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父亲的脊梁

  等我们这些当儿女的羽翼渐丰,即将步入谈婚论嫁的年龄时,父亲不顾日渐孱弱的身体,拿起锛、刨、斧、凿,开始为我们打制家俱,直到把漆的光可鉴人的家具摆放到我们的新房。此刻,他会把儿女和邻居们的啧啧称赞,当作最高的奖赏。然而,当子女的却不知道父亲付出了多少辛勤的汗水啊!

  儿时,父亲会把我们举到双肩,和儿女嬉戏。那时父亲的脊梁像摇篮,任由我们悠闲的徜徉;少年时,父亲用微薄的收入打点全家的生活。那时,父亲的双肩像铁塔千斤重担压不弯;青年时,父亲用双手为儿女们成家立业抛洒汗水。那时,父亲的脊梁像座山,承载着太多的负荷前行;中年时,父亲的脊梁像棵大树,不仅为儿女们,而且为他的孙辈们遮风挡雨。当亲爱的父亲年逾七旬时,无情的岁月已将他的脊梁磨砺成一张微弯的弓。这时,他或许还想着能为儿女们做些什么,或许他还想随时绷紧那张微弯的弓弦。但我们已经明显地感到他已经力不从心。而此时他已是儿孙绕膝,儿女们只希望他能颐养天年,度过自己应该享受的一段幸福时光。

  谁也没有预料到,身体状况一直很好的父亲,会被突如其来的病魔击倒,离开我们而驾鹤西去。穿越时空隧道,冥冥之中仿佛看到父亲那饱经风霜,慈祥憨厚的面容,此刻就定格在我的脑海深处,久久不能逝去……。

  在我的心里,父亲好像还在我们身边。也始终不相信父亲已经逝去,只当他是一次远行,说不定哪天就会回来,回到我们的身边。然而,这次父亲走的实在过于遥远,是在天的那边。可我仍然满怀期待的在等,哪怕是地老天荒。有时,在梦里真的梦见了父亲,我泪雨磅礴,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很怕他再离开我们。梦醒时分,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巾。我睁开双眼,回想着梦境中的情景,仿佛父亲真的是远行归来,向我们慈祥的微笑。那梦境中的情景竟然如此的真切,每每都让我回味良久。真想重新回到那种梦境中去,和父亲相依相偎,述说离别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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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时的父亲) 

  载于2013年《抚顺文艺》第六期


  115清明情思(外一首)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转瞬又到清明节,泪流满面祭亲人。今年的五月七日是父亲的九十三周年祭日,他老人家离开我们已经整整23个年头了,心中不免涌起不尽的思念。父亲去世后,他的骨灰埋在离家不远的一处向阳的山坡上,墓碑朝着他老人家曾经居住过的老屋的方向。如今,老屋已经不复存在。经过棚改,这里已经崛起了一片新楼。我的母亲及弟弟、妹妹们还生活在这里。愿父亲的在天之灵时刻护佑着我们,他们也会经常守望着父亲,祝愿天下所有逝去的亲人们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清明祭

  清明时节已是春,

  一路之上多行人。

  坟前衰败有枯草,

  再添新土表寸心。


  去岁此时祭亲人,

  不尽思念到如今。      

  携妻带子来扫墓,

  跪拜先人情意真。


  春草泛绿到清明,

  泪洒面颊祭故人。

  小雨萧瑟霾色重,

  每忆先人心如焚。


  路人悲怅踟躇行,

  岁岁此时祭亲人。

  梦中几回见音容,

  此生难忘养育情。


  载于2018年3月11日《诗海文轩》


  父 爱 重 如 山

  生活重担压双肩,

  挺立脊梁腰不弯。

  两样菜肴心亦足,

  一杯浊酒手中端。


  辛劳一生无所求,

  勤恳半世做奉献。

  韶华已逝终不悔,

  父爱情浓重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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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父亲中年时和老邻居们的合影照,前排右一是我的父亲)


  116父亲的手

  每当清明时节,都会把我们的思绪,带回到对逝去的亲人的无限怀念之中去。我也仿佛穿越时空隧道,又与父亲隔空相见,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又浮现眼前。南柯梦醒,方觉父亲早已前驾鹤仙去,不仅潸然泪下。看着家中遗物,不知怎的蓦然想起了父亲的手。

  父亲有一双粗糙的手。他老人家16岁那年独闯关东,在一家木匠铺当学徒。那时,没谁真心实意教你,只能偷艺。平时为老板家洗衣做饭、端屎倒尿,只能利用极少时间看师傅们干活。等到手艺学的差不多了,双手被斧、锯、锛、凿划破多少伤口,老茧脱了多少层,就可想而知了。

  60年代初,父亲曾在抚顺煤矿学校二分校103班进修学习过两年,文化程度相当于中专水平,这在当年也算是比较高的学历了。但不知怎的,学完之后,又回到单位,干起了木匠活。

