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回龙山了，杨梅度日如年。
姚建国问杨梅：“我妹子姚秀莲怎么办？去你学校上学行吗？她如果留在家里，还得关回到小屋去。”
一只乌鸦“呱呱”地从他们头顶飞过，杨梅捡起一块小石子向乌鸦扔去，说：“行，跟我去学校。小黑屋把她关傻了，但还没傻透，应当抢救。”
姚建国瞅瞅好几箱盲文课本和盲文用具，说：“这么老远的，你怎么走？我开车送你们，秀莲的铺盖卷也好带上。我还想看看龙山学校。”
于是，中午时分，姚建国开车来到龙山。听说校长回来了，一群学生赶到校门口迎接。姚建国听杨梅说起招了一些盲孩子，现在亲眼目睹，手拿长树枝的，拄着竹竿的，相互搀扶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进了校门，门窗虽然油刷一新，但还是明显地看出，原是一座改造后的破庙。进屋看，哪有床？地上铺着草席。被褥有厚有薄，有的还露着旧棉絮。看学生的精神状态，懒洋洋的，无精打采。
到校园里转转，并不开阔的院子里一片狼藉，杂草丛生。那些土路，坑坑洼洼，还有积水。院子里狗粪、废纸、生活垃圾，一堆一堆无人清理。
姚建国问杨梅：“你学校里没有一个工友吗？”
“有一个做饭的大师傅，是过去的和尚。”
“他准是好胳膊好腿吧？怎么不出来打扫打扫，他也看得下去。”
杨梅心中来了气：“好一个李福海，我不在家，你就当甩手掌柜了。”
这时，一个女生走过来说：“校长，我们饿呀！你走的那天，我们一天就吃了一顿饭。昨天一天，只喝了一碗稀粥。”
姚建国问：“有菜吗？”
“头一天，一人还有一根咸萝卜，这两天，连咸萝卜都没了。我去伙房要了点盐，分给大家，用筷子蘸着吃。校长，你要不回来，这学校要垮了！”
学生说完，气呼呼走开了。姚建国问杨梅那学生叫啥，杨梅说，叫柳瑞红。姚建国说：“这学生看来有点势力，而且有正义感，应该培养她们成为骨干分子。”
杨梅点点头，怒不可遏地大踏步向伙房走。推开门，传来一股酒气，但没有人。她又闯进李福海的卧室，也空无一人。到哪里去了？上班时候不坚守岗位。
杨梅赶紧安排姚秀莲到女生宿舍，暂时没有床，也只好打地铺。
姚建国说：“看来学校的确很简陋，条件很差，但我相信会好起来的。秀莲在这里学习，我当然放心。比起过去的小黑屋，强百倍千倍。”
姚建国看看表，表示该回去了。他掏出一个存折给杨梅说：“存折里有5000元存款。3000元作我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有2000元，捐给学校。杨校长，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说罢，他嘱咐秀莲好好学习，并向校外走去。
杨梅送出校门。奇怪的是，一个站在车旁不上车，一个立在校门口不回校。四目相视，似乎有好多话要说。天边升起晚霞，白鸽响着鸽哨掠过天空。最后，还是姚建国上前握住杨梅的手，摇晃着说：“等我的信！”便跳上车走了。直到汽车的最后一缕青烟消失在山野，杨梅才讷讷地往回走。
杨梅刚转身，见山坡下上来一个人，光头，小眼，红扑扑的脸。他手中拎着酒瓶，一甩一甩的，嘴里哼着《十八摸》。
“李福海！”猛一声怒喝，李福海清醒过来，见面前站着杨梅，笑呵呵地说：“校长回来了。”
杨梅眼里喷着火，直愣愣盯着李福海不说话。那目光好似利剑，吓得李福海一步步往后退。突然，他耳中传来一声霹雳：“李福海，我不在，你干了些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