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春运气哄哄地走了,村部里就剩下了镇党委书记高长远和月亮。

  月亮看着高长远说;“高书记,响水湾村真要按照花春运宣布的那样做,我们村以果树为主,发展水果产业的致富之路就半途而废了。”

  高长远肯定地说:“月亮,你别怕,花春运纯粹是拉大旗扯虎皮,他算老几呀?等哪天单副市长来了,看到响水湾家家户户梨果飘香,保证还得夸你。”

  月亮带着忧虑的神情问:“高书记,花春运可宣布了,叫我停止工作,等候处理呢!”

  “月亮,你这个村党支部书记,是全村党员选举产生的,是镇党委批准的。”高长远一板一眼地说:“他花春运这点党的规矩都不懂,他有什么资格处理你?月亮,你就接着大胆往前闯,在大的雷,我高长远给你顶着。”

  这时,月亮手机的信息铃声响了,屏幕上出现这样一条短信:


  月亮:

  我和安德烈娅明天下午1点在沈阳桃仙机场下飞机。

  天光


  月亮眉飞色舞地说:“高书记,天光哥发来短信。明天下午1点在桃仙机场下飞机,他的美国同学安德烈娅也同机到达。”

  “看来咱们的招商引资项目大有希望。”高长远乐呵呵地说:“月亮,那你也得准备准备,明天好去迎接美国客人。”

  月亮送走高书记,回到办公室刚坐稳当,一辆小轿车又停在了村部的小楼前。月亮带着微笑,把林峰迎进了办公室,给他沏了一杯茶:“林助理,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呢?”

  “什么风?是花春运的旋风把我刮来的呗。”林峰喝了一口茶:“我刚刚听说,市土地局副局长花春运到响水湾来刮旋风啦?”

  “是,花春运走不到一个小时,说我们村乱占耕地,违背国家《土地法》。”月亮说:“还责令我们立刻把占耕地的大院套和新房拆除,并让我停止工作,等候处理呢。”

  “月亮,你千万别有负担。”林峰说:“响水湾村的事都在我心里呢,我看你们不是乱占耕地,而是珍惜耕地,更加合理的利用了土地。”

  “我没有负担。”月亮笑着说:“最坏的结果就是把我这个村支书撤了,那我就还去当我的进山大户。”

  “让不让你当村支书,花春运说了不算,他也没有这个资格。”林峰鼓励说:“月亮,你可不能打退堂鼓,头上的‘雷’我跟你一块顶着。”

  月亮看着林峰,笑着问:“你跟我一块顶‘雷’,那把你的乌纱帽也摘去咋办?”

  林峰也甜甜地笑了:“那我就跟你去月牙山,咱们一块儿经营果园呀。”

  “你不怕挨累呀?”

  “身子挨累心里美呀。”

  月亮的脸有些微红。

  “对啦,”林峰神采飞扬地说:“你不愿意搞水果深加工吗?我们俩还可以在一起搞个水果深加工企业,让你的理想变成现实。”

  “林助理,我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月亮有意岔开话题:“杨天光给我发来短信,明天下午1点钟他和美国的安德烈娅小姐到达沈阳桃仙机场,我们村招商引资办水果深加工企业大有希望啊。”

  “月亮,你们村这个招商引资项目,招的可是外资,如果成功了,给全县也带个好头。”林峰挥舞着胳膊说:“月亮,明天我出车,咱俩一块儿去迎接美国客商。”

  “那太好了,不然我还得打车去。”

  林峰看了看表,“月亮,我这是忙里抽闲,可得走了,明天见。”

  月亮将林峰送上车,小轿车带着金色的秋风,撩逗的路旁的果园,一片欢笑。

  太阳懒洋洋的在空中趴了一整天,傍晚来了沙愣劲儿,一骨碌就落到山后面去了。

  月亮草草地吃了晚饭,正在收拾明天出门的东西。高青老汉进院了,瓮声瓮气地喊:“月亮在家吗?”