  父亲有一双灵巧的手。从我记事起,父亲那双手就没闲过。白天在班上干,晚上在家里干。等我们兄妹到了婚嫁的年龄,他用那双灵巧的手打立柜,做桌椅,凡是家里的木制家具几乎都是出自父亲的手。当然,这也不乏经济上的考虑。如果买或者请人做,无疑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父亲有一双灵巧的手,从我们兄妹上学时用的精致的文具盒到盖房造屋,简直无所不能。记得那是春节前的一段日子,邻居王叔家的孩子要结婚,请父亲帮忙做家具,父亲二话没说,当晚就干了起来,终于赶在结婚前做完了,解了他家的燃眉之急。对此,王叔一家对父亲感激不已。他究竟为邻居家做了多少家俱已无从计算;他耗费了多少个节假日和星期天也无从计算;他为此送走了多少个黎明和夜晚更是无从计算。

  他不仅精通木匠活,对铁匠活也出手不凡。如用不锈钢片打制的小酒壶,放在酒桌上,简直就是一件精湛的艺术品,令人爱不释手。他会打烟筒、撮子、喷壶,会修锁配钥匙,还能鼓捣座钟、手表、收音机等。这么说吧,凡是家里家外的大活小活几乎没有能难倒他的。凡是他想干的,都能干的得心应手。这也是我从小就对父亲佩服的五体投地的理由之一,最可贵的是有人求助于他,他从不拒人于门外。

  父亲有一双粗糙而灵巧的手。在那艰难的岁月里,他用这双手为家庭省去了许多开支,尤其是他一生助人为乐的精神深深感动着每个熟悉他的人。

  父亲走的过于匆忙,甚至没来得及为我们留下一句话。但是,这对我们当儿女的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那种勤于敬业刻苦钻研的精神和乐于助人宽容大度的品格将使我们享用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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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张照片的背景上看,和我姥姥的照片,应该是同一天拍摄的。父亲手指夹着支烟,面露灿烂的笑容,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117不尽的思念

  夜,万籁俱寂。

  我伫立窗前,寻找属于父亲的那颗星座。然而,茫茫夜空,繁星点点,父亲的星座在哪里?宇宙是无限的,父亲的那颗星座就像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无处寻觅。哦,父亲的星座已经永远的镶嵌在我的心里。

  五月,该是多么灿烂的季节。它春光明媚,万物复苏,塑造着万千生命。可是父亲却在23年的那个五月与世长辞。万物可以复苏,父亲却永远未能醒来。我诅咒那该死的病魔,竟未能让父亲度过他即将到来的71岁生日。

  祭奠父亲归来,我坐在父亲曾经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好像又回到了童年,坐在了父亲温暖的怀抱里……

  从我记事起,父亲在班上干,回家为邻居们干。斧、锯、锛、刨从不离手。不仅如此,他的瓦匠活,铁匠活样样无师自通,绝不亚于那些干专业的。正因为父亲心灵手巧,为人又厚道,所以每当有人求到父亲,他总是二话不说,拎起家什就走。父亲一生究竟为别人打了多少家具,帮了别人多少忙,已经不能用数字来计算了。他干活悟性极高,且心灵手巧。小到修锁配钥匙,大到修屋盖房,简直是个万能工匠。他为邻里、同事打了多少家俱,如果细算起来绝不是小数目。我常戏谑地说他:“您这辈子,就是挨累的命。”每当这时,他只是淡然一笑:“人家求咱,是看得起咱,怎么好拒绝人家呢?”

  在一起住了三、五十年的街坊邻居提起父亲总是赞叹不已。父亲去世那天,一位已搬走多年的王婶在父亲灵前失声痛哭,长跪不起。那场景令在场的人无不掩面而泣。

  父亲言语不多,性格内向,这种基因也遗传给了我们当子女的。凡是他能干的活从不支使子女去干。但行动却像一道无声的命令,子女们看到后都会争抢着去做。

  父亲在单位几乎年年被评为段、矿的先进生产者。清理遗物时,发现不少奖状、证书和奖章,还有两枚矿务局颁发的金质奖章呢。

  父亲一生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比如分房子,参加工作比他晚,年纪比他轻的大都住上了楼房。我曾经多次劝他写要房申请,可他从来没写过。他说:“好事就这么一点点,不可能每个人都摊上。”这就是父亲的人生哲学。去世前他和母亲一直蜗居在棚户区的平房里。

  父亲去世多年。可我总觉得他还活在世间。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他平凡的像一滴水、一株小草,但却晶莹剔透,傲迎霜雪,最起码不愧对一个大写的“人”字。思念逝去的亲人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他没有什么遗产给儿女。但他谦逊、诚实、正直的品格深深地影响着他的后代,让我们知道如何堂堂正正的做人,这是父亲留给我们享用不尽的精神财富。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父亲仙去,他以平凡人,平凡心,平凡事度过了平凡的一生。雷谦祥—--西露天矿东舎场段的一名普通工人,他留给我和家人永远的思念。

  父亲去世了,那天晚上,夜空中滑下一颗流星,那是父亲的亡灵吗?听人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星座。但愿那颗流星是属于父亲的,在另一个世界里洗去一生的劳顿,好生的休息。我们家人永远不会忘记父亲去世的那个黑色的星期二---1996年5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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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父亲和他徒弟的合影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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