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孔鑫抱着头,伴着里面传来的喘息,他使劲的撞向墙壁,剧痛让他有了片刻安宁,不敢承认自己是有多贱,才会这样去容忍,容忍心爱的女生当面睡在别的男人身边,甚至还要为她准备好洗澡水,清洗欢愉留下的痕迹。房间里那个人的照顾,周媛从不借以他手,所有事情亲力亲为,更让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窗外的阳光,在飘荡的云层里折射,偶尔落下片片光斑,透着深深寒意。

  那天,夏雪无意间回头,看见孔鑫和周媛离去的身影,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在内心触动,到底是什么,还是要改天找孔鑫好好问问。

  这段时间,夏雪致力专注于工作,并晋升了人事助理,经理给了她很高的考核评分。也许当初是靠关系才进的人事部,但总的相处下来,经理还是很喜欢这个认真虚心,有活力干劲的女孩,同一部门,她的学历是最低的,可她惊人地快速掌握了岗位技能,与同事之间相处融洽,并边上班边读夜校,这种毅力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下来的,毕竟有心奋斗的姑娘,来日定可有期吧。

  深城的天气,有时候就是神经兮兮,头一天还可以穿短袖,转眼一夜大风,立马冷的人措手不及。言书最近也很忙,夏雪偶尔几次过去,都看见他在车底维修,满身油污,店里的伙计时常打趣他,到了要赚老婆本的时候,冷酷的脸有了松动,夏雪在时,眉间更藏着几许笑意。

  雅致的周年晚会,依然热火朝天,夏雪现在是人事部的,帮忙后台各项事务,望着上台领奖的员工,她的思绪又开始漂浮。

  去年此景依旧,只是人脸茫然。

  “孔鑫。”散场后,夏雪在电影院边叫住他:“今天你中奖了,恭喜。”

  “恭什么喜,五等奖,一床丝绵被而已。”孔鑫漫不经心的晃了晃手里提的礼盒:“对了,你要不,便宜卖给你,八十,要不五十?”

  “谢谢,我不需要。”夏雪看了眼身边散场的人,示意他往厂门外走:“饿不饿,我请你宵夜。”

  天慢慢冷了,丝绵被还是能有用处,跟他一起领奖品的同事,脸上都是喜乐滋滋。

  “真的?”孔鑫有点不相信。

  “走吧,同学一场,宵夜还是请的起。”

  “那是,你现在在写字楼,工资比我高多了。”孔鑫提着被子,跟夏雪在大排挡前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现在手头很紧吗?”夏雪忍不住问道。

  “怎么?你要借钱?”孔鑫一脸自我嘲讽:“想都不要想,我现在穷的裤衩都要卖了。”

  “为什么?”

  孔鑫起身去拿了瓶啤酒,深城的冬夜也很冷,他完全不管,直接灌了下去。

  “你等下,让老板上菜了再喝,小心凉胃。”

  “得,你夏雪还会关心我,呵呵。”他就着炒米粉又灌了好几口:“你不知道,我有多久没吃过宵夜了。”

  夏雪没有接话,转身让老板再拿两瓶啤酒。

  菜一上桌,孔鑫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夏雪扒拉了几根青菜,静静的看着他吃。

  几瓶啤酒和菜肴下肚,孔鑫双眼迷离的打了个饱嗝:“夏雪,我要跟你说,我太TM憋屈了。”

  许是酒精醉人,许是压抑太久,他肆意的把所有一切都说出来,让夏雪仿佛看见荷花盛开在冬夜,夏蝉在白雪里飞舞,宛如天雷劈顶,当她浑身颤抖的和言书,拖着醉酒的孔鑫在民房穿梭时,心里喊了上万句的不可能,可打开房门,面对周媛惊恐的表情,还有那个缩在床脚的身影,整个人就像被敲打成粉碎,连脚趾末都没有遗漏,疼痛的极致是,冰封刺骨。

  “洛然?”床上人躲开了夏雪伸出的手。

  “我们已经同居了,你还来做什么?”周媛一脸坚持的表情里,没有任何难堪。

  洛然离开王伟云办公室的那个晚上,他记得给夏雪发信息,但来的是周媛,烦闷和不胜酒力的自己,迷迷糊糊的被她带到了孔鑫这里,周媛告诉他,因为下雨,夏雪让他到这里等。等待中,不知道为何,也许只是想倾述,想释放,所以对周媛把压抑多年的不平吐露,酒越喝越想喝,头越来越沉重,天亮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了孔鑫的床上,身边还躺着一脸娇羞的周媛。

  周媛哭着说喜欢,说后悔,说不介意,他头疼欲裂,全身无力,不相信发生的事情,他解释,安慰,对方丝毫不肯接受,就在他无计可施想离开时,她猛然变了脸,操起藏匿在床边的木棍,直接敲晕了他。

  一天一夜后醒来,人依旧浑噩不堪,而他不知,就在半梦半醒间,周媛把孔鑫租房里的东西,都推进了他的胳膊,然后缚住手脚,困在床上,吃喝都由她来动手。

  民房区人员混杂,事不关己,谁会在意别人的租房里发生了什么,面对嘶哑哀求的声音,周媛多次抱歉的告知邻居,是男朋友毒瘾犯了,自己陪着在戒毒,然后真诚的道歉。这种事几乎没人敢去管,毕竟之前孔鑫租房进出那么多混混,大家有目共睹。周媛用尽一切办法,只为不让洛然走出这个房间,因为不出房门,那他,就是属于她。

