种,平时的表现和为党和人民事业的忠贞不渝,赢得了干部们的好评。有的同志在刮目相看的同时,对他还不是共产党员就有点疑惑不解的口气问:“你工作后在同期职员中第一个加入了共青团,年年是五好职工。可你,为什么还没有入党呢?难道你就没有靠近组织?没有争取做一个党的好干部?”

       孙鲁全微笑不语,他对于这么尖锐的问话总是在回避,不愿直面回答这么敏感的问题。加入中国共产党,实现共产主义事业,是他昼夜甚至梦中都在追求的奋斗目标。这个目标,既严格又宏伟,他要经得起党组织的严峻考验。他心是那样想的,也在不断的创造条件。但是,每当他看到有的同志入党了,站在党旗下举起拳头宣誓时,他的心里总有一股失落感,总要引起思想上的波动:“一起工作,干的不比他们差呀!为什么都先于自己呢?难道------唉!根红苗自壮,自己不如他们呐!”

       孙副镇长产生这种想法后,立即感到这是个危险的信号,是唯成分论在思想上做怪,若不彻底根除,将影响他为共产主义奋斗到底的决心和信心,便带结合“内因和外因”的精辟论述,深刻检讨自己不对头的情绪。他说:“虽然自己出身中农家庭,这是客观实事,但不能因此而产生埋三怨四的思想情绪,它是阻碍自己成长进步的主要因素。既然追求目标一定,就要坚定不移的沿着这个目标走下去。自己没有入党,不应该总是从客观上找原因,应该多从自己主观努力上去创造条件。”

      “与他人比成绩、比优点,本身就不具备共产党员的标准。”孙镇长反复检查自己,察觉到入党动机里还含有一些私心杂念。再和共产党员的条件一对照,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离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还有不小距离。

      一天晚上,孙副镇长和书刘学义谈心,学义又提出前面所说的入党问题。孙副镇长诚恳地与他交心,说:“没有入党,是因为我的条件还不够。我不能带着一大堆缺点入党。我相信,党的大门是敞开着的,只要认真改造思想,把工作干好,够一个共产党员的条件,党会接收我的。形式上入党,只是个手续问题,首先是要从思想上先入党。事事处处以一个共产党员的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一心一意为党工作,争取早日加入组织,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终生。”严格要求自己,从思想上要求入党的精神,深深地感化着党支部成员,党支部根据镇的发展需要,结合孙鲁全的技术和工作能力树为学毛著积极分子和学“雷锋”典型,并研究决定对他作为后备梯队发展对象。书面上报县党委解决党组织关系后,提升为后补党员。

      南乡是个历史贫困乡镇,交通条件比较差,一天一趟长途汽车,从县城到姜疃没有一条像样的大路,多是乡村小道,贾干事到南乡调查这天,刚好是阴雨天气,下车后步行30多公里,头上雨水浇,脚下泥泞路,一步三滑的来到华堌大队。本身就憋着一肚子雨浇泥溅的窝囊气,恰又赶上镇干部在开会,对这位远道的钦差大臣缺少热情的接待慰劳,便也没好心思的详细调查,只请镇支书出来问问。“实事求是,公心为党!”贾干事的如实调查,一个月后。孙家老油坊的孙鲁全批准入党。

      孙家老油坊的春天来了。

      孙鲁全的春天来了。

      张庄后孙家村的春天来了。

      南乡姜疃镇三十二自然村的春天来了。

      古老的大槐树吐出绿色的小丫丫,挂满枝枝枒枒,悄然萌动。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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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沧海桑田,去日苦多。可以独自忧愁,可以窃喜感叹,可以正襟慎思,可以憧憬未来,人生也就无谓“有”,而无所谓“无”了。然而年关又将近,却难免再次想起年关分钱的一些陈年旧事。

      农村,有时要加扩一条路,并不是很容易的事。要新修一条路,则可能更难。当大家好不容易筹集来资金、人马,可能还会遇到被占地主人的强力阻挠。阻挠的理由一般有两个,一个是使用这条路的某个人曾经对他不友好过;另一个是占用了他的土地,他不愿意。不过,绝大多数人打一声招呼,就可以了。有的人可能要偷偷地打点点钱给他。而那种顽固派啥也不要,话也不听,就是不让你从那里修路过去。王福贵就是这么一个人。开进一个小村里的那条路要加扩硬化,有一段路要占用福贵的土地,福贵来了,就是不让动他的地,大家都拿他没办法。“村村通”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村委会的人也拿他没办法。于是,他的那段路就没法硬化,就先留着了。于是,一条水泥路开进了小村里,行车非常方便、舒适,只是……唯独在李福贵家山地的那段路,还是原来的样子!

