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金城连讽刺带挖苦,六哥知道他什么都清楚了,现在是自己怎么答对。二哥的心计六哥是领教的,此时好像怎么说都不妥当,六哥估计麻金城也不想听自己的反省。

  “二哥,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了,我跟白玲闹了点儿别扭。”六哥说。

  “闹点儿别扭?你以为我会因为你们两口子闹点儿别扭,我就大老远的从西山跑过来?我还没闲得长毛呢。”麻金城打断了六哥的话说。

  “不过是我有个朋友一起吃饭撞见了她,她就小心眼儿了。”六哥说。

  “小六子,这句话你跟外人说也许就让你给糊弄过去了,白玲是什么人我知道,就这么点儿事她值当带着孩子回了南菜园,连家具都换了?那就是打算在那安营扎寨了,是你说的那么轻巧吗?”麻金城说。

  “真的就是这么点儿事。”六哥说。

  六哥不光是不乐意跟麻金城实打实招,实在也是说不出口,这里也有侥幸心理,因为他估计麻金城不会知道得那么详细,即便是六嫂也未必知道,既然如此何必都说出来呢?

  “你放屁!看来我是说对了,你就是外表忠厚内藏奸诈,不见棺材你是不掉眼泪。”麻金城陡然变色地说。

  六哥听了说:“二哥,话可得说明白,咱们不能望风扑影,你凭什么说我内藏奸诈?”

  麻金城把六嫂告诉他的如何接到匿名电话的事,六哥又是怎么在饭店里看见她就跑的事说了一遍。六哥听了头上冒了冷汗,猛然醒悟原来是有人给自己背后一刀。怨不得老婆这么不依不饶?六哥此时已经明白最有可能的是董强。

  “到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麻金城说。

  “那是有人陷害我。”六哥不能不抵赖到底了。

  “小六子,我看你是猴拉血没治了。你以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我都去了大方公司,那个娘们儿我见到了,人家有爷们儿。你还说什么?”麻金城说。

  “你怎么知道的是大方公司?”六哥奇怪的问。

  “就是那个打电话的人告诉白玲的,他要白玲去捉奸白玲没有去,这是给你留着脸,真把你按在床上你就一点后路都没有了,你觉得你媳妇这不算是仁至义尽吗?白玲能是像你那天去了南菜园认个错就算拉倒的吗?再说了,既然你心里没鬼,在西餐厅看见白玲你跑什么?”麻金城说。

  六哥这回是彻底地崩溃了,低着头一语不发。

  “小六子,师傅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殷实之家的财主,可是白玲却是他的掌上明珠,白玲的过去你是最清楚的,嫁给你以后的事你也明白,你说你对得起谁?”麻金城说。

  麻金城此次穷追到底,一个是出于师徒的情意,再有也是发泄多年对六哥和六嫂走在一起地不满,细细想起来,就麻金城的为人处世,他是能做到的,必定他为了对六哥和六嫂走到一起地不满,付出了重大地代价。

  不是因为白玲,他不能得罪师傅,也不能和六哥几乎反目,更不能赌气远走陕西三线,正是因为如此,他娶了大凤,再次回到北京已经失去了他过去的位置,以至于因为白玲,还得罪了师娘和大哥沈建功。就麻金城的为人,他是不会把这一切全都算在自己的帐上,更何况,随着年龄的增长,麻金城对过去地依赖和对六嫂的同情,以及念及师徒的情意,从哪方面说,麻金城都能做到今天这样的仗义执言。

  古代兵法里有一句话叫“穷寇勿追”,就是说当敌人失败逃跑的时候不应该再追击,免得他走投无路跟你拼命,反而会受到损失。老百姓说的“见好就收”也是这个意思。兵法是打仗,为人处世也是如此。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无论什么事都有一个度的问题。

  六哥此时穷途末路无言以对,心里除了惭愧,更多移恨于董强。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董强造成的,如果不是他打了这个匿名电话,就是在西餐厅碰见六嫂也没有这么大的事,糊涂人最典型的特点就是固执。

  麻金城本意是想借机叫六哥醒悟,不想失去把握,一味地纠缠事实而不是说出解决的办法,弄得六哥升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把怨恨放在董强的身上,心里还一个劲地埋怨六嫂,一点不给自己机会。同时六哥心里也清楚,这件事对麻金城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秋后算账地机会,他听的出麻金城的意思,那里是公私兼有。一边是作为师哥在教训自己,一方面也有多年的恩怨。

  “二哥,兄弟就不是人,你回去告诉白玲,既然不肯和我这个畜生一个锅里吃饭,那就各走各的,我既然干得出来我也就豁得出去,一切随她的便。”六哥说。

  按理说麻金城应该听的出六哥这是恼羞成怒,这个时候要是缓和口气,不再做出威逼之势,俗话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事情未必就越往后越糟糕,谁想到麻金城一心想让六哥低头认罪,要给六嫂出这口气,非但不让步,相反是越逼越紧。

  “小六子,白玲那还没松口,你怎么倒要饭地打狗穷横起来了?听你这意思你是瞎子害眼豁出去了是吧?”麻金城说。

  “那怎么办?认罪不行,非得要来个三堂会审是怎么着?多大的罪过?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认了错也就是了,不依不饶地还怎么着呢?难道要我给白玲磕一个?”六哥说。

