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李宏林、老五和我的一位老同学

  东山脚下大河泡子岸边,还曾经矗立着一座华丰化工厂的子弟中学。因本厂子弟少,所以也招收附件小学的毕业生。听齐英泰的五弟说,“文革”期间,这所学校来了一个叫李宏林的老师,还是他的班主任。那时,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只把他当做一个普通老师使用。可能是因为家庭的历史问题,或者是反动学术权威等原因,下放到这里来的,但很少有人知道内情。

  过去,我也不太了解他。直到改革开放之后,我曾在《抚顺日报》上,读到过他写的轰动一时的连载小说《香港漂流记》,才牢牢的记住了他的大名。之后,他又调到《辽宁日报》社,写出了许多脍炙人口,影响深远的通讯和报告文学,不仅是一名资深报人,更是一名高级记者,在在辽宁和全国的文坛,也占有一席之地。若不是齐英泰的五弟(从小,我们都管他叫老五)说起,我还真的就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存在。

  我和老五家住前后房,到现在我也这么叫他,以至于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大号是什么。年前去栗子沟看望母亲,竟在华丰化工厂 文化宫门前见到了他。他仍然亲热地大哥大嫂地叫着,叫得我们心头发热。我对他说:“老五,你也这么大岁数了,我们怎么也不能总老五、老五地这么叫,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你大名叫啥?”他却笑着说:“大哥,都叫一辈子了,这么叫显得亲。真要叫大名,还觉得不得劲儿呢,就这么叫吧,挺好!”

  在我依稀的记忆里,他可能叫齐英林吧!今年也应该有60岁左右了。原来住在华丰化工厂铆焊车间南面第一趟房子,路西边数第三家。他的很多同学应该还有不少住在栗子沟的,这些人,对他们曾经的李宏林老师应该有真切的印象。

  东山脚下,离大河泡子东边,也就是华丰化工厂子弟中学的北侧,是这个厂的职工医院,也对附近的居民开放。

  关国权是和我比较要好的同学。在我的印象里,他的学习成绩在我们班也是较好的一个,尤其是算术。上了中学,我们又又幸分到一个班,还当上了我们班的数学科科代表,我们的同学友谊一直维系到现在。

  他母亲是华丰化工厂职工医院的妇产科医生,长得有些像俄国人很漂亮。如果你家是栗子沟的老户,从1960年到1968年前后出生的人,基本上都是他母亲接的生。

  他父亲是华丰化工厂车队的技师,也是检修汽车的大拿。关国权和他父亲长得极其相像,而他大哥、弟弟、妹妹,则继承了他母亲的基因。他弟弟关国军是老一年的,下乡时到我们大队投奔关国权,互相也能有个照应吧。他们俩和王少华是一个小队的。后来,关国军和我及付宇阳、朱少泰一起参军入伍。复员后,一直在石油一厂工作直到退休。

  后来,二年四班刘玲的哥哥,叫刘恭和吧,也曾经在这里工作过。因他大我一届,所以平时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走在对面也没有说过话便擦肩而过,许是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的缘故吧!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地深入,医院也因改制而步履维艰,一步步走向衰败。每次去栗子沟看望母亲,我都会不由自主的去那里转一转,瞧一瞧。昔日曾经辉煌过的医院,如今已经破败不堪,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仿佛累了似的,蜷缩在历史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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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在2019年11月10日去栗子沟看望母亲时,拍摄的华丰化工厂医院的主楼,如今已经人去楼空,破败不堪,门前堆满了垃圾。)


  49涮火锅

  晚上,儿子和儿媳要回来吃饭。妻说:“涮火锅吧,省事。”

  涮火锅?一句话把我的思绪带回到过去住平房时涮火锅时的情景。

  那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或者是九十年代初期。因为生活都很困难,没有谁家能轻易地涮火锅。再者,一般的家庭也很少有火锅这种奢侈品。为了能吃上火锅,父亲发挥他的聪明才智,用他灵巧的双手,自制了一个铜火锅。但凡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可能使用过这种火锅,是烧炭的那种。烧炭就要冒烟。于是,父亲又做了一个小烟囱。冒烟时就把烟囱插在火锅上排烟。到了年节涮火锅时,首先要买羊肉、青菜,还有麻酱和腐乳汁等做佐料。但,那个时候物质匮乏,羊肉、青菜还有腐乳汁都很难买到。所以,白菜、土豆、粉条就成了涮火锅的主料。

  每当这个时候,全家人团团围坐在桌前,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这时,父亲会很高兴,许是一年到头全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的缘故吧。涮火锅的过程中,父亲会和我们一起玩猜谁手中有几根火柴的游戏。这种游戏似乎简单了一些。其实,父亲最爱玩儿的是碰球的游戏。如父亲是1 的话,他开始发球。说:“1 球碰5球。”位于第5座的,应立刻把球传出去。说:“5球碰8球。”如果5球没有及时把球传出去,或者支支吾吾把球传错了,就要罚酒一杯,以此类推。每当有人传错了球,或者是父亲自己传错了球,父亲都会开心的哈哈大笑,那爽朗的笑声让我着迷,至今记忆犹新。

