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休孤负,相对原宜惜寸阴。小时候的事,是最难忘的事。虽然辜负了时光,现在回味一下,通过文字,追忆曾经的点点滴滴,如果能给我尚在初中阶段的孩子一点人生启迪,就足够了。

  村边上的玉米地里,长满了一株株挺拔的玉米苗,长长的,阔阔的绿叶子,仿佛电视剧里铁扇公主手中的芭蕉扇。小永叔家就在南街的村口,门前的路边,长着一棵弓着腰的槐树。说来也奇怪,多少年来,每年春来的时候,在它的头顶上长满了小小的叶子,开满了可以引来蜜蜂的槐花;秋去的时候,我摇晃一下它,一样的可以从顶上,簌簌得落下黄黄的叶子。但是它还是那么高,仿佛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只是岁月感伤,抹去了我的童时的回忆,那棵树前的女孩子跳皮筋,男孩子爬树的事,已经随着它的,不知何时的砍掉或拔去,模糊了。

  夏日里的农村空气真得很洁净。天空蔚蓝蔚蓝的,仿佛一块蓝布悬挂在上空,偶尔飘来几朵棉絮般的云,流动的风也解风情,放慢了脚步,让云朵静静得停在我的上空,遮住了刺眼的光芒,我可以举着手向它仰望。都说六月里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尤其是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后,在地里锄草的乡亲们,扛着锄头,忙不择路地往家里赶,有的人躲躲闪闪地,在邻家的门口过道里,暂时躲会儿雨;有的一股劲儿的跑回家,急匆匆的一边换掉早已淋透了的衣服,一边埋怨着老天这么不“厚道”。村道不像现在的商混路,拖拉机可以在上面无所顾忌地跑动,无论是下着雨的夏季,还是飘着雪花的冬季。那时候的路,平常的时候还好说。但是,在农忙的时候,个别的地段由于土质松软,从地里来来回回地,拖拉机把它碾成了一个大坑,坐在车上的大姑娘或者小媳妇儿,在坐着车路过那个坑时,由于颠簸的缘故,荡起了她们,她们惊呼着,凸起的胸脯随着身体一起剧烈得起伏着。驾驶员于是加了下油门,伴随着排气筒里冒出的,浓浓的黑烟,终于驶出了那个坑。尽管现在的农村经济条件好多了,但我还是喜欢那时的风土人情,那是我一辈子不曾忘怀的农村画面。现在的我,偶尔,开着那辆破旧的尼桑车,带着我的宝贝儿子,在夜幕已落下的傍晚,心存期待着,向家里驶去,就是为了体味一下,在乡下的娘从地里回来后,顾不得疲倦,问我爷俩吃饭了没有?临走的时候,拿些家里好吃的给孩子的事;或者在家里,站在迎背墙前,看那挂在青藤下的几百串葡萄;或者家里来了几个串门儿的婶子,和她们闲聊着儿时的趣事。我是个怀旧的人,我愿意沉湎在往事里,沉醉不醒。

  虽然下了一场雨,天气还是燥热得很。太阳也是个闷骚的汉子,尽管浓黑的云朵遮住了它,最终还是让太阳摆脱了羁绊,依旧把光芒照射在大地上。树上的知了,无休止的,扯着嗓子在呐喊着,似乎生命虽短暂,也要向人们诉说着它们的存在。我心里想,这么热得天,晚上可有忙的了。

  吃过晚饭,就约好了战旗,一块去巷子里抓土元蝎子。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手电筒,里面放置了两块从小卖部里购买的5号电池,调整好了亮度,拿了镊子等捉蝎子的工具,提着罐头瓶子,急不可待的,就窜出了门,向巷子的深处奔去。

  巷子里的街道不同于村道,虽然下了点雨,地面上还是干结得很。乡下的夜晚真得很恬静,街道旮旯的草丛里、猪圈的粪堆上,趴着的蛐蛐振动着油亮的翅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加深了夜的静谧。年纪大一些的爷爷、奶奶们,有的坐在马扎上,摇着蒲葵扇,驱赶着蚊虫;有的拿着鞋底,在街门口的,昏黄的的灯下飞针走线;有的拿出一包烟丝,用纸捻成一个圆棒,把烟丝倒进去,划开洋火,点燃了烟丝,狠狠得抽上一口,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然而,安详是他们的,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快乐。

