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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如果真的换了是我,他绝对不敢这样嚣张。”稍作停顿。秀婷又说起来。“一个大男人呆在家里一分钱不挣,还成天发脾气,欺负人。他哪来的底气?”说这话时秀婷有点心虚,自己也是自打下岗就没上过班,成天玩得不亦乐乎。不过好在自己是个女人啊,有老公养着自己呢。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靠男人养着天经地义,男人靠女人出去挣钱养家,那就是不要脸的吃软饭行为。不知道秀婷的双重标准合理不合理?“他以为他是谁呀?要哪样没哪样,啥本事没有,他牛的什么劲儿呀?也就是我姐姐,换了是我,哼!”秀婷像是被唤起斗志的战士,挺直腰板坐在沙发上,梗着脖子滔滔不绝。“我第一个先把他那些破画、破字一把火点着,还有他不知从哪个粪堆里掏弄来的那些破石头,破树桩子,一件不留都撇了它。他要是敢跟我嗷嗷叫唤,我一脚把他蹬外边去,有多远滚多远。在我面前,他就是头驴,也得给我当耗子。不想当耗子就滚蛋!一天我都不忍耐他!”

  “那样的话,他没准会跟你拼命。有特殊癖好的人都拗得很。别人眼里的破烂可是他们心里的宝贝,动不得的。真要这么干,你们天天都得打得鸡飞狗跳的。”伟平慢条斯理地笑着说。

  “跟他过日子就得鸡飞狗跳地过!不能消停!因为他这个东西不知道好歹。你对他好,他就蹬鼻子上脸。你看看我姐,就是太文明了,才对付不了他。”

  “大姐也是怕被人看笑话,不得不忍耐。”

  “你怕人笑话,可他不怕呀。他把你的忍耐当作是无能。他欺负你欺负的更得意了。”

  “家庭又不是战场,哪能和自己的家人决出个胜负来呢?”伟平从来都认为对待至亲的家人,即使再生气也不能靠打斗和争吵来解决。这是自己的亲人啊,就算有缺点毛病,也要谦让忍让,人无完人么,谁能没有缺点?秀婷好吃懒做,玩心重,他都知道,可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就和她闹过别扭,她不爱干的活,自己多干点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只要她还是自己的开心果和欲望终结者就行了,除此之外他别无所求。

  想必孙汝谦的老母亲在给这个老儿子取名字时,也是希望他能做一个懂得谦让包容的人吧?可惜他自己硬是把这个名字改成了女字旁的“嫌”!

  “你这话适合平常人,可对他孙汝谦半点不适合。别人都是情商高点,低点的问题,他是完全没有情商,他的情商是负数。说不好听的,就是个小猫小狗都知道对亲近的人示好,他却是谁挨着他谁倒霉。他在外人面前是耗子,在家人面前是老虎。你不和他斗,就得被他活吃了。他家的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只有比他更狠,才能治服他。”

  “那日子还怎么过,迟早得打黄了。”

  “对呀,最终的结局就是分手。早分手早解脱呀。跟他过日子纯是受罪。”

  “其实,他也是个不幸的人。”伟平若有所思地说。

  “他不幸?”秀婷惊诧地叫了起来,瞪圆眼珠,一副要和丈夫决斗的架势。

  “他那么孤僻,在哪儿都不受欢迎。他一定很苦恼。”

  “你是说这个呀,他才不在乎这个呢。你以为他会把别人对他的看法装心里去?才怪呢。他的心里好像有一层保护膜,他不想看到、听到的事情,永远被他挡在保护膜外面。”

  “这倒是一种特殊的本领。”

  “他要真是个有特殊才能的人也就罢了。像梵高那样也说得过去,也情有可原。可人家梵高一辈子没结婚,没有祸害人家的闺女呀。他倒好,霸着一个好人不说,还不好好对待。人家是因为才华而孤僻,他却什么玩意都没有。”

  “他不是也会画画,会书法吗?”

