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来常孝家帮传料子的人们,都忙活了一整天了,在常孝家吃好喝得之后,电视上中央台正在报天气预报,见时间不早了,大家纷纷起身回家去,常孝也一一把大伙送出门去。最后,客厅里只剩下了一把手还没有走。这一把手本也想走,是被常河强留下来的,说有事儿要跟他商量。见大伙都走散了。常家的媳妇们把客厅收拾干净,常河给一把手泡了一杯茉莉花,一把手接过来,嘴唇子对着杯子,扑扑地吹了吹浮在杯面上的茶沫子,滋喽喝了一口,撂下茶杯,看了一眼常河道:“侄儿呀,你有啥话尽管对叔讲吧!”大能人一把手刘财扬了扬他那张挺阔的国字脸儿,期待地望向他心目中的青年才俊常河。

  “呵呵!”常河一阵笑,“看吧,我财叔,都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我的小心思是怎么着也逃不过你老的法眼了。”

  “看我大侄儿把我抬举的,你财叔哪有那大能耐,不过老话儿讲的好,宁给好汉拉马坠镫,不给赖汉当祖宗,这次,我说啥也得帮我大侄儿一把。”
  “那大侄儿我在这里先谢过财叔了!”
  “谢啥谢,外道了不是!”
  “我是这么想地,我在您老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小毛孩子,你说我去竞选村长这事儿,也不是个小事,啥啥我也不太懂,还希望财叔一定帮我谋划谋划。”常河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一脸虔诚。

  “那是呢,你叔我哪能看我侄儿笑话。”一把手拉长了声。“可是得好好谋划谋划呢!要知道赵万江那小子,干了这么多年,树大根深,要想跟他叫板,可不是件容易事呢。”

  “那财叔,你说咱们得咋办才好。”常河征询道。

  “嗯……让你叔我好好寻思寻思。”一把手迟疑地低下头去。一双牛眼珠子盯着地上的脚尖儿球过来,又球过去,思忖了有一会儿,又抬头对常河说:“侄儿呀,我是这么想地,你没见那美国什么奥巴马还是什么介滴奥巴驴的竞选总统吗?那都有一整套的竞选人马呢。要叫我看,咱们也得弄上它几个人,这几天专门跑这事儿,听说四月二十六号就在村小学公开投票了,今儿个都是三号了,还有三个多礼拜的日子了,真可以说是时间紧任务重。咱们必须得抓紧。你没听人说过先下手为强,后下手为遭殃么。你放心,侄儿你的事儿,那就是你叔我自个儿的事,叔会一陪到底,可话又说回来,这么大个事儿,光靠咱爷俩儿也不中,还得找几个得力的干将才好。我寻么了,咱家你三叔你六叔都行。你三叔常仁几年前在村上当过财粮,赵万江那帮人的底细他知道一些,你六叔常智那是小学的老师,人称鬼子六。识文断字,成天摆楞书呀本子的,心眼子还多,喝的墨水也多,比咱爷们胸中可是有韬略得多呢。”

  “可不是咋地,咋把他俩忘了呢。”常河挠了挠剃着板寸的脑袋,。“今天我爷传料子,咋没见他俩的影儿呢?哎,对了,爸,三叔和六叔呢?”常河拧过脖子把脸对着旁边的常孝问道。
  “啊,你三叔和你六叔都出门有事儿了,要不能不过来么。”常孝应了一声。

  常河掏出手机打电话:“喂!三叔哇,我是常河呀,你现在在哪儿呢?啊?还在县城呢?啥前回来呀?啊,今个不回来呀,我找你有事呀,啊,我找你啥事?一大事呗,电话里说不太方便,那这么地吧,明儿你赶紧回来啊,咱爷俩见面再说,啊,行了。挂了。”“喂?六叔么,呵呵呵,咋没过来吃饭呢?就想和你喝酒呢。忽悠你啥呀,我真在我爸家呢。啊,你刚从县回来呀,啊,我爷的料子传好了。有我财叔,这大伙就一百个放心吧。行,我代你谢谢我财叔。哎,你来不来呀,有事儿找你商量,啥事儿,你大侄儿我的大事儿。呵呵呵,你来呀,啊,往出走了,行,一会儿见面,咱再说,行,挂了。好,好。”

  “我三叔今儿不回来了,我六叔一会就到。”常河向一把手报告。

  “那行,等你六叔来了,咱们一块儿核计核计。”

  “抽烟不,财叔?”

