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11月,在布苏里国防施工回五团后,我被分到2连工作。2连是团里的良种连,离团部很近,我们一下子享受到了很多方便。最主要是探亲回家、出去办事,坐车都比较方便,还可以抽时间到商店逛逛,到大礼堂去看电影。来到连队,看到上海知青和北京知青,有的精明能干,有的聪明好学,大家相互帮助。能分到这样的连队,我真是心满意足了。

到北大荒的前几年,我没干过大田的农活。所有农活像春天要种谷子,夏天给大豆锄草;秋天脱麦粒、晒麦子、割豆子、沤麻起麻;冬天在场院摔谷子、脱黄豆等活儿,在2连我都尝试到了,忙起来的时候,也是起早贪黑的。俗话说,北大荒的庄稼是种在冰上,收在火中,我算见识了。

2连有一个不起眼的工作岗位——菜班。在北大荒冬季漫长的日子里,连队食堂能给大家吃上新鲜的蔬菜,这要归功于菜班,和那像房又不像房的菜窖,全连一二百号人可全指它呢。

在2连知青宿舍东北面的菜地边上,有两个大菜窖,足有六七米深,十多米长。窖顶铺着厚厚的玉米秸,还压着一层泥土,皑皑白雪轻轻地覆盖在它上面,就像盖了一床厚厚的棉被,这使得菜窖的保温性能非常好,即便是严寒的冬季,菜窖里也是暖暖的。那时候,我常被派到菜窖干活。

在菜窖干活是个不错的工作,比较滋润,好歹也是个地下工作者。干这活儿,不用在室外冰天雪地里挨冻;大家工作面对面,可以边聊天边干活,嘴上说着,不耽误手上忙着。按东北人讲话,“烟抽了,水喝了,活儿没少干。”原本看似单调的工作,在这里似乎并不招人烦,一天的劳动时间很快就能过去。

菜窖干活的人不是固定的,大多是当地的姑娘、媳妇,或是一些身体孱弱的人。领着我们干活的人是个老职工,菜地班班长韩传荣。班长高个子,大脸盘,面部黑红,一双大眼睛透着善良的目光,为人十分厚道,说话不紧不慢的。按班长的要求,每天早上,我们一到菜窖,就要把菜窖的天窗和窖口打开通风,放一放夜间菜窖里蔬菜散发出的异味、浊气。

菜窖口不大,四方形,边上斜靠着一架不太直的木梯,一人上下紧紧巴巴的,胖人下去得费点劲儿。大家顺着梯子,一个挨着一个小心地下到菜窖底下干活。若是不留神,一脚踩不牢就会从梯子上秃噜到地,摔个屁墩儿,磕破后脑勺,可疼啦。下班时,我们依旧挨个儿直着身子慢慢爬出菜窖,再把窖口盖严,将天窗封好。

菜窖里通常储存的是东北桌上的老几样,白菜、土豆、萝卜和圆白菜。漫长的冬季里,东北人全靠这几种菜当家,咱连的菜窖只保存了土豆和圆白菜两种。

每天,我们行走在宿舍和菜窖之间,两点成一线。在菜窖里,大家用土筐,将圆白菜和土豆搬过来倒过去,既不能让菜冻着,也不能让菜捂了。为了保证蔬菜不出现问题,天天都必须倒腾,没完没了。今天倒腾土豆窖,明天要倒腾圆白菜窖,循环往复。

菜窖里面要求始终保持在一个温度上,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倒菜主要是怕它捂了,如果遇到特别恶劣的天气,也怕它们冻着。为此,窖里有个烧木头柈子的大铁桶炉子,天过于寒冷时,可以加加温。我们也因此比别人多了一项“福利”,如果嘴馋了,可以偶尔烤个土豆犒劳犒劳自己。

我们每天蹲在菜窖里把大堆的菜从南头倒到北头,从上头再翻到下头。不断地掰去那些捂了冻了,以及开始腐烂坏掉的菜叶子,用小刀切去或用小勺挖去土豆泛青长芽与坏的部分。就这么每天倒呀倒呀,俩窖轮流倒上两三个来回,一个冬天基本就过去了。

我们菜窖的菜不仅供应自己连队食堂,还要供给团直单位。窖里堆的菜快吃净了,菜窖的工作也就快结束了。虽说这活儿在连队工作中很不起眼,但又确实是个苦中有乐,不可缺少的工作,哪个人不吃菜呀。

这一晃快五十年了,回想起当年这些事,似乎离我很近,又觉得很远。人老了都念旧,我们的青春留在了那里,忘也忘不掉,怎能不想呢。

(作者:于月平,1950年11月出生,女,天津佟楼中学1966届初中毕业生。1969年下乡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1师独立一营,1971年3月调到5团4连,4月调入5团施工营赴大兴安岭参加国防施工,11月施工营解散后,来到2连,在基建排工作。1977年6月到天津杨村插队,1980年杨村招工,结束知青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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