  “哼!就他写的那玩意也叫书法?别给书法丢脸了。还有他画那破东西,连小学生都不如。他是脑子里啥玩意也没有,在那硬充大瓣蒜呢。他也配!”秀婷的嘴都要撇到腮帮子上去了。孙汝谦整的那些东西她从来不看,可没看过她也知道是什么水平。以前孙汝谦也参加过单位的文体活动,把他画的画、写的字交上去参赛,却连优秀奖都没得过,气得他在家里骂娘。恨别人有眼无珠,恨别人不把他当回事,他倒从不觉得是他人缘太臭的原因。管事的人一看见他的名字,自动就屏蔽了,哪里会给他得奖的机会。只是闹腾下来的结果还是秀英倒霉,不得不代人受过,跟着挨骂受气。“他之所以练这些玩意,不过是因为他实在没有别的事可干。他一没朋友,二没脑子,三没熊心豹子胆,要是不把多余的精力用在某个方面,他怎么打发时间?就是一个头猪你让它天天看一个字,时间长了它也能认识这个字。难得这头猪会因此成为天才吗?孙汝谦却把自己这头蠢猪看成天才了,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可笑不可笑?”

  伟平不置可否地喝着茶。

  “一个人要么奸大劲儿,要么傻大劲儿都行,最怕就是这种半精不傻。说他奸,他却不明事理、不通人情;说他傻,他却自有主张,软硬都不吃,又驴又傲的最难整,死人都能被他气活了。”秀婷感觉自己说的嘴都麻木了。想来那孙汝谦此刻肯定耳朵发烧呢吧。有哪个人能让人在背后这样骂个不停的呢?一个人能让人讨厌到如此无以复加的程度,也真够可以的了。“他妈妈当年都能勇敢的迈出一步,离开他爸爸,姐姐怎么就这样不开窍?她连个老太太都不如吗?”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哪。以前小娟还小,大姐舍不得孩子,孩子也离不开妈妈。为了让孩子过的好一些,她还能怎样呢。这都是很无奈的事。”伟平感慨地说。

  “照你这么说,那些离了婚的人都不能活了呗。”秀婷不以为然。“实在不行,把孩子扔给他,拍拍屁股走人。”

  “这种事你能做得出,大姐可做不出。”

  “所以她就憋憋屈屈地让自己得精神病?这代价也太大了吧。”秀婷气愤地摇着头。”一个人过有什么不好?养孩子他必须得给抚养费的,怕什么,又不是养不起。也就是中国的法律不健全,要是在外国,男人不仅要给孩子抚养费,还得给女人赡养费呢。”

  “孙汝谦才不会让大姐得到小娟的。要是他肯把小娟给大姐,大姐肯定一分钱抚养费都不要他的。”伟平特意强调说。“他得把孩子抓在手里,好来辖制大姐。”

  “哦?”秀婷愣住了,这个问题她倒没考虑过。但以孙汝谦的德性,他肯定干得出来。他根本不爱孩子,小娟从小到大他都从来没抱过,但以他的残忍个性,他才不会让秀英和小娟好过。出于折磨她们的目的,他也会拼命把这一对母女拆散的,没准秀英会再也见不到女儿呢。而小娟要是落在她父亲手里,那她这一辈子就算是彻底废了。

  “好在小娟现在大了,他孙汝谦想使坏也不好使了。姐姐出院后,就立刻跟他办手续。绝不能再回到他身边去,和他在一起肯定没好。”秀婷果断地说。

  “那得看看再说吧。做决定的人应该是大姐,咱们没有这个权利。”

  “唉!真墨迹。你和姐姐一样墨迹。一件简单的事硬是拖上二十来年,把一辈子都拖完了。真不明白你们哪儿来的那么多的顾虑?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该怎样就怎样,快刀斩乱麻,省去多少烦恼。”

  “都像你这样,这世界就乱套了。”伟平笑了,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伟平脸上最耐看的就是这一口美牙,简直像女明星们花大价钱做的假牙。不知是听谁说过,看一个人是否智商高,全看牙齿,牙齿排列整齐的人就一定是聪明人。不知道这种理论对不对,反正秀婷当初所以选择了伟平,就是因为他那一口看上去特别漂亮整齐的牙齿。她还发现在他那张貌不惊人的脸上露出笑容时,是那么生动又可爱,那么富有亲和力,就象是你多年的朋友或家人。这样温暖的笑脸,能让你一颗浮燥的心立即合缓下来、温柔起来,莫名就会产生安全感和信赖感。有这样笑容的人还有日本的明星山口百惠。秀婷还是小孩子时特别迷山口百惠,极其喜欢她那张治愈心灵的笑脸,想不到后来居然在伟平的脸上看到了相似的笑容。所以,她当时就认定伟平是个做丈夫的最好人选。事实证明,她的眼光真的好。

  看见伟平的笑脸,秀婷又忍不住撒娇地贴上来,搂住伟平的脖子就是一通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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