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群跟六哥的来往还有一个人心存不满,那就是大群叫他小白脸的董强。董强从一开始和大群打交道就知道,大群不过是拿他当个幌子和马仔,但是,大群并不亏待他,无论吃喝穿戴。

  久而久之,董强对大群的依赖渐渐深了起来。大群的所作所为他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大群在他的面前除了衣食父母的角色,还有她翻脸不认人的性格,起码眼下他是没有能力和她抗衡的。

  大群有什么嗜好,应该怎么享受生活好像自己没理由干涉。因为这江山是人家打下来的,他不过是个吃软饭的人而已。手里有钱,衣食无忧总比他原来几乎要饭的日子好过。董强肚子里长牙,表面上百依百顺,因为他的翅膀还没有硬,要想彻底地摆脱穷困还要积蓄力量。等到有一天,自己掌握了这个生意,等到大群人老珠黄的时候,秋后算账的一天总会有的。

  可是目前六哥是他最大地威胁,因为大群只是和董强同居,并没有夫妻的名分,大群可以让他躺在身边,也可以随时换人,这个哑巴亏董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吃的。他不能总是假装看不见,不能总是任其发展,况且他也看得出来,大群对六哥是真情实感,对自己不过是个打补丁的工具。再吃软饭自己也是个男人,也对大群付出过,他不能袖手旁观。

  大概大群也看出了董强的这种不满情绪,所以,她经常告诫他,不该你看的你别看,不该你管的你别管,老老实实的干,我不会亏待你。

  显然,大群的话是不能安慰董强的,他除了能力还不行以外,智商并不比别人低,公司里的人也知道他的角色,时常能听到背地里人的讥讽,这几样加起来足以让他如坐针毡。

  最好的办法是让六哥现了原形,让他不得不离开大群,董强知道,除了六哥以外,再没有一个人能够和他匹敌的,大群之所以找到他不是没理由的。只有搬掉了六哥这块石头,再往前走才能有希望。

  大概是大群并不知道董强的打算,或者董强隐藏地太深,对他的百依百顺让大群几乎到了不顾忌他的地步。以前,大群要和六哥在一起是要回避董强的,现在,大群竟然经常叫六哥到自己的公司里来找她,甚至连房间也不开了,就在公司里混日子。就连吃饭有的时候也叫上董强。这样的肆无忌惮和目中对他的藐视,让董强恨得牙根痒痒。

  也正是因为如此,董强在他们的谈话里逐渐了解了六哥的底细,他知道六哥的住处,知道六哥的老婆的工作单位,甚至了解了六哥和大群的认识过程和六哥目前的现状,一切都准备好了,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董强准备动手实施他的计划。

  董强很快从六嫂单位的总机查到了她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他算计的很仔细,他知道,这样的揭露对哪个女人来说也是致命的,但是最可能的初次反应是不相信。女人就是这样,当她最怕的东西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宁愿相信这不是真的。

  男人在这个时候拼命的抵赖和否认最有效,他们好像天生就知道女人的这个弱点。

  董强好像深知这些,所以他不打算只是把事情告诉六嫂就算完事,因为很可能会因为六哥抵赖而不能见效,所以,他要把事情做地彻底,要把六哥逼到绝境,要让他绝无退路可走。

  要做到这一点就用上了那句老话,所谓“捉贼要捉脏,捉奸要捉双”,如果证据凿凿,六哥是插翅也难逃的。至于问题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不关他的事,他起码达到了报复的目的。

