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还主动供述了一起抢劫杀人的案件。那是发生在去年夏天,闹市的居民住宅区出现恶性的抢劫杀人案件,这在历史上是罕见的,也是一件久侦不决的悬案。

  那天下午四时许,在市中心一幢住宅楼的二楼,“耗子”从厕所的气窗中进入室内进行盗窃。正当他准备实施盗窃时,三十多岁的女主人提前下班了。 “耗子”随手从桌上拿了一把水果刀,对她胸部就是数刀,致其当场死亡。 “耗子”一看死人了,钱也不找了,慌忙逃离现场,好在当时没有人发现。

  一开始他有点胆战心惊的,出去避了几天风头。后来,过了些日子也没有谁来找过他,“耗子”就像没事人一样,便回到江城大摇大摆地又跟着“焦老大”后面混,但杀人一事,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案发后,法医鉴定证实:死者张某系被他人运用单面刃锐器刺戳致心脏破裂大出血休克死亡。

  当时的排查方向主要认为是情杀,因为现场没有缺少任何财物,门没有被撬盗的痕迹,所以排除劫财,认为凶手可能是熟悉的人,同时,因为死者有过三角恋爱史,重点怀疑对象系她的一个情人,由于当时突然外出,一直未归,所以侦查方向一直锁定那个情人,但由于没有证据,只是推测,侦查就停了下来。

  “耗子”的供述让此案真相大白。

  虽有“耗子”供述也不能就此定案,还需要证据。在“耗子”的指认下,公安机关提取了作案后抛弃在水沟里的凶器水果刀,还有一包衣服里面提取一件带血迹的T恤衫,一条带血迹的牛仔裤。

  法医鉴定与现场勘察结论证明:现场床上外套上血;现场地面上血泊;死者白色衬衣右袖上血迹;“耗子” T恤衫上血迹;牛仔裤上血迹;单面刀上的血迹;上述检材基因座与死者张某的基因型相同。

  当时公安人员从现场提取:烟头、香烟、毛巾血迹,上述检材基因座的基因型相同。

  究竟从何处进入住宅?

  “耗子”说他是从厕所的气窗中进入室内。

  “耗子”是否能从厕所的气窗中进入室内?

  为了证实这一点,“耗子”还进行了现场演示,这时我注意到“耗子”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

  “耗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同时,杀人的凶器和血衣这些证据都是在“耗子”供述后并带公安干警去现场打捞的。从证据角度看,此案事实清楚,证据与证据之间环环相扣,已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这所有证据证明这起杀人案系“耗子”所为,杀人案是“耗子”所为没有疑义。

  还有一件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老长根找到了秀儿的生母华雪梅。

  历尽千辛,终于查清杀害秀儿的凶手,按照法律规定, 必须告知被害人家属,秀儿毕竟不是老长根亲生的 ,他执意要去找秀儿的生母,好不容易打听到了。

  我也想去看一看,她是怎样一位历尽沧桑的女人?

  秀儿的生母现在已经是南方一座省城里很有名气的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见到她时,董事长那优雅而优美的风姿,谨慎克制的微笑,那种气质与气势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当年的那个弱女子划上等号。

  我向她亮明了检察官的身份,她神情始终是平静无波的,像北方冬天江上结出的那层冰,你不知道它下面的潜流到底在如何翻涌,每一朵浪花都带着怎样的颤抖。

  老长根在二十年后出现,勾起了这位高贵的董事长对往昔的回忆。

  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知道爱自己的孩子,但不是所有的母亲能尽心去爱自己的孩子的。她记得当年处境是那样的难,她用母亲亲手绣着山梅花的头巾包裹着女儿,放在小旅社的床上,想偷偷地离去又难舍难分。被店主抓住时的那种尴尬难堪,面对诸多的提问,她难以启齿。是老长根替她解了围,她对老长根说了自己的难言之隐。

  她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呵护的感动,她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多年后,当她读到遇罗锦曾对着北大荒喊:谁给我一口饭吃,我就嫁给他!她太有同感了,当时,要是老长根愿意,她也一定会嫁给他的。

  老长根是她的大恩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她,并收养了她的女儿。

  淅淅沥沥的小雨洒落时,老长根抱走了孩子转身向车站走去,这一幕场景,一直定格在她的脑海中。

  天无绝人之路,不久,雪梅就被市里的招待所招聘当了服务员。雪梅感恩不尽,总算有一个安定的落脚谋生的地方了。

  说实在的,雪梅走上一条从奴隶到将军的路,多亏一个姓邱的经理的指点。

  月亮又大又圆,散发着柔和的银白色光芒。树下伫立着一个遥遥望月的女人,漆黑的长发,仿佛与夜色溶为一体,月亮很近,就好像伸手可摸。不错,这是特定的满月,是中秋节。在这一天,雪梅遇到了一位让她感动一生的人。

