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露,冰迷们不会忘记这个当年如雷贯耳的名字,不会忘记她当年在冰雪赛场上创下的辉煌业绩。

  王春露的运动生涯:

  1995年1月,王春露参加第八届全国冬运会,以1分36秒91的成绩打破1000米短道速滑世界纪录并获得该项目冠军,以16分的成绩获女子短道速滑全能冠军。

  1995年3月,参加第15届世界短道速滑锦标赛,夺得女子500冠军、1000米冠军,与队友合作一起夺得3000米接力冠军。

  1996年2月在哈尔滨举行的第三届亚冬会上,获得女子短道速滑500米冠军;与队友合作,打破女子3000米接力世界纪录并获冠军。

  1997年2月,参加在韩国举行的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夺得个人500米、1500米和接力3000米冠军。

  1998年3月,参加在奥地利维也纳举行的世界短道速滑锦标赛,获得女子500米冠军,与队友合作,获女子3000米接力冠军。

  1999年1月,参加在长春举行的第9届冬运会短道速滑比赛,与队友合作,获女子3000米接力冠军。

  1999年10月,参加在美国举行的世界杯短道速滑赛,与队友合作,获3000米接力冠军。

  2000年1月,参加在瑞典举行的世界杯短道速滑系列赛,获女子500米冠军。

  2000年3月,参加在荷兰举行的世界短道速滑团体赛,与队友合作,获女子团体冠军。

  ……

  这就是王春露曾经创造的辉煌。每一块奖牌的背后,都有一段催人奋进的故事。

  王春露成名早于大杨扬,1995年初出茅庐的王春露在世锦赛上一亮相便夺得500米、1000米、3000米接力赛冠军和个人全能亚军,那年她17岁,之后一直保留在世界短道速滑项目顶级选手行列。迄今为止,王春露在世锦赛中共夺得4金2银1铜共7枚奖牌。王春露的强项是500米短道速滑,她先后在3次世锦赛和两次世界杯500米决赛中封后。作为接力队员,王春露和她的队友共夺得5次世界冠军,开创了大杨扬、小杨阳、王春露、孙丹丹的“4朵金花”时代。盐湖城冬奥会,在王春露的配合下,大杨扬为中国代表团夺取了冬奥会的第一块金牌,王春露获得铜牌。虽然自己没有实现冬奥会零的突破,但她以运动员的身份见证了中国冬奥金牌突破的历史时刻。

  遗憾也是一种美。王春露用这句话总结了自己的运动生涯。

  近年来,王春露渐渐地从冰迷们的视线中消失,她去了哪儿?其实,她没有远去,依然没有离开她钟爱的冰雪事业,她现在的职务和身份是中国短道速滑队领队。

  在冬秀苑运动员公寓里,笔者走进王春露那间并不宽余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更像是一间仓库,屋子里堆满了成箱成箱的运动服和运动器材。

  “真对不起,来不及收拾,这房间里太乱。”王春露边倒水边致歉。

  “最近又有赛事,运动员要出国比赛,正在给他们准备服装和器材,所以更显得忙乱了,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是我,不请自来,倒真的是忙中添乱了。”

  “现在记者们追踪采访的对象大都是运动员和教练员,真没想到你来采访我,一点儿准备也没有,真的怕你失望,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吧。”

  “我想知道的很多,关于你的家世,关于你的成长,关于你的梦想,关于你的遗憾,关于你的家庭,关于你秉承的体育精神和你现在从事的工作。我希望用轻松的聊天式的形式进行采访。”

  “过去当运动员的时候,特别是取得成绩的时候,也曾经是记者们‘围攻’的对象,荣誉、鲜花、赞赏接踵而至,那时候真的很风光,可那是过去时,也没有过多可讲的了。退役后我担任领队,做的是为运动员服务的后勤工作,虽然没有离开这个英雄辈出的团队,可毕竟不在一线冲锋陷阵了,也没有丰功伟绩可说了。”

  “王春露小姐,你是短道速滑运动员,你曾经以45.72秒的成绩夺得过女子500米的世界冠军,这是一个非凡的跨越,为此你付出了许多,我们就从这45.72秒的人生跨越谈起吧。”

  这的确是一段辉煌的人生经历,一个人用毕生的追求所抵达的高地。当笔者引领王春露打开冰雪记忆的大门时,我们会同时发出这样的感慨:成功真的是来之不易!

