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母亲河的诉说


  这里走过横扫六合的秦始皇战车,这里留下过昭君出塞胡汉和亲的千古佳话,这里行走过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金戈铁马,这里也留下过司马迁、郦道元探访的足迹……
  这是多么辉煌的历史啊,一段让鄂尔多斯人引以为傲的历史。
  说到鄂尔多斯悠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旧石器时代的“河套文化”。早在约35000年前,人类的祖先们便在这里繁衍生息。
  发源于巴颜喀拉山的母亲河一路向东从这里流过,流经这里时,却多情地拐了一个大弯,像“母亲”伸展的双臂将这块草原绿地三面环抱。从此,这里地肥水美,草木葱茏。
  相传到了大禹治水的那个年代,黄河上游水流不畅,两岸生众经常遭受水患之灾,民不聊生。大禹寝食不安,率众前来治水,发现是一座大山挡住了黄河的通道,不搬走这座大山,黄河就不能畅通,水患就无法遏制。大禹接过上苍赐予的神斧,像大山劈去……后来人们把这条用青铜大斧劈开的峡谷叫青铜峡。黄河水从青铜峡流出冲积成的平原叫河套平原。从此河套平原五谷丰登,被誉为“塞外粮仓”。
  这段史前文化显然被后人演绎过,神话过,可人们依然对那些曾经为民造福的英雄们顶礼膜拜。
  人猿相揖别,沧海变桑田。当饱经沧桑的历史老人走进秦末汉初那个公元纪元的门槛时,发现这里的黄河不再清,草原不再绿,阴山上修起了抵御匈奴入侵的长城,富庶的河套平原成了荒蛮之地。
  此后的历史,有了文字的记载。
  鄂尔多斯人不会忘记这块圣土上曾经发生过的荣耀而又悲怆的历史。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这是唐代诗人王昌龄写下的诗句。这首边塞诗,既是一幅金戈铁马的征战图,又是一阙愤慨悲悯的咏叹调。
  秦朝末年,北方一个叫匈奴的部落迅速崛起,在边境地区燃起战火,频繁入侵大秦帝国。为抵御外来侵略,秦皇派大将蒙恬修路筑墙,在阴山之巅修筑长城,在渭水河畔开辟直道。这是多么伟大的壮举啊!长城已广为人知,已经成为中华文明的符号,可这秦直道却被历史的尘沙所湮没,人们再也无法领略它当年“车辚辚,马啸啸”的恢弘气势了。
  秦直道,南起于咸阳,北止于包头孟家湾,宽20米,长1400里,工程之大,世所罕见,工程之艰,难于登天。这无疑是中国最早的一条高速公路,领世界之先两千余年。
  据史书载:千里直道,万里长城,高速公路,瞩世气横。故,斯为非常人之非常之工程,可比长城也。
  西汉时期,政通人和,国体强盛,边塞的鄂尔多斯成了军垦之地。汉朝在这里囤兵垦荒,休养生息,以图国泰民安。汉宣帝即位的时候,北方匈奴内部倾轧,大动干戈,呼韩邪单于被他的哥哥打败,损兵折马无数,无奈之际,他决心和汉朝和好,亲自带领部下前来求和并寻求帮助。汉宣帝闻之大喜,下令开启城门,亲自出宫迎接,为之举行盛大宴会。呼韩邪单于在长安住了月余,对汉庭给予的国宾礼遇深为感动,更让这位单于感动的是,当时匈奴正闹饥荒,民不聊生,汉宣帝从长计议,开仓济困,送粮三万四千斛。公元前33年,已经取得匈奴政权的呼韩邪单于再一次来到长安。如果说他第一次来的目的是求和,他第二次来的直接目的是求亲。汉帝同样没有拒绝,于是便有了历史上那段“昭君出塞”的凄美传说。
  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王昭君揖别长安,启程西去,她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回程的旅途,一步一回首,一别双泪流。送亲的车队浩浩荡荡,一路上,马嘶雁鸣,悲从中来。就要出塞了,她心绪难平,怀抱琵琶,拨动琴弦,奏起一曲悲壮的离别曲。草含情,水如咽,南飞的大雁听此悲戚断魂之音,忘记煽动羽翅,从天上掉落下来。“落雁”便成了王昭君的雅称。
  王昭君出塞后,开辟了一条经济繁荣的“丝绸之路”,不但把中原文化传入西域,还创造了匈奴和汉朝60年无烽火的太平盛世。
  琵琶一曲弹至今,昭君千古墓犹新。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作为美的化身,王昭君一直为后人所景仰。
  西出东胜30公里,有一条名叫乌兰木伦的河,河的对岸是一块圣地——伊金霍洛。
