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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宝不老,大名叫刘天宝,绰号叫老宝。十六岁多开始,一直到至今二十六岁,通过亲朋好友说了好几次媒,每一次说媒都有不同的经历,那时傻呼呼的老宝,每当听到此事,都不知如何是好,不知如何决定,基本上每次都是母亲给他当家,以至到现在还是光杆司令,从小宝到中宝又到了老宝,愁人。现在想想:母亲那时的决定是对的,在这许多次说媒中,给他印象最深的还是大约二十六年前的第一次说媒。

         以前,我们镇中学由于教学路远,初三第一年很少有念下来的,若想考上一中,往往都是复习好几年才能考上,听说那时初三最多有复习八年才考上的。在老宝上初二的时候,当时成绩虽然在年级是名列前茅,但由于多种原因,小宝还是缀学了。

        在生产队干活,就有人给说媒。邻居王奶奶也认为他考不上学,回来挣工分。她给小宝母亲说过多次:不如趁早说媒,大了也就不好说了,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呀。这天,她当着他的面和母亲又说这事时,十六岁多的小宝羞得脸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母亲一听给儿子说媒,当时是不同意的,早点了。母亲说:“俺儿现在还小,还要挣工分呢!”

        邻居说:“也不耽误呀,若能说成,你家生活困难,娶家了可以让她家供你儿子多挣工分!”

         母亲说:“那可不行,儿子太小了,那不给儿子套上了一个枷锁了吗?增加了他的思想负担,一点自由也没有了,到时候一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了,他们能幸福吗?我家再穷也会想办法支持他的!”

        邻居说:“那就先见见面吧,成不成以后再说吧!我都给女方说好了!”

        母亲说:“还是不见了吧,我们等几年再说吧!”

        是的,母亲的眼光是长远的,她相信儿子大一点都能有出息,经常教导儿要好好人干活,多挣工分,长大出人头地,她认为:农村人唯一的出路就是挣工分,社员的命根,有工分上了就有个饭碗了。

        偶然见面。在母亲的坚持下,小宝始终没有与邻居说的女方正式见面,还像往常一样,在生产生队干些农务活。一天,像以前一样,去邻居王奶奶家提水吃。以前各家很少有“压水井”,打一口“压水井”要不少钱呢!为了省钱,小宝家只有从邻居王奶奶家压水吃。小宝正压着水,扭头看到邻居堂屋门旁站了一位稍微有点胖的妙龄少女,她长得比小宝高,挺漂亮的,小宝那时是黑瘦黑瘦的,不用说与人家不配。她盯着小宝看了一大会儿,看得他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急忙提着压好的水回家了。

        小宝到家给母亲说了此事,她说:“那是邻居王奶奶前几天要给你说的人,怎么样?”小宝说有点胖,能再瘦些就好了。原来这是邻居给母亲说好的,知道小宝每天都去她家提水,故意设的一个局呀!呵,怪不得那位女子老是盯着他看呢!后来听说她没看中小宝,嫌我黑、瘦、矮,幸亏未看中,小宝当然也不想说那么早的媒,否则真的像母亲说的那样被套上了一个无形的精神枷锁,后悔都来不及呀!就这样结束了小宝的第一次说媒。但他在心里默默祝福她能找一位好人家,后来经人介绍,她被说给了本街不错的一个小伙子,小日子现在过得还可以。

        这人生的第一次说媒给小宝留下了深刻的印像,这让他想起了现实生活中结婚又离婚的许多活生生的例子。若两个人不是真心相爱,最好就不要结婚,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呀!结婚了,能过好则万事大吉;过不好,结婚往往成了爱情的坟墓,结果往往会出现红杏出墙,第三者插足,婚外情等寻找感情弥补的现象,最后导致离婚的大有人在呀!

        小小年纪的小宝不急。

        不着急年龄小。着急了,二十六岁了,该娶了吧,又有点晚。村人说:活该,仗昂什么?早不订,晚没景。自做自受吧!