  “你以为你磕一个就完了?叫我说你就是跪着把脑袋磕肿了,白玲也未必认可。”这就是麻金城的不是了,前堵后截的叫六哥越发地走投无路。

  “二哥,你回去告诉白玲,她乐意怎么发落我候着,我看没有死罪!”六哥站起身说。

  “这可是阎王爷不在小鬼成了精,师傅没了没人管得了你了?”麻金城说。

  “你少来这个,我身子掉到井里我就没指望用耳朵挂着,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六哥说。

  两个人话不投机,六哥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时间麻金城反倒没了主意。

  人无论多大年纪,阅历和生活会让他有哪些改变,但是本质是不会变的,人之所以性格各异也正是因为如此。想当年白葆春和常顺义带着沈建功和麻金城去天坛狼瞎子的跤场会蒙古跤手切德尔乎,白葆春本意是想让麻金城上,结果是沈建功冲到了前头摔断了胳膊,这不是麻金城的运气而是他的考虑。廖素珍对麻金城的评价是,是个好人但是心眼不实在,这个不实在,实际上就是他的遇事先要考虑自己。现在,六哥翻了脸,麻金城自己是知道他在六哥心里的分量,再往下说恐怕就会很难收拾了,于是站起身来说:“俗话说劝皮劝不了瓤,小六子,既然你不在乎,我何必多事呢?咱们今天就说到这吧。”

  麻金城说完转身出了门,六哥也没送。

  周围的人都恩断义绝,六哥再次想到了麻金城说的匿名电话,他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董强。第二天,六哥起身来到了大方公司。

  大群自从和六哥翻了脸,心里也也很难受。必定她是喜欢六哥的。但是,六哥的态度太让她失望,从六哥的话里她听的出,六哥并没拿她当回事,她只不过是一个让六哥消遣的人。说六哥出类拔萃当然谈不到,大群对他的爱其中有很大的原因是,她从有了男人就没得到过真正的爱和欣赏。

  大群好几次想再找六哥,但是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想咬牙坚持一些日子,她希望六哥再次找她。

  六哥来到大方公司,最先看见他的是董强,他此时正在盘货,大群则还没有起床。董强看见六哥打了个招呼,但是不冷不热,六哥看了看周围,因为来的早,这个地方还没真正的热闹起来。

  “你出来我跟你说句话。”六哥说。

  董强最近虽然心里痛快了点儿,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他了解大群,他知道大群舍不得六哥,今天看到六哥的到来,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董强来到门外,他做梦也没想到六哥这次是干什么来了,所以点上烟问:“什么事?”

  “张开嘴让我看看你的舌头。”六哥说。

  六哥叫出董强,问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明白的话,没等董强听明白,六哥的手已经到了挥手就是一耳光。这个耳光非同小可,六哥恨不得生吞了董强,所以这一巴掌打的特别的狠,六哥手大,董强脸小,六哥的手皮糙肉厚,董强的脸是细皮嫩肉,一巴掌打到脸上顿时红肿起来,董强就觉得耳朵“嗡嗡”地响,两眼冒金星,翻身就往屋里跑,六哥追上去飞起一脚踢在董强的腰上,董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碰翻了椅子,六哥赶上按住揪过董强翻过来左右开弓就是一顿嘴巴,把董强打的“嗷嗷”直叫。

  旁边站着人看着却无人上前,就连门口也围着一堆的人看热闹,此时大群已经醒了,正在楼上洗脸,听见动静连忙披上衣服朝楼下跑来,走到一半儿就从楼梯的栏杆看见了六哥按住董强在打,紧跑两步下了楼去拉六哥。

  “小六子,你干嘛?快松手,你想打死他呀?”大群说。

  “我打死这个太监我给他偿命!”六哥一边说,一边打。

  大群怎么使劲也拉不动六哥连忙喊道:“你们别站旁边看着呀,老刘,快把他拉开,一会儿就出人命了!”

  众人这才上来拉开六哥,此时董强已经被打的满脸是血,眼睛都肿成一条缝。

  有好事的人报了警,日坛这个地方由于守着使馆区,警察特别地勤快,听到消息就来了,两个警察走进来,看着满脸是血的董强和恶狠狠的六哥,不由分说就把他们俩带到了派出所,大群跟在后面好说歹说,警察根本就不听。

  到了派出所问了经过,董强自然是振振有词,唯独六哥一语不发,这也难怪,这个事怎么能跟警察说呢?

  六哥不说话,董强自然就占了上风,警察把六哥扣在了派出所,让董强去看病,回来处理。

  董强捂着脸走出派出所,大群站在门口问:“怎么样了?”

  董强看了大群一眼说:“把那孙子扣在派出所了。”

  大群一听连忙说:“别介呀,你怎么说的?”

  董强说:“我说他想进来抢东西,我要报警他就打我。”

  “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你这就把他给送了!”大群说。

  董强听了知道大群是偏袒六哥心里一阵发怒,再也没有了往日地唯唯诺诺,仰起头来说:“大群,你有点儿良心没有?我这脸都快打成贴饼子了,你这个时候还想着他?我要是有刀我都恨不得捅了他。”

  “你该爷们儿的时候不爷们儿,不该爷们儿的时候你到横起来了。”大群听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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