  时刻守在他身边,给他注射那些东西,几日循环过后,精疲力尽的洛然陷入混沌,其实刚开始还有渴望的内心,但又抵抗不住那些东西深入骨缝里的魔力,它绝对是魔鬼,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能让人神志混沌,用彻底沉沦来躲避,吞噬所有感情。

  孔鑫的工资不高,周媛又没有上班,他们显然无法及时供应洛然的瘾症,所以后来,周媛从小诊所买来安定片,在洛然发作的时候喂下,让其终日昏睡,甚至她还以洛然的身份发信息给董事长秘书,说这段时间请假去旅行散心。

  望着曾经意气风发,现在因为整日昏睡变得颓废不振的男生,她也有过一丝惶恐,想带他离开,却又不知道能去哪里,她害怕出了这个门,就会立刻被人发现,所以,她盲目的只想把他留在身边,留在自己的世界里,其他的什么都不想,也不愿去理会。

  孔鑫把自己的工资拿来做三个人的开销,尽管住在一个屋檐下,距离却像天涯海角,想过放弃,可是不舍,但凡周媛对他给予一点点温情,就足以让他赴汤蹈火,所以,三个人就这样畸形而扭曲的待在这个空间里。

  看见洛然的脚踝被束缚出深深的勒痕,夏雪怒斥着周媛,巴掌朝她脸上呼和:“你疯了吗?脑子有病吗!你为什么把他折磨成这样!”这一刻她想杀人,真的想杀人,她想掐死自己,后悔,后悔自己那天为什么没有上楼找他,为什么不敢当面确认下?是因为害怕看见他跟别人的亲热?还是自己所谓的傲娇?又或者是那些自卑?这些日子,为什么就没想想,自己有多久没看见他,就算是避让,写字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次都没有碰见,不可疑吗?不对,是她主动屏蔽所有关于他的消息,是自己不够爱,不够在意,为了所谓的面子,不想承认被人甩的结果,一定是。

  原本温润的男生,此刻就像只受惊的兔子,被周媛的尖叫吓得躲在角落,反应变得迟钝,变得畏惧灯光,害怕狭小空间里多出的人影,皮肤折射着昏黄的色泽,原本身形高大匀称,现在几乎骨瘦行销,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是抵抗不过周媛吗?还是本就心甘情愿的被她蹂虐?难道他喜欢这种人鬼不分的生活?不,绝不是,一定是周媛绑架的他,因为那个光鲜亮丽的皮囊下,原本就有跟别人不同的灵魂,眼底的憎恨,在丁之妍死去的那晚看到过,可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言书也是目瞪口呆,他见过那时的洛然,斯文帅气,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漂亮女生,她会用这种超乎寻常方法的去毁灭一个人,毕竟,人心难言,所以,在面对两个女生的纠缠时,不由捏紧了拳头,他怕他也忍不住对周媛下手。

  “你才有病!我们很相爱,你怎么老是纠缠不清!夏雪你要不要脸?”周媛挤回洛然身边,明显可见对方于她的抗拒,这瞬间燃起她的怒火,在租房的日子,自己伺候他吃喝,洗漱,虽然不让他出门,可也是尽心照顾啊,知道他爱干净,每天细细擦拭,衣物清洗,哪怕去厕所,都是她全程伺候,到底哪里不好,让他骨子里抵触她的触碰!

  周媛站起来狠狠的扇了洛然一巴掌,“啪!”声音清亮,仿佛他不过是反噬主人的宠物。

  “滚!”夏雪再次将她掀倒在地,抬脚踹向对方脑袋的时候,却被言书紧紧拉住,示意先将洛然带离,面对这个疯癫的女生,万一失手,付出的代价绝不值当,而且,洛然此时的样子,迫切需要就医。

  孔鑫三分酒醉七分清醒,站在旁边不吱声也没有出手帮忙,因为,他早就想让洛然走了,他害怕,害怕有一天洛然会死在这个房间,死在周媛手上,他爱这个女生,但还不想去爱一个杀了人的女生。

  夏雪如同被一把钝刀,一寸一寸割拉着自己的心。痛,是四肢百骸传来的,绞着五脏六腑,全部的感官都想让她去替换他的躯体,替他去承受一切。

  周媛突然爬起来,用原始的角斗继续跟夏雪一争高低,这一下,夏雪终究没忍住,爆发了全身所有力气,按住她在墙角狂揍,拳头,巴掌,声声下下,血糊了满脸,较好的面容变成魔鬼,伴着夸张的嘶吼,孔鑫酒醉仿佛清醒,他推开夏雪,拉着周媛飞快跑了出去。

  被尖叫惊醒的洛然发出沙哑的呼喊,让夏雪顾不上理会那对逃跑的鸳鸯,转而让言书背起他就走。

  出来已是深夜,洛然变得突然异常顺从而安静,夏雪暂时把他带回了租房,他像只兔子,快速躲进被子里,一言不发。

  早上,吴佳去上班,顺便给夏雪请假,言书陪着守了一夜,因为汽修店要开门,买来早餐后,看了看守在床边的她,深深呼了口气,才转身离去,桌上手机响了,有他发的信息:“记得吃饭。”

  清晨,楼栋里的房门经过一阵连续“呯嘭”后,归于平静,白天,几乎是民房区销声匿迹的时刻。

  只留口鼻在外面的洛然,唇角薄然,轻抚上去,一片冰凉,要不是还有呼气,差点怀疑床上的人到底还有没有生息,他就这样一直昏睡着,从清晨到夜晚,夏雪后来熬不住,趴在床沿边也睡了过去。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