  “不了,这家伙,今天这酒没少喝,挺渴地,还是多整点茶水吧。”

  “哎,对了,二哥,你对我侄儿去选村长这事儿到底咋想地。”一把手突然想起什么事儿一样,问坐在一旁的常孝。

  “我能有啥想法。”平日里憨厚的常孝面无表情地回着,“你说这小河在他铁哥们黄金美那儿干的好好的,虽然九州城不是咱家开的,可是小河在那儿也是说了算的,这年头还是务点实好,多挣两儿钱是真滴,扯这淡干哈呀!这村长,官不大, 一年挣那两子儿,听说刚六千多块钱。那还不够小河那车往村子里跑的油钱,再说现在的老百姓,也不象前几年了,也不是那么好摆楞地了,这电视上天天讲法治法治呀。你没见,那打官司告状上访的,还有给电视台记者打电话的。多闹腾啊。去年过年时,也不知赵万江因为啥得罪人了,年三十半夜一家人正包饺子呢,就叫人用玻璃瓶子装了小灰从窗户外扔进屋来了,啪嚓一声,满屋灰土狼烟地,差点没把她有心脏病的老婆当时就吓过去。当时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呢!你说这大过年地,这图希个啥呀?还有去年夏天村子里修道时,王大馍不同意新修的正街通过他家的园子,非叫拐个弯过去,王大镆说取直也中,他家的园子是园田地,按政策村上得给钱,姓赵的说什么架桥修路那是造福子孙后代,说什么也不拿钱,两个人打起来了,王大馍拿广锹差点儿没把他拍死了。这个破官当得心惊肉跳的,整得全家老小都不得安生,叫我看,没啥大意思,哎……”常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二哥呀,你那榆木疙瘩脑袋啥时候能开窍哇,你就见着那姓赵的不容易的地方了,当村长能有个啥危险啊?你知道个啥呀!那姓赵的要是真叫王大馍拍死了,那也不白死,人家那是因公殉职,那也好歹算是一烈士。还有那你知道他风光那一面么?你看看,那赵万江那一根垄的地都不种,你就别说逢年过节那吃地喝地屋子里都摆不下,光那鱼,都是一排缸一排缸地养,他儿子开的那个叫赵家庄农家乐的大饭店,平时一般的东西都不用买,全是大伙给送的。再看看,人家两口子,冬天一人一个貂,你知道值多少钱么,那够老百姓种几垧苞米和黄豆了。你看他老婆,从上到下金光闪闪,就差嘴里的老牙不是金的了。再说了这些对于赵万江这算个啥呀,冰山一角,听说他县里有好几个门市楼,还在大连也买了楼呢,还有几台大挂在外跑长途,还有,在小金沟有那么一大片人工林地,这几年年年享受政府退耕还林的补贴,再说那人工林啥概念,那就是一座绿色会长钱的银行啊!几十年过去,就是他孙子啥也不干,躺在那里吃也吃不完哪……就咱这小破地方,你说,他哪儿整那么多钱呀,八成不是好道来的。”

  “哎哟,我说哥呀,咱可不能凭白无故瞎说,再冤枉了人家。”

  “冤枉?我要是冤枉了他姓赵的,我都不姓刘了我!”一把手忿忿地回道。

  “呵呵……”一声尖细的干笑随着推门声,钻了进来了,“谁不姓刘了?”一个娘娘腔的声音有节奏地颤悠在室内的空气里。

  “老六,你来了。”一把手忙向进来的人打招呼。

  “小财哥呀,我还寻思谁呢?”

  说话间一个精瘦的矮个男人慢腾腾踱到一把手面前。

  “老六哇,坐,坐!”常孝也忙热情地招呼道。

  “六叔你是喝水还是抽烟?”

  “我啥都不来,这两天嗓子疼,为你爷的事儿上火呢。”

  “爹咋样,今天?”