       几年过去,那段路始终没法修,成为小村里村民心中的一个疙瘩、一个心结。有一个说话有点威信的人曾经去找过王福贵,还请他吃了一餐饭。可是,吃饭的情意他是领了,大道理小道理也说了一些,可李福贵就是不让修。说话有点威信的人说:“修桥铺路,人人有责,也人人有益!老话还说,要致富,先修路,路不通,想富谈何容易!”李福贵说:“我家又不是在那个小村的,你和说这些有什么用……那村里的人太可恶,我那年那月进去就只砍了一棵林木,就被人举报了,被林警罚了钱。这背后捅刀的事,不用说是那小村里的人干的。想叫我让地开路,没门!你不用多说了,我不会同意的,有本事就从我脊背开过去!”有点威信的人没办法,心想这段路恐怕又只能搁置着了。

       又过了年余,有一个有钱人,要在小村里搞开发,就想把这条路完善了。他听说这个问题有点棘手,毕竟这么多年了始终没能解决。虽然这样将就着用,倒还是可以。只是,到了雨天的季节,那里就湿滑、有烂泥,车辆很不好通过。有钱人就决定把这件事解决了,便带了烟酒等礼物,来到了王福贵的村子。他向人打听李福贵,被打听的人十分惊讶:“什么,你要找王福贵?!他死了一年多咯!”有钱人说:“那,他家里有人吗?”那人说:“有两个儿子,长年不在家”……有钱人回来了,买的礼物也没有送出去。有钱人当机立断,把那段路加扩,铺上水泥!至于王福贵的儿子,都不用向他通报了。路都铺好了,难道这儿子回来之后会把路撬开?不过,据王福贵村里的人说,王福贵的儿子们应该不会反对,他的儿子可不像他父亲那样蛮不讲理。路总算是加扩了,铺好了。行人、车辆,都在路上流畅地通行!风从这儿吹过。鸟儿和虫子也从这里飞过。世界那么平静,似乎又不那么平静;似乎一切如常,又似乎有所不一样!……

      领悟:正所谓,一个人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修桥铺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是人们的共同愿望。逆潮流而行,始终挡不住潮流的脚步,最终被时代而弃。人生于世,留点善意,行点善事,与人方便,众人称道,皆大欢喜。

       村主任刘石头在东村素有铁娘子之称的妇女主任床上与其调情,那股火刚上来,准备奔主题的时候,电话响了。谁他妈这时候打电话,刘石头骂了一句。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好长时间没有上铁娘子了,铁娘子现在是他的最爱。他曾一度因为铁娘子而要和老婆离婚,被当老师的老婆骂得狗血淋头,心思也就暂且搁下。刘石头一看,是镇党委潘书记,他不敢怠慢,赶紧接通。他妈个x的,检察院刚刚把小林子给带走了……石头的脑袋就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潘书记最后又骂了一句:他妈个x的。显然是在骂小林子。小林子是北村的支部书记。

      石头再也没了兴致,穿上裤子就走,留下铁娘子一脸的不舍。

      他妈的,这破车,咋的四处透风?石头一向很低调,一辆不知多少手的几千块钱的破吉普已经开了好多年了,凉风一吹,确实感觉有点冷。赶紧找他干哥老黑商量。老黑是西村的老支书,也是石头的拜把兄弟。这哥儿俩已经相继把持两村村政几十年了。分田到户之前老黑就是村支书,素以铁腕治村闻名,因为他牢记一条原则,那就是牢牢地抱住公社书记的大腿不放。所以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他在村上从来是说一不二,稍有敢于叫板的,他就武力解决。老了好下台了他还本性难改,打了村上一妇女,害得老黑周旋多天,最后花一千块钱了事。

