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

  “启明:这次,我必须离开了,而且暂时不会回来了!一是因为我家里有点急事,更主要的是因为我俩不合适。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深深感谢你对我、对帅帅的一片真心。可是,这次我不得不离开你,有些事情你根本不能理解。而且,我们不能再这样纠缠下去了,这样耽误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你自己不知道,你发脾气时的样子多么可怕,你说的那些损人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得我心疼。

  我走了,相信你会一如既往地对待帅帅,再次感谢你!

  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要多保重身体!请你相信我,其实我觉得我并不坏,只是你不能真正理解我!”

  接到小玉的短信,本来打算去约见客户的启明随即掉转车头就赶回住处,心慌意乱地打开了门。

  果然,房间里空荡荡的,小玉真的回去了。启明打小玉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发微信发信息给她也不回。启明又打电话让出差在外的帅帅试着跟小玉联系,同样杳无音讯!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剩下了自己,启明脑海里一片空白,心里空落落的无所适从。

  坐在沙发上,启明一根接一根抽着烟陷入了沉思:小玉这一去究竟是因为家里有什么事呢!或者家里究竟有没有什么事都不敢确定,或者是小玉找的借口呢?想着想着,启明心里不自觉地又生出了一份淡淡的忧伤。

  平心而论,启明是真的不想跟小玉无休止地争执、吵闹。他不知道匆匆忙忙离去的小玉究竟又要解决什么问题?他不知道小玉这一去究竟还会不会回来?

  坐着,坐着!启明发现已经是夜深人静的午夜。启明感觉不到饿,也毫无睡意。他静静地坐着,偶尔听到外面楼道里传来邻居夜归的脚步声心里竟然幻想是不是小玉回来了呢?虽然他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宁愿这样认为……

  不由自主地,启明又想起了好友阿文,他觉得只有阿文能够听自己倾诉,为自己分忧。


  第四十二章(2)

  初夏,的中午。因为特殊的高海拔地理位置决定了H市独特的气候特征:有荫凉的地方凉爽宜人,太阳底下却烤热难当。

  看着白花花的太阳,按理说出租车生意应该很好,毕竟谁都怕高温下烈日的烤晒。可是,阿文开着出租车在烈日下穿行了几条街道,竟然没有招揽到一个生意。为了省油,阿文把车内的空调关了,打开了窗户在大街上遛弯揽活儿。

  在拐过城南转盘之后的路边上,有人招手。是个女孩,手里拎着一只精致的旅行包。阿文娴熟地打转向灯,靠边。

  “师傅!麻烦您就近把我送到……送到可以卖淫嫖娼的地方去。”上车后,女孩操外地口音急切又无奈地说。

  阿文一愣。那种地方出租车司机当然知道,可是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这种要求!阿文不由自主从后视镜瞟了一眼后座上的女孩,只见她瘦瘦的,穿着朴素,二十多岁的样子,脸上挂着些忧郁和委屈。根本不像那种或浓妆艳抹或花枝招展的欢场女子。

  “姑娘!你也不像那个什么……,好端端的去那种地方干什么?而且,现在政府正在大力度地扫黄……”看着和自己正上学的女儿年龄相仿的女孩子,阿文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女孩听了,也不答话,顾自抽泣起来。

  阿文更觉得有问题,便从仪表盘边抽了张面巾纸反手递给后面的女孩,追问起来。

  女孩是邻省的,来本市会网友的,事先网友还答应帮她找个工作。可是,到了才知道那网友是个骗子,他骗走了女孩的手机和银行卡以及身上所有的现金,还想奸污女孩,女孩找了个机会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可是,女孩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

  听了女孩不幸遭遇之后,阿文动力恻隐之心,给了女孩二百元路费并把女孩送到了车站。

  女孩无论如何让阿文留下了手机号码,千恩万谢地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

  做了好事的阿文倍感心情舒畅,开着空载的出租车不由得吹起了口哨。

  没油了,阿文拐进了路边的加油站加油,碰见了一位相识的也在加油的同行。

  “今天生意怎么样?”同行习惯性地问道。

  “不怎么样……,刚才还做好事倒贴了两张……”阿文兴奋地说起刚才的遭遇。

  “唉!你应该先把她送到派出所去交给警察……我先走了……”对方边急急忙忙发动引擎边对还在加油的阿文语重心长地说。

  “哎!狗日的网友缺德的社会……头顶三尺有神明,积德行善靠良心……”阿文自言自语道。

  傍晚,阿文开着出租车在城北的道路边上揽活儿。

  有人招手。阿文打转向灯,靠边。他发现上车的女孩似曾相识……拎着一只小的旅行包——是中午那个女孩!

  稍一愣神,阿文立刻反应过来了:妈的!看来,那个同行说的没有错,中午我就应该把她送到派出所去,哪怕就算是要帮助她。

  阿文苦笑着,停下,接上那女孩径直往附近的派出所开去:“走你!有困难,找警察……”

  阿文从派出所出来,驾车慢慢穿行在华灯初上的街头,心里依旧堵得要命:这么小的女孩儿竟然是个诈骗犯。

  想着想着,阿文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总也感觉不是滋味。虽说她是咎由自取,可是阿文心里还是隐隐地生出一丝怜悯,毕竟那是个孩子,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女孩儿……

  唉!这世道他妈怎么啦?年纪轻轻的,不去好好走正道,偏他妈搞这些歪门邪道!她们想干什么?想着想着,才离婚没几天的阿文不由自主又想到了自己刚刚结束的那段失败的婚姻:现在的女人是怎么了?为了家庭,自己任劳任怨、不辞劳苦,心里从来都没有淡漠过家庭意识,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呀!尤其让阿文哭笑不得的是,直到阿文提出离婚时他都不知道他和妻子有多少积蓄,因为这么多年不管是跑出租车还是码点文字赚来的钱,阿文统统交给了妻子,他从不过问家里有多少存款。

  ——阿文去法院提出离婚的时候也没有要一分一毫家产。他就是一直想不通,要啥她就买啥、什么都不缺的妻子为什么要红杏出墙?!

