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稳稳地走在回来的路上。洪建民转过身来对王燕说:“你累了就先躺下来睡一会儿,不用陪我们聊天了。”

       一树珍珠和王燕点点头,此时王燕顺势一滑躺在了一树珍珠的肩膀上,眯着眼睛。一树珍珠用很低的声音安慰着王燕。王燕睡着了。

       车走在宽阔的大道上,两侧的椰子树,高高地摇曳着阔大的叶子。洪建民看到清洁的马路,忽然来了感慨,说:“在任何地方,这种干净的环境,给人的感觉就是好。为人们的生存环境付出劳动,都是受人尊重的,你说你能尊重一个随地吐痰的人吗?”

       “讲卫生,在我们国家已成为一种时尚,被看作是高尚的行为,而受到人们的普遍尊重。尤其你对爱护环境做出的工作,哪怕是一点点都会得到人们的赞许和尊重。一个文明的民族,首先是讲卫生的民族。”南海芭蕉说。

       “无论在北方,还是在南方,其实,一个人是否受到人们的尊重,往往不是看你拥有多少资产,而是看他有无良好的行为,尤其是卫生习惯。”冷关公阿辉说。

       “我倒不是说中国人不好,有一点我们是应该改改了,就是乱扔垃圾。有了垃圾,随手乱扔。你说,这是小事吗?我们尊重一个人有时是看他的生活习惯,当我们的生活习惯影响到他人,那么就会受到别人的蔑视。真的。”水黄皮阿强跟着说。


       “好多时候,人们以为这是小事,其实,小事已经不小了。”冷关公阿辉说。“我有一个本家亲戚住在东北。前年我去亲戚家。在我的印象那里是那样的美丽富饶。可是一进镇子里,到处是垃圾,脚都下不去,也许是刚刚下过雨,街上的积水坑,臭气熏人,一下脚,飞起一群苍蝇,轰轰的,像是爆炸了似的。好多妇女提着裙子,一手还得捂着鼻子,脚还得选水浅的地方走,在这里走路你得把全身所有的器官都用上,充分发挥各自的功能,稍有不慎,滑到了,就惨了,和掉进厕所没多大区别。就连镇子南边的一处湿地,名字叫大平水,多好听的名字!方圆数公里,小时候我去的时候是鸟语花香,现在是一片臭水,已经改名叫大粪水了。其余水泊,也是一个臭水坑接着一个臭水坑,臭味漂浮,仿佛置身于死亡之水,水中的鱼啊虾啊,多已绝迹,即使有也浑身是毒。我和我的本家一个弟弟说:‘不会吧?’他说:‘不信我钓几条鱼,你尝尝。’他还真的去钓了几条,结果我一吃,当天身上就起了疙瘩。我去镇里问镇长,镇长说,此事不归他管。我说,不归你管,归谁管?他说:归环卫专干王不贯管。我就去找王专干,王不贯专干说,是归他管,可是没钱雇车、雇人,管不了了,得等镇上卫生款下来,才能清理。”

       “应该说,环卫这一块,国家是重视的,组织也是健全的,可是一做起来,各地就大不一样了。”洪建民说。”

       洪建民说得有点口渴,拿起旅行杯喝水的时候看了一树珍珠,一树珍珠正捧着王燕的头;王燕躺在后坐的长坐上,枕着一树珍珠的手心,睡着了。

       一树珍珠腾出一只手来,用手扯了一下王燕的衣角,这是他的老习惯,讲话之前先扯衣角,据他自己说不扯衣角就不会说话。现在他的衣襟被王燕压住了,就扯了一下王燕的衣角,盖了盖露着的肚子。之后,精神一振。他说:“其实,一个地方的卫生不能只靠环卫一个部门管,镇长、县长、市长、省长都应该管,那是一方领导的脸,你做一方之长连脸都不洗,能算一个好领导吗?在干部考核机制上,应该建立环境卫生一票问责否决制。。”

       “爱护人类环境,已经提到全人类的日程。为什么全球变暖?”朱荪也有了语言表达的欲望。“如果我们把自己住的地方卫生搞好了,与此同时大面积保护林树,在裸露的土壤上形成绿色植被,在海岸线的潮间带,都培育成红树林,当然我是说在适合栽种的热带或者亚热带的沿海地带。甚至还可以研究栽培抗寒的红树品种,让红树北上。这样,起码可以使全球的温度至少降低一度。”

