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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龙河弯弯曲曲哗哗地向南海流淌。五龙河流水是一首无调无词的乡歌。

        哗哗流向南海……

      

         62

       

        冬天的山村,树叶落光了,草枯了,远山如黛,云雾弥漫,似乎有几分潇瑟。这天,雨雪霏霏,天气有些寒冷。

        过冬松一松,过腊八不怕了。整个寒假是跨年的。腊月初八放寒假,正月二十日开学。满意心烦,山花天天来没事找事,他更烦,烦了,没办法?

        山花嘴甜,像她当老师的娘,神似。人小鬼大孩精,心眼贼多脑瓜灵,每次满意回家,她就这么巧了,她总会正好赶巧来到老油坊孙家,"干爹,干妈,爷爷"一个一个地叫,声音好甜。她从少在孙家吃住,双方父母开玩笑地认了她娃娃亲,童养媳。这事村里人都知道,山花是满意的小媳妇儿,满意是山花的小丈夫。父母之命,双方之言,民俗陋习娃娃亲就订下了,这可苦了满意。山花不在乎人们说什么,处处呵护满意,让孙家人感动。

        老油坊孙老掌柜躺在炕上,言语不清支唔唸叨,刘媒婆要是活着多好,她能把山花说给咱们孙家。

         对呀。刘媒婆她老稀罕咱们满意了。

        刘媒婆是张庄后孙家村的一个街坊,就住在村西孙家深深的胡同最里面。刘媒婆大名刘桂兰,娘家是西村牛百口人,嫁给孙家二哥,人叫她孙二嫂。不过凭她天生的三尺不烂之舌,走村串乡的说媒成全之事,叫她媒婆的多,辈大辈小统称刘媒婆。她是三里五村出名的媒婆,只要是二嫂出面,没有说不成的媒。没有上不了炕的小两口。二嫂小斤薄两三寸金莲,一辈子也没有超过一百斤,却浑身是劲,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用农村的话说,嘴一份,手一份,干一份。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眼皮眨的飞快,邻居经常戏谑她:一眨眼一个猴。

        小的时候,满意母亲经常巴结她,家有弟姐五个,将来说媳妇嫁闺女,肯定用得着二嫂。所以菜园里的韭菜、大白菜,家里有个稀罕物,母亲经常差满意给二嫂送过去。二嫂倒也和善,真心稀罕满意,这可不是搁在嘴上稀罕,空口说稀罕,二嫂刘媒婆从心里稀罕。喜主送的麦芽糖数满意吃的多,见了他总能从兜里变着法掏出糖。逗的满意小嘴甜甜,不停地叫二妈妈。人小嘴甜待人亲。在家门口闲聊的时候,经常打趣满意:“长大了,想娶个长长脚的还是团团脚的媳妇?”小满意不知是何物,就随口答道:“就要个团团脚的吧。”“团团脚的是小毛驴!”二嫂双手拍着膝盖,笑得前仰后合。然后众人跟着起哄大笑。满意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片茫然,看着她们起哄,也咧开嘴傻笑。

        农村盖房上梁,轮流相助,是要给邻居分面条的。那个时候满意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家里翻建老油坊换小瓦,母亲盛了满满一大碗面条,让他给二嫂送去。去二嫂家需经过一条狭窄的水沟,满意图快,一个助跑,人跳过去了,碗里的面条也甩了出来,看着空空如也的碗,想想强势厉害母亲的眼神,满意不知所措,竟然掉下了眼泪。二嫂正好从家里出来,问清缘由,笑容可掬地安慰他:“没事,回家告诉你妈妈,就说面条已经送给二嫂了。”瞬间满意破涕为笑,转身跑回了家。很多年后,断断续续,母亲才知道了这件事情。但二嫂的善良大度,却留在满意童年的记忆里。