  “还能咋样?老样呗。今天晚上喝了点儿米汤,就又睡了,也不喊也不叫的,你嫂子在那屋看着呢。”常孝道。

  “哦。这两天可不能离人。”鬼子六嘱道。

  “嗯,不能离人。”常孝回着。

  “六叔哇,今个找你来,是有这么个事儿。”常河不想耽误时间,直入正题。

  “啥事?快说大侄。”

  “这不嘛,再过几天咱们村上要换届了么。六叔,我想竞选村长去!”
  “没看出来呀,我大侄儿还有这志向,后生可畏呀!”鬼子六正视从脑袋瓜子尖儿到脚下审视了一番他侄儿。然后郑重道: “行,大侄,我看行,你六叔——我支持你,你说,你要六叔帮你干啥吧?”

  “这不,财叔也在,我想叫你们俩给出出主意,这事到底咋办?”

  “这事么,说难也算挺难的,说容易也不容易。”鬼子六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快说说,老六。”一把手有些迫不及待了。

  “嗯……嗯……”鬼子六清了清嗓子。

  “六叔,你的嗓子不碍事吧?”常河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儿。”鬼子六朝他摆了摆手,以示无关大碍。

  “嗯……”鬼子六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小有介事地开口道:“首先,你们知道么,这赵万江为啥能当这么多年的村干部?而且干到现在是村长支书一肩挑?”鬼子六故意问大伙。

  “那你说为啥?”人们不约而同地问。

  “因为他上头有人罩着他呗。听说他和现在县上的吴书记关系了得。这说明这小子有道,人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就是这理儿。再说了赵万江虽然只有小学文化,可是说话赶道儿。办起事儿来也是雷厉风行,嘁嚓咔嚓地。”

  “那这三合村的支书村长就他包了呗?”常河不解地问。

  “哎,那怎么可能呢!”鬼子六细声细气儿接着说。“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么。凡是人有优点,也就有缺点,也就有突破口。赵万江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前几年的工作有成绩,县里乡里都挺捧他的。他这人不够谦虚,现在当官当得整天飘飘忽忽的,狂的都不知道他自己是谁了,而且他这个还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贪了。你说你当官的,你吃干的,你咋地也得叫下面跟你喝点稀的吧,他可倒好,属那铁笊篱不漏汤的主儿,什么干的稀的全自己包了。现在弄的连他家亲戚都不稀屌他了。你这做人光属那狗尿台只顾往上浇也是不行的。”鬼子六有板有眼地分析着。

  “六叔,那你说咱们从哪儿下手哇?”常河又问。

  “咱们从哪儿下手?那你说呢?”鬼子六抬起头,呵呵呵笑着,问他侄。

  “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常河老实交待。

  “张三下口,先掐脖!就从他的致命要害处下手。”一把手抢答道。

  “姜还是老的辣呀!”鬼子六瞅了一眼一把手,话没有停下来。

  “常河你真想当村长不?”鬼子六问。

  “那不真当村长,咱们午更半夜不睡觉扯这淡干哈呀?”常河反问。

  “那你想过你要是当村长,谁来当支书?”鬼子六追问。

  “那谁来当支书呢?”大伙不解,越听越糊涂了。

  “谁当支书也不能让赵万江当支书就是了。”鬼子六说道。

  “现在赵万江是村长支书一肩挑。如果不让他当村长,却还让他当支书?那等于养虎为患。下一届他再给你搞点小动做,又是村长支书一肩挑了。再说了,长河现在连预备党员都不是,根本没有资格当村支书,你还要等正式成为党员,才有资格竞选村支书。就算你顺利地当了村长,他还是村支书,你们在一起共事,他看你能顺眼,再说他能发展你成为党员么?白日梦吧。所以说掰开的饽饽,就没有合上的道理了。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扳不倒葫芦撒不了油……嘿嘿,”几个人不约可同地笑出了声!

  “还是六叔厉害!”

  “老六这着高!”

  “那我们得咋办?”

  “咋办?”

  “说好办就好办,说难办就难办!凡事得用脖子上扛的这个玩意儿,不睡觉也得多寻思寻思就是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坚硬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鬼子六翻着他那双白眼仁多黑眼仁儿少的豆子眼儿,一脸神密兮兮,小声对众人道:我们下一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欲知后事如何?请看《PK村长》下节。
  正是:长江浩浩西来,水面云山,山上楼台。山水相辉,楼台相映,天与安排。诗句就云山动色,酒杯倾天地忘怀。醉眼睁开,遥望蓬莱,一半烟遮,一半云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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