  农村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土坯做基础,然后灰砖砌起来,屋顶上先铺上一层芦苇席,再拌上砂浆浇筑而成。尽管和现在的高楼大厦所用的商混浇筑大不相同,但住在里面,在冬日里一样的暖和,在夏日里一样的凉爽。而且,墙面里的缝隙比较大,也给昆虫们的生存和繁殖提供了极利条件。

  “二小,你说咱们先从哪里开始呢,啊?”二小是战旗的小名,他还有一个哥哥,叫占军。农村的家里有两个娃的,排行老二的一般叫二小。

  尽管巷子不太深,可我还是有点神情紧张。你知道的,雨后的夜晚,真是虫豸们活跃的时间,当然,也是吐着芯子的蛇们出来觅食的最佳时刻,虽然他们没有毒性,但是,在你拿着手电筒照到一个位置时,出现在你的视野里是一条盘着的,或者惊慌失措地到处乱窜的东西时,你的心,肯定是扑通扑通地乱跳着的不停。

  “要不,咱们从祥子家东边的空地开始吧?据说,哪里的干草多,牲畜拉的粪便也多,土元就愿意在哪些地方繁殖,活动的!”别看战旗年龄小我三岁,但在孩子时代的玩法上,懂得可比我多了。

  “好的,听你的!”我这时候只有附和他的话,其实,有个伴儿和我一块出来找土元,那才是最关键的,最让我心安的事情。

  这片空地面积真得好大,四周围起来的,都是农村特有的土坯建筑,西边方向的房子,倒是有人住着,因为从瓦房下面的窗棂里透着的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得出来。但东边的方向的房子,黑漆漆的门,挂着一把早已生锈了的大铁锁,这是一间早已不住人的房子。周围长满了结着红色楮实子的构树,肥大的叶子,遮住了角落里的空间。偶尔,在看不见的地方,有几声虫子的鸣叫,加深了这片地方的神秘。我的胆子本来就小,主要是受到那个时候热播的电视系列片《聊斋》和《封神榜》影响,以至于到了现在,每当老婆孩子打开电视,看《神探狄仁杰》这种当下热播剧的时候,我都要去别的屋子里呆会,因为我实在受不了那种剧情里一惊一乍的画面。

  “哇,两个!两个蝎子!快来看!”我和战旗弓着身子,拨拉着构树的叶子,沿着墙根,向前探寻着,战旗突然地一声大喊,吓了我一大跳。

  “干XX啥来,吓俺一跳!好像么见过蝎子似的!”我嘟囔着,白了他一眼。看看他指向墙的上方,两只翘着尾巴的蝎子在战旗的手电筒的光照下,谁也不服谁,在铆着劲儿打架,丝毫不受光线的影响。仿佛我们荧屏里的世界中,镁光灯下的明星们,尽情得歌唱,灯光越耀眼,歌喉越嘹亮。

  这可怎么办?如果用竹竿子把它们拨拉下来,地面上这么复杂的环境,顶多只能逮住一只就不错了。

  “哥,帮帮忙呗?”这时候,二小挤眉堆脸地对着我说。

  有时候,有人求你办一件事,对你近乎哀求时,你一定要答应他,说不定在以后的岁月里,你会得到不一样的感恩和礼遇。

  “呵呵,好吧!”,虽然有点不情愿,因为一人逮一只,最终,还是要放进他的罐头瓶子里的。不过呢,享受着夹蝎子的乐趣,也就够了,说不一定,一会儿的什么时候,我还要求他帮忙呢。

  我们合作得很愉快,两只蝎子最终完好无损地放进瓶子里,看着二小那欢呼雀跃地样子,好像中了奖一样。其实,我们逮蝎子,就是为了卖点钱的,那个时候,一只成年的蝎子五毛钱,一晚上如果“战绩”颇丰的话,能逮住十几只呢,再加上捉住些大大小小的土元什么的,不但把电池的材料费用找回来了,还能在兜里有点零花钱,不用可怜巴巴地找各种理由求爹娘了。

  在空地上沿着墙根儿转了一匝,罐头瓶里已经爬满了拖着坚硬的外壳,沿着瓶壁转着圈儿的土元,以及被土元搅扰的,翘着尾巴,怒目圆睁的几只蝎子。今晚收获颇丰,于是,我俩各自回家,放回了满满的瓶子,又提着一个空瓶子,向着喜堂大爷的老房子奔去,由于挨着几棵树,他的房顶上,堆满了一片片枯黄的叶子,那正是土元们栖息或者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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