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齐妍急着出去打麻将,宋黎明并未阻拦,只是会心一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经常和齐妍在一起打麻将的女人大多是单位里的小广播,本常就喜欢说东道西,搬弄是非。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要是聚在一起,那天不整出几则花边新闻,她们肯定都会好几天吃不好睡不香,直到又有人被开涮为止。
果不其然。
桌子上的麻将还没有整好,办公室的档案员常爱爱就急不可等地开了口:“嗨,你们听说了没有,那个方志荣和欧阳兰还真的搞到一起了。”
招待所的茹玉花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以前还以为是传的闲话呢,怎么就给弄假成真了。”
计财科的吉花花大姐柳眉一竖,有些不屑一顾地回答:“这有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啥事情做不出来。”
齐妍本来不想说话,害怕惹出什么麻烦,可是又耐不住寂寞:“说的也是,难怪宁爱美又是和欧阳兰大打出手,又是喝安眠药自杀的,你说方志荣和欧阳兰要是没有那种事,宁爱美犯得着寻死觅活的吗?”
吉花花快言快语:“也是的,方志荣都是结过婚的人,整天和一个黄花姑娘粘粘乎乎的,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常爱爱平常就喜欢说个东家长西家短,现在好不容易抓了机会,自然不肯放过:“什么意思,花花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男人和女人粘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再说人家是郎才女貌,你们可别吃不到葡萄说是葡萄酸,有本事自己也弄个小白脸玩玩。”
“啊呸。”吉花花急了:“老娘才不做那种破事哩。你说欧阳兰又年轻又漂亮,为啥偏要找个有妇之夫,闹得人家家里不得安宁,这单位的领导也得好好管管了。”
茹玉花笑了笑答上了腔:“花花姐,人家熊局长都不去管还有谁敢管,要不你去管管,看看欧阳兰听不听你的。”
吉花花说:“哼,我要是熊局长,我就把那个方志荣贬到最偏远的县里去,看他不把领导放在眼里。你们说说看,这种兔子专吃窝边草的男人,有那个女人爱见。”
齐妍赶紧插了一句:“那不见得吧,人家宁爱美就是爱见,如果宁爱美对方志荣不感兴趣,那她没准不吃安眠药而去吃腥了。”
常爱爱笑了:“齐妍,你家宋黎明是不是也喜欢吃腥啊,我怎么看你什么都知道。”
齐妍挺了挺胸脯:“我们家老宋才不是呢,他要是敢去吃腥,看我不抽了他的筋。”
吉花花说:“还是齐妍厉害,我看熊局长有眼无珠,方志荣那事让齐妍去管,保管把方志荣吓得屁滚尿流。”
齐妍这时候想起了宋黎明说给自己的话,再也不敢造次:“好了,好了姐妹们,这事咱们也就是屋子里说说,千万别让熊局长知道了,熊局长要是知道了,这哪里会有我们的好,你们不怕穿小鞋,我还怕穿小鞋呢。”
常爱爱不置可否:“说说有咋了,他们自己做下了那缺德事还怕我们说,再说我们不过是就事论事,有什么错。”
吉花花毕竟见多识广,话也说的恰到好处:“我看齐妍不是怕熊局长给她穿小鞋,而是怕影响宋黎明的前程,人家宋黎明现在可是今非昔比,早就成了局长身边的红人了,又是升迁提拔又是委以重任,风光得不得了,以后咱们说话可要注意着点,咱得防着有人在局长跟前打咱的小报告。”
齐妍一听这话不高兴了:“花花姐,你这不是门缝里瞧人嘛,我齐妍好歹也算个有文化的人,受过高等教育,那种事别人做得我可做不得。”
茹玉花看到几个女人快要吵起来了,赶忙打圆场:“咱们也就是说说别人的事,怎么突然之间开始窝里斗了。出牌出牌,现在该谁出牌了。”
常爱爱说:“该齐妍了。”
齐妍刚才和吉花花争论了两句有些走神,随手打了一张八万,茹玉花乐得差点跳了起来:“好啊齐妍,你又点炮了,我这可是连续坐了五庄了,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先看看口袋里带的钱够不够,我可是准备坐上个十庄八庄的。”
