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学的第一天,当然学不到什么新知识。只是把学习用的新课本发到手里,体味学校有别于家里的学习氛围。顺便来到学校,和伙伴们混个脸熟,以便于在以后的学习和生活中,做到正常的社会交流。

  在不太大的教堂里,聚集了四十多个不安分守己的孩子,开始还像是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对学校这个崭新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尹老师在的时候教室鸦雀无声,静静的听她一个人在讲台上独白,我们就是九月中夜里的星星,闪闪的发着亮光,那也不过是点点的光芒。夜空中,最明亮的,还是那皎洁的明月。她不在的时候教室里人声鼎沸的,就像县城的集市那样,各种叫卖声,似乎在肆意的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从来到班级的陌生感,到现在的新鲜劲正逐步淡去。那个童年中欢度时光的我们啊,多么像课本中游荡在大山里的小猴子,蹦到田地里撇下玉米,吃上几口,扔掉了,又转身看到山腰间结满了红红的桃子,摘下三两个,专挑甜的地方吃,吃上几口,又把它扔向山间的草丛里。到了傍晚,回家的时候,身上什么也没有。

  时间就像个旋转的陀螺,不停歇地,很快就到下学的时间了。我匆忙的把新书塞进娘做的绿书包里,和同桌立国飞也似的跑出学校。九月的天气,晴朗的很。天空的白云,时而一大团的聚集在一起,像是娘蒸馒头前用的酵子;时而像外婆家南边的河岸上那排排的芦苇,瘦长的样子,一棵棵的带着絮儿,延伸到远方的天边。云的变化,那是流动着的风儿在作怪,云在风的股掌里,被它肆意的玩弄。风是清凉的风,穿着的确良衣衫的我,在风的吹拂下,正逐渐淡去憋在教室内的桎梏。流动的风,开怀了童时虚度时光的心,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心情已被肩上的责任所冲没。正如南宋辛弃疾的《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描述的那样,童年时代思想单纯,没心没肺的,没有经历过人世艰辛,而今走向社会,为生计而愁,为人生价值得不到实现而忧。蹉跎了岁月,在垂暮的时候,嗟叹时光的无情。

  经过了早上买铅笔的小卖部,我和立国拐进了胡同,胡同弯弯曲曲的,只是在远处看见一家的门前,端坐着一只灰颜色的狗儿,望着我俩由远及近的走来,冲我们汪汪的叫唤了几声,摇着毛茸茸的尾巴跑向主人的院里去了。随后又看见另一家的院子里,有婴儿的哭声,后来娘讲给我听,那是这户人家在外边待不住了,偷偷跑回来了。现在的情况就是,因村里配合政府对超生的家庭严查,并可能进行拘留并罚款,就像笑星黄宏表演的《超生游击队》那样全家出逃,或者狠了心的,让娘俩孤苦伶仃地逃出去,自己在家受政府无休止的批判。跑到外地躲避,等风声渐退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外面摸进来,然后找个家里比较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暂时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想一想当时的情况真得好可怜。现在好了,中国已经进入了老龄化社会,国家又对正处于生育旺盛期的,爱生活的男女同志们发出来热情洋溢的鼓励政策。现在的人,观念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优生优育在初中政治中学的真可以,认准了死理儿,只生一个好,顺便在单位可以领个独生子女费,在高考的时候,自己的孩子还可以加个分什么的,又因为现在的生活节奏加快,人的生活、工作压力很大,生育二胎、三胎什么的又存在很大的生命风险。所以,真要让中国人口和社会劳动力达到完美的统一,看来真的是卫计委部门头等大事。九月的天气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飘着那层层的白云。风不太欢快的流动,所以云朵的形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发生很大的变化。可是我和同桌立国在他家门前分别后,一路上蹦蹦跳跳地,时而侧着身,鞋面呲拉着地面,跳跃着前进;时而左腿微微抬起膝盖,右脚顺势滑行的正面这种嘚瑟的跑动,下学时欢快的心一直在跳跃着。