        二嫂对他们家族孙家是有功的。自家人不说两家话,谁让咱生了张媒婆灵巧的嘴,不帮自家还能帮外人吗?大伯家的哥哥,虽忠厚老实,却因为从小没有了父母,一直三十多岁,仍未婚娶,眼看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母亲提着一盒桃酥,央求二嫂给说个媒。收下桃酥,满意吃了一半。几天功夫,婚姻大事告成,就靠一张巧嘴滑舌从娘家说成一个,女的虽不漂亮,个头又矮。但毕竟可以顶个门户,来年又生了个儿子,为孙家宗族立下若干大功。其乐融融。

        本家三哥读书一般,下学后回村务农,也是二嫂出面,把她远方的表亲说媒嫁给了三哥。三哥的父亲心病去了,过年的时候,父亲用木棍背着大大的猪头,猪头的嘴里,支着半截玉米棒子,手提一梱宽粉条。哼着样板戏,去答谢媒人二嫂。自家媒婆二嫂推辞不过,煮了猪头,请了孙家全户主,猪头肉炖粉条,大吃一顿,皆大欢喜。小时候,经常看到喜主挑着猪头,去二嫂家里。至于张二嫂一辈子说成了多少媒,村里人谁也说不清。百十对,有了。后来,村的世俊秀才写了一篇小说叫《乡村媒婆》刊出发表,全村人叫好,活活脱脱就是刘媒婆本人,让她名誉南乡。

        满意读初中的时候,张二嫂的儿子结婚了,儿媳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细高挑,大眼睛,是古典的那种美人。邻居也都夸奖,说二嫂说了一辈子的媒,自己儿子说了个最漂亮的。二嫂笑而不语,心里却乐开了花,眼睛更加有神 ,红光满面,一辈子最风光的时刻。 从来没有出去闹过洞房的满意。那次父母开恩,让他跟着大人去闹了一次洞房,也是唯一的一次。那个时候尚小,不懂男女之事,但新娘子的美,却一直记得。比秀水、李红玲、山花都不差,葱俊葱俊的美。

        二嫂的儿子被调到战山河出民工了。村里的一个混混,看留守在家的媳妇秀色可餐,就整天去纠缠,时间久了,终于有了私情。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还是败露了。二嫂的儿子念及旧情,选择了原谅,也不再出去做民工了。张二嫂脸上挂不住,觉得很是伤风败俗,挑唆儿子休了儿媳,把媳妇赶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村里人对这样的事情,还是很有成见且丢人的。媳妇被赶回娘家,丢人丢到娘家门,更是见不得人的。媳妇自觉羞愧,喝农药自尽了。出殡那天,媳妇的娘家人大闹葬礼,看热闹的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葬礼现场乱成一锅粥,这下人可丢大了。

        二嫂从来没有过如此狼狈,第二天就病倒了。半个多月,二嫂没有出门。再出门经过村门口的时候,二嫂的眼神黯淡了许多,脸色蜡黄,走路也有点蹒跚,低着头,不复往日的神采。后来听村里人说,二嫂很少说媒了,每天赶着一群羊,去山上放羊,回家的时候,背着割的青草,喂家里养的兔子。

        二嫂的儿子怨恨着她,一直不肯登门。后来儿子重新娶了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还带一个孩子。女的村里人都笑话她,佝偻着身材,罗圈腿,刺眼的大门牙,遮住半个下巴。说起话来更是没轻没重的,用农村话说,就是不太精细短点不熟。二嫂有时候坐在大槐树荫下摘韭菜,刚刚有了笑面。看到这个儿媳,从大街咔吖经过,脸瞬间僵住了,望着远去的背影,张二嫂长吁短叹,喃喃自语:“作孽啊……”不知道是对前任儿媳的不满,还是对自己固执的自责。

