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对于孙汝谦来说的鸿门宴吃到午后一两点钟时结束了,伟平夫妻把秀英他们送回家。这次一进门看见她家终于像个家样了。整个屋子里还算整洁。花钱打扫过就是不一样,桌几案台都干干净净的,窗上玻璃雪亮雪亮的,锅台灶脑也整洁如新。秀英满意地摸摸这儿,看看那,脸上喜滋滋的。秀婷夫妇俩看着没啥事就告辞了。

  “咱们去看看爸妈吧。”伟平建议道。今天既然请了假,那就不急着回去上班,利用这个时间去看看父母正好。秀婷心里有点不愿意,可也没说什么。她的好处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伟平惦记父母和儿子,她知道,她才不会图意自己一时快活就阻止伟平的孝心。两个人于是买了一堆吃食直奔伟平父母家。

  “哎呦,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啊,还两个人一起来的。”婆婆打开门就高兴地叫道。忙把他们让进屋来,就脚不点地地张罗端茶倒水拿水果。婆婆是个身材瘦小的女人,看上去很精神,说话做事都快人快语的,公公却身材高大,行动迟缓,伟平明显是随了母亲的外表和父亲的性格了。

  “是哪阵风把你们俩给吹来啦?”公公也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戴着老花镜,手里捧着一本书。 

  “爸您怎么还看书?小心眼睛。”伟平说。

  “没事,我是老花镜和放大镜全上阵,看书容易着呢。”

  “你爸呀,是谁说着也不听。就小桐能治得了他。”婆婆笑着说。小桐是伟平那个瘦小伶俐的儿子,今年十岁多了,才上小学四年级,这孩子常住在奶奶家,即使放寒暑假也不回来。

  “小桐几点放学呀,我去接他。”伟平几乎要等不及见到儿子了。

  尽管伟平很喜欢自己的妻子,做婆婆的却半点都没看上秀婷这样的儿媳妇。她和儿媳妇只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她老人家认为像秀婷这样缺乏教养、疯疯颠颠、丢三拉四、迷迷糊糊的女人根本带不好孩子。所以,打从小孙子出生起,她老人家就把小孙子牢牢抓在手中,不到一岁时就带回自己家来,再没让秀婷过问过。老人家是模范教师出身,教育孩子那是滴水不漏,方法独到。从来没放松过管教、调理这根弦,据说那孩子在爷爷奶奶的精心栽培下,现在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外语张口就来,不但会说英语,日语也说的极溜,学习成绩更是班里的尖子。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这样一来,秀婷倒乐得轻松自在,什么心也不用操,玩乐起来毫没磕绊,何乐而不为?唯一不如意的地方就是和儿子之间的感情建立不起来,每回来婆婆家看儿子,娘俩互相都像是陌生人似的,亲昵不起来。时间长了,秀婷也懒得来看了,就像此时,秀婷就一点想要见到儿子的欲望都没有。她百无聊赖地站到婆婆家阳台上,看着远处和近处那层层叠叠,数不清的高楼打发时间。她觉得儿子可有可无,可伟平却每时每刻都心心念念着儿子,每个星期他都要跑父母家来一两回,就为了看儿子。

  伟平和父亲闲聊了一会就去接孩子放学了。秀婷也乖巧地进厨房帮婆婆做饭。别看她在外人面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在老人面前还是知道规矩的,只是老人家的眼睛太毒,在她面前什么假装的做派都能被她一眼看穿。秀婷这装出来的贤惠,做婆婆的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不想拆穿罢了。

  “妈,您给我安排点活,不滴我就不知道该干点啥。瞧您这厨房收拾得多干净啊。您这一天得擦多少遍啊?”

  “不用特意擦,每回做完饭随手就都擦干净了。”婆婆边摘着豆角边说。这眼里没活的人,你就算说着、告诉着也没用。在婆婆眼里,满厨房里到处都是干不完的活计,她只恨两只手不够用。可秀婷却不知道该干啥,婆婆只好把摘豆角的活交给她。

  “你姐姐怎么样了?”