  王春露1978年出生在吉林长春,小时候弱不禁风,很少能参加户外运动。体育可以增强人的体质,父母亲笃信这一点,王春露9岁那年报名参加学校滑冰队。

  第一次穿上冰鞋站在冰面上,居然能保持身体平衡没有摔倒,体育老师大为惊讶,说她有滑冰天赋。她当时不懂得什么叫天赋,只是打心眼里喜欢这项运动,而且滑得又快又好。学校放寒假了,可滑冰队还要坚持冬训。冬训很苦,没有室内场地,没有交通工具,每天跑几十里路找冰场,结束一天的训练后,还要带着一身的疲惫跑回家。

  无法忍受这冰雪之苦,参训的队员越来越少,可王春露最终坚持下来。冬训结束回到家,脸冻肿了,肿得像面包,手脚冻裂了,流血流脓。这不是自找苦吃吗?爷爷奶奶心疼了,说什么也不让孙女受这份罪。爷爷奶奶反对,爸爸妈妈同样反对,王春露性情倔强,她愿意吃苦,因为她喜欢。由于王春露的执著,13岁的她进入长春市队,15岁的她进入吉林省队,17岁的她进入国家队。她以优异的成绩一步步走来,一路风光无限。

  人往高处走。从市队到省队到国家队,王春露如愿以偿地实现了人生的跨越,可她心里一点也不轻松。初学滑冰,是因为喜欢,没有目标,也没有功利,摔倒了,爬起来。可自己当了运动员就不同了,追求的目标越来越高,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痛苦也因此而产生。在长春市队,王春露眼睁睁地看着和自己一起入道的小姐妹一个个飞黄腾达,而自己却一直徘徊不前,训练成绩滑落到被淘汰的边缘,原因在哪里?她不得而知。就在她失去前进目标时,命运有了转机。古人说,世上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王春露遇上了“伯乐”——省队的教练辛庆山,从此投靠在他的门下,成了辛教练的得意门生。

  名师出高徒,经过辛教练4个月的调教,这匹“千里马”异军突起,在1994年的国内重大比赛中,一举拿下4块金牌。次年,王春露带着骄人的成绩进入刚刚成立的国家队,并在当年举行的世锦赛上再创佳绩,夺得3项接力冠军和个人全能亚军。

  世锦赛的金牌到手了,王春露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拼搏冬奥会的金牌了。

  中国速滑队成立后的第一个大战役是出征1998年在日本长野举办的冬奥会。崭露头角的王春露榜上有名,从入队那天起,就进入紧锣密鼓的备战期,目标明确——实现冬奥会金牌零的突破。

  国家队的训练基地设在河北兴隆县。

  封闭式的高强度训练紧张而又枯燥,训练日程表上没有节假日,没有星期天,每天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划着同一个圆。教练做过粗略的统计,如果一个运动员每天在冰上滑出100公里,一年就能绕地球一圈。在这里,每个运动员都在接受着速度、难度和强度的磨练。

  人生一旦有了目标,就有了无穷的动力。

  回忆那段时光,王春露说,训练之苦自不必说,那时不但训练条件艰苦,训练器材也得不到保障,每天在冰上跑,最费的是冰鞋。一双冰鞋上百元,一年要穿破10多双,消费不起啊!当时我们工资待遇低,自己买不起新鞋,只能缝缝补补将就着穿,久而久之,我们和街头的补鞋匠成了好朋友。

  3年多的厉兵秣马,3年多的强化训练,终于迎来了长野冬奥会。

  500米短道速滑,王春露是实力派选手,当时她在国内国际排名第一,是夺金声望最高的运动员。中国队看好了这块金牌,把希望寄托在王春露身上。王春露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走向赛场。

  王春露不负众望,一路冲杀过来,最后进入决赛,和她一起进入决赛的是中国运动员大杨扬和另外两名加拿大运动员。形势依然对中国队有利,冬奥会金牌就在此最后一搏了。王春露加油!大杨扬加油!队友们的鼓励在耳边此起彼伏地响起。

  赛前的气氛格外紧张,紧张得让人感到窒息。

  500米速滑,要用40秒左右的时间完成,为了这40秒的比赛,却训练了整整4年。该付出的已经付出了,该得到的是否能够得到?这是一个未知数。全球人的目光几乎同时在这个冰雪舞台上聚焦,王春露心里同样紧张。

