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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家孙大爷今年八十四,到了阎王不叫自己去的年龄。大妈也是高寿,过年就八十了。老两口仨儿俩女,连孙子孙女都已成家,可以说是名符其实的儿孙满堂,家庭兴旺。平时老两口身体还算硬朗,只不过大妈心口疼的老毛病动不动就折腾人。前几年儿子带着去医院检查了几次,都是没有什么大的毛病,慢性胃炎,有点溃疡,而且胆囊有几块结石。所以,平时一旦发作了,在家吃点药压压,也就过去了。眼看又要过年了,这老毛病又犯了。疼得厉害的时候,那额头冒出汗珠子,哎吆,哎吆的,着实看起来难受,吃了几天药也没有好转。大儿子靠工分吃饭,又是生产队小队长,凡是在村当个官带个长,強似社员出大力,天天忙着生产队里的事。儿媳妇还要负责上山洗衣做饭,确实忙不过来。小儿子在外地工作,最早也要二十九才能回来。二儿子那就更忙,投机倒把不务正事,走集串会那是云山雾罩的,成天不着家,也没有时间看看老妈。反正老毛病,看了也没用,吃点药维持着吧,实在不行,等过完了年,再去医院让赤脚医生检查检查。反正去了好几次,都是大夫开点药回家吃,料也不会有什么高招。

        大爷和奶奶住的是过去的老屋,家里除了几件老物件,最值钱的恐怕就是老掉牙的太师椅了,乌黑乌黑沉沉的了。

        家有一老,宗人敬重。

        满意这次大婚,孙家最年长的族长要出门为孙家老油坊的孙鲁全坐阵婚礼。

        为请孙家大爷老祖宗当执客,当天晚上,老油坊孙家孙油条便拎上两瓶“老白干”亲身登门拜访。孙伯听孙侄把前因后果说个明白后,捋着他那花白的山羊胡子说:“缘份啊!缘份啊!我说啥子来着?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是你的人,早晚都会来给你暖脚的。这是大大的喜事,是咱老孙家,也是咱张庄后孙家村的大喜事啊!”

        “那是,那是。”满意爹吧哒着嘴上的旱烟袋,头点得像鸡叨小米般。“我说金喜啊,你家老大不花钱娶了黄花大闺女做媳妇,这可是你们的福分啊!”金喜是他的大名,不知什么缘故,孙家老祖宗今天说话也客气起来了。

        “还不是托你老人家的福嘛!”孙金喜的脸上早已笑出一朵花来。

        “虽从小是娃娃亲,咱也要正娶啊。可别认为人家是从小订亲过来的,就委屈了人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哩。”孙家老祖宗语重心长地说。“是哩,是哩。”那旱烟在满意爹的烟袋锅里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我老了,腿脚不利索,让张亲家当付执客吧”。“好啊,我打算从你这出去,就去他家里呢。”点着头应充着。孙大爷嘴里说的张亲家,就是被村里人称做“占山户”的张家掌门人,盼弟的公爹,孙家的亲家公。

        满意爹明白,这么大的事,不把孙祖岽和张亲家公请来,别人会笑话你是“老鳖尾”的。

        孙家家族孙大爷德高望众没有二选,自然是要请的。亲家公是庄上的占山户人,虽职位卑微,却因天高皇帝远,在南乡也是说一不二,没有谁敢轻看他。谁若是让他看不顺眼,他翻脸比翻书都快,保准让你哭不是、笑也不是。正是考虑到这一层,一提到他,满意爹立马答应,一点含糊都不敢有。

        "金喜呀!这灾荒年的,家家户户都缺吃少穿的,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我知道你日子也紧巴,一家六七张嘴就靠田园子那点营生来糊口。现如今,又不让你榨油开油坊了,眼瞅着又添一张嘴吃饭,下一步日子将会更难。可娶媳妇是大喜事,按往常规矩,是要置办酒席的。可现如今,大家伙连肚子都填不饱,酒席还是要办了,不能丟面子。我菜园里有菜,我到集上面条铺里赊上二十斤肉,二十斤面,晚时分,把村里老少爷们喊过来吃饺子,让乡里乡亲们吃一顿饱饭,结婚中午排场点。也算你知道稀罕一下乡里乡亲,你添丁添喜了,让老少爷们分享一下你家的喜气。你看我这个意见中不中?”孙家爷向来说话是一锤定音,一言九鼎,有理有据,无人能挑出刺、找出岔来。

        “ 行!吃了饺子,热闹地办喜事"孙金喜爽快地答应了。

        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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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我家低矮的堂屋外间二檀木棒上有一个燕子窝,每天有两只黑色的燕子飞进飞出,显得特别忙碌,只要有一只老燕子飞进来,燕窝里几只小燕伸着黄黄的小嘴瓣叽叽地乱叫。我很好奇,问奶奶:“小燕子叫什么的?”奶奶说:“小燕子的妈妈(爸爸)从外边打食回来了,要喂它们啊。”