  捉奸对董强来说不是困难的事,因为大群和六哥经常会在大群办公室后面的卧室里鬼混,董强只要在他们进了房间就打电话,完全来得及。

  六嫂最近疲惫不堪,虽然业务上地进展不小,可是她渐渐发现,她和他的下属甚至是每一个职工不过是上面当官儿用来赚钱的工具,无论他们能挣多少钱也不够他们花的。她时常会为这件事泄气,自己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呢?忙得连家也顾不上,可是看看那些当头的,除了吃喝、要钱,一个个轻松地要命。她会时常和谭鑫发脾气,谭鑫当然是蛮有涵养,他知道再找不到这样衷心耿耿卖命的人了。六嫂虽然嘴上有意见,可是她是个不把事情做好不罢休的人,何况也无的放矢,你发了脾气,老头乐呵呵地哄你,你还能说什么呢?谭鑫为了安抚六嫂,竟然破例地单独给六嫂的部门配了车。

  “白玲啊,你是咱们这的三朝元老,又是有功之臣,这些无论是厂领导还是咱们公司的上上下下都看得明白,我还能有几年的混头儿?等我退下来,我这把虎皮交椅就得你来坐。”这天,开完经理办公会谭鑫笑呵呵地说。

  “那你也不能吃凉不管酸哪?”六嫂说。

  “俗话说得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事必躬亲的领导不是好领导,也不是相信下属的态度。对你我是一百个放心。”谭鑫说。

  “白经理,您的电话。”办公室的人进来说。

  六嫂起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接了电话,对方的声音听着陌生。

  “您是白玲吧?”对方说。

  “对,你是哪位?”六嫂问。

  “我,你就不用问了,我想告诉点儿关于你丈夫的事。”对方说。

  “他怎么了?”六嫂听了担心起来,必定六哥是个司机,她怕他出了什么事。

  “你丈夫有个相好的你知道吗?”对方说。

  “什么意思?”此时六嫂根本就不可能反应过来。

  “那女的是个干服装的,就在雅宝路,现在他们俩正在她的卧室里鸳鸯戏水呢?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呢?雅宝路大方服装公司,你进门不用打听,直接到经理办公室就可以了。”对方说完挂了电话。

  董强挂了电话,心里有些紧张,必定这么做也不是光彩的,而且弄不好谁也说不清会出什么样的事,此时最好是躲出去,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因为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人们说到一个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受到突然地打击的情形,常常用“呆若木鸡”这个词来形容,此时六嫂就是这样的状态。

  六嫂收到董强的电话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拿着电话不知道放下,任凭电话里发出的“嘟嘟”地忙音。她的眼睛好像什么也没看见,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直到办公室里的人看到这个情景问她的时候,她才缓过神来。

  六嫂放下电话,拿起包走出门外,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是想按照电话里说的地方去那找六哥,还是更想躲开办公室以免大家看见她的表情以后生疑?过去六哥的表现一幕一幕地都在六嫂的眼前晃动起来,她仔细地想着,真的觉得六哥是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她想起了第一次六哥受伤离开家的事,尽管那个时候六嫂并没追究,因为家里的事就够操心的,可是她并没有忘记,只是这么长时间淡化了。

  六嫂怎么也不能再拿他们的认识过程,他们的曲折的恋爱来给目前的现状担保了,而在这以前,她一想到和六哥走到一起的艰难,父亲和母亲对六哥的疼爱,她自己就放下心来,因为她相信六哥是不会忘记这些的。

  “白经理,你上哪我送你去?”司机杨青说。

  “不用。”六嫂说。

  这辆车六嫂是完全有权利支配的,但是,除了公事以外,她自己很少使用。

  六嫂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决定不了自己要干什么,去刚才电话里说的地方找六哥?如果是真的她怎么办?这不光是找的问题,还要有后续手段,她不能想象如果这是真的,她能不能够承受得了。如果不去,心里就像针扎一样地难受,因为这不像是望风扑影,一定是有缘由的。母亲活着的时候就说,小六子耳软心活,看来是对的。

  杨青又一次开着车追上了六嫂:“白经理,你家里有事?”

