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买了烧饼,三口两口就吃完了,看来他是真饿了。这烧饼又薄又小,老七吃了并没感到解饿,可是他再也舍不得花钱。

  吃了烧饼扛着面袋,老七又一次来到了张翠芳住地的胡同口。由于天黑了,胡同里也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老七开始犹豫起来,因为他得到的地址就到这,并没有再详细的情节。这眼前一排排的房子,到底是哪一家呢?

  想找人打听,可是胡同里并没有人,只有每间房子的后窗亮着灯。老七开始逐个的从一排一排的房子走过寻找。找了几排房子,并没有结果。老七想到,不如明天再来,这样找下去肯定是不行。正当老七要返回去的时候,在一间房子的门口老七听到了二婶的声音。

  “芳啊,老七咋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来?”

  “我也着急,按说早就该到了。从那来的车都是晚上的,他清早起来就应该到。他怎么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这是张翠芳的声音。

  “老七你是不知道,一贯就是个闷坑脑袋。他们这哥几个就属他老实,所以我就多疼他。说不定他不认识路找不到这呢?”二婶说。

  “娘,你也别着急,他鼻子底下不是有嘴,他会打听啊?”张翠芳说。

  老七听了娘俩的对话,确定了他已经找到了地方,推门走了进去。走到屋里老七看到,二婶坐在床上,屋里四白落地收拾的很干净。二婶穿着一件紫色开身的毛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羊绒衫。面色红润,和以前判若两人。张翠芳坐在二婶的旁边,正把花生剥出仁来递给二婶。听到动静,娘俩都转过头来。

  “老七……”二婶叫了一声。

  “正说你呢你可就到了,怎么才来?”张翠芳站起身来接过老七放下的面袋说。

  “婶子,这地方不好找。”老七说。

  “你坐啥车?”张翠芳问。

  “火车。”老七说。

  “我知道你坐的火车,我问你坐啥时候的车?”张翠芳递给老七一杯水说。

  “昨天黑夜的。”老七接过水杯说。

  “那应该早晨就到了呀,就找了一天?你吃了饭没?”张翠芳问。

  “吃了。”老七说。

  “在哪吃的饭?”二婶问。

  “买了两个烧饼。”老七喝了一口水说。

  “妮子,你去给老七弄点吃的,两个烧饼他不能吃饱。”二婶说。

  张翠芳答应一声出了门,二婶拍着床边说:“你坐过来。”

  老七坐到二婶旁边二婶问:“你四哥有信儿了吗?”

  “没有。”老七摇了摇头说。

  “哎……这个四猴子,这是上了哪儿?”二婶叹了口气说。

  “婶子,这次跟俺回家吧?”老七说。

  “俺咋不想家?可是翠芳就是不让走,说要再复查一次,没事了才能走。”二婶说。

  正说着,张翠芳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张翠芳把饭菜放到桌子上说:“过来吃吧。”

  老七走到桌子前,一碗鸡蛋炒饭,一碗蛋花汤,还有一盘切了片的火腿肠。

  老七闷着头吃了起来,二婶看着说:“俺说啥来着,这是饿了。”

  “老七,我还得问你,你咋找了一天?”张翠芳说。

  “俺从车站走到这就多半天了,找了家旅馆住下,又洗吧洗吧才来的。”老七说。

  “你从车站走着来的?”张翠芳问。

  “嗯。”老七点了点头。

  “这么远你咋不坐车?”张翠芳问。

  “城里人嫌弃乡下人,我就没坐。”老七想起了火车上的事说。

  “你干嘛找了旅馆住下?”张翠芳问。

  “你这收拾的这么干净,俺咋能住这?”老七说。

  “娘,你看他说的啥?”张翠芳看着二婶问。

  “老七呀,听说你要来,小芳早就给你预备了被褥,你支个床睡在那,俺和她睡这大床,你咋还花钱住旅馆?”二婶说。

  “俺觉得不方便。”老七说。

  “你要咋方便?”张翠芳问。

  “对了婶子,俺给你们带来点吃的。”老七说着站起身来打开面袋。

  老七把东西掏出来,一下子堆在床上。

  “俺也不知道给你们带啥,这都是家里产的东西,虽然不值钱可是城里人吃不到。”老七说。

  “芳啊,这大白杏可是好东西,掰开那核就能掉出来,可甜。”二婶说。

  张翠芳拿过一个杏,用力掰开,果然那果核就掉了出来,咬了一口说:“真好吃。”

  老七吃完了饭,张翠芳把桌子收拾干净,拿走了碗筷,又给老七倒上茶。

  “婶子,天不早了,俺先回去,明天再来。”老七说。

  “我去跟你把房退了,回家来住。”张翠芳说。

  “不用了,反正也待不了几天。”老七说。

  “不行!”张翠芳坚持说。

  “老七呀,就听小芳的,回来住吧。”二婶说。

  听了二婶的话,老七也只好放弃说:“那俺自己去退,你就不用去了。”

  “你一个外地人,那旅馆兴许就刁难你。”张翠芳说。

  老七和张翠芳出了门,走出胡同不一会到了旅馆,还是扣了老七一天的房钱。

  往回走的时候张翠芳问:“你这次来待几天?”