  一向开朗的阿文最近时不时就反复揣摩现在的女人对生活究竟抱着个什么态度。

  自以为是对人性观察、研究得很透彻的作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洞察力了。

  傍晚。阿文开着空载的出租车,正遛着弯儿一路想着心思,手机响了,是启明打来的。

  “喂!启明……”阿文接通了手机。

  满腹的委屈无处可诉的启明,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地向阿文倾倒着苦水:

  “……阿文!你继续帮我分析分析,你说我这一路走下来,只要她真正亟待解决的问题,手头再紧,我都帮她解决了,也花费了不少。可是,她总是看不到……,她还总是说看不到钱,可我总不能该投资的事业不去投资、放下事业丢下发展的机会去满足她的一切呀……,她总是没有长远的眼光。……如果你说她是为钱,可她说了,她挣钱也是为了减轻我的负担,而且她说她挣够了钱就回来跟我过日子,而且我可以确定她说的是真话!……阿文!你说,我该怎么办?”

  “看来,这个问题我们要重新认识!必须重新认识……”阿文沉思着,他想起了自己失败的婚姻,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慢腾腾地说道。

  “……我能做的都尽力做了,包括孩子,可是她总是看不到,在她眼里没有功劳不说,连苦劳也没有”黑漆漆的屋子里,启明懒得开灯。站在窗前的启明在电话里,一股脑儿地倒出了自己心里的委屈,悠悠地向阿文倾诉着。

  “唉!”阿文深深的叹了口气。

  听着启明的诉说,想想自己的遭遇,阿文一反往日自信满怀的口气,谦恭地说:“唉!现在的女人不好捉摸,如果你说她们现实吧,确实太多的女人都这样。可是,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看重钱的。据我分析,她对你的人品肯定是认可的,不然不会把孩子托付给你……除非,除非她已经变得自私自利得没有人性起来。还有一种可能习惯了不劳而获又贪得无厌的她看来,你做的一切还不足以让她踏实、放心地把她的下半生交给你……”

  阿文说到这里沉吟了一番:“从夜场走出来的女人心理上容易产生一种类似于偏执型的人格障碍,她们狐疑,凡事以自我为中心。她们认为别人就应该听她的就应该为她付出,稍有不顺意的地方,就会对事物猜疑。同时,因为所处的工作环境使然,长期地自我防范她们对别人的付出都是习惯性的熟视无睹或曲解为不怀好意或认为理所当然应该的……所以,根据具体情况你自己权衡……”

  启明默默地听着阿文的分析,对照小玉的一些言行,觉得有些道理。

  阿文接着说:“目前的当务之急,除了通过行动感化她之外,还要进行心理疏导,排除她心理上的障碍,否则你就是为她付出再多,也许都换不回她的满足,她永远都不会有安全感。就算是烈日当空,她也看不到一丝光明……”

  说着,阿文想起自己刚刚破碎的婚姻以及自己被蹂躏了的善良,在电话里自言自语地说道:“何况,这个变幻莫测的世道人心叵测……有些女人你就是付出再多,她们天生就看不到,也不会满足……,如果是那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说到这里,阿文立即又补充道:“这,我可不是说的小玉……”

  阿文紧接着向启明诉说了他婚姻的裂变。

  为阿文的婚变感到意外的启明正在感叹着世事难料。阿文却马上岔开话题:“现在你一方面做好自己的工作,另一方面还要跟她多做沟通,给予心理暗示,最好定期去看看心理医生……”

  听了阿文一通不着边际的开导,想到阿文的婚变,启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他点燃了一根香烟,随着他一口一口的猛吸,那烟头上的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地闪耀着。

  启明在黑暗中反复梳理着思绪——

  从认识小玉起,到反对小玉继续去上班未果,再到认可小玉只是坐台,以至于到小玉一次又一次食言,反反复复直至今天。启明认真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启明发现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转变的环节不与金钱有瓜葛。

  难道真如阿文所说的那样,小玉是因为穷怕了,所以她变得现实起来了?

  她宁可相信眼前的衣食无忧的居家生活,也不愿意用发展的眼光去展望和共建美好的未来?难道她是真的有偏执型人格障碍?习惯了不劳而获,而且贪得无厌地永远看不到别人的付出?……

  ——这些,放在一个普通女子身上,整个就是个贪婪女魔的表现。而在小玉身上就成了因其曾经的职业产生的“偏执型人格障碍”,是一种病?!

  阿文那一句“有些女人你给了她足够的经济条件,天生的她就不会满足……,如果是那样的女人,不要也罢!——”又幽灵般地在耳边回响。可是,启明不愿意也不敢想象小玉是这样一种女人,他宁愿相信现在的小玉是病人!

  启明宁可相信、也坚决相信小玉是善良的,她只是心理上有了问题。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小玉会堕落到了欲壑难填的地步。

  启明在黑暗中与卷烟为伴,苦思冥想了一夜,不知不觉中天亮了。

  启明拨打着小玉的电话,他想安慰小玉,还要想办法帮她治病。可是,小玉依然关机。——太早了,小玉还没有起床吧!启明猜测着。

  启明洗漱一番,拿起公文包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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