  “没有。”六嫂眼睛并没看着杨青说。

  “我看你脸色不对,刚才办公室里的人说你接了个什么电话,怎么了?”杨青问。

  “没什么。”六嫂说。

  其实,六嫂只要坐杨青的车,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到了电话里说的那个“大方服装公司”,她此时还是想亲自去证实一下,但是一想到后果就犹豫起来。

  “我还是送你回家吧,你脸色确实不好,是不是哪不舒服?”杨青坚持地说。

  六嫂忽然想起了佟川,如果六哥有什么事,佟川整天跟他在一起,不会一点儿都不知道,找到他打听打听心里也有底,再说,这个通风报信的人看来不是出于什么善意,也许是六哥得罪的人,为什么得罪?佟川的公司跟这个人有没有关系?也许是一场陷害,六嫂是希望这样的。

  “你送我去东三环的绿孔雀。”六嫂说。

  “好,上车吧!”杨青下了车,打开车门说。

  佟川坐在办公室里还没走,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听倒是六嫂而且就在楼下,佟川很纳闷儿。虽然说了几次临走的时候要请他们两口子吃饭,难道是六哥跟六嫂说了,找上门儿来了?佟川甚至想放弃请客这件事,因为六哥的做法,老让他心虚。

  佟川顾不得想太多,放下电话上电梯到了楼下,六嫂真的站在大厅里,身后是司机杨青。

  “嫂子大驾光临,怎么不事先来个电话?”佟川说。

  “到你这看看不行吗?”六嫂说。

  “行,那怎么不行,请都请不来呢,走吧,上楼到我办公室去。”佟川说。

  “经理,我等着你吗?”杨青问。

  “不用,你走吧。”六嫂说着跟着佟川上了电梯。

  六嫂跟着佟川来到办公室,佟川把六嫂让到沙发坐下,从冰箱里拿出一听饮料放在茶几上。

  “嫂子,找六哥来了?他今天有事出去了。”佟川说。

  “我不找他,我找你。”六嫂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办公室。

  “有什么吩咐呢?”佟川说。

  “小六子来你这这么长时间了,听他说你很照顾他,我应该来看看你。”六嫂说。

  其实,六嫂现在的心情杂乱无章,嘴上说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嫂子,假了不是?我跟六哥是哥们儿,说句实话,我们俩是半公半私,指着我发财现在还不行,够吃够喝的还是能做到。”佟川说。

  此时两个人各想心事,谁说话也心不在焉。六嫂琢磨着怎么开口问自己要问的话,佟川则猜测着六嫂来的目的。从见到六嫂的第一面开始,佟川的判断就是,这个女人远比六哥难对付,再加上佟川总是担心六哥惹出麻烦来,不得不有个心理准备。

  “小六子跟这干的怎么样呢?”六嫂觉得自己不得不绕圈子,可是这圈子绕得连自己都起急,她是多想开门见山。

  “什么叫怎么样,说他行就是行,不行也行,什么叫朋友呢?”佟川说。

  “你六哥是粗人,做事没有准头,我是怕他给你添麻烦。”六嫂说。

  “嫂子,我听你的口气不像是夫妻的口吻,倒像你是六哥的家长,怎么着?我还要定期的开个家长会跟你汇报一下吗?哎!六哥沦落到媳妇用翅膀护着,这爷们儿当的也没劲哪!”佟川这样说是为了气氛轻松,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从六嫂的话里也没听出来,六嫂到底干什么来了。

  “你虽然和他是发小的朋友,可是这么多年不见你是不了解他,他是个顾头不顾腚的人,做事没有分寸,这么多年我是了解他的。”六嫂说。

  六嫂是有事找佟川,这点佟川是估计到了,再这样绕下去谁也不舒服。

  佟川想到这说:“嫂子,我过几天要回深圳办点事,临走的时候想请你和六哥吃顿饭,总也没腾出功夫跟你说,今天你来的正好,咱们出去吃点儿什么,一边吃一边聊你看怎么样?”