      石头拜老黑为大哥,在台上多年,横行惯了,越来越目中无人,发展到有点独孤求败的味道,居然瞄上了村上第一大家孙家族,族长老头刚从县上退休,组织关系也转到大队。开党员会居然不通知他。名为忘记,实为挑衅。那老头在县上干了几十年,退休了,正闲得慌,加之早习惯了与人斗争,虽然是富农出生,从没被打倒过。当下心想:县长也要让我三分,你他妈的算啥。就此两人就对上号了。由于刘石头始终抱紧公社书记的大腿,老头想在短时间内扳倒刘石头也不容易,发展到后来一次党员会上,老头直接冲上去打石头,还要接着打时被人拉住。刘石头脸上是青一阵紫一阵,居然没敢还手。传到群众耳朵当中,大家表面上什么事都没发生,背地里却是奔走相告的。既然公社书记搂着刘石头,那么老头直接就跟公社书记怼上了,斗了一年多,公社书记高升了。刘石头尥位不动随即更是威风。然后,历任党委书记上任第一件事就去拜访孙老头,逢年过节的也要去看望慰问一下孙老头。

       刘石头与老黑工作方式不同,虽然祖传的第一条宗旨不能变,那就是党委书记的大腿,必须抱得紧紧的,但刘石头比老黑更聪明,更是块当官的料。只要是西村在县里做事的,没人不说石头的好。因为啥?不管这些人家大事小情的,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该随礼的随礼,该看望的看望,当然,他出手是比一般人大方的。

      除了在外面工作的,在村里有点势力的,能说会道的兄弟多人强马壮,说话别人没有开口之时,论打众人无还手之力,但凡刘石头认为不宜得罪的人,他都不得罪。用他自己的话说:谁知道哪颗小草将来能长成气候呢?

      这不,自己的姑爷竟从职员到副镇长做到了镇长,喜煞个老丈人。

     上边扶贫化肥等生产资料,刘石头除了自己及村其它成员弄点以外,全部分给了有钱有势的。刘石头认为可巴结的,他都半夜敲门送给这些人家。白天被真正的贫困户看到了不好解释,这些人家自然是很感动的,而真正需要的基本上得不到。比如困难户,有的人家有马车,有挂车还拿着救济粮款。有的人家主要劳动力常年生病,日不聊生还吃不到求救济粮。这些人家就是小黑认为不会有小草变发达的人家。

      当然了,一味地做老好人,那也当不好官,该硬的时候还得硬。比如一外姓人家,违反计划生育,刘石头见其没什么势力,背景,小孩读书也没什么发达,肯定不会有小草变大树的时候,所以要罚款。这户人家肯定不愿意,为什么这么多超生的人家你不罚,偏偏要罚我的呢?我就那么好欺负吗?当然不能轻易给。小黑直接就到法院起诉,诉其缴纳社会抚养费。当法院要查扣他家载客小三轮时,这户人家乖乖交了罚款。别人当然指有势力或者有关系的人,超生三胎四胎,照样没事。

       现在有事了,村长主任要村民选举了。刘石头底吊了,终于落选下台。

       这可不是以往的举手表决,而是无记名投票。因为有政府办主任在关注着,所以才叫史上最公平公正的选举。农村村民选举村领导干部,着让刘头自感危机了。

       在填选票的时候,孙鲁村全在主席台上着,坐在他的叔伯大爷大妈一起,这老头老太可是解放前的老党员了,都九十高龄了,也要来行使神圣的权利。事后,老头说:我都九十多了,还图什么,买点东西吃吃算喽,谁当还不一样。这老夫妻俩可是村里的厚道人,待人以宽,口碑是杠杠的。行将就木之人,终于看得开了。

      随着唱票的抑扬顿挫的调门,天宝、二虎、刘石头的心也在一起一伏的。表面上石头和天宝神情自若,心里也是极度紧张的。小坤子则是每唱到天宝一票他的嘴角便抽搐一下,脸也潮红。一直唱到一百对一百。全场顿时叽叽喳喳起来,有说剩下的票一定是刘石头的,有说一定是天宝的。唱票的人故意卖起了关子,瑞起了茶水喝了一口,唱票的人拿出票来还没有念,就被旁边嘴快的小声念了出来:刘天宝。尽管声很小,但是全场都听得真真切切。

      刘天宝最后胜出当选,刘石头以十一票之差落选。

      一位小家族党员说:老村长送我十元我没收,看他平时的样子,那是生着一颗欺人的心,但没长一双欺人的手,如今姑爷当了政府办镇长,村里的水泥路都不够他们跩的了,如果再让石头子当上村长,那还能不欺人吗?