  刘亚东这位省某银行的行长兼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当年才三十八岁,前程似锦,在这个特定的场合下与雪梅相遇,刘亚东的眼前一亮、心中一振,她太像自己倾心的第一个恋人雪芬了,简直就是雪芬显灵。雪梅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他这条钢铁般的硬汉。无论是巧合还是特意的安排,刘亚东都非常感谢这一安排。

  刘亚东幻想有一天雪梅果真变成雪芬,因为他有许多话要向雪芬倾诉。这就是他想走近雪梅的缘故。但雪梅对他还是存有戒心的。 

  熟识以后,刘亚东已经问过雪梅的年龄,现在的雪梅与当时的雪芬都是未满十九周岁。虽然雪梅与雪芬一样也透着淳朴和善良,但由于雪梅受家庭的拖累,显得不如雪芬活泼,其忧郁的眉宇总让人产生一种怜惜之情。

  刘亚东的确很想帮一帮雪梅,而且这对于他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 因为雪梅长得像雪芬,刘亚东的潜意识里已经把雪梅当成了雪芬,在他的关照下,这个月邱经理给雪梅加了三倍的奖金。 

  若不是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凭刘亚东的为人和雪梅的性格,两人之间的距离决不会一下子拉近。

  下午,刘亚东正在办公室,突然接到邱经理的电话,说是雪梅得了急性阑尾炎,他赶过去,看到雪梅求援似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就怕生病。”雪梅叹着气说。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刘亚东微笑着说。

  “医院现在的收费也太贵了,我妈每看一次病都得花好几百,所以她总忍着,不然她的病不会变得那么严重。”雪梅依旧叹着气说。 

  “所以有病不能拖着,还是早治为好。”刘亚东温和地说。

  刘亚东替雪梅交了住院费后,并没有离去,因为雪梅不能进食只能输液,他不放心。雪梅催了好几次,直到下午四点刘亚东才离开,这很让雪梅感动。

  次日一早,刘亚东又来到了医院。

  雪梅的手术定在明天上午,刘亚东见雪梅一脸的惶恐不安,安慰道:“雪梅你不用害怕,我已经跟这里的院长打过招呼了,他一定会安排最好的医生给你做手术的。”

  雪梅摇摇头说:“我不是害怕做手术,我是怕丢了饭店的工作。”

  刘亚东笑笑说:“放心,邱经理决不会不给我面子的。” 其实雪梅并不知,这里面邱经理一直在牵线搭桥。

  雪梅又皱着眉头说:“这个病又没有生命危险,不就是疼吗?我能忍着。你们跟大夫说说,就别做手术了,实话跟你们说,我真舍不得那么多钱呀!” 

  刘亚东怜惜地拍了拍雪梅的手说:“你就别想那些没用的啦,钱是身外之物,以后你有的是机会挣钱,眼下还是治病要紧。”

  刘亚东微笑着凝视雪梅,雪梅躺在床上的样子也很像雪芬,只是当时的雪芬是躺在自家的土炕上。

  手术前得有亲属签字,最后还是刘亚东签的字。手术整整进行了两个小时,刘亚东一直守候在手术室门外,连支烟都没敢出去抽。

  雪梅被两名护士推出了手术室,雪梅是醒着的,看上去很平静。

  刘亚东过去帮着推车,并冲雪梅微微一笑,是如释重负的一笑。雪梅也微笑了一下,笑得很好看,那微笑里充满了感激之情。刘亚东摸了下雪梅的脸,雪梅的脸很烫,就像当年发高烧的雪芬。这是刘亚东第一次摸雪梅的脸蛋,他摸雪梅脸蛋的感觉和当年摸雪芬脸蛋的感觉竟然一样——细腻、滑润,还有一种麻酥酥的手感。近二十年了,他摸过新婚妻子的脸蛋,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雪梅不知是累了,还是不好意思与刘亚东的目光对视,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刘亚东坐在床边,轻轻攥住了雪梅的左手,雪梅竟然没有拒绝。刘亚东目不转睛地端详着雪梅,他突然发现雪梅的脸型和五官是很漂亮的,很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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