  现在。涮火锅实在是太简单了。电磁炉通上电火候可大可小,佐料都是制式的,各式青菜街上随时可以买到。即使在冬季,这些细菜也能满足供应。,真可谓今非昔比。可惜,父亲过早地离我们而去。如果父亲真的能再回到我们中间,真的想和父亲在再在一起涮一次火锅,我很想再看到父亲和我们一起玩碰球游戏时发出的爽朗的笑声。那笑声是久违了许久的笑声,那笑声久久地萦绕在我的耳畔。


  50柞树叶子窝窝头

  打开记忆的闸门,任陈年往事恣意流淌。一桩桩尘封已久的往事,冲破禁锢的樊篱,使我的思绪回到了过去的那段令人难以忘却的艰苦岁月。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上小学二年级。一个夏日的午后,我放学回到家里。刚进家门,就闻到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只见屋里热气腾腾,氤氲的气体中,隐约看到外婆正在用饭勺子,在大铁锅中不停的搅动,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我捂着鼻子问外婆干什么呢,她说在煮柞树叶子。我不知道外婆煮柞树叶子干什么,也不想问。只是捂着鼻子逃也似的跑出屋子,胃里翻江倒海,有一种恶心直想呕吐的感觉。外婆煮柞树叶子的情景,虽然过去了半个多世纪,至今想起来仍然历历在目。原来,那时候正是我国三年自然灾害好十分严重的时期,人民群众的生活相当艰苦。市场上什么东西都是凭票、凭本供应。粮站每个月只供应3两豆油,由于肚子里没有油水,粮食又不够吃。尽管人们穷尽了自己的一切办法,仍然难以果腹。肚子里的油水越少,人就越能吃。越能吃,越不够吃,形成了恶性循环。

  由于缺乏营养,许多人得了浮肿病。治疗这种病,有一种很有效的办法,那就是多吃黄豆制品。但那时黄豆制品,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所以,无奈的人们,只能硬抗着。许多上了年纪的老年人,终因抗不住疾病的折磨,走上了黄泉路。当年,我父亲也是众多浮肿病患者之一。曾经听母亲说起过,父亲骑自行车到郊区拣白菜帮子,由于腿部浮肿,回来的路上,连骑车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想来,或许是父亲当年还年轻,终于躲过了那场灾难。我们一家8口人,为了填饱肚子,父亲去山区采摘柞树叶子。柞树叶子也不是什么样的都能采,而是要挑那些鲜嫩的叶子。因为,太老的叶子,筋脉已经发硬,不容易煮烂。采摘回来的柞树叶子,之所以要用水煮,主要是去掉叶子的苦涩味道和毒素。然后,用菜刀把柞树叶子像剁饺子馅儿似的剁碎,和发酵过的苞米面掺和在一起,做成窝头吃,以此来弥补粮食不足带来的困难。

  虽然柞树叶子经过了处理,但做出来的窝头,还是略带一些苦涩的味道,嚼在嘴里实在难以下咽。但是,不往下咽肚子又饿。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咽。那阵子,经常大便干燥,可能就是吃这种窝头引起的。当年,外婆已经年近七旬,却和我们一样吃糠咽菜。因为家里没有能力为她做些好吃的增加营养。所以,外婆显得更加清瘦了。值得庆幸的是,后来外婆终于挺过了那段艰苦的岁月,活到了80多岁。

  1962年,母亲生了小妹。后来也是听母亲说,由于缺乏营养,母亲没有奶水,只能喂她米汤喝。小妹瘦得皮包骨,甚至在她快两岁的时候,只能勉强坐起。但脖子没有劲儿,支撑不住脑袋。因此,脑袋总是耷拉着。每当母亲和我提起这些往事时,总是很感伤的样子,但我理解母亲,毕竟我也是从那个年代走过了的人。

  说起柞树叶子窝头的故事,现在的年轻人很难相信。但凡上了些年纪,经历过那个特殊历史阶段的人,尤其是我们的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及父母们,回忆起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都会记忆犹新,并从心里生发出一番感慨和唏嘘。然后,是一声无奈的长叹。

  回忆过去,不是为了缅怀,因为不是所有的回忆都是美好的。有很多回忆甚至是青涩和痛苦的。所以,回忆过去,从另一个侧面来讲,是让我们,还有我们的后代,更好的珍惜今天,展望未来。之所以人们还是会去津津乐道的回忆一些遥远的往事,不管它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是因为那些遥远的往事,曾经伴随过我们一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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