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所欲为是轻狂
防不胜防是悲伤
后来才把成熟当偏方
——《牧马城市》
来到A市两年了，秦小七对这个城市慢吞吞的生活节奏依旧不适应，不过只有两件事让她觉得A市，更准确的来说是G大需要快节奏的时刻，一个是兼职店老板每次接到外卖的催促电话时，那些顾客一刻也等不得，恨不得刚刚下单就立马看到手机屏幕亮起一个推荐是“外卖电话”的电话。
而另一个让秦小七觉得节奏快的时刻是上课铃前的一两分钟，她不是一个经常迟到的人，唯一一次迟到，她看到的场景是，奔向不同教学楼方向的同学，和挤在教学楼里电梯前乌央乌央的人，他们的行动和等待的表情显示出一个字“急”。
当点餐高峰一过，上课时间开始，整个校园马上回到悠哉悠哉的状态，就像被上帝施了魔法，前后仅隔一秒，却是天差地别。
“今天星期六你们晚上应该没课啊，怎么现在才吃饭？”秦小七收拾最后一桌客人走后堆叠的餐盘时，发现了正在餐厅吃饭的莫双。
“快别提了，今天部长说开支部大会，我们要作为工作人员，坐在后面给人家开会的人拍照，各个角度的都要拍，谁知道开会时间推迟了，我们从下午五点一直等到七点才开始，现在才结束，我赶紧来吃口饭，快饿死了……”莫双一边吃一边解释。
“好，待会聊，我先去忙了……”秦小七端起盘子走向后厨。
一般到了晚上九点之后，来餐厅的人有层次的减少，尤其是临近冬天的时候。
老板娘还是习惯在给客人做好饭之后窝在她的柜台后面，裹紧她的外套，那个位置得天独厚，让顾客不能一进门就一眼看到她，她也可以抽空打个盹，小眯一会儿。老板依旧在进货买菜和忙于送外卖之间忙碌，自然临近冬天不爱出门常订外卖的人更多一点，自然老板也更忙一点。
秦小七洗好餐盘之后，得到老板娘的允许，可以休息一会儿，她坐在了莫双对面，打算听听莫双的苦水。
“……你说可笑吗？人家开个会，把我们先折腾死了，拍这些照片不就是想最后推个文章放到什么官网上做给外人看吗？越是这种拿得出手的东西越得讲究个形式，嘶～我就奇怪了，形式就这么重要啊？”虽说餐厅没有其他顾客，可莫双说话的声音依旧不高，毕竟这种牢骚话传到别人耳朵里，对她也无益处。
秦小七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希望莫双可以更快更好的理解：“这道理不难懂啊，比如街边水果摊的商人，喜欢把橘子装成袋来卖，等你买回去会发现，通常外面一层是好的，里面看不到的是坏的烂的。这都一个道理。”
“那他们这样处心积虑不累吗？”
“这还算不上处心积虑，顶多是小聪明。”
“可我觉得小聪明也挺累的……”莫双嘟囔着。
“那你换个角度想，耍点小聪明能给你带来更大的利益或者收益的话，你还会觉得累吗？”
“怎么讲？”
“商人是为了多挣点钱，他知道烂掉的橘子光明正大的摆在摊子上，肯定不会有人买，自己扔了又舍不得，毕竟不管这橘子是他种的还是他进货进回来的，都是掏了钱又付出了辛苦的。动点小心思，既可以把烂掉的橘子成功出售，又可以赚钱，更获益比起来，动那些小心思的累还算什么呢？……买到那些烂橘子，上过一次当的人大不了不再去买，剩下的那几袋橘子，商人就用来哄骗没买过的顾客……比如你买橘子上当受骗了，你不可能守在水果摊前来一个顾客就和他说‘这儿卖的橘子外面好里面坏，他这是在骗你’吧？更何况你还不知道之后会有哪些人来买……”
把这番见解转移到学校的事情上，莫双逐渐也明白了一些什么。
“那……我们明知道就什么都不做么？”莫双问完这个问题之后，秦小七很想笑，但是她忍住了。
“我想你肯定清楚，这世界上不止你我明白这些，可你又看看，有多少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明知道这些是表面功夫，也不过心里发发牢骚，可你最后还是照办了，办完事情你也只能找人倾诉倾诉，下一次有这样的事情你还是会重复一遍刚才的流程；当你吃到了坏橘子也不过是吐出来骂几句，把烂的扔掉，充其量长个记性下次不买了。除此之外你还想做什么？或者说，你还能做什么？”
莫双沉默了。
“往长远了说，商人为了自己的一些利益耍点小聪明，也许还为整个商业做了某些贡献……各自的部里走些形式也是为了学校的整体形象，一个高校的形象还影响着中国高校的形象……虽说有些夸大了，但也不是没有联系的。”
秦小七没想说这么多，她一直觉得讲道理这种事情和给别人洗脑一样，都是些花拳绣腿的玩意儿，没有一点实际意义，后来一想，索性说开了就说开了吧，省得别了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搞得自己难受，别人听了一半疑惑只增不减搞得他们心里也难受。
“学姐，我好像懂了，这叫大势所趋。”
“或者说，为了跟得上形势，就得走形式。”秦小七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今天的确言多了，而且还想不起来自己胡扯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莫双才冒出一句：“学姐，你说得对。”
“嗯？”秦小七不明所以。
“有些东西，还是别弄明白的好。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告诉我的。我现在才觉得，你说得对。”莫双一本正经地说。
“其实我希望你连这句话都别弄明白。”秦小七此话一说，便看到了一脸尴尬的莫双头顶有一只乌鸦飞过，留下了六个点点。
“不过……抛开其他什么都不谈，学姐你人真的很好。”莫双是个会调节气氛的人，和她聊天，空气中从来没有过尴尬的存在，她总是在两个人都没有话题的时候，开些适当的玩笑，再由这些玩笑引申到其他的话题。
秦小七只笑笑，心里却想。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