  “好啊,今天我请你。”六嫂说。

  “谁清谁的都不重要,就是找个说话的地方。叫着六哥吧?”佟川说。

  “不用,让他忙他的,我们俩去吃饭。”六嫂说。

  六嫂的答复叫佟川心里有些嘀咕,看来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六嫂找到这确实是有事。

  佟川和六嫂走出了公司,佟川建议要吃点新鲜的,六嫂哪还有心思吃饭,不过是为了探听实底只好胡乱答应着,佟川打了车去了国际俱乐部的西餐厅。

  六哥和大群在大群的卧室里,大群说:“小六子,我说的我要买辆车,你给我开,你到底是怎么打算?”

  “我跟你说了不去,我现在有营生。”六哥说。

  “那我只好叫董强去学个本儿了,我是开不了车,我坐车都晕车。”大群说。

  “对了,你不说我倒忘了,你当着董强就这样,他不会心里有想法吧?”六哥说。

  “有什么想法?吃着我喝着我,要不是我,他早就要饭去了。”大群说。

  原来,这董强也是做服装生意的,只是经营不善赔,血本无归,除了一堆衣服身无分文,是大群接过他的货,并把他拉到自己的公司里。大群找董强也不是施舍,那个时候正是大群寂寞的时候,张秃子虽然彻底摆脱了,六哥却不见了人影,所以,大群和董强走到了一起。大群图的是董强年轻有长相,董强图的是大群口袋里的钱。所以,大群一直就没顾忌到董强,在她眼里,董强一辈子对她都应该感激流涕才是。

  “我总觉得这小子阴阳怪气儿的,再说,哪个男人会瞪着眼儿当王八?”六哥说。

  “去你的,我又没嫁给他,瞧你说得难听劲儿的。”大群说。

  六哥总觉得这样下去凶多吉少,有一条他是明白的,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想到老婆六哥就不自在。他总想把这件事了断了,因为再怎么说,六嫂还不仅是他的老婆,还有师傅、师娘这层关系。尽管六哥现在并不去考虑这些,可他也没打算放弃这些。

  “想什么呢?”大群看着六哥发愣,凑到跟前问。

  “过些日子我们公司可能把我调到深圳去。”六哥想这样说试探一下大群的想法,也为自己真的有一天和她断了找个借口。

  “那好啊,我也正想在广州那建一个点儿呢,现在发货就是个事,虽然商家管发货,发过来就出毛病,总得有个人盯着点儿。来回地折腾,一个月光长途话费就多了去了。你到了深圳,给我盯着点儿发货,我不白了你。”大群说。

  六哥万没想到大群会这么说,连忙说:“我到那给人家干事,我哪有时间给你盯着?”

  “一个月就发两次货,你把数量和东西对好了,这费什么事?我到了广州还可以跟你在一块儿呢”大群说。

  六哥对大群的不离不弃真是非常地感慨,可是,这贴膏药粘在身上早晚要出事又让他心有余悸。

  “你先别说这些了,今天晚上咱们吃什么?”大群说。

  “吃什么都行,我今天不能太晚了回家。”六哥说。

  “都成了口头禅了,就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哪天不让你回家了?大老爷们儿拿不起来放不下,我算瞎了眼。”大群说着撅起嘴来。

  两个人穿好衣服走出门,迎面看见进来的董强,董强站在公司对面不远的电话亭等了半天,并没有看到他要看见的,只好回来。

  “你看着点儿,我们出去吃饭,回来想着给我等门,别睡得跟死猪似的。”大群对董强说。

  想到一会儿回来,大群就要和这个董强在一张床上睡觉,六哥忽然心里不是滋味儿起来,这叫什么呢?由此想到,董强心里未必就是滋味儿。

  两个人走在路上,六哥说:“上哪呢?”

  “前边国际俱乐部开了个西餐厅,我去吃了一回,好吃谈不上,咱们没长外国人的肚子,不过挺新鲜的,今天咱们就上那。”大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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