  月亮赶忙满脸喷笑地迎出来:“是高大爷呀,你老咋这么闲着,快请屋里坐。”

  高青老汉进屋坐在沙发上,端起月亮给他新沏的好茶,喝了一口,抹了一把嘴巴:“孩子,我听说市里来个姓花的,是什么局的啦?”

  “市土地局的副局长。”月亮说:“叫花春运。”

  “对对!人老了就是记性臭,没法子。”高老汉问:“月亮,他下车就放兔子屁,凭啥叫咱们村扒大院套和新盖的房子?凭啥给你停止工作呀?”

  “高大爷,他硬说咱们响水湾乱占耕地,违背国家《土地法》。”

  “他妈那个卷,瞪着眼睛胡说八道,这是看咱们村发展果树过上好日子了,又要穷折腾。”高青老汉气得直喘粗气:“孩子,高大爷给你撑腰,全村的党员和老百姓给你撑腰,你别怕,再大的官也大不过咱们老百姓去,谁硬哈着咱们,那他准不是啥好东西。”

  高青老汉的几句话说的月亮心里热乎乎的,一双杏眼里闪动着晶莹:“高大爷,你老人家放心吧,我月亮为这点事不会打退堂鼓的。”

  “孩子,你有这话高大爷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啦。”高老汉眼睛眉毛都笑了,站起来说:“大爷告诉你,风再大也吹不倒山,听拉拉古叫还不种豆子了呢。月亮,高大爷走了。”

  “您在坐一会儿。”

  “不坐了。”老高头走出屋门口,回过头来说:“月亮,这操蛋事都是赵胖子鼓捣出来的,不用他不知道天高地厚,气急了我狠狠地臭骂他一顿。”

  月亮笑着,把高大爷送到大门口。


  花春运到响水湾来,赵胖子听说了。至于花春运怎么处理的套大院套和新建房问题,他还真的没有听到一丁点风。这些日子,为了整倒月亮,他费力不少心,花了不少钱。赵胖子也是一个明白人,他知道,如今自己在花春运那儿说话办事,不如项水花好使了,说不定项水花能知道事情的详情呢。赵胖子恨不一时得到准信儿,便给项水花打电话,邀她到家里来一趟。

  眼擦黑前,项水花迈着舞步来了,一进门就问:“胖子,嫂子呢?”

  “老贱种想外孙子了去城里姑娘家了。”赵胖子嘻皮笑脸:“不方便能让你来吗!”

  “就你一肚子花花肠子,满脑子那点事。”项水花坐在沙发上,把耷拉在额前的头发往后撩了撩,浪不嗖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找姑奶奶啥事?”

  “我听说花春运上午到村上来了?”赵胖子问。

  “是来了。”

  “那事不咋说的?”

  “你是村长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

  “你没有闻到啥风声?”

  “连狗屁都没闻到。”

  “水花,”赵胖子恳求:“你给花春运打个电话问问,咋整啦?”

  “你和他是亲戚,你自己问呗。”

  “我现在就是他祖宗,说话也没有你好使呀!”

  项水花得意地看了一眼赵胖子,慢慢屯屯地掏出手机,刚想给花春运打,突然又把手机放进了兜里,“嘻嘻……”地笑了。

  赵胖子指了指写字台上的电话:“哎呀呀,你用我家电话打,不让你消费。”

  项水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写字台前,打通了花春运的手机。赵胖子按了一下电话的免提,想立刻知道花春运是咋说的。

  “是花哥吗?我是水花。”

  “小心肝宝贝,又想我啦?”

  “想,时时刻刻都在想。”项水花忙岔开话:“花哥,我想问问响水湾的事你是怎么处理的呀?”

  “今天上午我去了,一是全村新套的大院套和新建房必须立刻拆除;二是月亮停止工作,等候处理。”

  “那月亮下台了吧?”