       “你计算了吗?”鲜汤问。

       “我说的是全世界。全球变暖也不能说就是中国一个国家的事情,发达国家也有责任。上面说到垃圾。我们能否带走人类制造的垃圾,我们国家现在普遍倡导的不用塑料袋,就很好。这种白色污染所带来的危害也是相当惊人的。”朱荪慷慨激昂。“已经成为全人类的负担。我们国家已经倡导不用塑料袋,改用布袋了。好多国家也是这样,有一次我去麦德隆超市买东西,就不给塑料袋,说是环保。”


       “人类毁灭,可能是人类自己制造的垃圾。据说,不可一世的恐龙灭绝,就是它们自己贪吃大量的植物,它们因为大量的排泄,使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和烷类气体增多、增厚,甚至阳光都不能充分地照到地面上来。植物大量的死亡,天气变冷了,食物越来越稀少,龙为的制造了地球寒冷的冰河世纪的到来。我们今天乱扔垃圾的人,就和随地排泄的恐龙没有太大区别,你说这种行为能得到人们的尊重吗?为着整个人类的生存计较计较,我们也应该鄙视这些人。真的,这真的。”水黄皮阿强说。

       “人类如果不从恐龙的灭绝吸取教训,是很危险的。全球变暖,沙尘暴,还有赤潮、飓风等灾害,这不仅是龙为,也有人为的原因,将来摸不准会出现什么世纪呢?特别是从源头抓起,如何实现清水与河流重逢,我是说居民小区这一块,时时在流污水,它有时比一个工厂还厉害,排污还严重,因为它是细水长流,每个人每一天都在制造垃圾水,你可以想象一下,全球65亿人每天用多少水,就会制造多少脏水,是不能低估它对环境的破坏力的。”警民一边安抚者爱人王燕,一边接过话来说。

       “前年我在菊芋园植树,来了一个日本人。他买了一卡车的树苗,找来了20多个帮手,来沙漠栽树,身边的人说,这个日本人已经坚持好多年了,每年都跑到中国来义务植树。”芒果说:“我就去问他为啥到中国来栽树?他说:每年春天日本都要刮沙尘暴,这沙尘也可能从沙特阿拉伯或整个中东地区吹过来的,但我想也不排除有一些是从这儿吹过去的,我尽点绵薄之力,为我自己做点事,也是为我的子孙后代做点事。”

       “这个日本人就是大环保观,把自己的环保意识延伸到全世界,值得我们学习。” 南珠儿听芒果讲到菊芋园,接着问,“梁队长,你的魔芋园在什么地方?”

       “在韶州。”南海芭蕉回答。

       “离海边远吗?”冷关公阿辉问。

       “不远。过几天我请你们去那里参观指导。”

       水黄皮阿强说,“后天就是元旦了,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了?”

       鲜汤说:“我留学的时候,有一年过元诞,去街里买了一棵树回来。同学们见了围过来说:哇,太美了!大家你拿出一件小装饰,他拿出几只小灯泡,不一会就把一棵树装饰成圣诞树了。现在,快到元旦了,梁队长有安排吗?”

       “有安排,暂时保密,我和北方鹤商量过了,明天去看新房装修得咋样了,如果装修好了,我们准备搬过去。”南海芭蕉一说完,大家立即高兴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回到了驻地。洪建民找到徐所长,为王燕和一树珍珠安排了房间。各自洗漱完毕,回屋开始了各自的工作,整理科考资料的,制作标本的,忙于绘画的,结合科考进行创作的,忙得不亦乐乎。


       晚上他们举行了隆重晚会,欢迎王燕到来,庆祝警民夫妻重逢。会上一树珍珠警民夫妇频频敬酒,尤其连连向小叶榕敬酒致谢,让小叶榕很不好意思,说:“不用谢的,都是一家人。”

       吃过晚饭回到房间,王燕忽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她女儿病了,已经住进了医院,让她立即赶回去护理。警民和王燕去航空售票处,定好了机票。第二天上午九点,王燕回去了,科考队的诗人们,送王燕到大门口,上车走了。

       警民一直送到机场。路上对王燕说:“我这段时间,每天都给你发十条短信,可你就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我每天这心啊,总是悬着。”

       王燕说:“我就是恨你。我怎么能离开你呢?”

       警民说:“我现在已经戒酒了,以后我再喝酒就是……”

       王燕说:“别说了,你昨天敬酒时候都是以茶代酒,我已经看到了。”

       警民说:“你可一定接我的电话啊!”