  “不能多待,家里还有活呢,收的粮食得晾晒,要不就捂了。”老七说。

  “你准备把老太太接走?”张翠芳问。

  “该回家了,我看婶子恢复的不错,脸色也挺好,这都亏了你。”老七说。

  “老七,我早就想问你,我怎么觉得你跟我老是别别扭扭的呢?”张翠芳问。

  “咋?”老七问。

  “你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张翠芳说。

  张翠芳的问题对老七来说是个心结,可是他从没打算跟她说明白。看着现在这种情况,以后他会经常和她打交道,没有答案是不行的。

  老七沉吟了一会说:“你既然问到这,俺就实话实说了。”

  “好,说吧。”张翠芳说。

  “俺做了那样对不起你的事,你对俺婶子又是这个样,俺心里也愧的慌。俺咋能装的跟没事人似的?俺和俺四哥都对不起你。”老七说。

  “我不是跟你说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吗?”张翠芳说。

  “你能不提,俺不能忘了。这老天爷是有眼睛的,俺和俺四哥坐了监狱,俺四哥到现在音信全无,婶子又因为俺摔成了残废,俺就是忘了姓啥也忘不了这件事。”老七说。

  “说起这件事,我也忘不了,几乎是不死也脱了一层皮。可是想起婶子对我的好处,想起你肯放我回家,我就不记恨你了。再说,人要是总回过头看着过去走路,那就还得摔跟头。”张翠芳说。

  “翠芳,你也算对得起婶子,要不是你,她咋能恢复成这样?”老七说。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家门口,二婶始终坐在床上看着窗外。

  “房退了?”二婶看着老七问。

  “退了,还扣了一天的房钱。”张翠芳说。

  “扣了就扣了吧,老七,你洗吧洗吧歇着吧,累了一天了。”二婶说。

  “我给他弄点热水去。”张翠芳说着出了门。

  “老七,俺是做梦都想你四哥这是去了哪呢?”二婶说。

  “俺也是发愁,他也是有岁数的人了,会不会……”老七说。

  “不许瞎说,你四哥没长毛,长了毛比猴子还精,他是吃不了亏的。”二婶说。

  “婶子,这次说啥你也得跟俺回家。”老七说。

  “等着跟小芳商量一下。”二婶说。

  “这还商量啥,俺来了就是为了接你回去的。”老七说。

  “你不知道这孩子在俺身上费了多少神,冷不丁的走了,怕伤了她的心。”二婶说。

  “那也不能老住在这啊?”老七说。

  “住在这咋了?”张翠芳端着一个脸盆走进来说。

  张翠芳放下脸盆拉过一把椅子,把脸盆放到椅子上,又把一条毛巾放在椅子背上,盆边上放一个香皂盒。

  “过来洗洗!”张翠芳说。

  老七走过去,脱了外套开始洗脸,张翠芳坐在二婶身边。

  “妮子,俺是该回去了,病也看好了就得回家了。你要是想娘了,你就来看看俺。”二婶说。

  “我说过了这一冬,天暖和了再走。”张翠芳说。

  “不用了,你还得上班,又要照顾俺你也不能踏实,俺回去还能帮帮老七。”二婶说。

  老七洗了脸又穿上外套,张翠芳看到说:“那衣裳是赁来的,要睡觉了还穿上干啥,脚呢,不洗了?”

  “俺寻思脚有味。”老七说。

  “有味洗了不就没味了,脱了衣裳洗脚!”张翠芳说。

  “看来你是该有个管束,这回你是碰见硬茬了。”二婶说着笑了起来。

  老七脱了鞋袜洗了脚,张翠芳把水倒了,又给老七支起钢丝床铺好被褥,老七坐在床边。

  “娘,给你打水你也洗洗吧?”张翠芳说。

  张翠芳打来水,伺候着二婶洗了脸,自己也洗了洗。

  “你还坐在那干啥,还不躺下睡觉。”张翠芳看着坐在床边的老七说。

  “你们先睡。”老七说。

  “一会就关灯了,快点睡。”张翠芳说。

  一切收拾停当,张翠芳锁上门上床和二婶躺下,老七始终坐在床边。

  “你怎么回事?”张翠芳看着老七问。

  “这床这么软,跟要掉下去似的,睡不惯啊?”老七说。

  “睡睡就习惯了,躺下,关灯了!”张翠芳说完拉了一下灯绳,屋里漆黑一片。

  老七睡惯了大炕,钢丝床的确不习惯,又加上换了这样的环境,老七像烙饼一样的来回翻身。直到后半夜老七才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张翠芳买了了油条豆浆和烧饼,三个人吃了早点。

  “娘,中午让老七给你热热饭菜,我就不回来了。”张翠芳说。

  “好,你去忙你的,省得来回的跑。”二婶说。

  “老七,你过来一下。”张翠芳说着拉着老七出了屋。

  对过有一个厨房,张翠芳指着煤气灶上的锅说:“饭菜都在这里,你点着火热热就行了。”

  张翠芳又告诉了老七使用煤气的方法,穿上衣裳上班走了。

  老七回到屋里,二婶说:“你来了就让她缓缓,她每天中午都要从厂里跑回来给俺做饭,也够她忙的。”

  “所以俺说你跟俺回家啊?”老七说。

  “等着,今天晚上她回来,俺跟她好好说说。”二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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