“美得你。”吉花花今天晚上手气不好,一直在输,看到茹玉花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面自然不痛快:“下一庄就抠你的屁股,你还想坐庄,连门都没有。”
茹玉花倒是不恼:“谁抠谁的屁股还一定呢。”
常爱爱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干脆补上了一句:“你们俩个人怎么都喜欢抠屁股呢,屁股就是那么好抠的,我看还是叫那个方秘书来抠你们的屁股,保证你们爽得也跟欧阳兰似的。”
话说来说去的又绕了回来。
“我看熊局长现在对方志荣还挺好的,是不是熊局长看上方志荣了,方秘书真是艳福不浅。”茹玉花似乎有些羡慕地说。
“玉花是不是也看上那个小白脸了?”吉花花问:“谁让你是慢跑气,让人家欧阳兰捷足先登了。”
“我可没有养男人的本事,再说也养不起,花花姐还差不多,现在养个小白脸得花不少钱吧?”茹玉花突然问了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吉花花想了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就对茹玉花说:“玉花,我看你还是去问问方志荣说,看看他能出个什么价,你要是真的看上方志荣,姐妹几个借钱给你,让你也养几天舒服舒服。”
“哼,我才不夺人之美呢。”茹玉花笑得花枝乱颤:“我上面又没有人,别说人家方志荣瞧不上我,就是瞧上了我也不敢揽那个瓷器活,宁爱美就跟个母老虎似的,欧阳兰有人护着,我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到时候她们把我家的房子点了,你们没准都躲得远远的,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呢,要养,你们去养,方志荣的那个肯定厉害。”
“茹玉兰,你是怎么知道的。”齐妍紧跟着问了一句,茹玉兰顿时语塞。
也就是一句玩笑话,反而使茹玉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茹玉花不好意思地笑了:“齐妍你说这话是啥意思?怎么今天我看你总是替方志荣说话,莫不是你也跟方志荣有一腿吧。”
齐妍同样没想到自己也会落上一身骚:“我哪里是替方志荣说话,你说方志荣和欧阳兰到底有没有那种事谁也没看到,到时候熊局长派人追问,你若是回答不上来,说不准会给你安上个什么,什么造谣生事,诬陷陷害他人的罪名,恐怕咱们谁也吃罪不起。好了,好了,咱们还是安心打牌吧。九万。”
“齐妍,我们可就是说说而已,遇到这种书上都编不出来的故事,憋在心里要是说不出来,那不是太可惜了。”常爱爱叹道。
“就是就是,咱们一个老娘们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给批上几句,难道他熊局长还能把咱们开除出地球。”吉花花笑着打岔。
“花花姐说的也是。”茹玉花像个跟屁虫似的,别人说什么她就跟什么,反正她也懒得动脑子。
“这两天方志荣回单位上班了,我估摸着没准还有好戏看,你们都说说,那个宁爱美肯善罢甘休么?”常爱爱又动起了脑筋。
吉花花摸了张牌看了看:“臭牌。”然后扔进了牌堆里:“你见过哪个偷腥的猫改邪归正了,这男人就是那只偷腥的猫,要让他不去偷腥,我看比登天还难。至于到底还有没有好戏看,那可说不准,我倒是觉得既然宁爱美连死都不怕,那她肯定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如果方志荣要是再闹出什么绯闻来,估计他就惨了。”
齐妍突然喊了起来:“自摸,抠了。”齐妍好不容易糊了一把,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掏钱掏钱,下面该我坐庄了,你们也该惨了。”
常爱爱笑着说:“齐妍,就你那臭手还想坐庄,做梦去吧。”
齐妍说:“现在你们都被方志荣那个小白脸迷住了,心神不定的,这庄我坐着肯定就不下来了。”
吉花花说:“齐妍,现在要是你家宋黎明上去不下来我还信,要说你想坐上去不下了,只有鬼才信。”吉花花一句话,把齐妍闹了个大红脸。
齐妍说:“那我不坐了,你坐,我估摸着你上去也得下来。”