  走到了街头拐弯处,传来了我家猪圈里老母猪的哼哼声,是我的唱歌的声音惊动了它。每天从家里的瓮里,用葫芦瓢乘些谷皮掺杂些玉米麸的食物喂它,母猪早已和我混熟了,有时候,和姐姐一块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它就从铺着玉米杆的猪窝里蹭的窜起来,站在大青石做成的食槽前,拱着尖尖的鼻子,兴高采烈地等着我们喂它东西吃。呵呵,没你吃的,我才刚下学啦,还没进门呢!我瞟着母猪那失望的眼神,心里那个乐啊。

  回来的路上极端不老实,根本就不是姑娘家轻移莲步的样子,所以气喘吁吁的,我来到门前,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把它们蹭在腰部的的确良衣衫上,咦!怎么锁着街门呢?斑驳的,刷着黑漆的槐树街门中间,横着一个大铁锁子,无情的联合着两张门板,无情的把我拒之门外。门板上各贴着一张画着秦琼程咬金的神汉,怒目圆瞪地,似乎也在告诉我,孩子,你进不去了。歇会吧昂。

  九月的季节,是收获的季节。家里种的高粱,谷子都等着爹娘去收割,还有穗儿已经快干了玉米棒子也披着泛着黄颜色的皮,斜插在枝杆的中上部,等着他们去施肥,锄草,以便在十月初收割的时候有个好收成。爹娘应该还在地里吧。我把书包放在门旁边的青石垛上,站在门前,看从地里回来的叔叔婶子们,扛着锄头,拿着镰刀,或谈笑风生地,或疲惫不堪地从门前经过。不时地有大人对我说良子下学啦这样问候的话。看着他们辛苦的样子,爹娘在地里肯定也很辛苦吧。空气里飘过来传到鼻孔里的是浓浓的,收割庄稼时那特有的秸秆味。爹是个工人,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每天在村南六里地外的煤矿,骑着一辆已不太崭新的永久自行车,老来回回地,重复着这索然无味的,挣钱糊口的故事。只是在家里农忙的时候,向单位请个假,和我这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妈一起,浇地,收割庄稼。爹的力气很大,我记得在村东约有3亩地的玉米地里,当玉米的外皮干涸的一点水分也没有的时候,是他出力气的时候。从地头上第一个玉米杆开始,光着黑黑的膀子,他一手拿着?头,一手捋着玉米杆的腰部,?头扬起来,狠狠地凿向庄稼的根部,溅起来地面上和带出根部的,带着潮湿气息的泥土,然后把一棵带着肥嘟嘟玉米棒子的秸秆放在地上,然后又开始下一棵秸秆的操作。爹几乎半途不喝水,一口气可以干30多米呢。怨不得他在渴的时候,可以喝好多好多的水。娘在放倒的玉米秆堆上,一个个掰着棒子,把它们扔到一块,随后,从家里拉来地排车,把玉米棒子现垛在板上,然后用皮带围起来,这样不至于棒子在路上,由于颠簸掉出来。我想着爹娘的累,想着他们的苦。不知不觉的,半小时过去了,姐姐怎么也还不回来?是被老师留在学校了吗?还是在路上呢?可能我回来有点早吧?肚子已经不听话了,咕噜噜的向我发起来抗议。

  邻家的灶台已升起袅袅的炊烟,盘旋着升向天去,勾引着我已经饥饿的眼。我正处在发育期的时候,身体消耗的很快。怨不得我现在的腿是O型腿,极大可能是那时候缺钙的因素。不像现在的孩子,在家里随处可见的伊利高钙奶,蒙牛早餐奶等等,应有的尽有。爹和娘还没有回来,伴随着饥饿,我想了想,要不靠在街门上睡会吧,听娘说,晚上睡觉时吃得要少一点。所以,我把脑袋枕在书包上,尽管里面有硬硬的课本,但是,困意袭来,依然可以让我走进甜蜜的梦乡。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躺在一个柔软的怀里,真的好温暖。我用力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是娘回来了,蓬松的头发上,扎着些秸秆的叶片儿,爹的脸和灶台的锅底一样的黑。我看到娘的眼眶闪动着,是心疼我的泪在流动。娘责怪爹,说看把孩子饿的都成这样子了,边说着边拿钥匙,急急的向大铁锁子的锁眼里捅去,打开门,急忙往厨房跑,拿已经凉的馍给我吃。我不想对娘说我不饿,我只想安静的,在娘的怀抱里,一直不让她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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