        再难日子也要过,二嫂原本清瘦的身子更加单薄了。二嫂的女儿比满意大几岁,非常漂亮,嫁给了同村。女婿后来做了村会计,女儿做了饺子、面条的稀罕饭,也都会送过来。

        二嫂慢慢恢复了原有的神采,头发虽已花白,但梳得溜光水滑,经常坐在家门口拉呱聊天。又说媒了,给秀水说成了嫁给王家。偶尔满意放假回老家,二嫂会老远打招呼:“大学生回来啦!”满脸的慈祥和怜爱。精神矍铄,欢声笑语,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看样子,二嫂已经走出了心里阴霾。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二嫂的女儿被查出了肝癌晚期 ,半年光景就撒手人寰,撇下了二嫂,独自西去了。二嫂再受打击,卧床不起。半年之久,二嫂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村里人已经不敢相认了。眼窝深陷,眼神呆滞,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散乱着、堆积着,像一堆下了霜的乱草。走路更加缓慢,甚至有点摇晃,脸色灰暗,腰身佝偻的更加厉害了,虚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原本勤劳的二嫂也很少上山了,割草的镰刀早已生了锈。常坐在老油坊孙家门口,一坐就是一上午,不说一句话。满意回家看望父母的时候,二嫂没有了往日的寒暄,紧抿着嘴,空洞的眼神,雕塑一般。

        这次回老家的时候,母亲告诉他,二嫂走了,半夜走的,很平静。满意突然心头一酸,落下泪来。做了一辈子的街坊邻居,说了一辈子的媒,还是情有不舍。

        人死如灯灭,村里小了一个媒婆。小村依旧波澜不惊,依旧生活。



        63


        寒假过了十天,到了腊月十八日。乡下人说这是一年的年根了,又是一年,日子过得真快。

        李红玲同学都是在心焦中度过的。她脑海里有挥之不去的那个乡下孙同学,孙同学那双带着寒光的眼像刀子一样刻在她心上……让李红玲同学她一天到黑心神不宁,人也跨下来了。她实在无法熬下来,告诉她当校长的父亲,就以下乡到姜庄人民公社看武装部长二叔的名义,骑自行车跑到南乡公社找二叔。

        凛冽刺骨的寒风没能挡住南乡赶集办年货人的脚步,相反,人却逐渐的多了起来,好象年货白给似的,你一大包,他两大箱的比着、拎着、抱着、笑着、炫耀偏弄着。攀比着要把一年省吃俭用攒的几个银子全花出去,像过了腊月集在也花不了似的。割肉、买鱼、结门对、购年画,过年的东西置全了,就是为了过个乡下年。有钱没钱穷人富户都忙着办年货.....俗话说的好,过了腊八就是年,年味越来越浓,越来越近了。

        "今儿都几了?瞅瞅你不紧不慢的,看看咱东院他孙婶家,年货都办得差不多了,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像根木头似的,你都吱声啊!今儿个有集你倒是去不去呀?再过两天,儿子的同学来吃啥呀,人家可是第一次进门,别整寒酸了,儿子脸上不好看,你要不去,我去了!”满意妈不是一次两次的跟孙油条磨叽这事了。“要去你去呗,怪冷的天”。孙掌柜小声的嘟囔着,在热炕头上翻了个身,咪上了眼睛,冬偎热炕头,赛过活神仙,装憨。“你说,这女孩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家是城里哪儿的?听说她父母都干部,大领导″!老太婆磨叽的并不是没道理,这也正是满意爹所担心的,她能来吗?

        李红玲同学来了,在公社武装部见了二叔就吵着去张庄后孙家村去。二叔他不放心一个城里的姑娘下乡,让一个驻村干部捎带着李红玲去了满意家。进了村,走到老槐树下,看到了南北排列的老油坊。古树、青石、老油坊让城里来的李红玲同学感动到了十分震憾。进了门,墙北阳光下一个弓着腰依躺在太师椅上,嘴角淌着长长的口涎,痴呆地看着她,一边喃喃地说:"谁家的闺女,长得跟画上的人似的,葱俊来″。"爷爷,我是城里走亲戚的,孙鲁全的同学李红玲"。红玲友善迎向前说。"呵,满意说你爸是大官"。孙老掌柜一一问过。红玲摇头,凑近说:″是校长,一中的校长″。