       王燕又是一笑。

       机场到了。警民看着妻子上了飞机,放心地返回了科考队。

       自此,小叶榕在警民的心目中,有了十分重要的位置。

       重逢,可能也有尴尬,但有时可以让人面貌一新。

 

      12月31日。红树林科考队搬进了新居,岗门村红树林花园。前一天,洪建民、南海芭蕉梁队长过来看过房子,虽然是二手房,但原来房子的主人装修好后一直没住,仍然新如当初。

       洪建民环顾左右一周,说:“只是这房子你还没住,科考队就先入为主了,我真有点过意不去了!”

       南海芭蕉用浓重南方口音说:“你们能来南海的啦,我不尽点地主之宜,做点事儿,还过意不去的啦!况且,将来我还要办软件公司的啦。”

       洪建民说:“这么多房间,怎么也住开了,南珠儿自己一间,你一间。其余三个人一间,朱荪惦记他的孩子,暂时先让他和我住在一起吧,我也可以经常关照他点。好在这个大厅足够大,60平方米,搞个诗朗诵、开会、跳舞,也都够用了。”

       南海芭蕉说:“我说个基本意见,你看怎么样,小叶榕、芒果、警民三人一个房间,他们三个一个是退役军官、一个大学讲师、一个律师,住在一起也便于交流;鲜汤、阿强、阿辉住一个房间,他们三个一个摄影记者、一个文字记者、一个画家兼雕塑家住在一起也有共同语言,尽管阿强工人出身,人家自学成才,也获得过全国摄影大奖,也非庸庸碌碌之人。”梁队长在短短一周时间,对每个队员的情况了如指掌,说来如数家珍。

       “我看行,就这么定了吧。”洪建民说。

       两人分配停当,晚上回来,见了徐所长说起明天搬家的事,徐所长说:

       “不忙,过了元旦再搬吧。”徐所长苦言相劝,一再挽留说:“领导昨晚专门来电话询问,红树林科考队元旦放假期间的安排呢,还是过了元旦再走吧。”

       洪建民听了,千感谢,万感谢的说:“在这吃住,一个多星期了,添了许多打扰,实在是感激不尽,好在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

       徐所长见洪建民执意要走,就安排了司机小赵明天开车帮着把大家送到新居。

       冬天的南海,气温是最宜人的。不冷不热,暖风习习,每一寸风景都十分柔软细腻,没一点生冷的感觉。尽管身在异乡,科考队的人没有一个人感到孤独冷漠,仿佛生来就住在这里似的:惬意、温润、和合。昨天晚上最低温度才22度,今天白天最高温度28度,真是一件衬衣过四季,胜过美国夏威夷。

       搬进新居后,各自按照洪、梁两位的最初计划住进了自己的房间,只是朱荪作了一点小小的调整,梁队长说:“朱荪和我一个屋吧,北方鹤喜欢独处,让他自己住一个房间吧。”

       好在科考队的行李不多,很快就住好了。

       水黄皮一安排好,跑到客厅,一边走一面拿出一首《兄弟阿根》来高声读了起来:小兄弟,/从澳门过来看我;/灯红酒绿,裹戴方言的委婉。/我们笑谈儿时旧事……

       阿强刚一念完,鲜汤立即跑了过来问:“谁写的?”

       “不告诉你。”阿强故意气他。“你猜猜看,这诗的风格像谁的。”

       “像谁的?”鲜汤说:“北方鹤的风格,我一听就知道。前几天他弟弟听说他来南海了,还专门过来看他,肯定是北方鹤写的,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冷关公阿辉说:“今天晚上开迎新年茶话会,走,我们去街里买点东西回来。今天我是轮值主席,你俩可要好好表现啊。”

       说着,三人来到外面,从红树林花园北门走了出来。南亚河上有几条渔船刚从海上回来,挂着帆慢悠悠的荡去。近岸有一条船正在打捞河里的垃圾。鲜汤他们顺着河岸的人行路走过来。这阿强个子又细又高,走在中间,摇摇晃晃,阿辉、鲜汤走在两侧,就像一根旗杆两边,一边一个升旗手,让人看了十分滑稽有趣。

       “你看,红树林!是红树林,这就是红树林。”冷关公阿辉喊了起来。

旁边有一位老人刚好带着一个女孩走过来,看上去像他的孙女。“老人家,这是红树林吗?”鲜汤走上去问。

       老人看上去十分硬朗,笑笑说:“你问我还真的问对了,我是这儿老住户,外地人一般还不清楚呢?”老人用不很流畅的普通话说:“这就是红树林,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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