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事,是快乐的事,可以放飞无拘无束地梦想;童年的事,是一首心灵烂漫的小诗,可以倜傥你童真的那份感知;童年的事,是酸酸的杨梅,品尝过后,留在嘴角,是那淡淡的对岁月一丝丝酸楚。

  每当我有时间,从县城赶到乡下,回到我那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村子时,我都会走到后院的街口,对着已经被时光的冲刷早已皲裂了门板的大门,发一下呆。

  从记事起,十几年的时光啊,我一直和爹娘、姐姐在一起,从这个院子进去,又出来。望着门外那不太高的坡,一个长满青草的洞口,在门口的石狮子底座下,在夏天雷声隆隆的日子里,一场倾盆大雨,我多少次站在那里,看那从洞口里流出来的,浑浊的泥水。尽管没有打着伞,我的小脑袋被雨水淋得一塌糊涂,尽管被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姐姐不断地拉扯我到过道里躲雨,那种在雨地里的快感还是很有趣。我推开那象征着沧桑的街门,穿过已经掉了椽子的过道,来到我的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眼前一片荒芜,院子长满了野草,几只鸡在草丛中,用粗壮的大腿扒拉着松软的土,找寻着土里的虫子。院子栽了一株核桃树,也很奇怪,这不见风见光的,怎么长得这么茂盛呢?可能它和这个院子有缘吧。你看那密密的,阔阔的叶子,遮住了太阳那毒辣辣的光芒,给地上的青草做起了保护伞,娘说栽这棵核桃树,主要是让母鸡晚上可以在树上栖息,村子里有黄鼠狼啊,不是个好东西,专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钻到谁的家里,偷吃鸡的。呵呵,每到娘骑着三轮车,从乡下风尘仆仆地,来到县城,给我和孩子送那一篮子笨鸡蛋时,心里的那份酸楚,挂在眼眶里的泪花,那种场面,一直都在重复。站在院子里,真得感到好凉快。影背墙已经破落了,中间的洞里,泥塑的土地爷还在孤零零的,端坐在哪里,守护着这片不大的土地。

  家里的院子墙根地下,挨着影背墙的地方,放着一把大铡刀,那是切草用的。从四月的麦田里检出来的麦遮,从八月的玉米地里拔的狗尾草,摔打了花生后的蔓儿,统统地被堆在那亮闪闪的铡刀下,切碎了,或切成豆腐块,喂给门外的猪和圈子里的黄牛吃。

  那个时候,院子的西屋,三米来高吧,中间用泥坯子砌成的墙隔开。左边的地方,那是栓我家的那头老黄牛的,地方不大啊,它摇着那长长的,尾部散开着黄绒绒的毛,从圈子里走出来,又烦躁的走进去。爹往石磨里加了些玉米麸子,才略微收敛了一下它那牛脾气。冬日里,白雪皑皑的,给村子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棉被。清晨的时候,当娘拨开门栓,推开北屋的门,蜷缩在棉袄里的手,正拿着瓢往大灶台里舀水做饭时,突然看见牛圈里多了一只瘦瘦的影子,是小牛崽子!老黄牛在每年的年末,总会给我们这一家子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等仔牛稍微走的稳当了时候,爹就在赶集的时候,把它们赶到集市上卖掉,一般能卖到1千多元吧,在八十年代的时候,一千元可不是一个小数字。爹拿了这些钱,给家里置换些家当,给姐姐买一两件花衣服,给我买些好吃的,我是个小吃货嘛。从城里回来的路上,每个人都很开心,天空里荡漾着的,是那欢快的歌。只是俺家的那头老黄牛,是满满的失去孩子的落寞,呵呵。

