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几乎就是在机关干部会议召开的同时,方志荣的爱人宁爱美从医院返回家里,随后便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药企图自杀,幸好被到家里做客的同学发现,宁爱美立即被送到医院抢救。

宁爱美的高中同窗郑小娜由于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宁爱美了,所以打算到宁爱美家里做客,顺便给他一个惊喜。虽然是高中同学,又共同在一个城市的屋檐下生活,然而郑小娜和宁爱美平常的交往并不算很多,只是偶尔通个电话问个平安,因此对于宁爱美和方志荣之间目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她几乎是一无所知。郑小娜按照计划来到宁爱美家门口,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接着开始倾听屋里的动静。郑小娜甚至都设计好了在宁爱美开门之前将自己隐藏在门后,然后突然出现在宁爱美的面前,结结实实把宁爱美吓上一大跳。

然而,郑小娜接连敲了两次门,结果屋子里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郑小娜想,是不宁爱美不在家,要不就是没有听到自己的敲门声,因为自己的敲门声相对来温柔了一些。想到这里,郑小娜又敲了一次门,结果屋子里还是没有反应。郑小娜给宁爱美打电话,电话是通了,可是一连打了两次,始终都没有人接。

郑小娜失望之极。

就在郑小娜准备离开的时候,郑小娜下意识的推了一下宁爱美家里的门,那门却鬼使神差,无声无息地开了。郑小娜有些疑惑,宁爱美家的门既然开着,无非有三种情况,一是主人外出时忘了锁门,二是主人在家,但是没有听到有人开门,三是屋子里是为是进了小偷。郑小娜仔细地看了看门锁,并没有发现被撬的迹象,因此断定不会出现第三种情况,于是壮着胆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宁爱美的家里静悄悄的,倒是茶几旁边的一只热水瓶还冒着热气,只是瓶塞忘记了塞上,那热气丝丝缕缕的,看来那水就快要凉了。

郑小娜的心突然紧了一下。

郑小娜直接走过去推开了宁爱美的卧室,那间卧室郑小娜进去过。以前郑小娜和丈夫来宁爱美家串门,丈夫和方志荣在客厅摆龙门阵,郑小娜则和宁爱美躲在这门卧室里窃窃私语,所以郑小娜对这间卧室并不算陌生。虽然郑小娜并没有预感到什么,可是她还是首先推开了那间卧室的门。

首先映入郑小娜眼帘的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的宁爱美。宁爱美还是像往常那么美丽,只是脸上憔悴了一些,也没有涂脂抹粉,素面朝天的,倒是平添了一份妩媚。郑小娜喊了一声:“爱美。”宁爱美没有答应,再喊,宁爱美依然没有反应。郑小娜的心立即揪到了一起,她走过去用力地摇了摇宁爱美,宁爱美的身体软绵绵的,似乎一点都没有。郑小娜这时候才看到宁爱美手中握着的小药瓶和散落在地上的一些药片,这才什么都明白了,放在宁爱美立即拨通了110急救电话。

郑小娜把宁爱美从死亡线上又拉了回来。

后来,据参加抢救工作的主治医生讲,由于宁爱美吞入的安眠药数量较大,如果再迟上半个小时,宁爱美恐怕就没有生还的可能,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永远的沉睡下去。

宁爱美醒来的时候郑小娜就坐在她的身边,而看到郑小娜之后宁爱美什么都明白了,她只是看了郑小娜一眼,但是什么也没有说,然后便闭上了眼睛,眼泪立即顺着眼角汩汩而出,很快就把床单湿了一大片。

郑小娜也没有刺激宁爱美,只是将宁爱美的一只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因为曾经学习过心理学的郑小娜知道,宁爱美这个时候需要的是温柔而不是指责,只是温暖才可以融化她心头的坚冰,只有温暖才可以让她继续笑对人生,而任何语言此时都可能是苍白的,苍白的就像宁爱美现在的脸色。

