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jpg他是我们战友中少数在部队服役超过十年以上的人,他把最好的十三个青春年华交给了部队,他就是我的战友龚维忠,一个至今兵味浓浓的人。
  当年维忠战友也是一个幸运儿,我们一起度过了三个月艰苦的新兵连岁月,他被分到了人人向往的汽车连,成了一名汽车兵,并就此开始了一生与车打交道的人生道路。
  在汽车连,他和我的另外三名战友和老乡徐成斌、朱汉平、黄步清一起成为第一批学习汽车驾驶的新兵。而此时在新兵连表现优异,原本应该去团部的我,却被替换去了部队的后勤农场,成了一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兵,这对于从小出生在军营,立志要在军营好好表现的我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想起来真是天壤之别,那种酸楚的感觉至今无法忘怀。
  让我难忘的是那一年盛夏,我们农场正在稻田里插秧,忽见几辆军车驶进了我们营区的方向,我们情不自禁的都放下了手中的农活,羡慕地注视着那些驾驶军车的战友,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心里特别难受,叹了一口气继续干活。不曾想,汽车在我们田边停了下来,车上下来几位穿着白色水兵服的汽车兵对着我们拼命挥手,还大声喊着什么。当听到熟悉的家乡话时,所有的上海兵都一愣,知道是找我们的,纷纷抬起头张望。果然是一起参军后分配到汽车连正在学驾驶的上海老乡,于是扔下手里的秧苗上岸一路小跑来到田边,和几位汽车兵聊起天。我却差点眼泪流下来,佯装没有听见,依然埋头插秧,可是耳朵却竖起听着。我听出来是我们一个班的黄步清,还有几位崇明堡镇的战友的声音。
  这时,黄步清他们见我一直埋头干活没有理睬,知道我心里难过,于是几个人默默脱下军靴,挽起裤腿,深一脚、浅一脚淌着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水田向我走来,他们身后是我的农场战友,十几个人都无言地向我走来。一旁的班长看不下去了,大声喊着问道名字,我这才缓缓抬起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的黝黑的脸,嘴唇颤抖地注视着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们,感慨交接,忍不住两行男儿泪滚落。龚维忠第一个上前不顾白色的水兵服,与我紧紧拥抱,黄步清和徐成斌、朱汉平围在我们俩身边,不知该如何安慰我。这时我的排长莫邦法过来提醒我:“小黄,你上岸带领你的战友们回连队休息休息吧,我批准了。”
  我倔强地摇摇头说:“谢谢排长,不要了,他们来看我很高兴,我马上干活。”
  龚维忠握着我满是泥浆的手对排长说:“谢谢排长,不影响你们工作,我们就住在县城,经常都会来这里。”
  临别时,彼此谁也没有说话,此时无需都说一句话,那紧紧握住的手在晃动之中传递着深深的战友情、兄弟情。
  从那以后每当维忠他们汽训队的教练车途径我们部队驻地附近时,都会抽休息间隙,在同样是上海老兵的苏作明班长带教下,开着教开车来看望我们,其实我知道主要是来安慰我的。那一刻我切身体会到在部队流传的“出门在外,老乡就是亲人”的感受,而我也逐步从失落中走出来。每当看到他们,我的心里是由衷的喜悦,不再难过和悲伤,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不久我被调到团部后勤处担任通信员,远在汽车连的老乡们得知消息后,特意请假步行山路一个多小时来到团部看望我,其中就有维忠兄。再次见面的感觉真好,我们无拘无束的聊着天,遥望未来充满信心。
  第二年经过整编后,我们所有团部机关和直属部队的战士成立新的连队,开拔到宁波象山南田岛驻守。而维忠也被派往舰队工程指挥部宁波七处担任值班车,我们无奈地又分手了。在细雨蒙蒙之中,我们含泪挥别,互致珍重,那一幕早已成为永恒的记忆。
  四年的服役期满后,我回到父亲工作的崇明前进农场工作,而此时的维忠依然在舰队的常洪汽车连服役,我们天各一方,不知道何时能够再相见。
  后来听老战友们说,维忠在部队干的不错,在营部开上了吉普车,并且在八五年如愿转为了专业军士长,准备在部队长期干下去,从此我的对部队的怀念之情有了寄托,每当想起当兵的日子时,总会想起依然在部队的维忠兄。
  冥冥之中我和维忠兄是有缘分的,一次我和还在恋爱的夫人在上海四川南路上逛街。忽然迎面走过一名海军军官,我颇为留恋和羡慕地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谁知他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当我们俩的目光相遇的时候,我们惊呆了,原来正是已经调回驻沪某部的维忠战友,而且他的驻地就在附近的江西中路。我们在分别五六年后又一次巧遇真是感慨万千。维忠不由分说拉着我和未婚妻来到他的部队驻地,并且很快张罗了一桌饭菜,拉上几位战友一起干了起来。见到他们我仿佛又回到了部队,那些已经失去的军旅生涯又不断浮现在眼前,我还像在部队时一样,端着大腕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绍兴黄酒,终于把自己放倒在维忠战友的床上,一直昏睡到傍晚,才在未婚妻的搀扶下,带着满身的酒气晃晃悠悠的回家。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大醉,奇怪地是,在部队整整四年每年新兵下连队,老兵退役,包括我自己退役都从来没有喝醉过,而这一次不仅醉了,而且醉的特别舒畅,为此夫人至今都清晰地记得我的那次偶遇的大醉,每次战友聚会,一看到维忠就笑着说:“这个人熟悉,把我老公灌的酩酊大醉的战友”。
  对此维忠总是乐呵呵地双手作揖对我们夫妻俩说:“完了完了,这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坏事,被老战友夫人记住了。”
  又过几年的一个春天,已经调回上海工作的我和夫人,乘船回崇明农场看望留在农场的夫人的阿姨和姨父,在船舱里恰巧再次遇见也回家探亲的维忠兄,他那一身上白下蓝的海军军官服不断勾起我对部队的那些艰苦而难忘的岁月的思念之情。
  一九九二年,在部队服役整整十三年的维忠兄光荣退役了,转业后他被分配到当时人人羡慕的发电厂工作,以后又被调入电力总公司工作,进行从事着汽车管理工作。
  每当回想起自己的军旅生涯时,维忠战友都会充满深情地说:“那些当兵的日子艰苦又紧张,因为我们年轻,我们付出了、奉献了,我们无怨无悔,毕竟我们曾经是一名军人。”
  说的好啊,维忠战友,你把岁月当成了人生旅途的驿站,那些与海为伴的军旅岁月,就是你一生最辉煌的时刻,将永远的伴随着你的人生路,依然迈着军人的步伐,坚定地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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