  西屋的右半部分,是盛杂物的地方。靠近土坯子墙根,垛着永远也烧不完的蜂窝煤。因为,不等烧到最后一摞,爹就拿着那个砣蜂窝煤的铁具,照着活好的,煤面和泥土混合的堆儿,用力的一砸,用脚推一下铁托,一个圆柱形的,透着24个孔的蜂窝煤就算做好了。在屋顶靠近门头框的木头椽子上,挂着一个用酸枣荆条编织的筐,里面铺上了软软的干草,那是专门为老母鸡下蛋用的。也不知道,摇着肥肥的屁股,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母鸡是怎么飞上去的。走进西北屋,沿着墙壁,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用土烧制的瓮,86年拍摄的电视剧《西游记》,剧中的弥勒佛,他的圆圆的肚子,和我家里的瓮的轮廓何其相似啊。瓮里装满了带着麦穗的麦粒,放的时间久了,爹会用木钎把麦子翻一翻,因为时间久了,会从里面爬出来一只只带着犀牛角的虫子。有的瓮里盛满了尖尖的,或黄橙橙的,或白灿灿的玉米种子。也要过些日子翻一下的,不然,长期沉积产生的热,会使种子发芽的。地上到处都是土,那是可恶的家鼠们打洞,乱拉乱堆的结果。所以,娘会把每个瓮都用盖子盖上,并压好。但这还是阻挡不住家鼠们贪婪的欲望,它们磨碎了牙,也会把瓮中的粮食,搬到墙壁的洞中去。只有在集市上,爹买了些红红的药信,洒在老鼠洞口,等老鼠们偷吃了后,烧烫了它们的肚子,才在天明的时候,在院子里看见它们一只只的尸体。或者买一两个老鼠夹子,放在老鼠们的必经之路上,晚上听到的一声声惨叫,不知吓坏了多少它们的同党。一些日子,没有了老鼠的窸窸窣窣,家里人夜晚睡得好香。

  站在北屋的门口,我看到已经坍塌了的断壁残垣,由泥坯子做成的墙已经向屋内的方向倒了下去,屋里的里间已经变成了鸡舍,几只母鸡见了我,咯咯得叫着,以为我是来喂食给它们吃,一只白鹅嘎嘎的叫着,似乎在向我示威,那是它的地盘。家里做饭的灶台早已不见,已经被一堆长满杂草的土所覆盖,好一派凄凉的景象。回忆瞬间把我牵引到了三十几年前,我在这里那悠哉乐哉的生活,厨房的灶台旁边,是一个表面用黑漆刷的鼓风箱,那是为了让柴火烧得更旺,当姐姐把柴草用洋火点着时,我就拉着鼓风箱的把手呀,一边拉一边哼着电视剧《霍元甲》的主题曲:万里长城永不倒 千里黄河水滔滔 江山秀丽叠翠峰岭 问我国家哪像染病冲开血路 挥手上吧 要致力国家中兴……姐姐一边微笑的看着我,一边用瓢拨拉着锅里黏在一块的米粒儿,呵呵,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不会不着边际的虚度它,我会珍惜每一秒,紧紧地攀在充实的常青藤上,认真的度过每一段那金子般的花样年华。

  春天来了,农村也一样,处处是花的海洋。你看看几乎每家的门前屋后,三三两两地,长着几颗树皮斑驳的槐树。春风吹拂了一夜,在干枯的枝条顶端处,或者枝杈的结合处,冒出了尖尖的细牙。如果天公够爽快的话,在一场蒙蒙的细雨之后,嫩芽展开了,嫩绿的叶子长出来了,远处看去,已经有了春天的颜色。在春天的暖阳爱抚下,不久,你会看到,在枝枝叉叉上开满了花朵,白白的,像冬天里的雪。散发出来的,甜甜的香味,被风儿吹得好远。吸引来一只只蜜蜂,在树上辛勤的采蜜。那时候,家里还是比较穷的,所以这烂漫的槐花就是老百姓家的日常饭餐了。其实,做起来也不费劲的。把树上的槐花枝,用带钩的木棍折断后,把花儿捋了下来,泡在盆子里,洗去沾在上面的尘土,然后把水控干,撒上面粉,有条件的话,把平时积攒舍不得吃的香油,倒一点到面团里,这样蒸出来会非常的香,然后在灶台的箅子上面铺一块布,然后把用面裹好的槐花倒在篦子上面,盖上锅盖,水烧开了,等什么时候你飘出来勾人的香味,槐花就可以出锅了。每年的春天,第一碗那沾着葱花的槐花饭端在饭桌上的时候,我不太大肚子可以吃上两碗,可能我现在的罗汉肚,就是拜槐花饭所赐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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