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马妮莎的老儿子是个私生子!”
  这消息像草丛里穿行的毒蛇,吐着芯子,走遍了干休所的家家户户。
  消息是从胡敏那传出来的。
  她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并立即向所里报告:马妮莎的老儿子是她丈夫去世那年才出生的,而组织上明明掌握,她丈夫在外地执行任务已经三年没有回家。
  “还烈属呢!”胡敏得意地说,“凭我这么多年的斗争经验,一眼就能看出那娘们不是好东西,肯定是她趁着丈夫常年不在,熬不住了去偷人。如果是这样,那孩子就不能算烈士子女,她也不配当烈属,应当把她赶出干休所去!”
  一路上,她已经告诉了好多人。
  2.
  干休所最早是部队里才有。
  进干休所的休干一律都得是建国前参加革命工作的,称作离休,差一天也不行。后来,有一些烈士的遗孀或子女,为了便于管理,也安排在干休所。在那个年代里,烈属的称谓比较杂。
  如果是烈属,则可以享受烈属的待遇,比如,遗孀如果没有正式工作或没有工作能力的,只要不改嫁,就可以享受烈属待遇,每月有一笔可观的生活费,子女在未成年时,也可以领到一笔生活费,上学不用交学费,看病可以享受“包干”。
  3.
  我家就在这个干休所。
  那天所里开会,欢迎新来的烈属们——上级为了统一管理,又划拨了一批烈属进干休所。
  干休所简陋的会议室里挂上了红灯,桌子上摆上了瓜子和苹果、桔子,那时已经算很奢侈了。
  父亲是休干支部书记,早早去了,坐在正中间。所长老范是个“三八式”的,还没有离休。他戴着一个老花镜看名单,突然他像发现了一个秘密似的,叫来了程干事:“哎哎,你看,这烈属里面怎么还有这么年轻的?才36岁?”
  “是啊,我开始也奇怪,后来问了,没错!”程干事是老干事,负责干部,他认真地回答。烈属在人们的印象中应当如秋风抽过的黄瓜秧子,凋零和苍老。
  “这名字也够怪的,叫什么……马妮莎?”
  “有点太修正主义了吧?”有人借机打趣说。
  “就是,什么时代了?这样的名字还不改?”老范随意说道,收起了花镜。开会的人已经陆续到了。
  休干们和来的烈属好多原先是一个单位的,有的不在一个单位,也都相互知道一些,因为都在军区后勤系统。即便暂时不认识,冲着一个方向说不上5个人肯定就有相互都熟悉的。于是,大家就左一个“大嫂”右一个“大姐”地叫了起来。
  老范的习惯是开会前先分烟,一会给这个扔一支,一会给那个扔一支,让人感到他热情大方。殊不知,他的烟基本不用花钱。烟分完了,该点上的都点上了,就该开会了。
  此时门外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讲究的少妇,头上还戴着一顶只有在三十年代才能见到的那种贵族帽子,浓黑的头发压在帽子下面,白净的鹅蛋脸上印着一副红嘴唇。她四周张望了一下,便悄声问道:“哪位是程干事?”
  此时的程干事竟有些呆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迎过去问:“你是?……”
  “我叫马妮莎!”
  “啊?!……欢迎。请坐这里。”
  程干事伸手,想握又没敢伸到位,就势又摆了一下,做出一个让座的手势。
  “谢谢!”马妮莎没有再去看别人,就近坐了下来。
  用母亲后来的话讲,这个小马一进来,马上把全场都惊呆了,人们怎么也想不到,烈属里面竟会有这样一个年轻、漂亮且风流的女子。
  她是谁?什么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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