        城里小姑娘在乡下院。

        于是,孙老掌柜叫到:"来客了,快,满意,快点,满意他妈……“

        满意出来,依着门框立着。院里,李红玲同学一身阳光。满意说:"来、来了,看亲戚吖?″红玲一脸阳光,微笑说:是呀,来看我二爸的。随便过来看看……"此时满意一家人都围了上来。全家人的眼前一亮,红玲婷婷玉立在小院阳光下,尽显城里人风釆。

         "像七仙女似的,领弟,快烧水打荷包蛋”。满意妈拉着红玲的手,呼喊着领弟,一只手又推着满意。"屋里坐,屋里坐″。李红玲同学忙说:″婶,不麻烦了。我从公社来,来看看,一会就走……″满意笑着说:"算了,咱家这个样,人家城里人也不会在这吃……"满意对他妈说:"咱家有柿子……拿点柿了呀!″

        红玲看着满意,双手搓着,睑红红的。

        李红玲同学拿着一包冻柿子。说:"我得走了″。满意说:"我送送你″。李红玲同学就等这句话呢,她慢慢走出门口。

        好闺女,大俊嫚。

        一家人恋恋不舍送出了门,目送两人上路。



        64


        小猪小猪   胖乎乎

        耳朵大来   腿儿粗

        走路摇摇   小尾巴

        唱起歌来呼噜噜——


        乡间小路,五龙河边拐弯处。

        嘎子有些不熟,就像煮地瓜小了点火,夹生不熟,乡下人称此类人户趁子。

        嘎子还是一个小孩子,和他爹一起到地里刨花生。刨了一小半,吃花生吃饱了,累了,在暖洋洋的秋天的花生田里打瞌睡,他爹说,嘎子,去数数,还有多少花生垄没有刨。嘎小子呼的爬起来,仔仔细细数过去“一垄一垄又一垄,一垄一垄又一垄,一垄一垄又一垄……”他爹问,“多少?”“好多……”“几?”“一垄一垄又一垄,一垄一垄又一垄……”他爹听得头昏脑胀,被他绕的觉得自己突然不识数了,一块泥疙瘩嗖的一下像手榴弹一样击中了嘎子干瘪的屁股。嘎小嗷呜一声就跑了,蹿得比兔子还快,波澜起伏的花生田一望无际,秋天的风鼓起他的衣襟,像突然打开了他的翅膀,他在麦芒上飞弛,像一只跌跌撞撞的大鸟……

        嗄子大满意几岁,本家孙三爷的儿子,满意出生的时候他就叫嘎子了,按辈份满意叫他大爹。通常细胳膊细腿的在家门口站着。有人路过,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看,直到你消失不见。那份专注挺吓人的,总让人感觉背后有两团嗖嗖嗖追着你跑的小火球,几乎能把你的后背烫出两个窟窿。其实嘎小子不是一个傻子,但长的和每一个村头老巷里的傻子差不多,好像没进化好,又好像进化的有些过了。这样一个连真实名字都没有的人,明明与世无争心境清明,却偏偏造化弄人,扭曲了另外一个人颠倒迷乱的一生,活成了另外一个人生命中不朽的传奇。三爷说,地瓜栗生了,半生不熟。养着呗,权当养个狗。

        养个狗也汪汪叫。

        嘎子从小不爱叫。

         他从小就叫嘎子,他不知道这个名字什么意思,侄子只说这是一个好听的艺名,就像铁蛋儿、小砖头、石头、小屋、食堂、兵刚、狗剩、大柱子、满意一样通俗亲昵,名贱人好养活。他不说接受,也不喜欢。但侄子满意叫他,他便乖乖的过来。大侄子是有墨水的人,说嘎子大爹你来,他便屁颠屁颠地凑上来“干嘛?”“亲一下,不亲不理你了。”他削一下大侄子的鼻头,嘎嘎地傻笑着走开。