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地说着话,眼瞧着就到了晚上十二点,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场。
齐妍回到家里的时候,宋黎明还没有睡着。
宋黎明躺在床上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以前齐妍出去打牌无论什么时候回来宋黎明通常是不闻不问,而且每次齐妍回来晚的时候宋黎明早已进入了梦乡,有些喊也喊不醒。这次宋黎明不仅没有入睡,而且还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齐妍说:“今天大家打牌都有些心不在蔫,说是在玩牌其实是在议论方志荣和欧阳兰的事,牌也就出得慢,不知不觉就到十二点了。”
“你们这些女人,就知道背后议论别人。”宋黎明很随意地说。
齐妍不同意宋黎明的观点:“我听她们说的也有些道理。常言说得好,无风不起浪,你说大家为啥不背后议论别人而是偏偏说的方志荣,就算是有人捕风捉影,那他也肯定让人家有机可乘。再说了,最近这段时间方志荣身边出了多少事,造成大家议论的罪魁祸首还是他自己,他要是不惹出这么多的麻烦,大家也不会吃饱了撑的专门挑他的刺。叫我说,方志荣和欧阳兰之间肯定有猫腻,我就不相信人家宁爱美是胡搅蛮缠,哪有女人专门往自己男人身上泼大粪的。”齐妍越说话越多,听得宋黎明都有些烦了。
“哎,我说这话是别人说的还是你自己瞎编的,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看个别人的笑话。方志荣怎么说也是个科级干部,你们这样有恃无恐地编排人家,就不怕人家听到了跟你们算帐?”宋黎明倒不是威胁齐妍,而且不想让齐妍出头,这傻娘们要是到了外面也这样胡说八道,大家没准以为是他宋黎明教唆指使的呢,宋黎明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他绝对不会让齐妍这张婆婆嘴坏了自己的好事。
“方志荣跟我们算帐,你脑子不是被驴踢了吧。”齐妍居然嚷了起来。
“你的脑袋才被驴踢了呢。”宋黎明没给齐妍好脸:“齐妍我告诉呢,别人可以在外面胡说八道,就是你不行。别人说什么我不管,也管不着,可是你到外面给我把嘴巴闭紧点。我说你还不傻吧,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现在我刚刚和熊局长走得近了点,党委又对我很重视,你在这个时候千万别给我添麻烦。别的我不说,熊局长最近给我安排了几项工作,工作的内容我不给你说了,你要是就这么在外面瞎咧咧,别人都会以为是我宋黎明教你说的,你说你这不是给我添堵是什么?好了,齐妍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不管别人怎么议论那些事,你都给我装做没听见,要不就给方志荣添点好话,我想这说好话你总会吧。”宋黎明这两天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看到齐妍不识时务,忍不住发泄出来。
齐妍不明不白遭到了宋黎明的一顿数落,心里想发火,可是仔细想想宋黎明说的话又不无道理,于是只好委曲求全:“黎明,我知道你和领导搞好关系不容易,不仅劳心费神的,而且得处处小心。好了,以后我出去就装聋作哑,什么都不说,这回你该放心了吧。”
宋黎明看到齐妍如此通情达理,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不早了,赶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古人说得好,话到嘴边留三分,我不是不让你说话,我是希望你在众人面前想好了再说,不要让人抓到把柄。”
这话齐妍听着舒服。齐妍说:“在机关工作真是太麻烦,彼此之间连个真话都不敢说,没劲。”
宋黎明再也没有说什么,背过身去睡觉,只是齐妍一直没有听到宋黎明的呼噜声,不知道宋黎明到底睡了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