  发令枪响了,训练有素的王春露第一个抢了出去,紧随其后的是队友大杨扬。10秒,15秒,20秒,赛程过半,王春露依然处于领先地位,眼看金牌到手了,赛场形势发生出人意料地变化,一名加拿大运动员突然从身后冲杀上来,将处于领先地位的王春露撞倒在地,王春露因为没有滑到终点而失去金牌。

  长野冬奥会对中国队来说是个重创,尽管中国队做了充分准备,依然和金牌无缘。

  尘埃落定,大家的情绪低落到极点。那个晚上,队员们一起抱头痛哭,为了那个失落的梦想。那个晚上,王春露一夜无眠,闭上眼睛就在做噩梦,梦见自己从高处向深渊里滑落,继而又在噩梦中惊醒。她想不通,上帝为什么会给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命运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不公平?这就是竞技体育,成败就在于一步之间。

  是接受命运的安排,还是挑战命运?王春露和她的队友们面临两种选择,要么带着遗憾退役,要么带着伤痛拼搏下一次冬奥会。

  痛定思痛,王春露和她的队友们没有退却,他们心中还有梦:实现冬奥会金牌零的突破。

  又是一个4年,一个浴火重生的4年。

  成功的路没有捷径可走,每一步都充满着艰辛。

  那4年练得太苦了,练到几天可以不洗脸不洗澡,练到30秒都是一个可以挤出来的休息时间。除了练战术技术,还要练心理承受能力,练到身体变形、物我两忘的境地。对于年轻的女孩子来说,最在意自己的形体,可对于速滑队的女孩子们来说,几乎每个人都练成了一双“大象腿”,她们常常因为在购物中心买不到合适的服装而倍感苦恼。王春露也有过这样的苦恼,可为了那个金牌的梦想,她一天也没有停止过超强度的训练。

  2002年美国盐湖城冬奥会在即,一次意外的事故给王春露带来一个致命的打击。那天,王春露在训练馆进行举杠铃的辅助训练,已经超过体能极限了,她依然咬着牙坚持,就在她即将完成第100次平举时,隐约听到身体里发出一个可怕的声响,杠铃和身体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她试图挣扎着爬起来,可身体已经失去了自控力。医生的诊断结果是:腰椎严重受伤,卧床静养3个月。

  向素坚强的王春露躺在病床上哭了,不是为了身体的病痛,而是为自己失去了一次和生命同等重要的机会。真的就这样前功尽弃了?她心有不甘,拿着自己的检查结果跑了几家大医院,专家给出两种治疗方案,第一种方案是采取保守疗法,就此结束运动生涯。第二种方案是尽快做手术,做手术有风险,可能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不排除身体瘫痪。何去何从?她征求过很多人的意见,几乎所有人都劝她选择第一种方案,可王春露做出的是那个“冒险”的选择。

  站在盐湖城冬奥会的赛场上,王春露突然觉得金牌对于她已经不再重要,她已经成功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坚持,此时此刻,自己的位置应该是在看台上。

  大杨扬在第一道,王春露在第5道。王春露心里明白,从目前的竞技状态和身体状况看,大杨扬更有竞争力,清除障碍,力保大杨扬夺冠,这是她当时做出的选择。勇于攀登高峰是人生的追求,勇于自我牺牲是人生的境界。

  一切如愿以偿,大杨扬不负众望地实现了冬奥会金牌中国队零的突破,走下领奖台,大杨扬、小杨阳、孙丹丹和王春露“四朵金花”紧紧拥抱在一起,为了这块来之不易的金牌喜极而泣,王春露没有哭,她欣慰地笑了,笑得那么淡定,那么纯洁……

  如果长野冬奥会不是那次意外事故,如果不是备战盐湖城冬奥会身体负伤,冬奥会的记录也许会重新改写,虽然两次与奥运金牌擦肩而过,王春露依然无怨无悔,她见证了中国第一块冬奥会金牌的诞生,并为此做出了牺牲和努力。