        等急了,偏偏又没人给说了。

        愁人吧。父母愁,老宝现在也暗暗地发愁,二十五了,这是个危险的年龄。

        好在这几年的乡下策好了,他的养鸡场有了点收入,成了村里可圈点的人物。有人私下透露,乡下下考查了几次,大有可能当村长之举。生产队撤了,大队部成了村部,大队长改为村长了。老宝大有可能替代刘石头,成为张庄后孙家个第一届村长哩。

        要当村长的的人了,能光棍吗?

        村中老油坊家还有个嫁不出的三嫚领弟?有戏!

        这个媒人来做,老宝妈说了,三百斤的猪,割了尾巴就是猪头谢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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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乡的婚宴酒席俗称“十大碗”,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吃一顿“十大碗”是一种奢侈消费,尽管豆腐青菜花生米都算一碗,但礼数仪式必不可少。人们一样的随着锣鼓鞭炮津津乐道每一碗菜肴,一样的品头论足厨师的手艺。改革开放四十年,乡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十大碗”也水涨船高,要求吃出花样吃出新鲜吃出美味吃出健康。难就难在酒席每一碗得口口是肉,但又不能太油腻,不然就不讨喜。

         南乡乡村的“十大碗”流传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最早时期是作为祭天祭地祭祖宗的一种仪式。随着时代变迁,“十大碗”也成了喜宴的最高规格。第一碗“大鸡大利”,意境深远,选料精致。用材是地上飞的山鸡,油炸煮熟洒上韭菜丝,大吉久久表示对新人的祝福。

        酒席的第一碗上来后,由一位最尊贵的德高望重的长者先动箸。长者尝了第一口,放下筷子,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地念叨一些吉利话,其余的人才可以开吃。

        大家风卷残云般把第一碗扫完,撤下空碗。第二碗“笋炒肉丸”立马上来了。那颗小碗大的“珠子”,就是一颗超级丸子。猪肉,豆腐,香菇,冬笋做成。表皮金黄,里面鲜嫩,再配以鲜汤黄花菜,十分美味。丸子也必须由长者分成小块,每人夹一份,不可以吃别人的。吃完,撤下。

         第三碗“和气一碗”一定是羊肉片汤香莱绿辣椒红。有人狼吞虎咽一口下肚,有人细细品嚐。至于为什么第四碗一定是大肉,为什么要等喜主领一对新人敬酒,为什么一定要放鞭炮,为什么要吃饺子,我问过很多当地老人,他们大多数人不知所以然,只说传下来的风俗如此而已。但瘸孙爷却是个百事通,他饱读诗书,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人了。唐宋演义,四大名著,细化到每个人的年龄服饰他都可以讲得丝毫不差。孙爷告诉我:在乡下,这叫隔席菜,客人吃了三个菜后,可借机活动方便一下,放空一下肚子。等敬酒后吃6个小水饺,二个小喜饼,一碗大肉。再放开地随意吃喝了。

        第五碗是“五子登科”第六碗“睦邻和家”我猜想,这一碗的寓意是要新人和睦邻里,尊老爱幼,寄托了人们的殷殷期望。第七碗“七事丰盈”。七事,指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第八碗“八面玲珑”,第九碗“九曲天工”。此后的每一碗上桌吃完撤下,不断重复,一直到第十碗“十全十美”端上来,是一条大鱼,乡下言:见鱼到地头了,酒席也就结束了。最后一碗一定要吃得滴水不剩,主人才高兴,酒宴才算圆满结束。

        十大碗是真正“大”碗。每碗连汤带水少说也有一公斤食物。因此吃的人尽兴,做的人尽力,桌子旁边来往穿梭着许多孩童,他们是“钓鱼”的。有的拿着小碗,有的拿着纸袋,将酒席上大人的那一份分而食之。空气中飘荡着大人孩子的嬉笑怒骂以及、调料的鲜香辛辣,比起城里的奢华酒席,“十大碗”来得更加实惠更加经济更加乡情乡俗更加其乐融融。

        如今乡村的婚庆,旧俗中掺杂了许多新意。

        “十大碗”代表了家乡的顶级美食文化,代表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及父母对子女的衷心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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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油坊孙家有三闺女二个儿。大闺女二闺女出阁了,大孙鲁全在镇上工作,娶了刘山花有了一对龙风胎,山花也从村赤脚医生上了镇医院做了医生。二儿子孙大地当兵去了。家中只剩下个嫁不出门的姑娘领弟,二十八岁了,有毛病?

