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香回来时满脸喜色,回段倾媛道:“老太太见了御赐的蒸糕非常高兴。还说自己的孙女这么小就在宫里给咱霍家人争了口气。”米颜宁见状笑道:“你能让老太太高兴实在难得,我见你在这里也难得轻松,明日休沐日,去尘要带我去官家开设的浴池洗温泉。你和我一道去吧?”段倾媛也正想借故出去散散心,便道:“是啊,好久没有和清远一起出去了。”说完吩咐拾香去通知霍清远准备明天和她去洗温泉。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你也跟着一起去。”

     拾香雀跃地来到霄音阁,找到了霍清远。“少爷,夫人请您准备明天和她去洗温泉。”霍清远见了拾香,站起身问道:“休沐日在家洗一下就好了,何必大老远跑到外面去洗。”拾香一噘嘴,“是段夫人邀她一起去的。夫人还让我也一起去,你就别扫我们的兴了。”霍清远看她一脸期盼的样子,笑道:“好,去就去。”说完看向廖云婵,“你身子重在家好生休养,待你生完了孩子,我也带你去。”廖云婵虽心里极度不满,但也不好有异议,笑道:“夫君自然该好好洗洗。只是妾无法看到夫君长发犹湿,美人出浴的样子实在可惜。”霍清远亲昵地用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旁边的拾香气得一转身出去了。

     廖云婵吩咐点翠道:“你去盛水斋问问姜姨娘休沐日怎么打发?如果觉得无趣让她来陪我作伴。”点翠领命而去。

姜玄黎得知廖云婵的意思,便对点翠道:“我知道了,让她好生调养,我调了一款助眠的香,今晚试试,如果好用明天给她送过去一些。”

     姜玄黎在点翠走后,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待到晚间霍初贤来到房中,见她正在打香篆,便走过来看。姜玄黎提篆之后,一个荷花香篆映入眼帘。霍初贤低下头仔细看了看,“篆上面有鳞,你心内不平静。”姜玄黎被他看穿心思,索性道:“明天二少爷带夫人出去洗温泉。我们作妾的只能呆在家,连面都不能露。”“因为这个生闷气?你想去我带你去便是。”姜玄黎喜出望外,站起身道:“真的?琢堂,只带我一个人吗?”霍初贤上前抱住她:“嗯,温泉水滑洗凝脂。”姜玄黎满面含羞将头埋进霍初贤的怀里。

      第二天一早,姜玄黎便和霍初贤出门了。洗浴的场所是城郊一个天然温泉,被官家利用起来,开办了一个专供朝延官员休沐日来此沐浴休闲的场所。只要出示鱼符便可带家眷进入。姜玄黎看到其他官员也都着便服带着妻妾来此。她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跟在霍初贤身旁低头偷眼观察周围的一切。霍初贤见她这样,道:“在这里你不用戴幕离,不用怕被别人看。这些人一惯喜欢把姬妾带来此地炫耀。”姜玄黎恍然大悟,抬起了头,“原来是这样。难怪会有这么多花枝招展的女人。”

霍初贤带她来到一个比较僻静的温泉池中。“我们不凑热闹,池子虽小,我们二人足矣。”说完自己脱下便服和中单,赤裸着上半身进入了冒着氤氲热气的池中。看着还在原地愣着的姜玄黎,霍初贤坐在池中,道:“你还要看多久?”姜玄黎脸一红,脱下外衣和中单,用胳膊掩着前胸缓缓步入池中。水温比她想像的要热许多,瞬间她的脸就通红一片。

     霍初贤向她撩起水花逗她,“你害什么羞啊?我又不是没见过。”姜玄黎进入水雾之中,脸,双肩和胸脯时隐时现。霍初贤着迷于这场景,宛如置身仙界瑶池一般。不禁叹道:“天家推崇道家为国策,而主张清静无为的黄老之学,对浣洗沐浴犹为重视。道书有云‘沐浴内净者,虚心无垢,外净者,身垢净除。’”姜玄黎笑道:“文人士大夫洗个澡也要找个体面的说辞。难不成在这里还要弄个曲水流觞吗?”“有何不可?”说完只见霍初贤摇了摇池边的一个铃铛,立刻有一个侍女进来问有何吩咐。霍初贤道:“来一壶酒,两个杯子。”侍女去后很快端来一个木制托盘,托盘上有精巧的酒壶和杯子。待侍女把托盘轻轻放入池中退下后,霍初贤将托盘拉到面前倒上一杯酒,然后把托盘轻轻推向姜玄黎。姜玄黎也倒了杯酒。刚要放到唇边,霍初贤道:“赋诗一首再喝。”姜玄黎笑道:“我哪有花蕊夫人倚马可待的诗才。硬要我作诗,只能胡诌一首。”说完略一沉吟,道:“夫君绯罗袍,侍妾怀中笑。瑶池一红莲,为酒惹离骚。”霍初贤点头笑道:“你的确是我从淤泥之中连根拔起的一朵红莲。”姜玄黎听后默默饮下了杯里的酒,在热气蒸腾的温泉中心内沉凉。

      沐浴之后的霍初贤神清气爽,姜玄黎服侍他穿好衣服。正要离开,不想迎面正碰到霍清远和一个陌生男子。“大哥,你也来了,怎么不事先和我打个招呼,大家一起来。”霍初贤道:“早点过来人少些,我们这就回去了。”这时身后的段倾媛和米颜宁走了过来,段倾媛见状对那陌生男子道:“弟弟,你还没见过大哥的妾吧?这就是在我们钱塘名气不输京城李师师的姜玄黎。”陌生男子和姜玄黎都大为吃惊,避无可避。段拂的慌张看在米颜宁眼里,道:“是这位妹妹的绝色惊呆了你吗?”段拂只得漠然地看了姜玄黎一眼,以睥睨骄矜的姿态点了一下头。姜玄黎低头施了一礼,她不忍心探寻他的目光,怕看见冷漠的眼神,那痛如万箭穿心。段倾媛对霍初贤笑道:“大哥出行不带正室。可见对姜姨娘宠爱有加。”霍初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弟妹一张嘴可不饶人。这正是我不愿与你们同行的缘故。”霍清远笑道:“大哥见谅,莫怪她无礼,我们平日闹惯了的。”霍初贤摆手道:“都是一家人岂会见怪,你们快进去吧。我们先回府了。”

      两人坐在车上,姜玄黎的神思还停留在见面那一刹那段拂的眼神里。她反复思忖,那眼里的漠然掩盖了从前的温柔,一想到此她心如刀绞。她自以为别人也和她一样深情不渝。她轻轻叹了口气,竟忽略了旁边的霍初贤正专注地看着她。“好端端你叹什么气?”姜玄黎愣怔了一下,赶紧笑道:“许是刚才洗温泉有些乏累了吧。正应了那句‘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说完把头靠在霍初贤的肩膀上。霍初贤怜爱地看着她微闭着的眼睑,“李隆基到底负了杨玉环,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你先我而去的。”这句话掉进姜玄黎心里失落的深坑里,没有起到安慰作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精卫填海,姜玄黎填不满霍初贤对她的疑虑,霍初贤填不满姜玄黎的缺憾。

      段倾媛和霍清远并未当天回霍府,而是去了段拂在京城租赁的宅子。第二天一大早回府的只有段倾媛和拾香,霍清远直接进宫入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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