天渐渐地黑了。

宁爱美不知道,在医院全力以赴抢救她的过程中,市林业局的熊怀水局长,办公室郝大为主任和人事科任凡之科长都曾经来过,并且一直到确认她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离开。与此同时,方志荣也不知道自己的爱人宁爱美自杀的消息,更不知道宁爱美现在就住在自己曾经的急救病房里,只有办公室郝大为主任过去跟他聊了会天,问了问他最近的恢复情况,谈了谈以后的工作打算,顺便问了问他们小俩口最近有没有吵过架,闹过别扭。方志荣此前没有少和宁爱美吵架闹别扭,因此对于郝大为的问话也就没有当回事。没过多久熊怀水也到病房来看过他,知道再过几天他就可以下床出院了,这才放心地离开。熊局长离开前叮嘱方志荣,以前发生的事组织上一定会处理好的,希望方志荣不要背包袱,出院后继续努力工作。方志荣对领导的关心与照顾自然是十分感激。

从方志荣的病房出来,熊怀水专门让郝大为把郑小娜请了过来。熊怀水首先对郑小娜说:“郑女士,今天的事首先得好好感激你,是你挽救了宁爱美同志的生命,也挽救了一个家庭,我代表清河市林业局向你表示最真诚的谢意。”熊怀水非常清楚,在这件事情上如果没有郑小娜的意外出现,接下来的事情更加难以预料,如果宁爱美真的因为自杀而死在家里,自己绝对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同郑女士谈话,而清河市林业局也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郑小娜说:“熊局长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熊怀水接着说:“郑女士,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帮忙,因为这件事离开你谁也做不好。虽然我们也知道这样做并不妥当,但是我们必须这样做,因为只有你可以帮助宁爱美,也可帮助我们。”

郑小娜欲言又至,她一时弄不清熊怀水的真实目的。

 

熊怀水紧接跟着又说了一句:“当然了,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但是我们相信你不会拒绝我们。”

郑小娜想了想说:“熊局长,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不要说一件事,就是再多的事也行。”

熊怀水握了握郑小娜的手:“这样吧,郑女士,这几天我想由你负责照顾宁爱美,有关医疗和生活费用我们都替你安排好了,你尽管放心。另外,宁爱美的丈夫方志荣也在这个医院养病,关于宁爱美的情况你过两天再告诉他,我们不想让他家里再出什么漏子了。如果情况允许,那就等宁爱美的情绪宁静下来再让他们俩口见面,你要想方设法做好宁爱美的思想工作,我们也会想办法对你的工作给予最大的支持。”

郑小娜没有想到方志荣会遇到这么好的一个领导,甚至有些恨宁爱美不争气,她实在是不明白宁爱美到底会因为什么事而自寻绝路。

熊怀水最后说:“郑女士,如果需要我们和你的领导协调,我会亲自出面和你们单位领导领导沟通,关于你在这段时间的工资和补助,我们同样会按照有关规定予以支付,也请你放心。”

郑小娜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宁爱美是好朋友,就不要提什么工资和补助了吧。”

熊局长很认真地回答:“你能够帮我们做这么重要的工作,这就是对我们工作最大的支持,这些小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如果这两天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安排的,请你一定尽量提出来,千万不要见外。”说完,熊怀水又对办公室主任郝大为叮嘱到:“这两天你和凡之把手头的工作都放心,集中精力协助郑女士办好这件事,如果宁爱美和方志荣再出什么意外,你们要负全部责任。”把眼前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熊怀水这才急匆匆地走了。

熊怀水原定跟宋黎明谈过话之后召开一次党委会,讨论一下近期的工作,现在看来一切都泡汤了,好在这样的会议什么时候都可以开,不伤大雅,唯独让他放不下心的是最近这些事的善后处理工作,几件事纠缠在一起,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处理结果,就有可能酿成灾难,而这种灾难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控制的。