        这个男人大了,有许多坏毛病,抽烟、邋遢、吃水果不洗、趴着睡觉、打鼾、放屁、脏袜子乱丢。但是有一个优点,耐心宽厚!耐心地陪他疯,陪他闹,陪他说瞎话,陪他逛街,陪他吃喝拉撒。他喜欢这个叫满意的侄子,也喜欢听他叫他嘎子大爹。上学回村的路上,他也会陪小几岁的侄子走一段 。          

        可能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吧。有的家庭,几根面条就能撑起热腾腾的日子;有的家庭,一堆金币反而把日子折腾得七颠八倒。动心是火光电石,相守是一粥一饭。生活其实没那么复杂,有人陪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

        满意送李红玲同学出来,在村土路上沉默寡言走着,谁也不说话。等出了村,李红玲说:"我知道你不想送我,人家来看看你,你一点不高兴″。满意笑了笑。大声说:"二爹嘎子,出来吧。”嘎子从河边苇丛走出走,一身苇叶白毛绒,吓了李红玲一跳。满意拍拍自行走对他说:"嘎子二爹,回家吃饭呗,我骑骑自行车去公社,不用送了”。嘎子点点头,皮笑肉不笑一走一回头走了,消失在村里。

         红玲回头一笑,脸红了说:"你呀,你呀……“

         满意推着自行车往前走,红玲抓着后座也跟着走。冬日中午,天有点暖洋洋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当她看到路边有一个草棚时,就红着脸问满意说:"坐一会吧?″说着便朝那个孤零零的草棚走去。草棚是夏天看瓜遗留下来的,木枝搭建,用笘围挡四周,地上铺有发黄的麦秆草,留着门朝再南,避开了土路的视线。红玲大胆地走进去,从书包拿出一块手绢铺在大麦杆上,坐下来。又从书包拿出一块手绢,铺在身子的右边处,说:"别站在那儿,挡了阳光,坐呀。″

         满意站在那儿,看着红玲……红玲脸一下就红了,"坐呀,老看人家,把我看毛了"。

         亲。

         "亲,″

        太突然了,脱囗而出。

        亲字来自满意之口,太猛太快又太突然。在李红玲同学的心一片红雾!身体一抖一时浑身发软,惊呼呼呼喊,"你想亲……″

        满意也惊呆了,怎满意想着想着就随口吐出来了,话已吐地,收也收不回了,他不知道怎么办,傻了,呆呆地站在草棚。

        片刻,还是李红玲同学先醒过神来,红着脸站起来,用蚊子似的小声音嗡嗡地说:"孙鲁全,你尽要好事呀……"

        满意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两人都站着,小草棚显的十分拥挤。李红玲同学脸红的像鸡冠花一样绽开,拉住他柔声说"怎么,生气了?你呀,让你亲个够……″说着微笑一闭眼,倒进满意怀里,两人紧紧拥住。"抱我,亲我,紧紧的……″

        燃烧。

        两团火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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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山大林茂,一座山连着一座,放眼望去,起起伏伏的山峦,头顶一片云雾,山路像一条哈达迂回曲折地搭在山的脖子上,伸向远方的云雾里消失了。这是一个艰苦的年代,生活在这大山极处的人,靠手靠脚靠力吃饭,什么叫电灯、电话、电视、汽车根本没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那时候,人们生活都很窘迫,根本谈不上。

        满意的大爹儿子嘎子对满意说。你是木头,东山上的烂木头。我说你会后悔的。你的秀水让满仓吃了,成了他的女人。这个小女人你可要吃定了,她就是你的女人。

        先下嘴吃好肉,别让人啃的骨头渣不剩。

        乖乖,一个不太熟的人说出这么有学问的话,让满意大为感动。人才,秀才,有学问之人。

        五龙河依旧哗哗流淌。

        日子依旧平平淡淡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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