        怪不得我家堂屋门上槛留有一条缝隙,老燕子从那里飞进飞出,准确无误,父亲搬梯子往燕窝上掛了个破斗蓬帽,接燕子屎的。

        咫尺春三月,寻常百姓家。

        为迎新燕入,不下旧帘遮。

        小盘子四方方,

        巧手木匠把它装,

        油漆刷得亮光光

        上面放着银壶和金杯,

        我端小盘进洞房,

        美酒送给织女和牛郎。

        南乡小调,婉转动听。是脍炙人口的作品,成为经典。小调很有特点,趣味性性强,耐唱,虽有不同程度的粗野成分,但都着眼于、立足于现实生活,其主题、角色与主要情节都符合传播时的生活逻辑。从神话传说到变形故事、动物故事、寓言、生活故事、笑话,人文、风俗、乡情等,其内容和艺术手法的依次减弱,现实性依次增强。

        这是张庄后孙家闹洞房很热闹,再热闹人们闹洞房也得曲终人散。

        山花当时不晓得自己为什么那样乖巧、顺从,站在满意身边,从他送走闹洞房的人整个流程中,她都及时站出来进行相送。当满意健康的身体紧紧地抱住小花时,她完全彻底的沉醉了。笨手笨脚解开山花的胸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入到了她的体内,兴奋的脸颊一直红彤彤的……面对自己心爱衷情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幸福的真正快感。山花如痴如狂地亲吻、配合着满意,愉快地体验着满意暴风骤雨般的进攻。

         一阵疼痛后,便是一阵快感。当听到满意激动地叫了一声,男人,我是男人。山花也就感到自己一下成了实实在在的女人了,成了满意的女人了,她属于满意的女人了,一生一世。两人都极热切地把这事做完,做得很幸福。山花轻轻吐了一句,真好。很开心。

        窗外月光很亮。

        山花依着满意睡得很香,红润的脸上带着一丝甜笑。



        84


         在孙家老油坊的现在掌门人孙鲁全的个人日记里有这么一段话:人的一生会遇见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暖了流年。还有人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要么一生全是她,要么是关于她的全部记忆。人生若只如初见,温情,醉了人间的四月天,痴情氤氲了花事流年,该有多好。哪里会有,无言独上西楼,望断天涯难聚首的盼,哪里会有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念?也许,人生最大的惊喜莫过于:众里寻你千百度,蓦然回首,你却在灯火阑珊处。人生最幸运的事莫过于:你曾从我心中走失,却又在红尘深处遇见。你那合掌一笑的温柔,是我等着。

        每个人都有童年。

        小凤由于是一个女孩儿,小凤早已到了上学的年龄,可她爹不但没让她上学,还让她每天在野外放几只鸡。

        六月的天气,似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艳阳高照,须臾间,碧蓝的天空一朵朵白云幻变成黑压压的乌云,压向大地,天地间漆黑一片,远处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

        草甸子上的小凤惊得打了个寒颤,慌忙戴上斗笠,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吹起来,嘟嘟嘟……

         只见草地上,灌木丛中觅食的鸡,扑楞着翅膀“嘎嘎”地向小凤扑来。小凤就像战场上的指挥官一样,临危不乱,指挥着鸡进了两个笼子里。她低下头,拨弄着鸡,一对,两对……

        “小凤,多少只鸡?”有人路过,匆匆地问。

        “哎,哈哈哈!”正数着鸡的小凤一愣神忘了数了多少只鸡,笑着低下头又数起来,一只,两只……

        这时,天边一道闪电火树银花般闪烁,大雨如注,倾泻而下。小凤顾不得数鸡,挑着鸡笼子晃晃悠悠地往家赶去。

        放学回家的弟弟帮小凤数了数鸡,少了一只。弟弟打趣道:“你这鸡司令是怎么当的?自己有多少兵都不知道,看爹怎么收拾你!”

        “要不是爹重男轻女,不让我上学,我能不识数吗?”小凤委屈道。转过头小凤又对爹说:“爹,这鸡司令我不当了,你把鸡卖了,买一头小猪我看着,我就不信了,一头猪我还能数错。”

        到了秋天,爹还真把鸡卖了,买了一头小猪。小凤每天拿着鞭子,赶着小猪到生产队收割完的庄稼地觅食。

        小凤只有十岁,不知道这地是自己村的还是邻村的。一天小凤把猪赶进了邻村刚收拾完花生的地里。邻村的队长夺过小凤手里的鞭子说:“小姑娘,谁让你把猪赶进我们村的地里?我们还没复收,把猪留下,你走吧。”

         小凤睁大眼睛说:“好,好,好!”说完头也不回的到远处玩了。

        再说队长又得干活,又得看着猪别遭踏了庄稼,一下午忙得焦头烂额,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那小姑娘也不来要猪。本想吓唬吓唬小姑娘,哪知小姑娘不吃这一套。

       “小姑娘过来。”队长招呼道。小凤一颠一颠地跑过来,坐在地堰上。队长把鞭子递给小凤说:“小姑娘,这猪还给你,天快黑了回家吧。”

        小凤晃着两条小腿说:“大叔啊,我真是不愿看猪,是我爹硬逼我,你把猪赶回去,我就不用看了,我也能上学了。”

        队长一听,这小姑娘人小心大,还糊弄不过去了,忙两手作揖道:“叫一声小姑奶奶,你把猪赶回家吧!”

        小凤朝着队长挤了挤眼,接过鞭子赶着猪走了。她想,也许等哪天猪长大了,爹也许就会让她去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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