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七叔,那她再来电话俺咋说?”三孬在老七身后说。

  “你就说俺不认识他,俺们在山西也没有亲戚!”老七说。

  老七把棒子拉到家,卸了车洗手给二婶做饭。

  “老七,吃了饭还去?”二婶说。

  “没多少了,就剩下一块地,早拉完了早踏实,万一下雨就不好拉了。”老七说。

  “你别忙和饭,俺吃了块馍还不饿呢,你喝口水歇会。”二婶说。

  老七在灶间里一边做饭一边想,三孬说的这个是啥意思呢?什么时候家里有山西的亲戚?想想也许是上一辈的,但是,上一辈的人就剩下二婶一个,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谁有山西的亲戚呀?不如问问二婶。

  想到这老七端了一碗熬好的粥走到二婶跟前递给她说:“婶子,咱家谁有山西的亲戚?”

  “咱家祖祖辈辈的就在这山沟子里,哪有外阜的亲戚,我没听说过。你咋想起问这个?”二婶摇着头说。

  老七把三孬说的告诉了二婶,二婶说:“这就奇了,你没问仔细?”

  “俺这忙得那顾得上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老七说。

  “兴许是你四哥在外边有朋友,咱家还就是他有活泛心眼,有些交往。”二婶说。

  “人家说的是亲戚,不是朋友。”老七说。

  对老七的问题,二婶也回答不了说:“抓紧,要是还去就赶紧吃饭,在拉一趟早点回来歇着。”

  第二天晌午,三孬又来到老七的地头。

  “七叔,那个人又来电话了,你去接一下,俺是说不明白了。”三孬说。

  “不是跟你说了,俺没有山西的亲戚,叫他别打了。”老七气哼哼的说。

  “七叔,那个人不依不饶,你不就是贪着干活吗?俺给你掰棒子,你去接一下说明白了,也省得她老是打过来。”三孬说。

  老七听了只好跟着三孬去了村委会。

  在黑沟村,家里是没有电话的。即使是手机也很少有人有。唯一和外界能够沟通的就是村委会那部电话。村里人有电话都是在村委会接打,用三孬的话说,他不是什么村长,就是个传电话的。

  老七来到村委会,看到电话放在桌子上,拿起来听了听对方并没有声音。

  “这也人说话呀?”老七说。

  “看来你是没打过电话,人家等着接电话,你不说话人家咋知道?”三孬说。

  对方大概是听到了声音,一个女人在电话里“喂!”了一声。

  三孬看到老七还是不说话着急说:“七叔,你到是说话呀?”

  “啊!”老七答应了一声。

  “我是韩老四的朋友我叫大琴,你是他啥人?”对方问。

  “俺……俺是他兄弟。”老七说。

  “哦,是这样,你哥哥曾经在我那干过活,我们是朋友,我是想来看看他。”大琴说。

  “他不在家。”老七说。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想上家里看看,只是我不认识路。”大琴说。

  “他不在家你咋看他?”老七说。

  大琴对老七的回答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没说话,旁边的三孬着了急。

  “七叔,人家是俺四叔的朋友,大老远的来了你咋这样说话?”三孬说。

  “就是不在家嘛!”老七说。

  “你不用多想,老四救过我,帮了我很大的忙。我知道他出了事,这事说起来还跟我有关系。我心里老是过不去,就想上家里看看老人表达一下我的心意。”大琴说。

  “那咋办,地里正忙着,我也进不了城啊?”老七说。

  “你这样七叔,你忙你的,俺去给你接一趟,你问问她住在啥地方?”三孬说。

  大琴听了三孬的话急忙说:“谁来都行,我住在县城的招待所里。”

  大琴把地址告诉了老七挂了电话,老七埋怨道:“就是你多嘴,咱这穷地方咋招人家来?再说,俺也闹不明白到底是咋回事。”

  “这还用问是咋回事,人家不说了吗?俺四叔救过她,人家是来谢咱来的。你不用管了,你接着掰你的棒子,俺去一趟。”三孬说。

  三孬说着出了门,老七把电话放下也跟着出了门:“三孬,看看是啥人!”