好在方志荣和宁爱美的父母都在农村,离清河相对也较远,俩个人目前都安然无恙,熊怀水于是安排郝大为暂时不要惊动他们,否则这阵子医院里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路过单位门口的时候熊怀水示意司机不要停车,而是直接回到家里。在医院里折腾了大半天,熊怀水的确需要喘上一口气,需要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好梳理一下,因为从目前的情况看,接二连三发生在方志荣身边的事情的确有些太诡异了,诡异到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其后黑手在操纵着,操纵着当事人按照事先导演好的情节上演一出真实的闹剧,闹得清河市林业局五邻不安,四舍不宁。

熊怀水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谁是这些事件的幕后导演呢,那个幕后黑手又是如何操控当事人,当事人如何甘心听从那只幕后黑手的摆布,所有的这一切,都宛如一个巨大的谜团,让熊怀水面对一个巨大的磁场,始终找不到出路。

手机响了起来,市里政协的程主席邀请熊怀水去吃饭,熊怀水略微迟疑了一下对领导说:“程主席,你看你看,哪能让你请我啊,我其实早就想着请你吃饭的,可是你看真不巧,我在外地回不来。这样吧,改天我请你,你可千万不要推辞啊。”

对方笑着对熊怀水说:“老熊,我们这些老头子可是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你可不要哄我们老头子高兴,我可是等着你请我的,到时候我得好好宰你一顿,听说你们林业局最近可是富得流油哩。”

熊怀水知道这些老头子不是太好惹,也惹不起,没准有一天自己也要步他们的后尘,于是急忙对着电话说:“程主席,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别说我是你的老部下,就凭你德高望重,弟子甚多,我们哪一个敢不反你老人家当回事,咱们今天可要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就是有天大的事,我也要把你架到咱们市最豪华的酒店,你就是不想吃我的饭也得吃。”

程主席哈哈一笑:“老熊,看来你的饭是不吃也得吃,那我恭敬不如从命,这段时间我可是24小时手机都开机,就等着你的电话了。”

话音刚落,程主席便挂断了电话。

熊怀水看着手机觉得有些烦。

手机这东西本来是上好东西,只是东西再好也架不住没完没了的被开发和利用。以前的手机也就是打个电话,现在又是短信又是视频的,结果弄得人们一点隐私都没有了,走到哪里都象是有人跟踪,安全感基本上丧失殆尽。尤其是做领导的,一部手机哪里够用,如果没有三部两部手机,这手机不被打爆才怪呢,有时电话来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有的电话三遍五遍的拨个没完没了,大有不过目的誓不团体的阵势,结果弄得领导恨不得把手机全给扔了。然而,没手机领导的日子又可能全乱了套,目前早就进入信息社会了,没有手机就会误事,少接一个电话没准会误天大的事,所以现在的领导哪个不是进退两难,对手机是又爱又恨,熊怀水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熊怀水起身倒了杯水,还没有来得喝进嘴里,手机又开始铃声大作。

熊怀水拿起电话,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号码,清河市皇都娱乐城的总经理,外号“美人蝶”的美女老板易叶青。熊怀水本来拒接,但是按捺不住好奇,还是接通了易叶青的电话。

“熊大哥,好长时间都没有看到你来我们皇都了,怎么你总是这么忙啊,民以食为天,再忙你也得吃饭啊。对了,我们餐饮部最近新来了大厨,推出了几道新菜,我请你过来尝尝,你可不要拒绝我哟。”易叶青直奔主题,压根就不给熊怀水说话的机会。

熊怀水清楚易叶青是在为自己招揽生意,可是市里的一些领导都心甘情愿的往皇都跑,皇都是清河最高档的酒店,服务一流,到皇都吃饭同样是身份的象征,因此许多老板和官员对皇都趋之若鹜,熊怀水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皇都的常客。

好在熊怀水今天晚上没有心情,于是直接回绝了易叶青的美意:“易总,现在我在外地,改天我一定去品尝。”

易叶青笑了,笑得很暧昧:“熊局长在哪里我还不知道啊,你要是不来,我可要去请你了。”

熊怀水一惊,易叶青怎么会对自己的行踪了无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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