         三丫头葱俊葱俊的,聪明人精没毛病。

         于是,小村里有了议论,聚在村老油坊旁老槐树下,有了关于她的话题……

        快嘴李婶急三火四跑到老槐树下,对聚在那里扯闲篇的人们,用比播音员还流利的语音播报:“孙家老三,又相亲吹了……啧啧!好个嫁不出的姑娘呀!一个葱俊的嫂,到大老远的镇里相亲来,然后,空跑……真的难得……”

        好刨根的孙大妈提出一个疑问:`也真是的,王八看绿豆怎就看不上眼呢?″

         倔驴孙油条老汉听了大家的议论,眼珠子瞪得圆圆的,把叼在嘴里的烟袋拔出,咳出嗓子眼里的痰,重重砸在地上,愤愤地说:葱俊?聪明?有个球呀?盼她领个女婿回来,算是个交待……”

        领弟回家每次走到这,总是绕着老槐树走,生怕听到让她脸红的话。领弟今年快二十八岁了,可看长像要年轻的多。一米七多的高挑个头,魔鬼般的身材,再配一张水灵白嫩的脸蛋,那可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择偶条件也不非常挑剔,必须有孝心有力气有四间瓦房。所以这些年也没遇到“对”的人,一直单着。看着身边的闺蜜一个个先后走进洞房成家,有的孩子都会打玩家家了,上小学了,她开始慌了起来。爸妈更是急得团团转,求亲戚告朋友给她张罗着对象。相亲次数早已超过两位数了,她就是越相越觉得不对眼。她这次她也看到老宝,身材魁伟,国字脸剑形眉,阳光帅气,有黑,太阳晒的黑。不觉,动心了。

        近在咫尺,两人同村,怎么就没有瞅上眼对上光呢?

        是你的菜,早晚捥进篓里,这就叫缘份。

        一大早,张庄后孙家老油坊孙家门前的老古槐树上,一只喜鹊便喳喳地叫个不停。今儿有喜事呢,孙家二十八岁的的三丫头领弟刘宝将举行定亲仪式。

        为了女儿的亲事,这些年来,孙油条老两口可算是操碎了心,愁坏了肠。村子里一般的人家,像三丫这个年龄的女人早已成家立业,连小孩子也都快长大成人。可呢,仍然是大老嫚一枚,光身汉一个,这怎不教人担心呢?孙有二个儿子三↑姑娘,三丫在家排行老三。老大老二是不必让他们担心的,她们早早地出阁了。儿子满意娶妻生子,为老李家续上了香火。虽说老孙传宗接代的任务已经完成,可是这个大山三丫压他一天不嫁,便觉得一天不能合眼。为了三丫的亲事能成,他这个当爹的就阿弥陀佛烧高香了。

         好消息很快传来。据媒人介绍,村天宝和领弟成了。孙油条听了,核桃皮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嘴里连声说,这样敢情好!敢情好!

        日上三竿的时候,两家的亲友们都相继来了,老油条家在小院里早已备下了两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一阵鞭炮响过,大家开始入席就餐,一时之间酒桌上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煞是热闹。那领弟穿着一身大红的新娘妆,紧挨着天宝坐着,浅笑宴宴。女人风情万种。倒是天宝正襟危坐,拘谨得不行,那手搁哪儿都不自在,黝黑的脑门上一层细汗冒出来。

        "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  领弟悄悄地好奇地看着天宝,关切地问,一边给他递过一块手巾。

        "没什么,就是有点高兴!,别管我呀,你吃菜!″天宝接过手巾忙不迭地说。

         席间就有人开玩笑,到底是两口子,这么快就相互关心上了!有人就闹着让两人喝交杯酒。天宝有些忸怩,嘟哝着,我不会喝酒呀!

         这酒得喝,不会也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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