  “下台是轻的,我看闹不好得受党纪处分,说不定把党票丢了。”

  赵胖子没有心思再往下听他们之间的可碜荤嗑,乐得一头扎在炕上打开了滚。他来回地滚,滚的整个房间都在“嗖嗖”地旋转,天棚顶上的牡丹花棚纸在旋转,地上的地板块彩砖在旋转,它们向赵胖子献花,向赵胖子唱升官曲。月亮完蛋一下台,村党支部书记的位置板上钉钉就是他赵胖子的,村主任这个位置一时半晌找不到人,说不定还叫他“一担挑”呢。啥叫一手遮天,到那时他赵胖子在响水湾村才叫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呢!赵胖子乐疯了,从炕上跳到地上把刚放下电话的项水花拦腰抱起来按倒在炕上,狠狠地亲了一阵子。“我的水花,月亮就要掉蛋了,今晚上咱俩得好好庆祝庆祝。”

  月亮下来,赵胖子上去,这对于项水花来说是件美的不能在美的事了。到那时,她可以在赵胖子身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天大地大的好处。此时此刻,项水花也乐“嘎嘎”的。她推开赵胖子带有臭牙花子味儿的嘴巴:“胖子,你说咋庆祝吧?”

  “脱!”

  “早吧!”

  “小半夜了,早啥!”

  三下五除二,两个光腚子滚在了一起……

  运动正在激烈时,也是这对狗男女将要到登峰造极的节骨眼上,突然,门铃“哗哗哗……哗哗哗……”不住点地响了起来。

  赵胖子忽地从项水花的身上滚下来:“坏菜了,这能是谁来了呢?”

  项水花也一虎身坐起来:“嫂子回来了吧?”

  “谁知道啊!”

  项水花真急了:“快,快穿衣服。”

  那铃声依然在“哗哗哗……哗哗哗……”

  两个人也不敢打灯,摸着黑,抢裤子夺衬衣,忙活一阵总算把衣裤穿上了。

  赵胖子说:“走,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先把你藏起来。”

  “院里多冷啊!”

  “屋里没地方藏。”

  赵胖子悄悄地把项水花领到院里,左撒目右撒目,没找到藏人的好地方,只好把水花领到西墙根底下的鸡窝边上:“你就在这儿先躲躲吧。”

  项水花看赵胖子叫她藏在鸡窝旮旯,骂道:“讨厌,让我和鸡在一起。”

  赵胖子稳了稳心神,这才假装一边咳嗽着,一边说:“谁呀?这么晚了。”他打开大门一看,没有人。索性走出大门口,东张张西望望,还是没什么动静。这可真的出鬼了,没有人按门铃,门铃怎么会响呢?赵胖子在大门外咋看,别说人,就连一个影也没有。

  项水花蹑手蹑脚地凑过来:“没人门铃响啥呢?”

  “是呢,真是莫明其妙。”赵胖子百思不解地说:“这有半年了,隔三岔五深更半夜的门铃就响,歪歪嘴吹喇叭——一股邪劲。”

  “都把我吓死了!”项水花哆哆嗦嗦地说:“我可不敢呆了,回家了。”

  项水花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了家。虽然是半夜了,丈夫还没有睡,正坐在沙发上“巴巴”地抽烟,她一进屋,丈夫就看着她哏哏地直笑。

  项水花剜了丈夫一眼,“笑个屁?”

  “可不,就笑你的屁股呢。”丈夫依然哏哏地笑着说:“你咋把野汉子的前开门裤子,穿反了?”

  项水花这时才发现,自己摸下黑把赵胖子的裤子穿来了,还把前开门穿到了后面。项水花也笑了,摸着屁股说:“我说的呢,总觉得屁股蛋子漏风嘛。”

  “你这是被吓得吧?”

  “吓得?谁敢吓唬姑奶奶!”

  自从项水花跟赵胖子勾搭连环的,项水花的丈夫也时不时的来气,因此,有时他从街里回家晚了,就跑到赵胖子家大门前按几下门铃就走,就是折腾折腾赵胖子,也算是解解气吧。今天晚上项水花去赵胖子家,被丈夫看见了。他在街里小酒馆里喝到小半夜,又去赵胖子家门口按门铃了。“门铃啊,门铃一响你们不害怕吗?”

  项水花忽然明白了,是丈夫按的赵胖子家的门铃。她用手点着丈夫的脑瓜盖:“你这个鬼,可把我们俩吓唬坏了。”

  丈夫笑着警告说:“我告诉你,家里可没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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