  当运动员时,王春露曾红极一时,拿过无数枚世界大赛的金牌,可阴差阳错,这位世界顶尖级高手,最终和冬奥会金牌无缘,这是她一生中永远的遗憾。

  运动生涯总是那么短暂,盐湖城冬奥会之后,王春露退役了,结束了她的运动生涯。

  过去在赛场上打打杀杀,虽然也觉得人生很充实,可当自己结束运动生涯开始新的生活时,才觉得人生最大的缺憾是没有很好的读过书,最强烈的愿望是想重新走进校门,把自己失去的东西找回来。王春露带着美好的愿望四处奔走,可当时没有任何一所国内大学能满足她的愿望,无数次地“碰壁”之后,她只得做了出国留学的选择。出国之前,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总局的一位领导,希望她的提案能得到领导的重视,为退役的运动员们解除后顾之忧。两年后,国家教委作出批复:奥运会冠军和世界冠军可以免费读研。

  2003年,王春露只身赴加拿大留学,3年后受聘当了教练。待遇是优厚的,工作是称心的,唯一缺憾的是那颗游子之心没有归宿感。

  2006年,“冬管中心”发来邀请函,希望王春露能回来工作,她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回家,为中国的短道速滑事业再尽绵薄之力。

  王春露义无反顾地回来了,有人替她惋惜,有人劝她三思,一个人出国打拼不易,能打拼出一片新天地更难,怎么能轻易放弃呢?王春露说,我是一个中国人,我有一颗中国心,当运动员的时候,我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为国争光。祖国的荣誉高于一切,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当祖国召唤我的时候,就是我报效祖国的时候,还有什么个人得失不能放弃?我热爱体育事业,可我更爱我的祖国,为国效力是我不容置疑的选择。

  事业有成,家庭幸福。这是王春露人生经历的高度概括和总结。

  说起家庭,王春露脸上洋溢着幸福感。她说,他们的婚恋并不浪漫,既不是青梅竹马,也不是冰雪情侣,既不是父母之命,也不是媒妁之言,初次相识是一次意外的邂逅。

  那是一个周末,王春露和朋友一起去打羽毛球,刚入场,竟然被人认了出来。

  “王春露来了!”

  那一刻,人们把惊喜的目光投向王春露。

  “王春露是谁啊?”

  一个疑惑的目光同时投向王春露。

  “世界冠军啊!”身边的球友告诉他。

  “什么世界冠军?”

  “短道速滑世界冠军。”

  “真的没听说过。”

  “不认识不等于没有缘分,能和世界冠军打一场球也是难得的机遇啊!”

  “好,我们今天就挑战一下世界冠军。”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识。

  “王春露小姐,你这一来,满壁生辉,想跟你过几招,赏个光吧。”一位陌生的男士彬彬有礼地向她发出邀请。

  “好啊。”王春露没有拒绝。

  “你是世界冠军,可要手下留情哦。”

  “我球技一般,请多关照。”

  “和世界冠军打球,我是第一次。如果打败了世界冠军,我就是世界冠军了。”

  王春露喜欢这位男士的自信和幽默,后来得知他在北京某公司做管理工作,平时喜欢体育运动,尤其酷爱羽毛球。羽毛球,一个爱的精灵,它在来来往往的传递中将爱意表达。

  不“打”不成交,自打有了那次偶然的邂逅,他们很快成了朋友。从普通朋友到亲密朋友,从亲密朋友到恋人,他们以“短道速滑”的速度完成了人生这阶段性的跨越。

  能征服世界的人才能称得上世界冠军。可在爱情这个特殊的战场上,王春露一不留神“败下阵来”。当那个陌生男人手捧玫瑰花向她求婚时,她知道自己彻底“输”了,输给了这个“无名之辈”。

  王春露说:“这些年来,虽然自己在事业上取得过辉煌的成绩,但一直有一种漂浮不定的感觉。从外表上看,我是一个坚强的女性,其实我骨子里是一个柔弱的女性,我想有一个知心爱人,我想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如今,我该有的都有了,结婚使我有了归属感。”

  王春露说:“做事要高调,做人要低调,我们领结婚证很久了,我却一直在忙亚冬会,结婚照还没有去拍,老公支持我的工作,有了坚实的依靠和后盾,我工作起来也更加踏实了。”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从叱咤风云的赛场转到事无巨细的幕后,王春露很快适应了角色的转换。

  当领队,做的是服务性工作,吃喝拉撒都要管。王春露默默无闻做着服务性的工作,从无怨言。她心中只有一个夙愿,渴望中国女子短道速滑队后继有人,开出更多更艳的“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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