       天宝子家族势力较小,还是外住户上门文婿,他还是不敢随便得罪人的。示弱有时候也是一种坚强的武器,村民们只能寄希望天宝有时能够不听刘石头的话。

      刘天宝在村里的口碑也不是很好的,但是没办法,这叫两害相较取其轻,谁说群众不知道平衡的呢?只是没有刘石头高明而已。

       刘石头落选,众望所归。

       刘天宝当选了第一届张庄后孙家村的新村长主任。众望所归。

       老油坊孙家三姑爷外住户上门女婿压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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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着星星出,


      霜露晨沾衣;


      顶着月亮归,


      寒风剌骨凉;


      三顿小米饭,


      咸菜就餐欢:


      苦中也有乐,


      革命精神真”

      这就是当年上水库的劳动和生活。我们这个水利工程是对老河道进行清於、加深和扩宽。虽然工地现场,人声鼎沸,红旗竞赛,展现出浓厚的时代色彩,但劳动量非常大,特别是清於阶段,赤脚站在冰冷的泥水中,泥巴太稀不好挖就用手扒,担子太重挑不起就咬着牙慢慢走,挖的锹锹实,挑的担担满,大家你追我赶,天天都在超指标,广播里表扬稿和劳动号子,感染着广阔的工地,那个场景很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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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是一道风景,

      所有放不下的,时间都会给你轻描淡写……

      孙鲁全没想想到他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会再见到那个叫李红玲的同学。

      当他们再次握乎重逢的时侯,已是1988年了,在这6年的时间里,李红玲不退山不露水把自已做成了老强人,是一家食品加工厂的大老板。听说企业很大,挣钱很多,手下有千人之多,乖乖,在莱阳这一亩三分地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孙鲁全是在县上开人大会上遇了李红玲。那是在会后的一个联欢会上巧遇上的,在一个豪华宾馆举行。做为镇长的他就安排住在这个宾馆,就在舞厅结束联欢时,孙鲁全镇长发现了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只却眼前一亮,一个艳丽无比的女子从吧台后面走出来。这女人婷婷玉立,浓妆艳抹,一打眼看像一个电影名星一样,可他细一看,孙鲁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竟是李红玲老同学。孙鲁全怔怔地望着她……只见李红玲对服务员微微说了一句,示意说:"你去吧″。而后对孙鲁全说:"欢迎父母官大人光临″。孙鲁全吃惊地问:"你,你,你怎么在这里?″李红玲反问道:"我的宾馆,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你好"。"你好″。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两人久久不说一句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红玲颁他上了一个带有套间的办公室。"欠着真好"。"真好"。那天晚上,孙鲁全在宾馆万楼打了个电话,只那头说:"应该有这样的事美丽发生,在六楼我的办公室等你。″

      夜静了,万家灯火渐渐熄灭了,孙鲁全悄悄地走向上六楼东侧一间亮着灯的房间,门一推无声地开了,走进去,灯媳了,门又关下,没有一点动静。

      这事已走过30多个春秋,可它一直浮现在鲁全的眼前,一直回旋在他的脑海,每每想起,总是心口沉沉,鼻子酸酸,眼里总会有炽热的液体在涌动。

      花生。乡下人又叫昌果。

      一种农作物。

      我们家乡有一种打油的农作物,名为花生,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昌果。这种作物个头不大,有枝有叉,叶子不大,深绿色,开有小黄花。地下生长十几个果实,成熟时饱满,有皮内有红仁,也单仁双仁,可生食,仁成熟后,也是打油的材料。俺们老家那个村属清水河上游丘陵地区,土地肥沃的有细砂地和黄泥地两种。黄土地多,一般情况下种小麦、地瓜、苞米等谷类农作物,都是过去在农户家吃粮中占主要地位,特别是地瓜、苞米这两种属粗粮农作物,村里队里特别重视,好地多种地瓜苞米,事关一村一队一家一年的生活。细砂土地很少,在河的南北两边,土细微砂子油腻肥沃,特别适宜种莱阳特产大花生,这是老家唯一的经济农作物,队里一年花钱开资全靠花生。