  和昭君墓一样,这里也发生过一个神秘而又传奇的故事,这里是祭祀圣主的地方。
  1226年夏天,平静的草原骤然间刮起一阵“旋风”,马蹄声声,黄沙滚滚,十万铁骑挥师出征,如离弦之箭,势不可挡。这是成吉思汗第五次讨伐西夏了。庆父不除,鲁难不已,西夏是大汗的心腹之患。
  大汗策马扬鞭,登上一个山头,勒马收缰,朝山下望去,但见: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戎马生涯几十年,足迹踏遍塞外关,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地方。山上是原始森林,山下是莽莽草原,一条哈达般的河流绕山而行,云蒸霞蔚,叮咚有声。一只梅花鹿旁若无人地从身边走过,那样的悠闲自在。一只毛茸茸的小松鼠蹦蹦跳跳蹿上人的肩头,又很快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一阵风吹来,一片金黄的树叶飘飘然从空中落下,落在了大汗的马鞍上,大汗拣起来捧在手中,凝望着,思索着:这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叶子,呈金黄色,它已经凋零,上面还留有被虫豸们啃咬过的痕迹。金色的叶子啊,经过整整一个冬天的孕育,到了春天,慢慢地长出一个鹅黄色的嫩芽,面临的是倒春寒的侵袭;到了夏天,虽已枝繁叶茂,暴风雨又频频地向它袭来;到了天高云淡的秋天,它要忍受的是虫豸们的侵害,经历了风霜雪雨的磨难,它完成了一个生命的轮回,悄然飘落,入土为泥……这片叶子演绎的不正是人生吗?那么的生动,那么的贴切。
  人总是会老的,叶总是会落的,这是宇宙的法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看着眼前这青山绿水的美景,解读着这片写满生命玄机的树叶,大汗仰天一声长叹——天邪!大汗举臂敬天,不意马鞭遗落在地,那一刻,他心头闪过一个不祥的预感,只是天机不可泄露。
  大汗置生死度外,荣辱不惊,今天怎么会如此失态?身边的随从不解,躬身去拣大汗失手落地的马鞭。大汗示意随从退下,翻身下马,亲自去拣,那一刻,他心里涌起的是涩涩的悲凉。
  大汗也觉得自己意攘心劳,有失常态,遂安心静气,吟诗一首:
  花角金鹿栖息之所,
  戴胜鸟儿育雏之乡,
  衰落王朝振兴之地,
  白发老翁享乐之邦。
  吟诗毕,大汗对身边的随从说,我魂归西天后,这里就是本汗的千年安睡之地。
  一语成谶。就在这次征战途中,成吉思汗病死于六盘山下的军帐。
  成吉思汗的遗骨安葬在他当年“遗鞭”的那个山坡上,那座山叫甘德尔山,于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便成了圣山。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征战几人还?从西秦到东汉,从明清到民国末年,这块水草丰美的塞外高原,一直笼罩着战争的烟云。战争、徭役、赋税还有大自然带来的灾害,把鄂尔多斯人推进苦难的深渊。
  草原沙化,河水断流,一场比战争更可怕的灾难降临在鄂尔多斯人头上。为了生存,也为了一个梦想,他们卷起帐篷,赶着牛羊,远走他乡,身后留下一支苍凉的歌:
  望草原,望草原
  望断地平线
  望草原,望草原
  望断南飞雁
  望草原,望草原
  望断秋水模糊的双眼……
  1616年,一个叫努尔哈赤的满人入主中原,建立大清帝国。战争结束了,大清王朝开始重整河山。
  鄂尔多斯蒙古人部落归顺大清后,清廷将其改为旗制,鄂尔多斯改称伊克昭盟,下设7旗。盟长由各旗王爷轮流坐庄。为防止蒙古族部落对外扩张,清廷“画地为牢”,谕令斯民以长城和黄河为界,在河套内繁衍生息。至此,这个奔放而又崇尚自由的游牧部落,真的成了“套中人”。
  新中国成立后,一直沿袭旧制,直到公元2001年,国务院作出撤盟改市的决定,将伊克昭盟改为鄂尔多斯市,市府所在地设在过去的东胜卫现今的东胜区。
  一个封建王朝连同它的名字最后寿归正寝,涅槃后的鄂尔多斯这只金凤凰正以华丽的姿态亮翅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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