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7.jpg  建平战友是家里老小的,上面有好几个哥哥,按理说他不应该去当兵,然而当自卫反击战后首次征兵动员令下达后,话语不多的建平兄悄然报名应征了。

  曾经和建平聊起当年参军出征时的情景,他颇为自豪地告诉我,那一年去当兵的确是需要勇气和胆量的,家里也反对,但是他去意坚决,最终如愿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军装。当他胸带大红花离开家,前往镇武装部报到的时候,左邻右里一路相送,那满大街都是彩旗飘舞、锣鼓喧天,人们夹道相送的热烈景象,就像昨天一样清晰,令他热血沸腾、终身难忘。

  在部队,我曾经有幸和建平同在团部服役过半年,这半年对于我们来说是幸福的,我们成为情投意合的好战友和好兄弟。

  记得我刚经过半年基层连队锻炼,奉命调到团部的时候,他是团部警通排的电话兵,担负着团部与上级机关、各直属部队和基层连队的通信联系,而我在后勤处担任通信员,我们有机会每天见面。给我的印象,建平兄性情温和,性格稳重,我们之间保持着非常好的兄弟关系。

  然而我刚来他就和我开了个玩笑,让我几乎颠覆了对他一贯的印象。那天下午一点多,部队在夏季还处在午休时间,我正在处值班室和一同从崇明长江农场当兵的石银林在聊天,忽然桌上的值班电话响了,我浑身一震,条件反射迅速抓起话筒说:“你好,这里是团部后勤处值班室,我是通信员***,有事请讲。”

  石银林满意地向我点头示意,话筒里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只听他先是干咳一声,然后拿腔拿调地说:“这个,我是舰后值班室的倪参谋,没什么事,主要来查岗的,嗯,表现不错,你叫*什么……”

  我挺胸回答:“报告首长,***,请指示!”

  忽然话筒里爆发出一阵大笑,我云里雾里地握着话筒,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石银林反映过来了,一把夺过话筒大声说:“喂,你是倪参谋,我是舰队石司令啊,你装神弄鬼的搞什么名堂啊,马上到我办公室来,要快,跑步前进!”

  这时我也明白了:“哦,是倪建平这小子吧,吓了我一大跳。我想刚报到就遇上舰后值班室查岗,哪有这么巧啊。”

  晚饭后我和石银林、董伟昌等上海老乡散步,沿着石阶向着山顶上一间孤零零的小屋爬去,忽然头顶上传来喊叫声:“嗨,哥们,我给你赔不是啦。”我们抬头一看,是倪建平,石银林来气了:“建平你小子欺负新来的,我们来找你算账啦。”

  在团部机关,我们很多时候都守候在电话机旁值班,每当建平上岗去总机房值班时,都会抽空给我通上几句话,一声亲切的问候,一句贴心的关照,让我的心始终温暖着、感动着。

  一九八一年刚到来,我们团在百万大裁军中不幸成为被中央军委首批精简整编的部队,我和建平兄目睹了红蓝相间的海军军旗徐徐降落的那一刻,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那敬礼的右手微微颤抖着,我们成为这段军队历史上无比震撼大裁军的亲历者。

  随后的重新分兵中,我和许多团部直属部队的战士被整编为一个新的连队,开拔到浙江象山半岛南端的边防海岛——南田岛驻守,而建平却被调往舟山某部。分手的那天,阴雨绵绵,我们站在列队等候的军车前告别,本想相互安慰什么,但是仿佛嗓子里堵上了棉花,什么也说不出来,一个兄弟的拥抱,一声珍重足矣。我一直记得军车启动后,建平挥手告别的那一幕,定格在脑海中永恒。

  当我们服满四年的兵役回到家乡后,立即与对方联系,我比建平回来早几天,他一到家,立即给我打来电话,相约见面,倾述别后衷肠,我和另几位战友相约赶赴建平家。一到他家的院落,只见三年未见的建平兄站在门口,身着和我们一样的海军蓝作训服,我不禁加快了脚步,上前和久别的老战友又一次紧紧拥抱。我喃喃道:“三年了,建平你好吗?”,建平依然是那样的从容,微笑着拍拍胸脯说:“瞧瞧,除了老了些,其他都没变。”

  退役后的建平走上了一段不平坦的创业之路,他先是在一家集体所有制的饭店工作,后又被选拔到县城的一家国营星级大酒店担任前台领班,那里也自然成了战友聚会的场所,建平每每都鞍前马后的张罗着,尽地主之谊,令我们感动不已。

  在改革的大潮中,建平兄也遭遇了企业转制的痛苦和迷茫,他曾开过商店,跑过采购,最终开设了一家属于自己的旅社。虽然忙而辛苦,但是建平以他军人的本色,安于守业,勤于打理,在如此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岿然保持不败,倾注了无数的心血。

  在崇明交通不发达的年代,要去一次崇明实属不易,有一次我到崇明南门开会,一下码头就给他打电话,相约见面,原本要外出办事的建平当即推掉安排,等候和我重逢。当晚在参加完主办方的活动后,我坐上了当地特色的三轮出租车,拿着建平给我的地址一路晃晃悠悠的找到他的旅馆,我们俩找了一家小饭馆举杯畅饮,共叙战友情,兄弟情,那一夜我们几乎到天明,才揉着红肿的眼睛依依不舍的告别。

  建平是个务实而重感情的人,崇明有一种特产年糕非常有名,每年重阳节临近时,他都会去市场购买优质的糯米和松子、红枣、核桃仁等原料,请专业商店代为加工,然后提着重重的崇明糕乘船过江,给战友们送崇明特产年糕。当我接到建平要过江送年糕的电话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一大早驾车赶到码头去迎接他,再开车和他一起把热气腾腾、带着浓浓亲情崇明糕给战友们送去。后来战友们一致恳求他不要再这么费心费力,现在市场供应方便,这种崇明糕上海也能够买得到,他才不再为大家定制,然而这份胜似兄弟的战友情却始终在战友们心里珍藏。

  崇明隧桥开通后,对建平生意打击巨大,而军人的秉性却使他不轻易言败,他和妻子依然默默地守着这份家业,不离不弃,那种淡定和从容,令我钦佩。

  这几年许多战友都到上海工作和安家,建平的女儿也在沪工作,老两口却仍然坚守故土,然而每次战友聚会,他都会克服困难,花费几个小时赶来参加,结束后又匆匆赶回去,往往到家已是灯火阑珊、夜深人静了,而建平却毫无怨言,他常说:“一起当兵是缘分,战友情是一辈子的情分。”

  建平战友,风雨中你我一路携手同行,雨后的彩虹中总见你微笑的身影,那份甘于清贫,忍受挫折的勇气,与那曾经的军人称谓是那样的融合。

  建平战友,你就是那雨后的彩虹,璀璨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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