       花生,春播秋收的农作物,它全身是宝,花生仁生吃熟食炒炸,花生仁榨油,剩料压成生饼,又是牲畜的好饲料,花生秸也是不错的牛羊饲料。过年时,家家户户炒花生,花生油炸年糕炸面鱼,过一个香喷喷的年。结婚大喜日,双仁三仁饱满花生果染上鲜红色,炒熟备好装红花大盒,闹洞房时供亲戚客人食用,人们一边吃一边唱着乡下喜洋洋小调:大红花生香又甜,你想吃来我也馋,新郎媳妇尝个鲜,儿女齐全花花生。白露时节,我回到老家,跟老父亲来花生地里,童年的回忆又涌入心中,收花生捡花生吃花生,花生的清香味又满口流香。

       过去,一到白露花生收获的日子,生产队男女劳力包括老人上学的孩子,全部出动去大田里收花生。山坡上大大小小的花生地里,到处是人刨牲口犁的忙忙碌碌热热闹闹的场景。最高兴的还是我们上小学的孩子,在那个年代,孩子们没有什么零嘴吃,馋急嘴了就盼收花生的日子。收花生吃花生成了我童年最大享受。

      花生地大人们刨收,—个个男劳力随趟用铁三叉刨,女人老人在身后收拾放好。也有牲口拉犁耕花生,五六个人,轮流转圈收拾。秋天,天空阳光似秋老虎,火辣辣的好天气。我们跟着老会计拾地里落下的花生。十几个一二年的孩子挎着一只柳条篮子,猫着腰踩着松软的砂土,流着汗顺着趟拾捡花生果,拾满一小篮归到地头大堆上,白白饱成的花生果堆积—起,好看馋人。我们一边拾一边用眼偷偷看光着肩膀的队长,等他直起腰,吆天喝地一声:“老小爷们儿,到地头歇会儿抽袋烟。”队长话音一落,男女老小一头扑进花生堆上,心急火燎吃起花生,听起来一阵阵“叭叽”声。队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花生的日子,也是吃花生的日子,一年就为了这个日子。

       我们还小,为了吃花生,干脆家也不回,午饭也不吃,就在花生地里吃花生。吃饱了小肚滾圆,跑到泉边狂饮山水,咕嘟咕嘟,—通凉水下肚,爽歪歪也坏事了,十有八九要拉拉肚子,常常刚弯腰拾花生果,便一边叫一边提裤子朝地外窜,乖乖,猴急猴急,火烧屁股一般。急了,不顾丢人现眼羞怯了,就地屁滚尿流解决,惹得大人哈哈大笑。山花小嫚红着脸羞了满意好多日子。肚子一有空,抓起花生果又往嘴里填,受不了花生清淡香味,吃得津津有味满口白沫。

     有一日,满意在—土堆下幸运发现用火烧熟的花生,大饱口福,那叫一个香一个爽,世间再没有比烧花生的美味了。事后才知道,是看牛二看夜场偷偷烧烤的,吃不了又偷偷藏土下的。队里收花生要十多天,虎活真是累死了个人,为了吃花生,大人们挺过来了,我们也挺过来了。

      花生在地里晒干,便拉到场圆里垛成一个个花生垛。妇女上场圆择花生,队长便下令禁止一切杂乱闲人进入,包括我们小学生,气得小家气儿得竟不和队长女儿山花玩了,听山花说她多天不理她队长爸爸。满意放假半个月,捞不着花生吃了,就像尾巴跟着看牛的二虎上山。我帮他看牛,因为他有办法弄得到花生果吃。小五有鬼心眼,从山中老鸦鹊嘴巴里争食。老家山中鸦鹊很多,收花生的日子,它们在人们头顶低空盘盘旋旋,冷不防就俯冲下地,叼一颗花生果就飞走。飞到远处的山岗,寻一个山洞藏起来,预备过冬后食用,一粒一颗满洞了,它们又找到另外一个洞。二虎不知怎么瞧准了这个门道儿,就趁火打劫痛下杀手,三陶两摸—囗袋饱满的花生果。

       整日和二虎亲亲热热上山,说说笑笑回家,为什么呢?吃花生吃花生,心里美滋滋想嘴里可不能说。

      冬天到了,满意才明白过来,二虎看中了他姐。

      又到了收花生的日子,满意置身沃土中,夕阳泛着红光,

      他想种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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