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田到户的时候,我们家在承包四分八亩田的同时,还和队上的李大叔一起承包了家门前的一条河。河是八曲河的一部分,里面本来就生着一些鱼儿,再加上河里的水套着外面的活水,所以这条河养鱼是最好的了,鱼也长得特别快。
  有一年临近过年的时候,我们家里又干河了,那一年的鱼特别多,我们家和李大叔家都分了好几箩筐鱼,大的细的,堆在家里一屋子,挑了一些送给外婆,再选一些送给隔壁,就不好再送给谁了,因为大家都有鱼呢,住在团山湖怎么会缺鱼呢!
  面对着一堆鱼,一家人又喜又忧。
  “要是是一堆钱就好了!”看着那一堆鱼,我慢慢长大渐渐知道了钱的好处,竟有些异想天开。
  “那可以把鱼变成钱撒,像李叔叔那样,拿到街上去卖了就是的!”地主婆看着妈妈说,好像要妈妈去卖鱼。
  妈妈看着爸爸说,“鱼肯定要卖掉,但是卖鱼这个事情只有你爸爸去才好,我一个教书的不知道做生意呢。”妈妈这回竟然谦虚起来,我疑心妈妈是不是有点虚荣,怕被人看见呢。因为妈妈的好多同事都住在县城里呢。
  “就是的,鱼这么多,妈妈又怎么能挑得起啰,爸爸卖鱼要得。”我赞成爸爸去卖鱼。
  于是,从来没有做过买卖的爸爸只好上街去卖鱼了。
  一清早,我们还在床上,天那么冷,妈妈要爸爸穿了一件军大衣,挑着一担鱼出门了。
  我们吃过早饭,看到李叔叔卖完鱼回家了,都围着问我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李叔叔笑着说:“快了…快了…莫急…莫急…”然后就支支吾吾地走了,让我们心里充满了疑惑。
  李叔叔是老在街上卖鱼的,他自然回得快,我们这样安慰着急的妈妈。
  等呀等,快吃中饭的时候,一家人都不吃放,等着爸爸呢,不知道爸爸这回荷包里会躺着好多人民币呢,而弟弟非常有想象力地说:爸爸可能会把鱼卖了换一些肉包子回来的!
  等呀等,爸爸裹着一股寒流回家了,我们跑过来一看,鱼还有一多半,都疑惑不解地看着爸爸,等着他的下文。
  “哎呀,这些人就是怪啦!”这大冷的天,爸爸竟然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我和李玉和站在菜市场的两边,我卖出的鱼都比他家里的大,价钱我每种鱼都少了五角,想快点卖了,结果,买鱼的都往他那里跑,我这里无人问津。”
  “你肯定是没有大声喊啰!”妈妈责怪爸爸。
  “怎么没有喊啰,我的天,喊来了好多人,那些人左看右看,说我不像卖鱼的,更不像搞鱼的,身上没有鱼腥味。”爸爸叹了口气,接着说,“最后我喊来的那些人都跑到李玉和那里去了,好像我的鱼来路不正一样。”
  我走到爸爸身边闻了闻,确实,爸爸身上不但没有鱼腥味,反而有些药味,酒精味巴斯消毒味青霉素的味,难怪那些人都跑到李叔叔那里去了。
  “那还不是你卖得太便宜了,人家以为便宜没好货呢!”妈妈的分析还是有点道理的。
  一家人围着吃午饭,妈妈说:“还算好,总算卖出了一些,剩下的就多做点腊鱼算了。”
  爸爸嘴角动了动,点点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吃过饭,妈妈把手伸向爸爸:“那一共买了好多钱啰?”
  爸爸从口袋里掏呀掏,最后掏出了十元钱,妈妈这下就傻眼了,看着那十元钱,不接。
  爸爸开始彻底交代了:“哎,其实我一共只卖了两条鲤鱼,还是一个人办喜事要过礼买的。我一看这个人给我做了第一笔生意,就又少了两角钱一斤,本来是十二元钱的,就只要十元。”
  “那还有鱼呢?”我们异口同声地问。
  “还有鱼,我送人了。我竟然在菜场里碰到了医院里实习时候的老同事罗医生,他正好要买鱼,我就每一种鱼都挑些大些的送给他了,他要给钱我没有要,都是自己家里的鱼要什么钱啰!”
  “那怎么那些细鲫鱼也少了一些?”妈妈真是当家的,什么鱼都有数。
  “哦,不知道我们我们村上的肖狗疯子在街上打流,围着我的鱼摊子看来看去,说想抓一把煮红薯叶子吃,我看他可怜,我就送了一些给他。”爸爸看着妈妈,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妈妈气得背对着的爸爸,爸爸好像没看见似的,最后一拍手:“差点忘记了,我还带了三个银丝卷啊,本来要买肉包子的,快到中午了,已经没有了。”爸爸从军大衣里掏出一个塑料袋,一个人分一个银丝卷,欢天喜地地吃开了,好像爸爸所犯的错都叫这三个银丝卷一笔勾销了!
  最后一家人在一起剖鱼,腌鱼,从来不做这些家务的爸爸一直很勤快地忙着,妈妈的脸老是挂着片乌云。爸爸一看自己劳动好久了还没有驱散那片乌云,倒是有些生气地对妈妈说:“你老阴着天干什么?其实我比姜子牙还是要好些,姜子牙卖面粉,连面都没有了,我还留了好多鱼回来。”
  “扑哧”一下妈妈总算笑出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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