  老七朝地里走着,一边走一边想,四哥怎么会跑到山西去,还跟这个人那干过活,他怎么还救了她?又想到,是个女人,如果到家来今天是走不了了,咋安排她?不如回家跟婶子商量一下,想到这老七掉头朝家里走去。

  原来,大琴自从老四被押回原籍以后,心里总是放不下。只可惜她只能眼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天暖和的时候,来了个人,说要买下大琴的院子。大琴听口音是个外地人,心里想,就这个破房旧屋的还有人要。跟那个人谈了以后才知道,这个院子的建筑风格和年代,属于山西民居的典型,这个人想买下这个开个民俗旅游住宿。

  大琴一直就犹豫把院子卖掉是否合适,经过打听以后知道,那个人出价不菲,就是这个价钱足够大琴下半辈子花不了的。大琴是个精明人,她心里想,与其让他把院子买走自己没了祖业产心里不爽,不如自己办这件事还赚钱,加上自己开这家旅馆多年也攒下了些钱。

  于是,大琴请人找行家,自己办起了民俗旅馆。

  天热正是人多的时候,来山西旅游的人不少。加上运城本是个古老的城市,古迹很多。大琴的旅馆离车站又近,夏天开张的时候生意特别的好。大琴雇了人,扩大了规模,踏踏实实的当起老板来。

  每逢闲暇的时候就想起了老四,要不是他舍命救火,哪有自己今天?越是这么想心里越是放不下,终于有一天,大琴下定决心一定要打听到老四的下落去看看他。

  虽然老四贩卖人口的罪过让人听起来心惊胆战,因为这必定是犯罪,老四是个逃犯。可是想起老四的作为大琴又觉得,这里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即使他就是个犯人,自己去看看他也表达一下知恩图报的心意。这才是做人的道理。也能让自己心安。

  下了决心以后,大琴就托人到公安局打听老四的案子,最后知道了老四的家乡和老四已经被判徒刑的消息,大琴决定去看望一下老四。

  但是大琴也考虑,自己想看望老四就是因为老四救了自己。对于老四她是一点也不了解,更是不了解黑沟村的情况。所以大琴到了县城并没有急于去黑沟村,而是打听好了黑沟村的地址和村委会的电话,大琴觉得必定这次行程还是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见到他的家人,就能基本判断他的家庭情况,也就决定了她是否要去一趟。如果觉得情况并非自己的打算那样,她可以给他家里一部分钱,这样从此以后她也就再也不觉得欠老四的了。所以,大琴在来之前给村委会打了电话。

  三孬开着车下午赶到了县城,到了招待所问清楚找到了大琴。三孬看到,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心里想,老四哥俩这是走了桃花运了。前次来了个女人刚走,这又来一个。

  大琴热情的把三孬让到房间里,仔细看了看这个矮胖的男人心里想,这大概就是那个接电话的老四的兄弟。

  “我来看看你四哥,我知道他在监狱里。我想先看看家里的老人,如果有可能我还想去看看你四哥。”大琴倒了一杯茶递给三孬说。

  “婶子,你误会了,俺不是韩老七。韩老七是俺叔,俺是他侄儿。俺叫三孬,是黑沟村的村长。”三孬说。

  虽然不是老四的家里人,听到这个人是村长,大琴的心落下了一多半。

  “那就辛苦你带着我去家里看看?”大琴说。

  “俺叔在地里忙不开,这不是这些日子正掰棒子吗?俺是替他来接你的。”三孬说。

  “你叔挺有排场,派村长来接我?”大琴笑着说。

  “婶子,这个和村长不村长的就不挨着了,俺们一笔写不出俩韩字来,他是俺叔,俺还不该吗?咱们这就走吗?”三孬说。

  “这就走,你帮我把东西拿着。”大琴指着床边的东西说。

  三孬顺着大琴指的方向看到,烟酒糖茶营养品,鸡蛋牛奶,大包小箱的一大堆。

  “婶子,你这是把超市搬来了是咋地?”三孬说。

  “不算什么,好容易来一趟。”大琴说。

  三孬把东西搬上车,大琴去退房,走出招待所看到三孬的三轮柴油车。

  “就是这个车?”大琴问。

  “条件不好,不过俺预备好了有棉垫子的板凳,保证颠不了你,婶子你放心。”三孬说。

  “我没什么,能去就行。”大琴说。

  “那婶子就上车吧!”三孬说。

  一路上大琴坐在车厢里看着两边的风景,太阳在西边燃烧了天边的云彩,大山笼罩在一片晚霞里。山是绿的,清亮的河水在流淌,远方还有一条瀑布挂是山间。

  “你们这个地方可真好看。”大琴说。

  “好看不能当饭吃,婶子,到了家你别嫌弃俺们这穷就中!”三孬开着车说。

  “穷算什么,我从小长大也没少受穷。”大琴说。

  “穷能咬人,要不是这个穷字,俺四叔也不至于关在监狱里劳改。”三孬说。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车进了村,大琴除了因为终于到达舒了一口气以外,心里还有些忐忑,必定无论是老四还是这个山村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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