  “哦,今天才出院。我们就是把他们送回家后来您这儿的。”

  “你姐姐可是个好人啊。唉!”婆婆惋惜地摇着头。

  伟平就是在这样的父母的教导下成长起来的。他自幼接受的是最正统、最高雅的教育。父母都是极有教养的知识分子,他们对儿子的要求极为严格,那真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所以,伟平心地既纯净又善良,为人诚恳又仁义,是百分之一万的好人。可是,对于女人,他却一窍不通。

  别看他比秀婷大五岁,既成熟又宽厚,可和秀婷相比,他在男欢女爱上只能算是一张白纸。是秀婷为他的人生描上了第一笔色彩,又为他打开了一扇窗,让他从此明白人生原来别有洞天。

  他以往所受的教养,在秀婷面前完全土崩瓦解。任何在伟平看来必须遵守的礼节在秀婷眼里都是虚假的、没用的,她从来不遵守任何的道理。她要伟平跟着她的脚步走,看看她把他带入的新天地是怎样的绚丽多姿。而伟平却一面为自己的改变而心惊,一面又欣喜于秀婷带给他的快乐。他从来想不到自己会和秀婷做出那么多大尺度的事情来,那些在他的教养里认为最见不得人的事,秀婷每一次都满不在乎又花样百出地大做特做,这都是让人说不出口的淫荡行为啊,可是夫妻之间这么做,算不算淫荡可不好说。

  秀婷像一只狡猾的猫一样,不羞涩,不怕人,看似悄无声息,实则摄人心魄。她用极妙的手段,开垦着他这片从来未被耕耘过的土地。她把欢愉作种子播撒进这片沃土里,把美妙的欲死欲仙当作河水来浇灌,甜蜜的话语和风情万种的挑逗就是阳光和雨露,用高超的技艺来精工细作,于是欲望的花便鲜艳地盛开了。伟平在如此的熏陶下,没有不快乐的道理。是秀婷让他深深体会到了生而为人的快乐,那种天然的来自自己身体的快乐,虽然是天赐的,那也需要挖掘和引导啊,很多人一辈子也体会不到呢。伟平为此深深感激秀婷、热爱秀婷,甚至崇拜秀婷。几天见不到她,他就会抓心挠肝地想念她。如今,他们结婚已经好多年了,他虽然早已了解到秀婷有毛毛燥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毛病,他还是打心眼里喜欢她,死心塌地地爱她。

  人们都说,男人官做的越大,生活作风方面越有问题,这话在伟平身上绝不会应验。因为在他的眼中,再没有哪个女人比秀婷更有趣、更迷人的了。而秀婷也许料不到伟平对她的一片痴心是如此强烈,但她相当的自信,料定伟平是自己手拿把掐的一件物品,谁也夺不走,谁也抢不去。而她敢于冒险和许多她根本看不上眼的男人们胡来,多半是因为,她确实忍不了,她确实需要----

  “我回来啦——”随着房门一声响,小桐那清脆的叫声震得秀婷一哆嗦。她忙放下豆角走出厨房。

  “过来,儿子,让妈妈看看。”秀婷还像对待两三岁的小娃娃似的拍了拍手,张开双臂。

  “妈妈好。”小桐突然沉下脸来,别别扭扭地应了声。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个子长高了,虽然还是有点瘦,但已经具备了小大人的雏形了。妈妈的动作明显让他不适应。娘俩大概有小半年没见面了。小孩子的变化真大呀,半年的时间在大人身上看不出什么变化来,小孩子却一眨眼就变成大孩子了。

  “哦,变化这么大呀?小桐长高了耶。”秀婷一步跨过去,把儿子搂在怀里。

  小桐还是觉得别别扭扭的。娘俩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他感觉不到妈妈的疼爱。他跟爸爸才是真正的亲昵,爷俩见了面总是说不完、唠不够的。爸爸看自己的眼神跟妈妈的完全不一样。爸爸的自然亲切是发自内心的,而妈妈做什么,说什么都像附在表面上一样。

  “学习怎么样啊?这次考了多少分?”秀婷感觉自己在没话找话。儿子三年级毕业考试,自己都没过问过,如今四年级才开学不到两个月,她都不知道最近有没有过考试,是小考还是月考。

  “还行。”小桐一边应着,一边脱衣服,换鞋,然后往屋里走去。见到坐在沙发上的爷爷,他立刻飞也似的扑上去,跟爷爷滚做一团。他把脸埋在爷爷怀里,不想看见妈妈。

  秀婷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又转身回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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